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生病,没有对你的亏欠,没有丑陋的自私和黑暗的内心。
司澄,我多想再和你一起走在阳光下的校园里。
微风温柔,书声琅琅。周瑞在不远处等着我去打球,你在我身边嘟着嘴抱怨我陪他的时间比你都多。
司澄,和你一起度过的那段校园时光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司澄,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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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法入眠,医院给左放开了安眠药。
看护士每天都看着他喝药,检查牙齿,检查荷包,以确保左放不会私藏任何一颗药物。
但他总有办法。
司澄,如果有可能,能不能,下一次,下一次还出现在我身边?
一直被藏在枕芯里的安眠药大约有半瓶的量。
左放一颗颗吞下,眼角含笑的模样好像在吃糖。
夜幕降临,窗外月光姣姣。
左放轻缓地闭上眼睛,唇角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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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天空灰白,看不清阳光也不见夜色。
湖面上雾气袅袅,对岸的槐树终于抽出了新芽。
穿着白裙的小女孩笑盈盈对他招着手。
‘阿放,来我这里。’
左放迈入湖中,微凉潮湿。
司澄,你来送我是不是?
司澄,原谅我的懦弱。
司澄,我要走啦。
湖水没过了头顶,失去呼吸的时候,他轻声叹息:
司澄,我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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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放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醒过来,他以为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让他安然地离开这个世界。
可耳畔却分明清晰地传来了司澄柔柔淡淡的轻笑。
“你也太会选了吧。”
她这样说着。
她在和谁说话?
“那当然,我的审美还是一直在线的,不然当初也不选选到阿放啦。”
是蓝斯。
左放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可梦里为什么会有蓝斯?
他在和司澄说什么?
选什么?
左放循着声音的方向想看看司澄,意识却突然一阵模糊。
蓝斯又在说什么,司澄在笑。
她总是对蓝斯笑。
总是。
他明明说过不许再让蓝斯到家里来。
视线接触到光线的一瞬间,左放眼前闪过一片黑蒙,待蒙蒙的暗色褪去,引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
下雪了。
窗外的槐树枝被白雪压弯,纷纷扬扬的雪花干净又圣洁。
耳边又传来司澄的轻笑。
左放转动一下眼球。
不远处,司澄和蓝斯站在一起,头挨着头,十分亲密的模样。
眉心不自觉地拧起。
“司……澄……”
司澄正在看蓝斯手下练习生的照片,窗前忽然扑簌簌落下一些雪团。
她恍惚听见有谁在叫她名字。
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病床,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司澄心头一跳,手上一颤,蓝斯的手机摔在地上,啪嗒一声惊醒了她的神经。
“阿放……”
-
一个半月前,在左放吞服了安眠药准备长眠的时候。
司澄带着一班医护强行闯到病房里要给左放办理转院。
彼时左盛刚刚入狱,左华兴受不起打击,躺在医院里奄奄一息。整个华兴都乱成了一团,疗养院这边自然再无人看守。
司澄很顺利地进入了病房,看见的却是已经浑身冰凉的左放。
幸好随行有司斐声安排的顶级医护,现场急救洗胃,左放总算轻缓地吐了一口气。
接到司澄电话之后,司斐声连夜安排左放转入一院。经过全力抢救和治疗,三个小时后,院长亲自从抢救室里出来向司斐声说明情况。
“命是保住了,但是因为发现的比较晚,他现在深度昏迷的状态暂时不能解除,而且因为缺氧,我们怀疑已经对他的脑神经产生了一定影响。”
司斐声皱眉问:“什么意思?”
院长脸色有些为难:“就是,病人能不能醒还是未知,就算醒了,也许也会有一定的大脑功能受损情况出现。具体表现可能是记忆力减退、情感淡漠,或者……会由脑萎缩导致肢体和语言能力障碍,也就是俗称的,偏瘫。”
司澄在一旁听完院长说的这些话,脱力般的跌坐在地上。
司斐声蹲下去扶她,却听见她喃喃念:“还活着就好,他还活着就好……”
只要他还活着,不管他能不能清醒,司澄都会陪着他。
哪怕他以后要一辈子躺在病床上,也没关系。
只要他还活着,还有呼吸,还有心跳,司澄便什么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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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从深秋进入深冬,L城连下了几场大雪,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一片雪白。
左放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半月,这一个半月里发生了很多事。
司家当年火灾事件重查,牵出了一连串当年旧事,左盛因为故意纵火、故意杀人以及涉嫌跨国经济诈骗等多项罪名锒铛入狱。左华兴一病不起,袁叔一人无力回天,只能任由华兴其他股东变卖公司股份,曾经风光一时华兴集团一夜之间垮台,L城商界只剩斐声国际一家独大,司家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司斐声变得更忙了,但他再忙也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
待左放情况稳定下来,他便给在隔壁省找了一家条件极好的私人疗养院。
虽然知道司澄想离这里更远一点,但他到底只有她一个妹妹,跨省的距离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还好司澄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临要走的前一天,蓝斯来医院看他们。
蓝斯最终还是决定要去娱乐圈试试水,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
他给司澄展示了一下他挑选的几个练习生,说有信心能把他们像左放那样,从默默无闻培养成超级巨星。
两人正说着,蓝斯看见司澄突然回头,还摔了他的手机。
还来不及心疼他的新手机,蓝斯忽然听见司澄几不可闻一声“阿放”,他跟着转头去看,一时也呆在了原地。
病床上,左放眉心微拧,琥珀色的瞳仁里有淡淡的不悦。
他暗哑的嗓音好像从天边传来的。
“司澄,过来。”
-
左放醒了。
一院神经内科、神经外科、心理专科的专家全部都围在病房里会诊。
很幸运,之前院长说的那些相当可怕的后遗症都没有出现,清醒后的左放只是有一些反应迟钝,还有一些失忆。
他忘掉的那一部分恰好关于从前,关于左家,关于他生的病。
但是还好,他记得司澄。
孟舟来看他,给他做了些心理测试,得出的结论让人惊讶。
左放的抑郁症消失了。
“真是奇迹啊奇迹!”孟舟惊喜地看着他的测试报告,笑得嘴都合不拢。
左放昏迷了一个多月,虽然吃了些苦,却也给了他身体充足的自我修复时间。
CT显示他的脑部损伤是真实存在过的,身体自行选择了其中一些部分进行修复和重补,虽然这个过程中不甚完美,但对左放来说却无关紧要。
他是丢失了一部分就,但那部分记忆对于左放来说毕竟是痛苦。
丢掉了那些痛苦的部分,他便得到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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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冬雪开始融化的那天,左放所有的检查报告都出来。
司澄从医生手里拿到的报告结果好的不能再好。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她忽然就有点想哭。
从重逢开始,这半年,司澄好像一直活在梦里。
她哭过,也笑过,更撕心裂肺地害怕过。
在之前的一个半月里,医院就是家。司澄日日夜夜看着左放,每天不知道要试探多少次他的呼吸。
每每从夜里惊醒,她都要抱着他哭一场。
哭到不能自拔,哭到濡湿了他的袖口。
然后擦干眼泪,第二天依然继续抱着希望等他醒过来。
她不觉得这一个半月过得有多辛苦,可她不愿再经历第二遍那种随时随地可能失去他的痛苦。
终于冰雪消融,医生告诉她,噩梦般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或许是喜极而泣,也或许是别的。
司澄蹲在楼道里哭了半个多小时,才肿着眼睛回病房去。
-
“阿放!你看我给你拿什么来啦!”
司澄蹦跳着进了病房,脸上扬着最明艳的笑容。
她背着双手,可惜身板太小,根本藏不住画板。
左放望着她,眼里有淡淡温柔的光忙浮动,“猜不到。”
“当当当当!是画板!”司澄献宝一样把画板拿出来,放在病床上的小桌板上,叽叽喳喳地像个小麻雀。
“医生说你睡太久了,虽然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但还是建议你再在医院里观察半个月再出院。我想也好,反正外面这么冷,我还怕你吹到风会感冒呢。”司澄一边说一边坐在床边替他拆开画板的包装。
“你看,有了画板,这样你午睡之后就不用总是无聊地陪我看电视剧啦。”司澄笑盈盈的。
“我愿意陪你看电视剧。”左放说。
司澄眼睛肿着,眼角还有未消退的血丝,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左放看在眼里,心尖划过顿顿的疼痛。
他抬手轻轻摸她的脸,温柔问:“哭过?”
司澄一怔,摇头避开他的视线,“没有啊,就是太困了嘛,刚才打了几个哈欠。”
“司澄。”左放轻声叫她。
“怎么啦?”司澄佯装无事回头。
微凉和温热的唇瓣相碰的一瞬间,司澄不由瞪大了眼。
左放捧着她的脸,唇角轻轻在她脸颊上摩挲。
“我一定做了让你难过的事情,是不是?”
“从我醒来,你就一直好紧张。我能感觉出来你在害怕。”
“司澄,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他的声音太温柔,温热的鼻息一点点洒在司澄脸上,眼泪忽然就不受控制了。
咬着唇憋了三秒,司澄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环着左放的脖子,想用力,又不敢。
“我怕这是梦,阿放!”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虽然明明之前想着要好好骂他一顿,要使劲大哭一场,要让他心疼,要让他难受,要让他知道如果他再敢擅作主张离开她,她真的会生气到下辈子都不再理他。
可他温柔将她抱住的时候,他轻轻蹭着她耳垂的时候,他一点点吻掉她脸上泪痕的时候,司澄只剩这一句话想说。
在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她的阿放能这样好好地抱着她,真的太好了。
好到让她不敢相信,好到让她害怕一切只是梦幻泡影。
等梦醒来,他还在床上昏睡,她还陷在日复一日的恐惧里。
左放心疼地抱紧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要让她知道,他在这里,好好的在这里。
他不会再让她难过,不会再让她害怕。
他永远,永远,都不会再离开她。
“对不起。司澄,对不起。”
-
左放出院那天,早春的阳光很暖。
他独自站在医院门口,耀眼的阳光洒了一身。
他闭上眼睛,温暖的光线印在眼皮上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亮的。
“阿放!”
身后,司澄正向他奔来。
“谁让你偷跑出来的!都不等我!哼!”
她紧紧挽住他的胳膊,水润的双眸里盛满了阳光。
唇角扬起了淡淡温柔的笑意,左放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很爱很爱。”
“当然啊!”司澄大笑:“要不是你一个劲追着我说‘我爱你啊’、‘我爱你啊’,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呢?!”
知道她在开玩笑,左放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庆幸。
“幸好,幸好。”
“幸好什么?”
“幸好我说了很多很多我爱你,现在我才能这样抱着你,和你一起站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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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可以和你一起站在阳光下。
平静,坦然。
一直一直。
对你说。
我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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