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靠直觉拯救世界——严午
时间:2019-12-20 10:21:50

  “咝。”走吧, 带你见一个家伙。
  盼盼还没睁开眼睛, 就被魔王叼着后颈提了起来。就像回来时一样,魔王迅速带着她离开洞穴。
  “喵呜?”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咝。”别乱动, 快到了。
  又是一年秋季,树叶开始结霜,地面上再次铺满了盼盼初到黑森林时所看见的花地毯。她伸出爪子试图去勾一勾打着转下落的小树叶, 却被后方的蛇先生叼着后颈挪走了。
  “咝。”现在赶路, 回来玩。
  这要换了以前,贪玩的盼盼一定会不依不饶的“喵喵喵”一番,直到蛇先生主动去弄片更好看的鲜艳落叶送给她, 她再把这片叶子滚进自己在洞穴里的石头窝窝收藏好。
  但如今, 盼盼只是有点遗憾的看了一眼那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红色落叶,就收回视线。
  “喵呜。”她叫了一声,安静蜷起身体, 方便蛇先生继续高速游动。只要不说话,她就是太攀蛇嘴里叼着的一只小毛球, 不知道的动物还以为这是魔王又打算建窝呢。
  ……奇怪,魔王不是喜欢石穴吗,为什么要去寻找哺乳动物褪下的毛球?
  一只松鼠好奇的从树枝上探头,红亮亮的皮毛吸引了盼盼的注意力。后者又兴奋的挥起爪子,但只几秒后,就放下了,发出更加沮丧的“喵呜”。
  全世界有很多亮闪闪,蛇先生身边也有很多亮闪闪。
  盼盼想起自己在小水池里看到的倒影,难过极了:而我只是个小煤球。
  叼着她行动的魔王听见期期艾艾的叫声,稍稍停顿片刻,瞥了眼树枝上的松鼠。后者惊魂般逃回了巢穴。
  他收回视线,没再试图和盼盼交流,只是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他现在正打算把盼盼送到一位以“通晓人类”“消息灵通”著名的属下那里看一看,魔王怀疑盼盼是不是生病了。
  我养的幼崽,最近表现的太奇怪。
  送给她的宝石也不玩了,只是拨弄几下就放到一边,甚至还会玩着玩着就恹恹躺在一边,连那些石头滚进洞穴里的小溪都不在意。她以前是很宝贝那些矿物的,每天要花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滚宝石,舔宝石,晚上还会挑出一块最好看的抱在毛肚子里睡觉。
  如果说宝石的失宠还可以用“雌性的善变”来解释,盼盼其他的古怪表现着实让魔王坐立不安。
  她现在都不怎么出去玩了,一直死气沉沉的待在洞穴里,有不少次魔王觅食回来时都撞上在门口徘徊的盼盼——他只能狼狈的藏到一边,草草吞下食物后清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这期间,盼盼只是呆坐在洞穴门口,茫然的看着远处,时不时发出几句无精打采的“喵呜”。
  魔王离开时很少让她察觉,所以盼盼大大的猫瞳并没有找到焦点。
  她讨厌蛇先生总趁着自己睡觉时离开的坏习惯。
  她讨厌再次变冷的天气。
  她讨厌……讨厌灰溜溜的自己。
  如今的盼盼甚至会对一颗毫无生气的亮石头产生古怪的酸涩感——她甚至把这种情绪起了个名字,就叫“灰溜溜”——有时候,当她在玩宝石时感受到蛇先生看过来的视线,都会产生“灰溜溜”。
  他是在看我,还是在看这颗亮闪闪的美丽宝石?
  一定是在看宝石吧,我本来毛色就不够鲜亮,被这些石头一定衬托得更加惨不忍睹。
  魔王:啧,这次竟然直接把她的宝贝一爪子拍进了洞底?到底是怎么了,嫌这颗石头不够好看?
  于是魔王叼来更加美丽的矿物哄她,想让小猫高兴些;盼盼更加“灰溜溜”的拍开,附赠的“喵呜”叫唤里透出的情绪从委屈演变成愤怒。
  简直是个令人头疼的死循环。
  争争是只热爱信息的猫头鹰。她的癖好就是待在树洞里琢磨那些从人类手中啄来的小纸片。那些死在魔王毒牙下的猎人们提供了各种各样的材料,时不时还有伐木工经过森林腹地时会留下写字的食品包装纸,或者更好,一份花花绿绿的广告传单。
  长年累月的搜集下,争争拥有了一份十分令鸟自豪的知识财富。
  今天又是寻常的一天,争争啄开一小片树皮,方便自己的爪子在上面记录一些信息。当然,在森林里其他的生物看来,这些树皮上都是鬼画符。
  “咝。”
  争争才开始划第一道,就惊悚的忘记控制力道,瞬间把这片薄薄的树皮划出一大道口子。
  “咕咕咕!”您来了!抱歉抱歉!我立刻去拿——
  “咝。”不是为了那具猎人尸体。
  魔王急忙阻止了属下试图把一个成年人类的尸体拖出洞穴的举动——他绝对不会让盼盼看到一具被他生生绞断的人类尸体的。
  “喵呜?”
  还在发呆的盼盼就被魔王叼了过来,放在猫头鹰眼前。
  “咕?”
  “喵?”
  同样是一个表达困惑的单字鸣叫,盼盼被魔王用蛇吻温柔的向前推了推,示意她与这支猫头鹰打招呼;争争只得到一道袭来抽她脑子的蛇尾。
  争争:咕QUQ。
  不就是这位最近被魔王圈在尾巴里宠的小猫嘛,一个从人类世界沦落到这里的弱小宠物——啧,看上去呆乎乎的,肉也不够肥,也不知道老板养她想做什么。
  要把这只猫训练成爪牙锋利的猛虎是不可能的吧?
  争争不着边际的瞎猜,对面的灰猫咪歪歪脑袋。
  “喵呜?”
  你好呀?
  ……等等!萌点突然就被戳中了!
  “咕咕咕!”
  你好!来做我的模特吧!
  盼盼睁着大大的猫瞳瞅她:“喵呜?”什么意思?
  “咕咕咕咕!”就是人类世界里那些服装啊!我收集了好多小铃铛小项圈,还有蕾丝袋子都可以挂在你——
  ——“咝。”
  于是立刻闭上喙的争争又被蛇尾抽了一次。
  “咕咕咕。”到底是有什么事啊,老板QUQ蛇尾打得我好痛哦。
  “咝。”帮我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如果说黑森林里有谁能掌握粗浅的宠物治疗知识,那就只有热爱搜集人类信息的钱争了。更别提她是只猫头鹰,天生的侦察者总能发现一些事件深层的原因。
  生病?
  猫头鹰锐利的视线扫过眼前的小猫,扬起翅膀示意对方抬爪,配合自己检查。
  盼盼一头雾水,但蛇先生鼓励的眼神告诉她这不是件坏事,于是她乖乖照做了。
  嗯,好像是没什么精神?但是毛发很健康,舌苔的颜色也是正常的,爪子……嗯。
  爪子干净到令人发指啊。竟然还保留着新生儿般的嫩粉色,没有泥沙,没有草叶,没有小石子,甚至都没有沾到林地上的薄霜——老板不会从没让这只猫下过地吧。
  一直叼着走路可还行。
  争争收回翅膀报告:“咕咕咕。”一切正常,也许您应该让她下地多走走。
  魔王心里疑虑更重了:身体健康的话,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古怪?难道是,唔……
  “喵呜。喵呜。”
  盼盼推推他的蛇腹:“喵呜?”
  我去那边玩一会儿?
  争争的窝建在黑森林最高的树上,旁边就是一个明亮如鉴的小池塘。盼盼所指的正是那个小池塘:“喵呜。”想去那里玩。
  魔王还在思索她反常的原因,见到自家幼崽主动提出要去玩,自然同意。他又叼起小猫将她送到池塘边柔软的草地上,再游回来,时不时回头查看盼盼的情况。
  嗯,好像玩得很开心,在拨弄池边的四叶草。
  争争看看自己的树,看看那边的池塘,丈量了一下两者之间的距离:不出五米。
  争争:“……咕咕咕。”
  老板,你还是让她下地多走几步吧。
  魔王没睬她:“咝?”
  你确定盼盼很健康?
  “咕咕。”没错。
  “咝?”可是她最近表现得一直很奇怪,行为也……
  争争有点想回去雕刻自己的树皮了,她随口说:“咕咕咕?”
  谁知道呢,毕竟是个成年的雌性,也许是她到发情期了?
  太攀蛇猛地扭过头来看她,一向深邃不见底的绿色眼眸竟然浮现出了“呆滞”。
  “……咝?”
  成年???成年???
  他养的幼崽是成年雌性!!!
  争争毫无所觉:“咕咕。”
  我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猫咪,但是听说他们这族的雌性发情期是很磨人的。
  ……还有发情期?!
  魔王再次扭头去看池边的盼盼——后者正在不远处无聊的拍四叶草玩,慢慢将关注的视线投向那个小池塘。她见四周没人(魔王的窥视是不会让盼盼察觉的),于是小心翼翼的,暗搓搓的,朝小池塘抻出爪子。
  粉粉的肉垫,碰到水面,沾到一点点潮湿。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后,坚持克服恐惧心理,长时间接触水面(?),意图终有一天完成“洗澡”大业的盼盼惊叫一声:“喵呜呜呜!”
  反射弧极长的跳起来,打滚,脸着地从池边一直滚到小花丛旁边,尾巴吓得僵直。
  “喵,喵喵,喵呜QUQ”
  这次坚持了四秒!加油,你可以做到的!来试试自己翻身!
  魔王:……
  他望着盼盼愣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扭头对争争道,格外认真:
  “咝。”
  如何快速有效的杀掉方圆五百里内所有的雄猫?
 
 
第90章 动物森林(完)
  我养的猫, 是成年雌性。
  ……成年的。雌性。
  魔王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糊了一脸,整条蛇都陷入了怀疑“世界到底是否存在”的迷茫。
  的确,他很宠爱这只毛茸茸的小家伙, 把曾经为娶媳妇攒下的宝石全都送给了她, 现在时不时的还会为了盼盼寻觅一些华而不实的闪亮物品。
  但魔王坚定认为这不是雄性对雌性追求式的宠爱,就好比另一个时空的某个变态坚定认为心动等于性|冲动一样。
  魔王想,盼盼是储备粮,是幼崽, 是需要悉心照顾的,离开自己就羸弱的无法独自生存的小东西——他从未将她看作与自己对等的雌性。
  成年的雌性是什么样的?狡猾,强大, 交|配完了就甩甩尾巴走人?魔王对于同族里雌性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蛇类都是冷血霸道的生物, 除非发|情期,否则他们绝不会聚在一起生活, 跨越彼此的领地。
  他唯一有所了解的同族雌性就是静静——静静就是上次盼盼窥见和魔王说话的那只云雾紫的雌蛇。
  魔王不喜欢静静,如果不是考虑到对方毕竟是个雌性,他早就在这条雌蛇做出“试图发|情期时吸引别的领地的雄蛇来激怒自己”的蠢事时弄死她了。
  偶尔他们会有点涉及公事的互动, 但除此之外, 魔王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和静静发展出别的关系。
  如果非要有那一天,他嫌恶的想,我会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所以, 魔王对于雌性的感官其实一直不是很好。至于对比别族的雌雄配偶们——好比动物里以坚贞和忠诚出名的狼族——魔王就更无法想象。
  给雌性送她们心仪的东西作礼物, 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但凡雌性受到点委屈就睚眦必报的扑咬过去,乐此不疲的用尾巴与气味标记自己的雌性以示主权, 好比互相舔毛互相蹭毛互相靠在一起睡觉……
  哈,根本不一样啊。
  魔王对比一番自己的行为:把闪亮的金属都送给盼盼, 每时每刻都叼着她走路,但凡觉得对方受欺负就连属下也照抽无误,每隔五分钟就要把小猫整只卷过来查看一下,每天晚上团进腹部睡觉……
  ……不,重点还是人家根本和自己不是一个种族!
  ↑被冥冥中的手掌狠狠打蛇脸后发出的不甘声。
  盼盼开始发觉不对劲,起源于看过猫头鹰争争后的那天晚上。
  以往蛇先生对她是看得很紧的,关于每天入睡的时间也有严格要求。有那么几次,她因为玩耍在洞外的小草坪待得太晚,于是蛇先生亲自找出来用尾巴把她拖走,强硬的把自己扔进窝里紧紧圈住——每次入睡时,他必须要以自己为中心紧紧围住才行。
  当然,盼盼是很乐意这点的。固然蛇先生亮晶晶的鳞片十分美丽,但是直接躺在上面睡着也太过冰冷了。太攀蛇相对柔软的腹部就不同,像所有动物一样,他的内腹还是有着极淡的热意的。
  夏天时微凉,冬天时微暖。对于身上毛发过多有些苦恼的小毛球而言,真是一个舒心的睡觉靠枕呢。
  盼盼喜欢趴在蛇先生的腹部上睡觉,就算这段时间因为“灰溜溜”有些反常,她仍然没有抛弃这种习惯。
  ——可今晚,蛇先生主动推开了她。
  黑森林里没有灯光与夜生活,通常月亮出现时,就是动物们普遍入睡休息的时间。争争那种夜行生物不算。
  盼盼打了第三个哈欠,抬起爪子挠挠自己有些发痒的鼻尖,接着慢吞吞爬向自己的垫着(不知名白狼毛)的窝窝。蛇先生已经盘在那里了,漂亮的眼睛合上后显得十分威严。
  “喵呜。”
  晚安。
  盼盼说,低头拿鼻子蹭蹭对方的尾巴,示意蛇先生抬一下,放自己进入那个中间最温暖的小圆圈——蛇先生环绕的地方就是她固定每晚入睡的地方。
  然而这次,魔王岿然不动。他僵硬的像尊石雕。
  “喵呜。”
  好困,想睡觉啦。
  犯困的猫崽又用鼻子蹭蹭他的尾巴,见蛇先生没反应,疑惑道:“喵呜?”已经睡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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