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
说到精彩的地方突然停下吊人胃口,人干事?!
阎柔叫道:“州牧你不厚道啊!这文化互通之法如何做到两方都受益,经济互通又是个什么,说一半留一半,不是君子所为,您这样让我今晚怎么睡得着觉?!”
在场之人唯有阎柔与貂蝉最为亲近,说起话来也最能放开,相比起其他人的含蓄,阎柔这有些摸透貂蝉性子的人精已经开始潜移默化加大表现了。
程绪侧目:“阎从事慎言,你的君子之礼呢?莫要让州牧为难。”
他说完这句,自己则鞠身问貂蝉道:“下臣心中仍有许多疑惑未曾解开,不知州牧闲暇时可否容下臣来找您商讨一番。”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说别人无礼,自己还不是巴着上。
文官们表情都变了,以田畴为首的一群老臣纷纷进言。
“州牧您不能厚此薄彼啊!”
“是啊,州牧既有如此治国之道为何要藏着掩着呢?若能有更多的人知道,才能治理好百姓,让幽州欣欣向荣啊!”
荀谌:......
原来不是每一个主公都像君王一样威严而霸道,执掌生杀大权而孤立于权利顶端,孤家寡人冷眼看下臣们勾心斗角,平衡权利争端。
只是貂蝉这样的主君,到底还是太没架子了些,如此与臣子们打成一片,毫无诸侯威严,自然也起不到威摄的作用,长此以往下臣们心中没有敬畏之心,必将生出祸端来。
虽然他自己也想继续听就是了,荀谌在心中叹息。
若听了,代价恐怕就是他回不去老家了吧?
圣贤书不曾提到的东西,这些新的治国理念如何能让别人得知?就算貂蝉这位诸侯再仁慈,她属下的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事实证明,荀谌想多了......
这群人闹哄哄的,貂蝉也不生气:“这里面的道道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也陈述不清,若你们真想要知道,不如这样。我来开课弄个讲座,你们多招些人来听,读书人文化人,名士或百姓,有心人都能来听。且我说得非常快,你们全部都到齐,叫上手底下笔速最快的官吏,大家共同记录笔记再核实,再于课后互相探讨。”
众人大喜,虽不明白州牧为何要广而告知,但仍听话地去完成了貂蝉的嘱咐。
貂蝉点了程绪与阎柔,让他们总负责去准备讲座的事宜。
荀谌:果真是全无架子。
或许是貂蝉太接地气了,荀谌没有注意到,但凡是大事情上她做下的决定,幽州文武官员无一人反对,还举双手赞成,屁颠颠去做事。
她是全州的掌舵人,从不在意小节,于大事之上才是真正的说一不二。
治国理念,文书知识至关重要,多为世家大族所垄断,或是由专人名士收徒教导,像这样开放授课给手下官员可谓是闻所未闻。
荀谌也有一肚子的疑问,他欲言又止,对貂蝉说道:“我也能听你授课吗?”
“随便,想来就来,”貂蝉无所谓道:“这些知识没有什么好藏着掩着的。”
“我到底是袁绍明面上的谋士,还是被抓来软禁在此的,州牧不防备我吗?”荀谌奇道:“我看幽州牧也不像是因为荀家名声而会顾及我的人。”
“你们总喜欢将自己划分成各种地域的人,南边的和北面的斗,州牧之间斗,大家族的和寒门斗,狭隘地将自己分割成某个势力范围之内,并且将一切动机都局限在一处,”貂蝉道:“国之所以为国,是因为有一群人为国去做事,派系斗争、利益冲突诚然也必将存在着,但是在事关国家大事的层面上,大家有着共同的利益。”
“我甚至还没有提到更大层面的事务,正如若将来要面临的是人类整个族群都将灭亡的生存危机,别说是国了,只要是人类就得联合起来共同抵御敌人,”貂蝉知道说得太多他们理解不了,只得解释道:“大概就是这个知识囊括的范围包括了所有的汉人集团利益,所以是汉人就能听,不是汉人也无所谓,因为异族人被汉文化影响是历史趋势,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总之我光明正大说,你们光明正大听就是了。”
说着,貂蝉自去捣鼓起了东西,一会儿喊任职州牧护卫的鲜于银跑腿,一会儿又让人去请工匠、铁匠,如此忙活了大半天,也不知道她在弄些什么。
荀谌还算自由,除了每天被一只鹅跟前跟后地监视,防止他逃跑以外,他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荀谌走到哪儿,那只摇摇摆摆的大白鹅就跟到哪儿,看它眼神严肃,动作憨厚,这样的监视护卫可真是别出心裁。
荀谌哑然失笑,轻抚大白鹅的脑袋:“你是哪一位将军的鹅呀?”
大白鹅扑扇翅膀,并不答话,貂蝉答道:“是银将军的鹅,可以一挡十,还能带人飞,是附近的鹅中最厉害的鹅队长。”
荀谌沉默片刻,最终耐不住好奇心问貂蝉道:“州牧在做些什么?”
貂蝉摆弄着手里的螺线圈,并用铁片与铜丝,这些全部都是她让匠人折腾了好久才弄出来的东西。
“扬声器啊!”貂蝉道:“到时候人肯定很多,我若扯着嗓子吼太伤自己了,不如早些把扬声器拼装出来。”
她捣鼓了半天,可算是将那扬声器给成形了,做成了大喇叭。
貂蝉试了试:“喂?喂?”
那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穿透人的耳膜,大老远甚至还能有回声。
附近的近卫队闻声急匆匆赶来,焦急喊道:“州牧!您叫属下可是发生了意外?!”
荀谌后退一步,淡定自若的表情崩裂了一瞬,耳朵嗡嗡作响。
“这是?!”
“没事你们继续去巡逻,”貂蝉打发走了近卫队,将那喇叭给拆了,重新组装。
“声音太响了还不好控制,倒是吓着你了,”貂蝉轻笑道。
“扬声器之意是可将声音传扬的意思吗?”荀谌惊奇道:“此物也是州牧下凡尘之前所用的法器?”
他这么说着,貂蝉手下动作一顿,瞪大了眼睛惊问道:“下凡,什么下凡?!”
荀谌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人们都道州牧是天上的仙人,感怀这人间疾苦,下凡来救济苍生的。”
貂蝉表情古怪:“消息从哪儿来的?”
“青、幽两州都传遍了,”荀谌惊讶道:“州牧不知道?”
“没听说过啊!”
貂蝉一直忙于搞事,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民间的声望如何了,更不知道她在青州已经成了家家户户在家中供长生牌孝敬的神女。
“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我是拒绝封建迷信的,对待妖言惑众、谋取私利者向来是要坚决打击、严肃查处的,”貂蝉正直道:“良好的思想潮流应该是智慧的,是开放的、包容的……”
说着说着,她闭上了嘴巴。
好吧,现在这个年代的教育还处于蒙昧的状态,她不能指望那么多。
“智慧、开放、包容,还有呢?”荀谌眼眸发亮,连连追问。
“现在说了你们也不懂,”貂蝉低下头,接着捣鼓手中的东西,此时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自己肩膀上的责任与负担究竟有多么重,又有多少希望与未来由她与子龙哥哥一起去开辟。
荀谌一噎,暗暗摸了摸牙,饶是他性子沉稳,也受不住貂蝉说话说一半就收回去的行为。
吊人胃口,只恨不得令人抓心挠肺去与她争论探讨,而当事人竟丝毫没有卖关子的意识。
荀谌叹道:“若州牧在荆楚之地,恐怕又是个名声远扬的名士了。”
貂蝉正色道:“我不值得你们这样的夸奖,也不应该被人们称呼为仙人,我不是仙人,我是人类,我为我身为人类这个智慧种族,拥有无穷无尽的创造力与生命力而感到自豪。”
荀谌已经摆不出惊讶的表情了,貂蝉这个人太奇特了,奇特到她说出什么来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又是那么得在情理之中。
她与世间庸碌之辈不同,与那些奇谋善略的才子更不同,她太特别了,特别到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荀谌有一种感觉,若跟在她身边,绝对能够见到此生都难以见到的风景,体会此生想象不到的体验,若错过这个特别的人,他会后悔终生。
扬声器准备好了,貂蝉取了渔阳最大的屋子,面对成群结队,或被人拉来,或主动而来的文人武将,她开始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第一次讲座。
“在说这一些之前,我有些话想对大家说清楚,”貂蝉清了清嗓子,视线略过距离最近的公孙瓒、程绪、阎柔等人,眉眼认真而严肃。
“或许你们会觉得我所说的理念知识先进,闻所闻味,甚至感到惊为天人。但不可否认,这些都是无数人聚集起来的智慧结晶,而不是我独有的知识。”
“我是一名在未知道路上探索前进的先驱者,也乐于传播这些知识,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因此而将我敬畏成仙人,我是人类,再次强调。你们别把我随随便便开除人籍,我才知道原来民间现在都说我不是人了,差点没气死我。”
噗——
不知是谁喷笑出来,原本有些严肃冷凝的氛围骤然轻松不少,不少文官脸上都浮现出了微妙的笑容。
“我说得都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我所依仗的也不过是曾经到过更多的地方,看到过、学习过、体验过更多的人与事罢了。对于未知,对于自然,我心怀敬畏,对于知识,我心怀崇敬……”
这里是子龙哥哥的家乡,也是她上一世生存的地方,她喜爱这个世界,喜欢这里形形色色真诚又可爱的人们。
郭嘉、荀攸、贾诩、张飞、刘备、关羽……每一个人都那么有意思,每一个人都让她对这个世界多一分归属感。
刚开始她对这里没有归属感,只是为了追逐男神而四处奔波,不知不觉竟认识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人。
现在貂蝉自己就想要去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因为有那么多可爱的人为了这个目地去拼搏奋斗,她也想融入他们,让他们能够少走一些弯路,多看到一些与众不同的风景。
她所要解决的不仅仅是温饱问题的解决,更多的是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各方面的进步。
是机遇,更是让她跃跃欲试的挑战。
貂蝉随口一句金言都能引人发醒,更别提她要开班授课了,但凡是附近有官职的人都凑了过来,更有名士慕名而来,挤得里三层外三层,而对于外来之人,近卫军得到命令,只进行秩序的维护,不进行驱赶。
貂蝉开始进入正题,从经济、政治、文化、教化之上,以天时地利为基础,以人和要素为辅助,深入浅出地诉说着同化异族人的历史必然性。为什么要同化而不是攻伐,怎么去同化,达到的好处与坏处是什么,全都说得明白、清楚。她深知讲座时候互动的重要性,更会提问以引人深思,解答疑惑来促进互动。
她无疑是一位优秀的讲师,亦是一位和睦可亲的诸侯。
荀谌坐在下座旁听,心绪涌动,他已经很久没有生出这样热血沸腾的感觉了,就像是回到了年少时,初生牛犊的自己满腔热血以报国,所思所想毫无顾虑,也不知几时起他学会了内敛、隐忍、成熟与圆滑,忘了最初那份最纯粹的心意。
或许,他该下定决心了,再拖下去明主可就要溜走了。
“许多名士以求道为乐事,或隐居山林研读经籍,或出世为官,教化百姓,这些人都是我敬佩的人,也是我想要招募过来为我做事的人才,尽管我知道愿意来的毕竟是少数,因为他们都不相信我,这是人之常情。但手底下人手太少到底做事束手束脚,我还有许多大工程、大计划需要人去做......”
貂蝉叹息一声,收了话题,转而说道:“今天时候不早了,我说的这一些复杂,想必大家还需要时间去消化吸收,就不留各位用晚膳了。”
日落西山,整壶茶水都喝尽了,貂蝉终于结束了这次讲座,在场仍有人意犹未尽想要提问,更有一位中年人总是连连追问她,貂蝉问及他姓名,方知其名为胡昭。
胡昭追问貂蝉:“州牧每次解答治理的问题都从政治、经济、文化等展开,这其中是否有共通之处,若以这些角度来思索治国大事,是否会有另一番不同的体会与效果?”
貂蝉并不回答,今天熬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有什么问题可以与在场做了笔记的众位一同探讨,你们私底下也可以组织座谈会,教导给各位的东西我都已经说全了,今天的主题就是要同化那群乌桓人,大家别想歪到别处去,”貂蝉道:“免得将自己给绕晕了。”
“至于其他的,你们可以互相探讨解答。明天我会与大家探讨基础教育的普及与民众教化的重要性。”
说完,貂蝉就毫无留恋地走了,留下一溜意犹未尽的文官被更多慕名而来的名士所包围。
次日同地,讲师上台。
开篇就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的故事。
“我曾经到过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处于比尧舜时期更早的古代,他们愚昧无知,衣不遮体,浑身都长满了长长的体毛,我们根本无法用常用的语言与他们进行沟通,而他们对于我们这些外来人警惕防备,用石头砸我们,用削成刺长的木头刺我们,企图驱赶我们……”
貂蝉讲了十天,在此期间前来听课的人越来越多,方圆之内但凡是接到了消息的人全都聚集过来了,一群记录的吏官写得手都要断了,费尽笔墨无数。
十天一到,她分摊任务,公孙瓒带着“流民向固民发展规划”,动身出发去了辽东,留下程绪等文臣忙成一团。
她派遣鲜于辅、鲜于银等武将练兵养鹅军,前往幽州边境驻军守卫。
第十一天,更多的名士赶到此地,打听她授课的时间,得来的却是幽州牧动身回青州的消息!
等等,你别走!——
你回来啊!——
程绪抚着胡须笑意盎然,对阎柔咬耳朵:“州牧的计划当真是□□无缝,这几日前来投靠出仕的文人都快将衙门口的门栏踩烂了,接下去该是进行才华定品的考核了吧?”
阎柔低垂着头,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句,严肃道:“考核之事一切按照州牧的章程来,绝无纰漏,并且一视同仁,我们已经将州牧的金玉之言广贴布告,相信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州牧选拔人才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