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搞错啦,是喜鹊要报我的恩,而不是我要报他的恩!”锦觅一听这还了得,这不是颠倒了嘛,赶忙上前拽住旭凤的袖子,“这位…殿下,你快给她解释清楚!”
这女子名字叫做穗禾,莫不是刚才海棠芳主提到的鸟族公主?宁云偷偷打量。
旭凤被戳穿,脸上露尴尬的表情,却就不开口。
没想到这仙子倒还有点是非观,显然明白怎么回事,对着两人的脸色也缓和下来,立即拿出一枚能助长百年灵力的丹丸,表示感谢两人帮助。
锦觅将那丹丸收入袖子里,给宁云使了个愉快的眼神,表示等会儿分了。
宁云想着鸟族与花界刚起的误会,一时略有点心虚气短。
再一想,这公主背黑锅的对象就在眼前,看这两人的样子,说不得这公主的黑锅,还背得很愉快呢,救这凤凰殿下可是真的!便又理直气壮起来。
正在此时,一个锦袍仙官匆匆进来,对旭凤恭敬一礼,“恭喜殿下涅槃成功。”
“涅槃?——凤凰!”锦觅惊讶的打量了旭凤一遍,转过头来想与宁云对一个惊讶的眼神。
宁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眼神一对,就尴尬了。
刚才她是忘了给锦觅说一声,谁想这一早上,飞行一路能有这么多事呢。
“阿云,你知道啊?”锦觅不满皱皱鼻头。
“我也是早上才晓得的,”宁云赶紧解释,“对不起,忘了给你说一声。”
“算啦,算啦,”锦觅摆摆手,“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这一次啦。”
“多谢,多谢,”宁云赶忙拱手道,“锦觅你果然是心胸开阔的好果子!”
“好说,好说。我们待会儿就找个地方将这丹丸分了,免得夜长梦多,你觉得如何?”
“甚好,甚好,锦觅真是英明!”宁云竖起大拇指。
这边厢,两个果子旁若无人的说笑,那边几人谈起正事,旭凤听到因为误会,夜神润玉被宣上九霄云殿,便急匆匆的赶了出去,那锦袍仙官与穗和公主也紧随其后,于是,瞬间这院中便只剩下锦觅和宁云两个。
宁云听了一耳朵,不知前因,莫名其妙。旭凤涅槃,关夜神什么事?旭凤这又为什么这般紧张?
“也不打声招呼就走了。”锦觅嘟囔。
“既然他们都走了,我们自己去逛逛吧。”宁云拉上锦觅道。
“好啊!”锦觅点头,兴致勃勃,“我就看看,这天界有什么了不起的!”
火神殿下在天界似乎很有点地位,宫殿建的华丽开阔,前前后后好几间大殿,中间庭院有小桥流水,又有假山松柏,到处都是金碧辉煌,彰显凤凰这一品种生物的审美。
正殿庭院中那尊金闪闪的凤凰雕像,真是刺目非常,非常刺目了。
“这天界也就是房舍高大华丽些,也不过如此嘛。”锦觅与宁云逛了半天,嫌弃的总结道,“到处都是云雾,路都看不清,而且,这么大的庭院连朵花都没有,岂不是都酿不成蜜了。”
“以往怎么不见你这么勤快?”宁云吐槽,她们两个绝对是后进生,她自己躺平坑底任嘲,锦觅却总对自己没有明确的认知。
“我怎么不勤快了,我——”锦觅正要反驳,突然惊呼起来,“咦,那是什么?!”
宁云顺着锦觅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红色毛团,横卧在水池边上,闭着眼睛,腹部一起一伏,睡得正香。
两个果子顿时兴致勃勃的凑上去。
“这是狐狸吧,摸上去热乎乎、软绵绵的。”锦觅稀奇的摸着绒毛。
“应该是吧。”宁云凑上去看,分辨不出是狐狸还是狗,伸手捏捏那爪子上的肉垫,触感温软,弹性十足。
就在这时,那动物身上灵光闪现,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一身红彤彤的,十分喜庆。
那少年弓着腰,一手扶着根挂满红丝线的手杖,老气横秋、十分浮夸的眯着眼睛,摇头晃脑,“老夫我活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被人非礼过一回了,深感慰藉,深感慰藉!”
第7章 月下仙人
“你们是哪家仙童?姓甚名谁?”这自此老夫的少年,相当热情的一手一个将她们抓住了不放。
“我叫锦觅,她是宁云,仙童不敢当,不过是…区区半仙!”锦觅灵机一动回答道。
“半仙?”少年不疑有它,怅然叹道,“老夫这觉睡得委实长了些,没想到天界之中,竟又多了个仙阶。”
宁云偷笑,她们两个修仙修了一半,可不就是半仙嘛。
“这是栖梧宫,你们莫非是旭凤的仙童了?”那少年四周打量一会儿才道。
“不是,不是,我们是凤凰的恩公!”锦觅见他误会,连忙解释。
月下仙人实在是个捧场的好神仙,听着激动得热泪盈眶,还啧啧称赞。
锦觅还以为能像刚才孔雀公主那样,得点灵丹妙药的好处,却不想对方兴奋的一把将她拉住,“好!报恩!——真是经典桥段,甚慰我心,甚慰我心!”
他对着锦觅上下打量一番,又叹道,“可惜是个男童,我家旭凤眼看就是要断袖。”
宁云没想到这少年还是天帝家的亲戚,就是看上去有些神叨叨的——惹不起,惹不起!宁云便向锦觅使眼色,让她赶紧脱身走人。
“这位仙童又是谁啊…”没想到被那仙人看个正着,仙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宁云一番,“莫非,你们两才是…”
“这位仙上安好,我与锦觅乃是一颗藤上的双生葡萄,久闻天界侈丽闳衍,仙气缭绕,便向借了火神的东风,来此一游。”宁云见那仙人不知要说出什么来,赶紧开口打断。
“双生?”仙人看看左边的锦觅,只觉活泼俏丽,又看看右边的宁云,端的清媚不俗,便露出迷蒙的表情,“双生好啊!青梅竹马,蝶翼双飞!鸳鸳相抱,双生好!好得很呐!凤娃果然能干,一次居然带回一对双生童子,一般清秀美貌,果然深得妙处!”
“凤娃?”锦觅的重点抓得一如既往的好。
宁云被那仙人的话雷得一哆嗦,但若是露出形容来,启不让人知道她是个污秽的大人了,这是万万不可的,便连忙学了锦觅的表情,保持队形。
“凤娃?”
“哦,对了,”少年道,“我乃是旭凤的叔父,寻常他们叫我月下仙人,掌管这爱恨情愁之事。你们要不要到我姻缘府去玩啊?”
宁云心中一喜,倒没想到这月下仙人脑子里颜料虽多,却是个好人呐!
当初向火神请求时,只道让他带他们一程。
本来嘛,要是没地方住,也只好厚起脸皮暂时在这里蹭个住处,如今倒好了,月下仙人这个邀请,真是雪中送炭,太及时了!
“多谢月下仙人,如此,我与锦觅便叨扰了。”宁云赶忙抬手一揖,落实了。
“不客气,不客气,”月下仙人摆摆手,然后眉头一蹙,“你这长相…怎么也有点眼熟?这像谁?老夫怎么想不起来?算了,算了,老了记不得了,不想了…你们随我来吧。”
月下仙人凝神皱眉想了一回,也没想出所以然,挥挥手放弃了,挥着手杖热情的带了他们去他的姻缘府。
姻缘府中,如同月下仙人那身衣裳一般,到处都垂着红线,挂着红纱帐,看着就热闹得很,锦觅同宁云到后,更是人声鼎沸,围满了看热闹的仙姑。
“仙人这是哪里找来的两个小仙童,真是俊俏的很!”
宁云连忙一侧头,避过那只向脸伸来秀手。
“这小腰也太细了吧!”
宁云赶忙一拧腰,再次避开。
“这小童的真是可爱,且到姐姐这里来嘛。”
不,不用了!
“要是姐姐我晚上个万八千年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
宁云侧头一看,见锦觅也深陷在红粉当中进退不得。
那月下仙人,却一脸慈爱的站在一边,热闹看得正欢。
宁云起落腾挪,拿出平生的轻功,躲到月下仙人背后,“这姻缘府中众仙子,真是热情,宁云与锦觅承受不起,还望仙人出手相救啊。”
月下仙人一回头看她,宁云便眨眨眼,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月下仙人顿时抽了口气,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你别做这表情,好生奇怪。”
宁云琢磨着一夕之间,技能退化的可能,赶紧正了正表情,“还请月下仙人,去救一救锦觅吧。”
“行吧,行吧,”月下仙人失了趣味,走上前去驱赶,“散了,散了啊,这两个是旭凤才从外界带回来的仙童,你们也注意些啦,别给碰坏了。”
此话一出,四周果然散去,只是不少仙娥看他们的表情变得不善起来。
宁云也不管这些,赶紧一把将锦觅拉过来,到月下仙人身后。
如此这般,宁云便与锦觅在月下仙人的府邸暂且安顿下来。
白日里,两个果子便帮着姻缘府做些事,锦觅不耐烦缠那红线,便去整理姻缘册。姻缘册全是凡人祈求姻缘的内容,锦觅也就当个无聊的故事看。
月下仙人见她不开窍,拿出他压箱底的宝典。
不过要宁云来说,便也同锦觅一样的话:“姿态甚丑。”
那些人物线条绵软无力,姿态扭曲,脸庞又一般,的确丑得很。
不过,少年人未免会对这些隐秘之事感兴趣,锦觅却全然没有,看来是一心向道的好苗。
宁云帮忙仙女们缠红线。这工作虽然琐碎些,不过也不难,寻常还能听些天界的八卦。
月下仙人乃是天帝的弟弟,故而这姻缘府中之人,胆子都大得很,八卦的内容很是丰富,不多时便让初入天界的宁云对那些鼎鼎有名的大神仙知道了一多半。
要说有什么奇怪的,便是这天帝的庶出长子,像是避讳一般,少有被提及,至今她也不过知道对方乃是夜神,据说也是长相甚俊,只是昼伏夜出,避世而居。
姻缘府中,无甚尊卑,这大boss月下仙人,虽然拉媒保仟热情了点,但却不重规矩,日子倒是热闹有趣。
宁云自己却有个毛病,也不知是不是以前做夜猫子做惯了,夜里总容易兴奋,隔三差五总有几天睡不着觉。睡不着本也不妨碍什么,但这月下仙人府中全是些痴男怨女的话本,她没什么兴趣,长夜漫漫,终究有些无聊。
她琢磨着,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这天界的夜景,只是不知有没有什么避讳之处,免得惹上麻烦。
月下仙人听了,便眼睛一转:“这避讳嘛,各仙家的府邸当然就不能去逛了,免得引起误会,其他倒是无妨,不过,到有几处地方,正适合夜里去看的景致,你既然要看夜景,错过了可惜。”
“不知都是些什么地方?”宁云赶紧问道。
“往南面去,靠近南天门,有一处落星湖,上架一座虹桥,颇有几分景致。”月下仙人摇头晃脑。
“哦,”宁云赶紧记下,“还有吗?”
“出了南天门往东便是那天河,这天河浩渺,景色不俗。”月下仙人望着虚空中叹息。
“还有没有。”
“再有就是那天河以北的布星台了,放眼望去,漫天星辰,让人叹为观止啊。”月下仙人挥手。
“怎么说来说去都是星星?”宁云疑惑。
“这晚上,除了星星还有什么?”月下仙人没好气道。
“还有月亮啊?”
“好吧,这月宫的点灯,也算一景。”月下仙人语气快速的说,“不过和那前几处相比,就差上一些了。”
宁云点点头,看来这天界也不过如此嘛…说不定,还不如那陆家嘴的灯火璀璨漂亮。
咳……真香。
是夜,宁云独自来到落星湖。
一池湖水,飘渺幽邃,波光粼粼,往天河流去。这水中也不知为何物,如夜空中的星星般闪着微光,真正的玉鉴琼田。
掬起一捧,那如同星屑般的光点,便入了手中。
宁云从未见过这般的景致,既清新可爱,又幽深隐秘,她捻起一颗微闪的碎屑,入手轻微,不知何物,竟能浮于水中。
正当宁云细细查看之时,像是为她作答一般,天空中划过一颗流星,然后,在宁云的面前,就这样,拖着长长的银白流光,“当——”的一声落入了这落星池中,溅起些许水花。
宁云抬手擦了擦溅在颊边的水。
原来,真的是落星、湖。
宁云目瞪口呆的注视着那一点,落入池中的星光,手中的水漏个干净也无所觉,口中喃喃“伽…伽利略的棺材板,也压不住了吗?”
她一时觉得奇妙,一时又觉得荒唐,这几千年来,她从没想过回家,毕竟成了精,花界的日子无忧无虑,有了万年的寿命,难道还想个做凡人?
但是偶尔,很偶尔,她还是会怀念那个时候,说不出为什么,但心底里到底有那样一个地方存着那些记忆,想着,说不定千年万年后,还能看一眼曾经的自己。
可惜,到底一切都打碎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是所谓的地球吗?是她曾经待过的那个世界吗?
她曾经怀疑过,但不愿深究的真相,还是在眼前展现了。
她还记得,以前和锦觅闲聊的时候,她还显摆过浅白的天文知识,白矮星,红巨星,巨蟹座星云…不知道锦觅当真没有,这样一来,还有点对不起她呢。
奇怪,太奇怪了!所有的常识被颠覆,构成物质世界的基础再也不同,她过去许多年所做,真的不过是一个笑话!
有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一切扭曲的无法辨认,她所见的到底是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是不是,从没睁开眼,认真的认识世界?
她从来相信,构成世界的本质,是某种不能以肉眼辨别的东西,那些微小的东西,确确实实存在着,有着共通的原理,现在现实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