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怎么?皇上不知道,本宫还不能出来了?”
猗远:“卑职不敢,只是皇后娘娘这么晚还独自出来,恐怕不太安全。”
白秋上下打量他一番,叹了口气,道:“那就有劳猗远大人了。”
从刑部到麒麟宫,大概半个时辰的路程,白秋来的时候一路走过来,如今回去,猗远倒是非常贴心地为她准备了马车。
白秋没说什么,默默上了马车。
一路上,白秋一直在想今晚的事。
深夜偷偷到刑部,借着皇上的名义查陆群的案子,这件事,明儿一早,猗远定会跟皇上说。
到时候,皇上定会来问她,虽不至于会惩罚她,但这件事过后,皇上肯定会将她看的更严。
到那时,她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过往,就更加难了。
到底该如何跟皇上解释?
想了一路,快要到麒麟宫的时候,白秋掀开车帘,对猗远道:“猗远大人,本宫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
猗远骑着马靠近她:“皇后娘娘请讲。”
白秋叫停马车,从车上下来,开门见山地问猗远:“本宫刚刚听刑部的人说,陆群一案中所有的信件来往,你都拿走了?”
反正已经藏不住了,不如将错就错,把信件要出来,其他的事,等明天再说吧。
猗远回:“信件都在皇上那里,娘娘想要的话,直接问皇上要即可。”
早就该想到的,猗远是谁啊,皇上跟前的最得力的侍卫,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猗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皇上服务的。
猗远拿走那些信件,肯定是给皇上的,为什么刚刚没想到?
白秋又问:“那些信件里,到底写了什么?”
猗远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后会这么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
那些信件本就是皇后与陆群来往的信件,皇后倒反过来问他信件里写的什么,这是什么道理?
猗远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答:“一共六十八封信,娘娘说的是哪封信?”
白秋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看着猗远,叹了口气,心知他嘴严的很,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回到麒麟宫,一夜无话。
第二日卯时,秦连刚醒来,便看见皇后一身宫女服饰跪在榻前,脸色苍白,娇弱不堪。
秦连一下子惊醒,下床扶她,白秋却是跪着不起。
秦连心疼不已,问道:“为何如此?”
白秋已经跪了半个时辰,腿脚麻木,声音沙哑,道:“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原本她是想跪一夜的,考虑到还怀着孩子,便只能作罢。
昨晚的事,猗远必定会告诉皇上的,与其等着皇上来质问她,不如她先认罪,反倒显得诚恳些。
秦连担心她的身体,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道:“谁说你有罪?不许胡说。”
白秋摇摇头,将昨夜私自去刑部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秦连听了,又是吃醋又是心疼,真不知该拿皇后如何是好。
白秋主动认错:“臣妾以前不懂事,做了许多错事,惹皇上生气,请皇上责罚。”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虽然不知道这一世重生之前的白秋做了什么,但既然令皇上生气了,先认错总是对的。
秦连第一次见她服软认错,心中有几分动容,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吻着她的发丝,柔声道:“没事了……”
在这之前,秦连一直以为她的皇后是清高孤冷之人。
他娶白秋的时候,众人都说,是白秋高攀,白起配不上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和白秋之间,仰视的那个人,一直是他。
白秋嫁给他,不过是因为他拿她父亲的命做要挟,就连和他同房,白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这样高傲清冷的白秋,此时却娇弱地向他认错,他只觉得惊喜,心尖儿都要化了。
这时,白秋拽了拽他的领口,说:“臣妾忘了以前的许多事,臣妾想要那些信件,想要知道臣妾过去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何令您那么生气,仅此而已。”
秦连微微皱眉,注意却不是在信件上,而是:“失忆的事,为何不早点告诉朕?可还有别处不舒服?”
当时白秋落水,秦连一心只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白秋摇摇头:“有些事记得,有些事忘了。儿时的事倒记得多,近来的事却是一件都想不起来。”
秦连抓着她冰凉的双手握着,说:“没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你只需记着,你是朕的皇后便可。”
“可是……”白秋还想说什么,却被秦连打断。
“若是忘了,我们便重新开始,过去的不提也罢。”
白秋还想说什么,秦连直接掏出药丸喂到她嘴里,堵住她的话,说:“好了,你该休息了。”
一宿无话。
上完早朝,秦连吩咐猗远将那些信件都销毁了。
既然秋儿说她忘了,他便相信她是真的忘了。
过往的所有,他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秋儿好好地待在他身边。
用过晚膳,白秋还在问他要信件,他淡淡说了句:“都烧了。”
白秋有些气愤,她还没有看过,怎么就烧了呢?可当着皇上的面也不好发作,只暗暗生气。
第二日,白秋说她要去见父亲,秦连便陪着一起去。
白秋和父亲在里面说话,秦连便在外面等着。
白秋想从父亲那里知道关于陆群的一些事,这是解开两世不一样的关键。
白秋和父亲说了关于陆群私通楚丞相的事,父亲出乎意料的平静。
白林海说:“这孩子从小就有些偏执,会做出此等事来,也在情理之中。”
白秋说:“偏执?”
白林海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真的将他忘了……”
白林海与她说了从前的许多事。
原来,陆群以前不叫陆群,叫阿生。
说到阿生,白秋便想起来了,那是她小时候在路边碰到的小乞丐,后来被父亲带回家里养着。
起初,白秋经常跟他一起玩,后来白秋去学堂上课,就很少见到阿生了,以至于她都忘了父亲还有这么个学生。
阿生没有姓氏,经常被人看不起,后来就取了陆群这个名字。
陆群偏执的可怕,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做到。
从阿生被白家捡回家地那一刻起,他就认定了,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护着白秋,要不顾一切地去保护白家。
白林海说:“我一直都知道他性格偏执,怕伤害到你,所以一直让你刻意避着他。可是赵楚之争后,不知你与陆群为何又有了联系?不过好在,他没有伤到你。”
从天牢出来之后,白秋理清楚了她与陆群的关系。
陆群并不是凭空多出来的人,只是上一世被她忽略的人。
上一世她嫁给安王之后,父母都死了,她一辈子都没有接触过这个人。
而这一世她嫁的是皇上,父母尚在,陆群便出现了。
所以,两世之所以不同,起因不是陆群,而是所嫁之人的不同。
因为嫁给不同的人,导致陆群的出现。
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她为什么这一世会嫁给皇上,而不是安王。
“在想什么?”秦连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白秋说:“臣妾在想父亲刚刚说的话。”
秦连双手扶着她,笑道:“岳父他说什么了?”
白秋任他扶着,一手摸着微微凸起的孕肚,说:“他说,想念臣妾的娘亲了。”
秦连会心一笑,说:“依朕看,是你想娘亲了吧。”
白秋低着头没说话。
不过一日,秦连便把她娘从寺院里接了出来,白家三口,终于重聚了。
白秋很感激皇上,不论别的,只说让她和父母重聚这件事,若是没有皇上,也断然是没有可能的。
活了两世,她第一次感觉到实实在在地被人宠着,是什么滋味。
坚硬冰冷的心,在这一刻,似乎有些松动了。
又过了几日,陆群一案终于尘埃落定。
陆群被发配边疆,楚丞相依旧稳稳坐着丞相的位置,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
关于那六十八封信,白秋不再追问,秦连也闭口不谈,那些过往,都随着时间消散殆尽。
白秋现在一心想知道她和皇上的初识,以及皇上为何会如此喜欢她。
她想直接问皇上,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犹豫了无数次,终于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问了出来。
那天,恰逢安王带着一位娇艳动人的美人来宫中赴宴。
第22章 阿蛮镯
宴会上,白秋再一次见到安王。
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二次见安王,和第一次见,有很大的不同。
第一次见时,安王旁边坐着的是嫣儿,安王眼里看着的,是她。就像上一世她和安王刚在一起时一样,深情而专一。
而这次见面,安王身边跟着的,是另一位陌生的女子,安王不再看她,和上一世变了心的安王如出一辙。
虽然白秋早已不喜欢安王,但再次看到这般易变心的安王,她深深叹了口气。
宴会有些无聊,白秋寻着身体不适的借口中途就离开了。
出来的时候,天色有些昏黄,还未完全暗下来。
白秋突然来了兴致,想去海棠园里逛逛。
海棠花早已落了,盛夏的海棠园里一眼望去青葱翠绿,不时有鸟儿发出叫声,衬着将暗未暗的天色,别有一番意境。
“皇后娘娘怎么在这儿?”一个清丽婉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秋转身看去,便看到一位身着华丽的娇贵女子亭亭玉立,正朝她看来。
女子身着红色长裙,衬得腰身婀娜多姿,大眼红唇,浓妆繁饰,异常动人。
白秋向来不喜欢浓妆重彩,但眼前的女子,虽然妆容过分,但并不突兀,反倒衬得她妖媚动人,美艳绝世。
白秋对此人有些印象——刚刚宴会上安王身边的女子。
“小女苏曼参见皇后娘娘。”
原来她叫苏曼,上一世白秋听过她的名字,京城冠绝一时的舞姬。
这一世,怎么成了安王的宠妾?
“原来你便是苏曼?”白秋淡淡说道。
“娘娘您认识臣妾?”苏曼带着诧异问。
白秋笑道:“原本是不认识的,只是近来,皇上经常和本宫提起你。”
苏曼更诧异了,不敢置信地问:“娘娘您是说,皇上他经常提起臣妾?”
白秋点点头:“皇上说,安王近日得了位美人,美若天仙,恩宠至深,满城皆知,本宫自然也知道一些。”
前几日,秦连确实跟他提起过安王的这位宠妾,不过那时秦连只说是宠妾,没说名字,白秋便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见到,这位苏曼当真当的起“美若天仙”四个字,别说京城,只怕整个大瑞都找不出如此美丽的女子了。
苏曼一听,顿觉羞涩,脸色微红,微微低头说:“让娘娘见笑了。”
白秋淡笑:“不必谦虚,本宫也觉得你十分漂亮。”
说完,白秋转身欲走,不想与此人多作纠缠。
毕竟是安王的宠妾,白秋上一世恨透了安王,这一世,半点也不想与安王的人扯上关系。
“皇后娘娘请留步。”刚走出去一步,苏曼便叫住她。
白秋皱了皱眉头,问:“何如?”
苏曼扬起美艳动人的笑容,说:“臣妾特意来见娘娘,是有事相求的。”
“何事?”白秋问。
苏曼说:“臣妾听说,先前娘娘与安王互生情愫,互相爱慕,不知是真是假?”
“放肆!”一旁的小桃栀大声喝到:“一个小小的宠妾,也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出言不敬,该当何罪?”
苏曼满不在乎地哼笑一声,接着说:“若这也叫不敬的话,那不如把你家皇后娘娘供起来,什么也别说,便再也没有这般不敬的话了。”
“你!”小桃栀气得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反驳。
白秋见状,对这位苏曼越发有了好感,大胆、张扬,漂亮的眸子里带着干净和纯澈,是个敢爱敢恨的人。
白秋笑了笑,不欲与她计较,问道:“与其大费周章地跑来问本宫,为何不去问问安王?”
苏曼朝小桃栀得意地扬扬眉,说:“安王从不让臣妾提起您,更不可能告诉臣妾您们之间的过往。”
白秋挑眉,无奈地笑了笑:“问这个做什么?你不已经是安王最宠爱的妃子了吗?”
苏曼突然收敛起张扬,带着一丝羞涩微微低头,说:“臣妾只是想多了解一点安王的过去……”
白秋见她突然害羞起来,心下明了,这个苏曼只怕是动了真情,真的喜欢上安王了。
白秋移开目光,不再看她,淡淡道:“若是真的,你当如何?”
苏曼抬头看着她,神色带光,说:“若是真的,臣妾相求娘娘答应我一件事。”
一旁的小桃栀忍不住插嘴:“你不要得寸进尺哦!方才是我们娘娘大度,才不与你计较,你又要做什么?”
“小桃栀,别闹。”白秋带着宠溺训了小桃栀一句,转而对苏曼道:“说说看,要本宫答应你什么事?”
苏曼又变成那个张扬大胆的女孩,丝毫不在意小桃栀的话,勾起嘴角笑道:“娘娘能不能,将安王以前送您的阿蛮镯还给臣妾?”
“阿蛮镯?”白秋诧异,这只镯子她很熟悉,上一世安王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她几乎戴了一辈子,直到嫣儿过门那一晚,她才摘下来。
“对,阿蛮镯。”苏曼说。
没想到这一世,安王也还是将这只镯子送给了她。
等等,安王是什么时候送给她的,怎么送给她的,与前世一样吗?
种种疑问突然之间冒出来,白秋有预感,只要知道了这些,离弄清楚两世不同的原因就不远了。
见白秋犹豫,苏曼又问:“娘娘舍不得还给臣妾吗?”
白秋回过神,一眼撞进苏曼满是期待又略带谨慎的漂亮眸子里,顿时对苏曼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你倒是提醒本宫了。”白秋淡淡说道:“若不是你今日提起,本宫早将那阿蛮镯忘得一干二净了。”
说着,吩咐小桃栀:“你可还记得阿蛮镯放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