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霍准,你让我别无选择。”
复苏的记忆浮现于脑海中,从她听到关于霍准真相的那一刻起——无名的怒火让沈畔想要深埋在心底的秘密尽数袒露给自己,她无法再装作懵懂的迷路人,她无法把自己关在原地——鉴于那个她无论如何也不想伤害的人,自始至终都把她囚|禁在名为谎言的迷宫里。
沈畔可以接受被爱人欺骗,但她不能接受自己所获得的只是一份“演绎”的爱情。
所以,尽管她深知这种行为的错误,沈畔还是握紧了厨刀。
“我没有说大话,霍准。”她冷静的叙述,“我毁掉了你的笔记本电脑,接着我会没收你的手机,并报警通知警方关于你工作地点的位置。你那些属下即将自顾不暇。这种麻痹四肢的药物只会维持8小时,但我相信那个敌对势力会愿意提供能让你持续丧失移动能力的药物——再不济,我会用你的私人印章开一张抑郁症证明,定期去药店领取相关药物。我知道哪些药能让你彻底安静。我会将你锁在我的卧室里,拉上窗帘,熄灭一切灯光。如果你还试图进一步反抗——我不希望你这么做——霍准,我保证我会在不让你死亡的前提下割开你四肢的肌腱,那时你就会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残废。你哪里都不能去,你什么谎言都不许说。”
出乎沈畔意料的是,面对自己深深隐藏的这一面,霍准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情绪。
“这听上去棒极了。”他浅笑,“你可以对我做你想做的任何事,盼盼。把我锁起来,把我投进囚室,独占我,虐待我,或者,杀死我……能成为你唯一想这么做的人,我十分荣幸。”
沈畔顿住了。第一次,她所握的刀尖在颤抖,而这不是因为恐惧与愤怒。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轻声问,“你明不明白这是多可怕的事!”
“可怕?”霍准嗤笑,“被最爱的人彻底占有有什么可怕的?这是种常人无法拥有的幸福。盼盼,你太看低你自己了。”
“闭嘴!都是因为你骗我,否则我……”沈畔的嗓音越来越歇斯底里,“我不想伤害你的!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 她声嘶力竭:“你后悔了,对吧?关于我是个精神病——”
“盼盼,冷静。我是个心理医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早在娶你时就做好了准备。没什么好后悔的。你不是精神病。你也不是疯子。”
“你闭嘴!你这个骗子,你根本不是什么心理医生!”
沈畔的情绪非常激动,这使得她手中颤抖的刀尖划破了霍准的脸颊,那儿很快出现了一道细小的伤痕。这是道小伤口,类似跌倒后被小石子磨破的膝盖——它甚至没有流血,只是破皮之后的白印而已——但这让沈畔脸色“唰”的一下惨白。
“不准乱动!”她仓皇的说,手里的刀“当啷”扔在餐桌上,“家里的医药箱在哪儿?”
霍准没有痛觉,所以他愣了几秒,通过观察盼盼的反应才明白自己大概是被划伤了。他看看被妻子扔在一边的凶器,和不断发抖的盼盼本人(她开始在橱柜附近转着圈重复“医药箱医药箱医药箱在哪儿?”),轻咳一声,严肃的说:“冷静,盼盼。”
后者停住了,那股势要囚禁霍准到永远的黑暗气场荡然无存,语气带上了哭腔:“你受伤了!”
霍准:……
“到这儿来。”
盼盼重新坐回他面前的椅子,但这次她手上没拿刀。
“我带着手铐。”霍准示意,“所以我现在被你锁起来了。”
盼盼点头。
丈夫循循善诱:“你刚才拿着刀想干什么?”
“逼你说实话。”
“没错。”霍准鼓励道,“现在,重新拿起刀,抵住我的颈动脉。每当我说出谎言,就在我身上割一刀。”
盼盼吸吸鼻子,一边举刀一边向指导自己的被威胁者哭诉:“可是你刚刚受伤了!”
霍准:“……盼盼,你打算威胁我。所以脸上多点划痕没什么,你迟早要对我做些更过分的事,就像你刚刚自己说的,切断我的四肢——”
“你闭嘴!”妻子又恢复了盛怒状态,但这次发怒的理由与刚才截然不同,“你怎么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过了半晌,在霍准的指引下,找到创口贴并小心翼翼的把霍准脸上那道小划痕遮住后,沈畔才恢复了审讯的状态。
“你令我别无选择。”她重复出现意外之前自己说的话,唯一的区别是此时盼盼的眼眶是红的(刚才被霍准脸上的伤急哭了),“我要把你关起来,霍准,除非你说实话。”
霍准不假思索的点头:“我不会说实话的,把我关起来吧。”
盼盼:……
尽管处于全身麻痹的姿态,气定心闲的霍准似乎仍是他们俩关系里的主导者,他提议:“是不是被关在你的卧室里?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盼盼刚想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一股属于小动物的危险直觉让她拿着刀离这人后退了一步,而且有点想抱胸:“……我改主意了,我要把你关进书房里。”
霍准皱眉,谆谆善诱:“盼盼,好的施虐者是不会随意更换囚禁地点的。”
盼盼觉得老公说得有道理,但对方虎视眈眈的眼神太令她犹豫了:“……那我把你锁在卧室的地板上。”
“现在是秋天,我会感冒的,盼盼。”
纠结十分的妻子退的更远了,但最终她还是选择妥协:“随你便好了!反正不准和我睡同一床被子!否则我就把你拷在玄关门把手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想要关小黑屋的对象把小黑屋视为一种究极快乐,那么……嗯。
盼盼:为什么我一个囚禁者,会在被囚禁者面前感到危险???
魔王:关在盼盼的卧室里。快乐。
——是的,魔王怎么可能被连划他道口子都会心疼的盼盼拷问出实话,他选择被关起来(* ̄︶ ̄)
下一章你们会见到被“囚禁”的魔王哈哈哈(这就是我说的虐哈哈哈)
第69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次发现裂痕下的深渊
【首都, 霍准28岁生日后第五天,下午四点,囚禁时长18个小时30分钟】
沈畔囚禁了她自己的丈夫。
而这一点, 目前没有任何人“知晓”。或者说, 没有任何人“知晓后采取了行动”。在沈畔处心积虑的隐瞒,以及被囚禁的资深罪犯十分体贴的善后工作下,没有任何人发现“霍准被非法囚禁”这一点。也许魔鬼们得到了些许消息(在尚静给出的错误误导下,盼盼着实低估了霍准那些“属下”的能力), 但是随后老板本人深夜在群里发送的消息是:
【我被你们的老板娘关起来了,所以工作加油,嘻嘻嘻。】
——哇措辞真的超级令人生气!与这人三年前不动声色突然通知“我去度蜜月啦, 嘻嘻嘻。”, 接着就从黑暗世界里完全消失的肆意甩锅炫耀行为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于是魔鬼们该干嘛干嘛,在禁外国会追杀尚东的继续追杀, 在首都调查尚静的继续调查。有点情商的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能把魔王“关”起来的事物,除非他自己心甘情愿跃跃欲试。
沈畔当然是不知道这条信息的,如果知道的话她绝对会把这人拷在玄关门把手那里。这条信息的发送时间是她睡着之后、霍准理应处于“8小时肢体麻痹且被拷着双手”的无力状态, 而使用的ip是理应在冷冻柜里灭亡的笔记本电脑。
某个四肢麻痹双手拷起的家伙还用颓废的语气告诉她“我现在连给自己盖被子都做不到”, 于是沈畔临睡前还是允许他和自己睡同一床棉被。
沈畔陷入沉睡后,某个在安眠药领域堪称宗师的家伙自然的运用拇指脱臼法解开手铐,来到厨房迅速调配药剂, 给睡着的盼盼服下后反复确保她真正失去了浅层意识, 然后用十分不可描述的方法将妻子从头到脚……咳。
今晚的盼盼太可爱,他需要发泄一下。
在药物作用下无法醒来的盼盼皱眉在梦里发出了呜咽,她觉得自己仿佛要溺水而死了。
接近凌晨时霍准觉得再不收住就要过火了, 他颇为遗憾的替沈畔穿好衣服,扣上扣子, 用面霜涂抹几个有些不太好消退的吻痕。接着将一切物归原位,十分自然的给自己重新套上手铐,调整了一下肌肉,以僵硬的姿态靠回床柱。
沈畔早晨醒来时,见到的就是一个“失去自由了呵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作为一个大男人我不如去死”的颓废雕塑。
她抿抿嘴唇,有点心软,但清楚决不能在此时放霍准离开。为了补偿对方——亦是为了说服自己——在两人本应冷若如冰的囚禁生活第一天,她主动给了霍准一个早安吻。
魔王: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面对沈畔的霍准,是个不折不扣的欺诈师。即便是处于这种“再不将一切和盘托出,婚姻关系甚至会扭曲破裂”的绝境,他的最优选择也绝不是“说实话”,而是“如何编造一个虚实结合的更完美谎言,兜住盼盼所知道的一切。”
要么一开始就说出一切,要么瞒她一辈子。
这是霍准缔结婚姻时就做好的心理准备。
他所要隐藏的秘密,是一个巨大的,有着阴影的,一旦出口就会失去一切的魔咒——霍准宁愿四肢被砍断,宁愿被妻子冷漠相对,也绝对不会主动透露这个秘密一分一毫。
因为他失去过,所以他赌不起。
这是魔王唯一的软肋。
是的,霍准绝对不会说,沈畔了解他,所以一开始直接从霍准那里获取信息的渠道她就没怎么考虑过。把这人囚禁起来,一是防止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继续去别的地方冒生命危险,二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对他施压:不说实话,永远别想回到以前的生活。
而另一方面,沈畔顺着尚静所给的信息,找到了另一位关键人物。或者说,是沈畔主动联系的这位人物。
首都警察局局长,赵芝于女士。
“呋——”
赵芝于局长吸了一口浓烟,然后有点头疼的注视对面的女人。
“你是说,你要报案。”
沈畔点头:“是的,我发现午街102号存在一个非法恐怖组织。”
就像沈畔昨晚说的,她的确是打算“报警通知警方关于霍准工作地点的位置,使那些属下自顾不暇”。
然而,身为同样了解霍准过去和他在黑暗世界的所作所为,且不像尚静那般被霍准所厌恶的人——赵局长有点想爆粗口。
妈|的,小夫妻两吵架闹矛盾,霍准把这事儿推给她。这兔崽子。
赵芝于局长是一个变数。她不在霍准的掌控范围内。
因为早在沈畔第一次遇见钱争的第二天早上,她就出于工作原因去警局拜访了赵芝于局长,并让后者产生了“霍准早就将黑暗世界的背景情况告知沈畔”的错觉——而今天接到沈畔“我要报案,举报我老公的非法势力”电话时,赵局长只以为是夫妻俩吵架闹了别扭。
沈畔不是早就知道霍准的组织了吗,她和钱争还是好朋友吧?这种话肯定是一时之气,啧。
于是,接下来赵芝于局长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建立在“沈畔知道有关魔鬼的一切”基础上。
“霍准呢?”她翘起笔直健美的长腿,更换了一个更为随意的姿势,“他没告诉你?他人跑哪去了?”
沈畔表情僵硬了一瞬,这两个问题她都不好回答。霍准根本什么都不打算说,而他本人正被拷在家里卧室的床柱上。
——虽说她是来报警举报非法组织的,但如今的沈畔也算是违法的“罪犯”。没有某人睁眼说瞎话的深厚功底,沈畔很难做到在执法人员面前天|衣无缝。
索性赵局长也没有进一步追问,她只是叹了口气,以为沈畔突变的脸色是想到了和霍准的争吵。
“这事该怎么说呢……介意我抽烟吗?”
沈畔摇摇头。
“呋——”赵局长夹着香烟又吸了一口,“你们闹矛盾,大抵是因为那家伙又发病了吧?他啊,控制欲与独占欲都太过强烈了,有时候实在是不懂收敛……也许他收敛了,但在你看来,效果想必是微乎其微的。而霍准这个人,他是永远不会为自己的行为作解释的。如有必要,他巴不得把自己的过去埋进土里。”
沈畔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是来报警的,但这位赵局长不知为何开始叙旧,而且透出一股“十分了解霍准”的感觉。
这让沈畔联想到昨天被那个自称尚静的女人怼的哑口无言的过程——全世界,似乎只有她对霍准的真实一无所知。
【他没有痛觉。】
【他喜欢读《尤利西斯》。】
【他会弹钢琴。】
【我知道他曾弹奏的每一首曲子。】
她抿紧嘴唇,试图直接打断赵局长,想表示自己不想听这些题外话。这令沈畔十分恼火——关于霍准的真实。
但下一秒,赵局长就话锋一转:“我呢,关于他的过去知道的也不多……只是一些背景,与‘结果’而已。”
“非要说的话,我掌握着故事的结尾。”赵芝于眼神悠远,“而完整的故事,这世上只有一个女人了解——她叫尚静,是个可怜虫。”
的确是个可怜虫,一心的扑进“爱”里,却连对方眼睛里的倒影都无法得到。
“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沈畔。具体要如何面对他,还要你自己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