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靠直觉拯救世界——严午
时间:2019-12-20 10:21:50

  作为红皇后的底牌,疯帽子没有参与那次会面。但他知道回来之后的红皇后神情古怪极了,她急速冲进她那间秘密画室,把自己锁在里面,不吃不喝,待了整整三天。
  第三天时疯帽子强行撞开了门。他几乎以为自己要看到一具尸体。
  但房间里的东西比尸体还要糟糕。
  那是铺天盖地的油画。墙上的画,窗子上的画,地板上的画,全部用来描绘一个人翠绿的眼眸。红皇后就跪在房间的中心,姿态狼狈,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颜料。她的手里拿着一把美工刀,正缓慢而坚定的,一遍遍捅着地上的画纸。
  “你怎么能忘了我呢?”她一遍遍重复,神情在恍惚与癫狂之间来回交替,“你怎么能不在乎呢?你怎么能——现在也站在比我高的地方呢!”
  红皇后咆哮着,对象是某个不在场的人:“我要挖掉你的眼睛!这双什么都没有的眼睛迟早是属于我的,你这个魔鬼!”
  “我讨厌你!魔鬼!你自由,轻蔑,不在乎任何事的眼睛——我要将它变成我最好的奢侈品!它迟早是属于我的!”
  疯帽子轻轻合上了门。他觉得自己心里那个名为海特的流浪歌手也死在她手中的美工刀下。
  他爱骆辰吗?是的。但是其中还有点别的东西,那是愧疚。如果那天他追了出去,如果那天他拉住少年的手——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彻底扭曲的孩子呢?
  在骆辰最崩溃的时候,海特缺席了。那时候没人向骆辰伸出手,于是他欣然接受了魔鬼的交易,并把深渊般的黑暗当作天空来仰望。
  现在是红皇后将要受到危险,于是疯帽子要挡在她身前。
  “这可真像你。”霍准见到红皇后丢下属下与自己对峙,匆匆往回逃时,不禁嗤笑,“还记得那盘国际象棋吗?”
  “高贵伟大的红皇后,你遇到危局的策略就是不断移动手下的近卫兵。”他说,满意的看见红皇后僵硬的后背,“而你,国王,只是躲在棋盘后悠悠摇着扇子。”
  “我没有躲。”红皇后转过身,凶狠的反驳,“我没有躲!”
  海特见状,急忙催道:“别听他的,大人,他是在激怒你!快走!”
  “你闭嘴!”红皇后突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霍准!你还觉得我一无是处,对吗?!我告诉你——”她用力扯下了身上华丽的披肩和丝绸,声音越变越粗,“我他|妈这次绝不做四处逃窜的老鼠!我不是老鼠!”
  对面的魔王突然双手合起,轻轻鼓起掌来:“恭喜你,骆辰。”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当然不是。”魔王说,“我很高兴,终于见到了裙子下的红国王。要知道,与我做交易的可从来不是个矫揉造作的女人——”
  深渊说:“来吧,仙境的红国王。到了你实现交易的时候了。”
  “我帮你。”小巷里的魔鬼曾经说,低头向他伸出手,“交易成立。”
  “但是我不要你的一切,我要你照顾好你的妹妹。”
  现在的红国王,他听见了。
  “救他有什么必要吗?”常风在耳麦里吐槽,“老板,你的肩膀流血量越来越大,其实只要那个拿刀的家伙冲上来随便砍几下,你就死定了。”
  霍准也同样是一个组织的领导者,尽管他从不渴望权力。在这种情况下,他本可以退居二线,安然看着属下把这些幺蛾子解决干净。
  可是……
  “我答应了一个叫骆珍花的姑娘。事成之后,无论如何要还给她完整的哥哥,”霍准眼里闪过一抹晦涩,“你知道我从来信守承诺。”
  常风也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老板,你也曾经答应我的。”
  “别急。我需要弄清全部事情,然后彻底解决那个人。”他轻柔的说,“我刚刚从钱争那儿听说了一些事情,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在红皇后——不,红国王这儿,也许能得到关键信息。”
  常风轻“啧”一声:“那我去打她膝盖行吗?我忍了这么多年。”
  “请便。”
  得到上司的默许后,常风立刻切断了通讯。
  在X市的这段时间,霍准解开了围绕盼盼的一大份谜团,并层层布下了相应的保护措施。
  首先,冬季时盼盼被李慧与洪洋起合伙绑架的事件引起了霍准的高度关注。根据事后沈畔告诉他的关于她高中经历的内容,霍准开始察觉到那晚上在生物试验室里出现的第三方角色,也就是疯帽子。
  但是疯帽子为什么会突兀出现在偏远小城里,并刚好踩着全校只剩盼盼的时机去袭击她?霍准相信,疯帽子此番行为并不出自于红国王的指使——如果红国王那时候就对盼盼抱有敌意,他不可能在X市见面时仍对魔王的妻子表现出一无所知。
  后来为了验证这一点,霍准特意挑选红国王出现在盼盼公司会议的时机——那毫无疑问是他促成的——去与盼盼见面,并相当挑衅的宣告了对自己王后的占有权。红皇后扭曲而震惊的表情——当时在她身边做保镖的R也十分确信——说明,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沈畔这个人。
  所以出现了第三个人。第三个人对沈畔怀有恶意,详细了解她高中生活的点点滴滴,恨不得致她于死地。从在X市第一次与红国王会面后,霍准就顺着“可能存在第三人”的线路展开调查。然后他抽空回程安抚生理痛的盼盼,接到了驻扎在首都保护盼盼的常风的报告——常风是他决定离开首都时,特地从禁外国会秘密调来的。
  疯帽子又一次试图袭击盼盼,他带着那把割血刀试图接近盼盼家门口,被常风一发警告性的子弹逼退了。
  魔王雷霆震怒,他完全抹除了自己的睡眠时间,花费十几个小时审查了疯帽子在首都停留时接触的所有东西,范围从人到花草鸟木,这间接导致了后期他喝浓茶被盼盼斥责的事情。
  于是,他找到了沈望。海特的演唱会在首都会展中心举办时,沈望的最新电影就在附近的电影院里举办首映礼。盼盼那天晚上还去看了这部电影的午夜场。
  再次回到X市,霍准就第一时间联系了这位正在X市度假的国际影后。这个时机出现在X市太过巧合了,霍准稍稍一找就发现了她与仙境的联系。沈望是仙境的老会员,与疯帽子的关系也不错。
  沈望是沈畔的生母,她当然知道盼盼在哪里上高中,具体过的如何,那天晚上和几个不良少女在校园里单独约聊。她满足条件。
  但反过来想,沈望是沈畔的生母,就算母女关系恶劣,为什么她要对盼盼出手?今晚霍准才得到了答案。因为沈望是个疯子,她憎恨着继承丈夫一部分血脉的女儿——她的丈夫前段时间去世了,但在沈望看来,他仍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还有他遗留的一部分呢,他们共同的女儿还活着,所以沈畔必须去死。
  ——但这不重要,嗯。当时他就采取了行动,迅速约见沈望。
  霍准与对方在咖啡厅里的一番接触不是很友好,顾忌对方是他的丈母娘,霍准用了自己伪装的温良人设能做出的最严厉的态度,警告她离盼盼远点儿——但事后还是感到心虚。
  毕竟是丈母娘啊。与盼盼相关的亲密存在,魔王处理起来总是束手束脚。
  最终,霍准认为自己排除了红国王的威胁,疯帽子的威胁,甚至沈望的威胁。他终于放心了,挑选一个晚上,将骆珍花放在盼盼身边,自己前往仙境的宴会结束这一切。
  但计划还是出了纰漏。钱争告诉他,她今天下午在深海区域救起盼盼,当时海滩上的游客都陷入了熟睡,救生员被陌生匕首杀死——这把匕首在黑暗世界没有丝毫记录。
  当时沈望,红国王,疯帽子,都位于仙境的别墅里。霍准有理由相信,就算这三个人里有人参与了这次针对性阴谋的策划——很大概率是沈望,因为她不知道霍准的身份——也需要执行计划的,不在场的第四人。
  一个善用匕首,潜伏完美,毒如蛇蝎的疯女人。
  所以魔王决定放红国王一命。就像红国王刚刚脱口而出的——“和这种无可理喻的人合作”。有另一个合作者存在。
  红国王突然的动作,从李慧出现的冬季开始。他之前虽称不上老实,也绝不会贸然抓走自己的属下。而为什么红国王开始行动了?因为那时候他接触了一个人,得到了某些关键信息,与对方达成合作后,认为万事俱备。
  霍准计划里的变数,差点致盼盼于死地的第四人。她是故事里的第三位女巫。
  第三位女巫,自重于她的“爱”,她只渴望着心上人一次的回眸。她的原罪是爱欲。自我满足的爱欲。她迷恋着某个人,并自以为对方同样迷恋着她。她收集他存在过的每一件证明,老钢琴或者袖扣——甚至为此去偷去抢。
  她是个疯子。如果要让霍准为疯狂排一个等级,那最可怕的,最彻底的,最无法逆转的,最深处的疯狂——源自于爱。
  第三位女巫,就被困在爱里。她是个与霍准极其相似的,疯狂至极的可怕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X市线埋下的大部分伏笔交代清楚了……魔王就是魔王呢。
  我真的,这本写完后就歇一歇,短时间内不写正剧了QUQ这里是文笔差劲还硬要作死挑战超高难度的透明作者,请小天使们多多包涵呜呜呜……
  我写盼盼视角的时候:酸死了,甜死了,边写边姨母笑。
  我写魔王视角的时候:脑子没了,我是个弟弟。
 
 
第54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次从裂痕坠落
  【沈畔抵达X市的第五天, 公司出差订下的酒店房间】
  沈畔是在自己宾馆的房间里醒来的。她穿着睡裙,裹着鸭绒被,手机放在枕头旁。似乎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她缓缓坐起, 四周光线昏暗, 窗帘拉得紧紧的。但她一眼就看见摆在床边的椅子,椅背上挂着一件分外眼熟的白色医师袍。
  沈畔长舒一口气。
  她拿起手机,下意识就想给某人打电话。显示屏上的时间是上午九点。
  我昨天真是累坏了,盼盼想, 落水之后被好心人救起,结果却在夜市迷了路,然后——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
  盼盼努力的回想, 但脑子里对于后半夜的记忆全是一片空白。她迷路了, 然后,然后有一只巨大的猫咪玩偶——
  “沈畔?沈畔?你在吗?”
  好吵。不, 等等,我就快想起来了——
  “沈畔?沈畔?你再不答话我就闯进来了啊!”
  唔……
  “沈畔!沈畔!”骆珍花拍门的速度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大, 简直就像“砰砰砰”的击鼓声——击鼓声, 不,是子弹,是香槟, 是水晶吊灯和酒杯——
  “沈畔!沈畔!你回话啊!”骆珍花的嗓音已经拔高到一种盼盼想忽视也无法做到的程度, 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哭腔。
  “我来了!别急!出什么事了!”
  正努力挖空自己大脑回忆的盼盼只好猛地跳起来,因为之前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她下床时一个没站稳被绊了一跤——索性这是铺着厚厚地毯的酒店房间。沈畔一边捂着自己被撞疼的脚趾一边连滚带爬的冲向玄关, “地震了吗!骆珍花,你不要怕!”
  沈畔迅速打开酒店房间的门, 门外是气喘吁吁的骆珍花。她脸色涨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沈畔一愣,顾不上自己刚刚起床导致的眼前重影——她此时看骆珍花的脑袋都是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你昨晚去哪里了?!”好友见到完好无缺的盼盼,一直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料的手终于放松了。盼盼这才发现她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我睡醒后,就发现哪里都找不到你了!沙滩也好!海边也好!夜市我也去了!酒店的服务员说你根本没有回来!”一通噼里啪啦的数落扑面而来,沈畔突然觉得脑子有点疼,“你去哪里了?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吗!沈畔!沈畔!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对不起。”
  “万一你跑丢了怎么办!万一你被人贩子拐走了怎么办!万一你吃了陌生人的糖果怎么办!”见骆珍花的假想越来越离谱,盼盼急忙出言打断她,“好啦,我又不是小孩。”
  “你不是小孩!”刚刚受到“把好友弄丢”“盼盼会不会遇到危险”“可能会被魔王沉塘”等一系列惊吓后又失而复得的骆珍花简直是豁出去了,她一长串的吐出大实话,字字发自肺腑,正中红心,“你不是小孩谁是小孩!你说,你会不会吃陌生人给的糖果!你会不会见到人家会变魔术,就觉得人家是好人!你会不会看到任何一个套着玩偶服的奇怪陌生人就对他抱初始值120%的好感度!上次我们去游乐园时你只是看到一只粉色气球就跟着走了!三岁小孩都比你警惕性高!”
  盼盼弱弱的反驳:“那只气球不是粉色的,是绿色。”是我老公眼睛的颜色。
  骆珍花所说的事件是她们刚刚成为朋友的时候,两人一起相约去首都的游乐园玩。当时霍准也陪在一旁,但是因为身高原因他被工作人员请到了一旁的休息处——盼盼选择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儿童旋转马车,如果说她一个一米四五的小姑娘混在一堆七岁以下儿童里完全没有违和感,霍准一米八五的个子就实在……咳。
  魔王被拉到一旁围观自家小孩玩旋转木马,以及对可以陪盼盼一起玩的一米五二的骆珍花报以死亡视线。
  盼盼全程都玩得很开心,所以她当时没注意到霍准的离开。等到项目结束,心里十分抑郁,所以稍微有点想发病的魔王蠢蠢欲动。他特意走到了盼盼的视角盲点,故意逗她,想看小姑娘主动来找自己的样子。
  谁知道刚从旋转木马下来的盼盼整个视野都在摇晃——坐旋转木马还能晕眩的人想必也只有她了——盼盼呆呆的环顾四周,茫然的喊了一声“老公”,然后跟着一个小丑服的工作人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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