殷知斐:“我爸不可能告诉他。”
今苒苒:“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呢,要是他真找来了,你不觉得自个在自欺欺人吗?”
她算是明白了,殷知斐是怀疑时渡在家里安插了眼线。
且不说殷时渡有没有这个能力,单是让他这么一个与世无争又温润的人做这等事,无异于让殷时渡强硬地争夺家产。
殷知斐:“我不与你争论,如果他真的找过来了,只能说明他的眼线和实力,要比常人想象地掩藏地更深。”
都说了这么多,这会争不过才说不争。
今苒苒自个啧了声,也不打算再跟他浪费口舌,“那要是时渡不来呢,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她说着轻轻挣了下,脚上绑着的铁链落在地上,一直衍伸至屋中央的一根铁管。
那铁管有一人粗,直接出了房顶,去向不知何处。
今苒苒估算了一下,她没法弄端铁链,也没法将那根巨大的铁管连根拔走。
在她思量的时候,殷知斐拿着手机状似自言自语道:“他已经走了。”
今苒苒顿了一下,没有回他。
殷知斐则一直盯着手机,像是在等待什么消息,只不过他从容的面色,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变得逐渐烦躁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给你的错觉,让你将殷时渡想得这样神通广大,他在你们殷家孤苦无依——”
今苒苒正在对殷知斐进行言行打击,没想到紧闭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紧接着她口中那个‘孤苦无依’的人便出现在眼前。
今苒苒不敢置信:“……”
殷知斐登时激动地站直了身体,“你终于来了。”
走廊的灯光很暗,殷时渡背着光站在门口,脸庞隐匿在暗处,全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视线紧紧落在今苒苒身上,而后顺着她脚踝的铁链,一直望向屋内那根粗壮的铁管上,最后缓慢转向殷知斐。
被盯上的殷知斐并未察觉到危险,反而露出自得的笑,“你不仅知道今苒苒在殷家,这会还能这么准确无误地找到这里,可别说这家里没你的人。”
今苒苒的眉头也不自觉皱起,“时渡……”
殷时渡恍若未闻,迈开步伐,缓慢朝殷知斐走去。
殷知斐微眯着眼,试图看清殷时渡的面孔,“殷时渡,你不解释,就是默认了吧,那么除开家里有你的人,公司呢?或者我问得再明白一些,你认识祁哥吧?”
然而无论殷知斐说什么,殷时渡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向他。
殷知斐不知怎么忽然有些莫名的慌乱,“殷时渡,我告诉你,这里是殷家主宅,爷爷和爸爸都在,我看你能做出什么……”
殷时渡忽然加快步伐,瞬间越至殷知斐身前,一把攥住殷知斐的衣领,手下力道收紧,殷知斐剩下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
殷知斐想要挣扎,呛着声艰难地说:“你、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殷时渡略垂着头,看着平日里对他爱答不理的哥哥在手中挣扎,只轻缓地打断他,“你当她是什么,犯人么?”
殷知斐:“我——”
他一个‘我’还没完全吐完,便被一拳揍趴下了。
殷时渡出手毫不留情,那拳头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砸过去,将殷知斐一张令无数粉丝倾心的俊脸当即打得鼻青脸肿。
今苒苒坐在椅子上则完全愣住了。
殷时渡将人打趴下还不够,趁殷知斐没反应过来,抬起脚直直踹在了这位大影帝的脸上。
“……”她无声惊呼,自己都有些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你……”
她不知道自己喊他做什么,是想让他停手,亦或者只是发出纯粹的呼声。
殷时渡整个人像是被一团黑色的泥沼围住,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人。
他眼里只看的见地上那个该死的目标,胆敢绑架苒苒,还用铁链拴住她,囚禁她的殷知斐——
他名义上的大哥。
“殷、时、渡,你终于露出你的真实面目了,还记得上一次你这样,是什么时候吗?”
殷知斐被踩在地上挣扎不得,这位在殷家和娱乐圈都是受到众星捧月的大少爷,终是发出近乎疯狂的笑声。
“装了这么久,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仿佛殷时渡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假君子,殷知斐料事如神早已看透了他。
这会即便狼狈不已,殷知斐却缓慢地冲今苒苒露出了个得逞的笑容。
今苒苒看得心里一慌。
如同心灵感应,她抬眼去看殷时渡,便见他的目光顺着殷知斐,缓慢地落在自己这边。
只是殷时渡的目光阴冷,无论是望着殷知斐还是她,都没有任何改变,像是独自一人沉浸在阴冷潮湿的空间,与他们隔着很遥远的距离。
宛如在挑战殷时渡的极限,趴在地上的殷知斐冲今苒苒笑着,嘴上却小声说:“殷时渡,你大可以继续,让今苒苒认真彻底地了解你的真实面目——”
殷时渡自鼻端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抬脚重重碾在殷知斐的脸上。
而后,他缓慢抬起腿,紧接着踹向殷知斐的肩头、身上、腿上……一脚比一脚急促,一次比一次用力。
不过是瞬息,殷时渡像又换了一个人。
他对自己平日友爱尊敬的大哥拳打脚踢,咬牙紧绷着那张一贯都是温润笑面的面孔,如同从地狱升起的魔鬼,想要将脚底下的人整个撕碎。
今苒苒惊惧着失去语言。
她知道男人打架都是铁血肉搏,却没有见过,尤其是现在这般单方面碾压的情况。
何况打人那个还是殷时渡,是她从未见过,现在心底对他生出无限恐惧的男人。
今苒苒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爱殷时渡。
即便他现在陷入了某种魔怔的状态,她紧盯着他,却从他森冷的眼底看见了若有似无的怨恨,甚至从他阴郁又有些狰狞的面孔上,看见了某种不为人知的苦痛和挣扎。
他生气、怨愤、发泄、疯狂、暴虐……
如此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这个正在对人施加暴行的男人,忽然之间变得可怜起来。
“殷时渡,你别打了!”
今苒苒再次出声喊他,之前是担心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这一次却是带明显的心疼。
分明打人的是他,她却全然不管什么三观和,觉得更心疼他。
殷时渡没有反应。
今苒苒试着去劈开困住她的铁链,可是能单手挡住铁棍的她,并不能单手将这种有手臂粗的铁链劈开。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并不是万能的。
今苒冉不得不站起,将绑住她的椅子背在身上,向那个方向走过去,“殷时渡,是我,我是今苒苒!”
她慢慢靠过去,声音越提越高。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先是愣了一下,下落的脚却没有收,这一下反而因为分心,而结实踹在殷知斐的肚子上。
因为铁链的阻拦,今苒苒只能站在离殷时渡一步之远,无法再前进分毫。
“殷时渡,你停下来!!我在这里——”
今苒苒背着那把厚重的椅子,导致只能微微弯着腰,侧着脑袋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去看他,“你看看我,停下来吧。”
女人娇媚的声线被压低,透露着几丝期盼和哀求,便显得楚楚可怜。
这是今苒苒的声音,是他的苒苒。
殷时渡近乎冷漠又毫无理智的行为,终于因此停了下来。
他转身看了一眼,盯着那双在昏暗的室内仍旧澄澈的眼眸,有瞬间失语。
不知为何,殷时渡的发音有些困难,“苒苒?”
今苒苒的声音也跟着缓了下来,“时渡,是我。”
“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轻轻扯了嘴角,正奇怪她怎么弯着腰,猛地看见她背上扛了把椅子,连忙过去扶住她。
“你先坐好,等我一下。”
今苒苒扛了半天椅子,为的就是阻止他继续疯狂地打人。
这会被他按住并重新摆正在座椅上,便先缓了口气,“好。”
她还没说完呢,便见他又返身至殷知斐身边,冷声问道:“钥匙呢?”
殷知斐被单方面殴打了半天,这会已经奄奄一息了。
对于殷时渡的问题,他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发出凄然又不连续的笑声。
殷时渡并没有完全恢复清醒。
他的耐心耗尽,索性矮身捏着殷知斐的下颚,用轻缓而不容强硬的力道,直接将其扭转,使殷知斐晕了过去。
殷时渡蹲身的角度,恰好挡住了殷知斐。
是以今苒苒只能看见殷时渡伸出手,并畅通无阻地在殷知斐身上探了几次。
过了几秒,殷时渡从地上人的口袋里掏出把钥匙,露出些许高兴的神色,快速返了回来。
今苒苒本还奇怪,殷知斐怎么任由殷时渡在自己身上搜刮,待殷时渡让出视线,她才看到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他该不会……”
她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可殷知斐鼻青脸肿的模样实在吓人,“殷时渡,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殷时渡没有心情去管殷知斐。
他拿着钥匙,在今苒苒面前半跪着,一手握着她的脚踝,动作温柔又细致地为她将脚上的枷锁打开。
只是他低头专注又认真的神情,却像是在为一件心爱之物上锁,并且准备放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好好珍藏。
脚上的镣铐解开后,殷时渡并没有马上起身。
不知道他都在想什么,只是静静地盯着手中那只纤细的脚踝看了许久,久到今苒苒觉得有些整个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怕殷时渡。
怕如今这个样子的殷时渡。
今苒苒想也没想地从他手中移开自己的脚。
“你起来,我们快走吧。”
她缓慢活动了一下双脚,便站起身说道:“这里没法留了。”
今苒苒实在想不通。
殷家的人都去哪了?
殷时渡在这里“发疯”,少说也有近十分钟了。
可殷家大少爷在这里被殴打的这段时间,整个殷家却静悄悄地,连个人影都没有。
适才她见到的殷老爷子和殷城林呢?!
殷时渡也跟着站了起来,脸色很平静。
“嗯,我们离开这里。”他说,连声音都是清而冷的。
他说完后,将手中的钥匙握紧,不着痕迹放在了自己的口袋。
今苒苒没有在意,也没注意到他眼底翻滚的情绪,抢先走在前头。
她还是忍不住说道:“还是叫个救护车吧,他毕竟是你大哥。”
殷时渡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比深夜的大海还要阴郁而暗沉。
“好。”他回了一句,跟了过去。
今苒苒和殷时渡回到殷家大厅时,那里空无一人。
无论是殷家的主人,亦或是殷家的佣人,整个大宅竟然寂静得可怕。
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殷家大门。
今苒苒站在太阳底下,还有些晃神。
“不对啊,殷家的人呢?”
她不禁回身望去,无论是保安亭亦或是花圃,连个平时浇水的佣人都没有。
这一栋宅子在晴天下,诡异地像是被世界消声隔绝,成为了一栋死宅。
殷时渡一直跟在她身后,此刻上前牵住她的手,想要带她离开。
“不用管了,你得好好休息一下。”
今苒苒看见那只修长的手过来,不期然想起适才在昏暗的房里发生的事情。
就在他的手即将握住她时,她快速往后闪了一下。
殷时渡眼里被刺了一下。
他收回自己的手,在背后捏成拳。
考虑到现在的装扮不适合出去,今苒苒本打算直接驾车离开。
殷时渡却说回小楼就好,“外面也不安全,这里挺好的。”
今苒苒不太懂这个逻辑。
难道现在最危险的,不正是殷家吗?
不过殷时渡坚持要回小楼,她也没法将现在的他带出去。
“殷家的人,不会过来吧?”
今苒苒妥协又担忧,“要是再过来,你别冲动,有我。”
只要不是几十个人一起上,她保护自己是没问题的。
就在两人离开殷家主宅时。
殷家二楼的某个房间,关了一屋子佣人,而殷老爷子和殷城林则被绑在隔壁房间。
所有的殷家人,像是被一个神秘而强大的组织关闭了,并切断了他们的一切呼救手段。
回到小楼后,今苒苒快速冲了个澡,将沾满脏污的衣服换掉。
她连头发都未擦,便往提着包往楼下冲去。
殷时渡仍旧保持着她上楼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
听见楼梯上传来的动静,他才轻缓着转动了身子。
“苒苒,好了?”
“我们走吧,这里不安全。”
无论如何,殷家都没法再待了。
殷时渡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他说着准备起身,“那我送你回涵居吧。”
他的面上并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甚至眼神有些放空,像还沉浸在某个不可自拔的梦境里。
今苒苒盯着他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等一下,我上去找个东西。”
出门的时候,她想起来之前不见的结婚证,便决定最后再上去找一找。
许久没回小楼,今苒苒上二楼还有恍惚。
她在自己房间仔细搜寻了一圈,一无所获。
细想一下,其实她也没那么迫切要找到结婚证,之前她着急想要它,只是为了早点和殷时渡划清界限,现在倒还可以先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