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听,”沈畔虚弱地制止他,“我想吐。”她面对自家老公时情商难得在线,直觉他是不想自己去所以危言耸听,“老公,无论如何,公司年会我都得参加。”
霍准沉默了一会儿。他切换路线,委屈道:“你能不能辞职?”
“不能。”
“你能不能用沙|漠|之|鹰对准老板太阳穴让他换地点?”
“不能。……沙|漠|之|鹰是什么?”
在相继提出两个不可能的要求被拒绝后,霍准看上去难过极了:“那你答应我不和同事一起洗澡,泡温泉时穿能遮到小腿的浴巾。” ←真正目的
这个听上去挺合理。沈畔心软,一口应下:“没问题。”
大不了和同事错开进场的时间……
霍准叹息,放下书,把脸埋进妻子颈窝轻蹭:“不开心,你要补偿我。”他掌控着力道轻轻咬她动脉的位置,打定主意留下痕迹让盼盼不好意思和别人一起下水——年会就在后天,而盼盼的皮肤一向娇嫩——想到这里,霍准重重嘬了一口。
“别闹……老公,我想问的是泳衣……”
“我会为你准备好。”霍准安抚她,“保证你比那些暴露的女人惊艳十倍。”重点是从脖子遮到脚。盼盼本就不适合暴露的着装,霍准总不会让妻子在年会这种场合难堪,“盼盼,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讨厌。”沈畔被他扣着双手压在床上,嘴唇微张,玫瑰般的红晕从耳根漫到锁骨。“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打算……”
简直就像期待被什么人亲吻似的。
霍准当然能满足这个隐秘的小愿望。他知道沈畔喜欢在这种时候和自己接吻,如果那个吻够热够长她会完全丧失抵抗能力,反应可爱至极。
“张开嘴……舌头伸直。”他耐心地在换气时给予指导。霍准的吻总是温柔而强势的,他会给沈畔充足的空隙感受自己,又在她快要回归清醒的巧妙时机再次搅乱沈畔的神智,且不吝啬于任何一次亲昵,“盼盼真乖。”
“老公……”沈畔首先忍不住,她央求,“把灯关上……快点。”刚才霍准看书时开的台灯还没关呢。
“这次让我好好看着你。”霍准柔声说,“听话,老婆。”
霍准很少叫她老婆,一旦出口从不会遭到拒绝。这次也一样。
沈畔也许是个低情商的姑娘,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在她贫瘠的人际环境里,霍准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全神贯注仔细研究的存在。这是针对某个特定的人的敏感。
也因为此,霍准过于完美的伪装有时让沈畔感到不安。她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虚幻。
她是在市图书馆遇见霍准的。当时她刚刚步入职场,穿着高跟鞋,因为够不到书架上层的书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还扭伤了脚。长相俊美,气质温润的男人主动伸手把自己从地上扶起来,亲切询问是否需要帮助,而自己就这么沦陷,第一次对一个异性感到清晰的心跳声。这就像是一个偶像剧里男配角的出场。完美的不太真实。
这之后他们迅速确认了情侣的关系,仅交往四个月沈畔就晕乎乎地和对方订婚,然后不到两天霍准就效率惊人的准备好婚纱礼堂,直接把她牵进名为婚姻的关系里。那一切都像踩在云里完成的,沈畔感觉不到任何实感。就连宣誓时她未能感到“这辈子就交给你了”的安全感,尽管沈畔的确沉浸在近乎灭顶的幸福里。
沈畔的确爱霍准,信任霍准,愿意容纳霍准的一切,并做好了觉悟。
但她不安于霍准表现的虚幻。
他注视她时的表情永远是正面的笑意,他陪她逛街时永远不会说抱怨,他面对两种口味相异的食物都会用一模一样的语气说“非常好吃”,他……似乎没有鲜明的情绪。就像是恋爱攻略游戏里用模板做出来的电子人。
无论是交往时还是婚后霍准都对她很好,只不过结婚后多了些奇怪的要求。譬如门禁,譬如事无巨细的告诉他每天发生的事,譬如不能单独与异性谈话三十分钟以上。
但老实说,婚后的生活让沈畔松了口气。
因为霍准开始对她提要求。虽然很少,但在三年的时间里愈来愈多。
而最近……唔,大概就是她重遇高中好友的时候。霍准的变化更大了。他第一次在沈畔面前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他第一次和她争吵,他第一次对某个存在表现出鲜明的不喜。(尽管后来沈畔认为那只是他情绪糟糕时的无理取闹)
这让沈畔发现,的确存在一个真实的名为霍准的人,而霍准真实的在乎沈畔。
她很开心。
想到这里,沈畔伸手轻轻覆在身侧人的手背上。而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
“怎么了?”霍准声音如常,这是他另一个有点诡异的地方,无论何时声音都不含睡眼惺忪的懒意,即便沈畔深夜把他吵醒。“睡不着么?”
但是沈畔不在乎。她接受他的一切,因为这是她自己的丈夫。
“你变了。”她轻声回答,“我只是有点开心。”
“变了么?我变好了?”
“变真实了。”沈畔说,“睡吧,我只是一时感慨。”
她重新闭上眼睛,没有看到霍准骤然收缩的瞳孔。
过了很久,久到沈畔睡着了,放松地向后倚着霍准的胸口。一个极弱的肯定句在卧室里响起。
“你绝对不会喜欢真实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
该章开始要开大了,浴场年会事件解锁~
补充:第一个和谐词是巨|乳,第二个是沙|漠|之|鹰
话说为什么沙鹰也会被屏蔽啊!
重新修改了一下屏蔽词,不知道成不成功
第9章
“沈畔,你今天真漂亮。”
作为(伪)心理医生,霍准的审美明显不能用“直男”二字概括。在女同事们纷纷三点泳衣吊带睡裙,连彼此相对的眼神都冒着小火花的年会上,沈畔的穿着无疑突出而亮眼,而且格外得体。
天青色的浴衣印染着晚季深红的樱花,斜襟绣着一串对齐的仿玉小排扣,腰带在身后收住,绑了一个胖胖的蝴蝶结。高高的衣领一直掩到下巴,整个人显得可爱而优雅。因为不擅长摆弄头发,沈畔只是草草将其盘成一把拖在脑后,手中还握着霍准挑选的流苏发夹试图佩戴。很快就有年级较长的女同事主动上前替她弄头发。无他,沈畔这样无害又乖的小姑娘男女通吃,此时在全场同事中不分性别地刷了一大波好感度。萌萝莉什么的。
女同事当然喜欢裹得紧实,行姿端正的已婚人士沈畔。一是对方明显传达出“你们妖娆你们的,我很乖我只是来吃吃喝喝”,二是她这幅老实样子让人联想到自己女儿或亲戚家小孩,一时母爱泛滥,上前帮忙打扮。
男同事只敢光明正大看沈畔,因为除她以外,在场女同事全都风姿绰约得露出二两白肉,他们心头火热,着实不知该往哪瞟。沈畔在这时起到了定心佛的作用。青色浴衣再加神情严肃,男同事们心中感叹“冷静下来了,沈畔真是稳重”,同时觉得她像自己女儿或亲戚家小孩——完全没被当做有荷尔蒙的异性。男同事们纷纷决定待会宴席时少给她敬酒,好好照顾保护一番。
只有变态萝莉控才会对此产生性趣呢。
只是听从老公指示换衣服的盼盼就这样收获一串“好感度get√”,并杜绝了异性骚扰。
“果然,天青色只有肤白肉嫩的娇小型才能hold住。”一位女同事忍不住捏她脸蛋,“沈畔,你平时怎么保养的?”
“啊?”
“用的面膜,爽肤水是什么牌子?有什么秘诀吗?”
沈畔认真回忆:“婴儿护肤霜,爽身粉。”
女同事们:“……”天生丽质呢。婴儿护肤霜不是防止皮肤皲裂的?沈畔皮肤有这么嫩?
沈畔瞧见她们的脸色,没提后面的话。霍准乐于护养自己的身体,作为连媳妇内衣都要严格把关坚持手洗的可怕存在(是的,洗衣做饭拖地,但凡归属于家务的都是他一手包办),他亲手调制了不少水果香味的膏状或油状女性用品,把每晚沈畔需要涂抹的东西放在浴室的洗手台上。沈畔记得有一个月,洗手台上的透明小罐子颜色都不重样,但她因为全心信任,无论三七二十一拿来抹便是,倒是十分省心。霍准似乎专门在书房里开辟一个长条状的玻璃高柜存放这些,目前那圆柱形的小东西已经堆到第三层,整整齐齐,五光十色,简直能拿去美容会所开店。
综上,沈畔也不清楚具体如何保养,情商再低,“我老公在家为我自制护肤品”这话说出来会被打,她也是知道的。可以说盼盼的情商全部体现在霍准相关。
“沈畔,头发弄完了。”沈畔闻言道谢,她不清楚具体被编成什么样,但总归不会太丑。女同事吃吃笑着散开,沈畔在原地茫然等了一会儿,想到自己应该拿点东西吃。
她拿了餐盘,围着餐厅慢慢闲逛。沈畔发现菜肴如霍准所说是倾倒式放置,顿时不敢大胆食用。最后只是挑了几颗精致的寿司,一小碟盯着师傅炸好的唐扬鸡块,一杯鲜榨橙汁。她找位子坐下,吃一口热乎乎的炸鸡被肉汁烫的嘶嘶吸气,又咬一口冰镇的芒果寿司,左右开弓,忙得不亦乐乎。沈畔被老公叮嘱过,不能多喝酒,又在近年末时为公司拿下大企划,不打算和上层老板们凑在一起推杯换盏——她自觉以自己的情商,交际过多纯属得罪人。沈畔是纯粹将年会当成免费自助餐之旅的。几位老板看她这样专注吃喝,心里也暗自满意。沈畔的定位一向是踏实肯干的实力派,思及她刚为公司拿下的企划,上司们一致决定纵容仓鼠般进食的沈畔,让她吃得开心。
老板当然青睐能干勤奋为公司牟利,又不善钻营的员工。
当然也有人看不惯她沉迷美食呆若木鸡的样子,有个穿一字领桃色泳衣的姑娘上前找茬,说话夹枪带棒:“沈畔,去老板那儿敬几杯酒,说说话,你在这吃吃吃像什么样子?”
沈畔抬头奇怪看她一眼,她思绪还停留在“炸鸡和芒果超级配——”,直接说:“你是谁?”
这是个再诚恳不过的问句,成功把问话人气得脸色发青:“我是提出2号企划方案的——”
2号企划方案,主题发展与平衡,策划人准备细致,但重点抓得太空泛,缺少说服力,沈畔的1号企划成功越过2号抢到单子,负责人姓名——
“骆珍花。”沈畔说,“你好。”
“R?”秦蔓蔓说,“你好。”
这是一个静谧的咖啡厅,对面坐着的男人眉眼风流,自称是李慧的男宠。秦蔓蔓本不想见他,然而对方在电话里提到了沈畔。
秦蔓蔓抿紧嘴唇,她的双臂交叠抱起,环在胸前:“你是说,李慧计划抢走沈畔的丈夫?”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李慧那种女人不可能费劲心思只为坑害一个多年前的老同学。只不过,她还以为……
“是的。”名为R的男人的确有着MB的资本。他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眼神忧愁而悲伤:“我不喜欢她这样。”
秦蔓蔓想嗤笑地告诉他,你和那个女人只有金钱关系而已。然而R的丹凤眼就像戏台上的戏子,面上强笑实则暗自垂泪。秦蔓蔓迅速撇开视线,只发出一声轻哼。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真奇怪,刚刚和交往三年的男友分手,她最近面对异性的心情本该是一潭死水。
R继续道:“你知道沈畔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秦蔓蔓说,“高中同学。”
她攥紧手边的提包带:“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
“我没有别的意思。”R急忙拉住秦蔓蔓摆在桌上的手,后者触电般甩开他。
R恳求地看她:“只是,我听说你也曾和李慧是好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想知道她执着于沈畔的原因。你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吗?拜托。”他的眼睛是漆黑的颜色,只不过在奇怪的氛围下竟然显出一些明亮的光。那是海上的遇难者看稻草的眼神。
秦蔓蔓的心口被击中了。那样的眼神,就像多年前她对着沈畔提出那个问题一样。
“我没什么好说的。”秦蔓蔓重新坐好,不知不觉放下抱胸的双手,“我只能告诉你,沈畔那种人,是自找的。”
“沈畔本就不可能有朋友。”
“……不要直呼我的大名!同事都叫我珍珍!”骆珍花脸色由青转红。
“哦。”沈畔停顿片刻,“为什么,骆珍花?”
……好气。当然是因为这名字又土又不好听!骆珍花拉开沈畔对面的椅子坐下,没好气道:“你吃你的吧!”
嗯,不是来打扰我吃饭的。沈畔继续用餐,她进食的样子专注又认真,长时间盯着她的骆珍花不由暗自咽口水。“咕噜。”
沈畔再次抬头。这次她发现眼前的姑娘眸色翠绿,是和霍准颜色相近的眼睛。见此,沈畔犹豫地伸出筷子,把最后一只炸鸡块放进她碗里:“要吃吗?”
骆珍花没想到沈畔会主动示好,不由愣了一下:“吃……吃,当然吃,为什么不吃?”
“嗯,你小心烫。”沈畔留念地目送自己的炸鸡块彻底消失。嚼着酥烂的鸡肉,骆珍花不好意思再冲她。只是心里到底还有企划被抢的怨气,她一边呼嘶呼嘶往外吹气一边问:“你为什么要给我吃的?”
沈畔回答:“绿眼睛的人都不坏。”
什么奇怪判断方法。骆珍花正式工作刚满两年,凭借家里的背景升职迅速,为证明自己难免有些冒进,心地倒是不坏。她见沈畔满脸写着“好想再吃可这份是师傅特炸”,出口提醒道:“桌上有菜单和传呼器,你可以直接向服务员点单,这份服务是免费的,单独在小厨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