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蔻囡不止聪明,运气也好,”鱼奶奶夸奖,随即用着商量的语气,“蔻囡,奶打算把麻雀分给关系相好的几家。”
鱼阿蔻试探着问:“奶,咱能不能把兔子和斑鸠送去镇上卖呀?”
“卖不了,只能拿去供销社换点肥皂、灯油啥的,不划算。”
鱼阿蔻蹙眉,“那城里呢?不是说城里有黑市吗?”
鱼奶奶手中动作停下,虎着脸急急道:“你听谁说的黑市?我跟你说,你趁早给我忘了这俩字,这不是咱能去的地方,被抓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让我知道你去了,我…我…”
“我”了半天,也说不出揍小孙女一顿,或者饿小孙女一天的话。
“我就让你写一天作业!”
鱼阿蔻转身抱着奶奶的腰撒娇,“奶,我不去,你别着急,我就是偶然听别人说过一次,以后再也不说了。”
讨好的加了一句,“反正麻雀多,奶你想送谁就送谁,咱家你当家做主。”
鱼奶奶被哄的喜笑颜开,点着小孙女的额头,“你呀…奶打算给村里交好的几户人家都送点,多多少少是个意思就行,蔻囡,奶跟你说,这人和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今儿个你给我把葱,明儿个我给你颗菜…”
鱼阿蔻乖乖点头,奶奶这是在教她人情世故呢。
鱼奶奶见孙女听的认真,心下酸涩,要是石头和他婆娘还在,哪儿用得着她说这些。
摸摸孙女头发已经干了的头发,重新拎起篮子。
“蔻囡,我去送麻雀,兔子那些你看着做。”
“嗳。”
*
厨房里,鱼阿蔻用力铲动锅底粘着的兔肉,以免糊锅。
“阿蔻,你们今儿晚上吃肉啊?这香气都飘了半个村。”
鱼阿蔻扭头对趴在厨房窗户上的人说:“今天运气好抓到条蛇,我奶说前阵子双抢家里人都累坏了,就让我把蛇炒了。”
趴在窗户上的人又聊了几句家常才离去。
鱼阿蔻抹去头上的汗,哭笑不得,这已经是闻到肉香来问的第八个人了!
农村家家户户离得近,再加上这个年代没有抽油烟机。
只要站在篱笆院前耸着鼻子闻闻,就能知道这家今天吃的什么饭。
所以这也是她不敢随意用天平,来改变家里生活条件的原因。
掀开锅盖舀半碗肉,把碗端给坐在灶前的鱼河。
“你尝尝看熟了没?味道怎么样。”
鱼河心里美开了花,还是阿蔻疼他。
要不然怎么试试味就盛出半碗?
夹起浓香酱赤的兔肉,“呼呼”吹去热气,迫不及待的塞入口中。
“嘶…好…嘶…好吃。”
鱼阿蔻见他被烫的嚼两下吸两口冷气嚼两下肉,不由摇头。
伸筷夹出块兔丁品尝。
果然野兔要比家兔的腥臊味要重,哪怕事先用盐水泡过,又加了重料做成冷吃兔,这股腥臊味也没有完全祛除。
不过肉质也比家兔的好吃,虽然没有家兔的嫩,但它的肥美爽滑感更强烈,还带着家兔肉没有的弹牙感。
牙齿碰撞间,能感受到裹着鲜香麻辣的兔肉在舌尖晃动、弹跳。
就是这股腥臊味还得想办法祛除。
想了想,拿着空碗去奶奶的房间倒了点高粱酒。
“加点柴转大火。”
等火大后,沿着锅边缓缓倒入白酒。
锅内发出“滋啦”的声响,顿时沸腾起一片白雾,顺着白雾飘起的是更加浓郁的麻辣鲜香,肉香里还夹带着隐约的酒香。
鱼河耸着鼻子一脸陶醉,口中喃喃,“太香了…”
周婶子的大嗓门响起,“蔻囡啊!这都多就久了你这还没炒好?差不多得了啊!再炒下去闻着你这味我又得再添两个饼子!”
门口传来噗嗤声。
鱼阿蔻回头就见奶奶、堂姐带着嗦手指的双胞胎,站在门口笑。
鱼溪说:“刚才那味确实香,波波和涛涛闻到这味都醒了。”
鱼奶奶拿起挂在门后的抹布,掸着身上的灰尘。
满脸的骄傲,“我蔻囡做的能不香?”
说完接过小孙女手里的锅铲,铲出五碗兔肉放到篮子里。
提着篮子递给鱼河,“你去送人,知道是哪几家吧?”
鱼河提起篮子就跑,“知道,不过奶,我不回来你可不能开饭啊!”
几乎是同时,隔壁周婶子家响起了推辞声。
鱼奶奶又拿出个蓝边大碗,装了满满的一碗塞到橱柜里。
鱼阿蔻以为是要留到明天吃,也没在意,去看小灶上的蛇汤。
掀开锅盖,只加了葱段生姜的蛇汤,翻滚着白色的大汤泡,异香迎面而来,争先恐后的往人鼻孔里钻。
这股异香有别于任何一种肉类香,毫无腥味且极鲜。
冷吃兔的香味那么浓郁,都压不下它的异香。
鱼阿蔻揉着空荡荡的胃部,搬起桌子去院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三天收藏能破400,我就加更。
因为生病的关系,一点都不想写,只想躺尸。
我需要你们用收藏来刺激下我。
第18章
今天的晚饭十分丰盛,堪比年夜饭。
众人的眼睛都直直的盯着桌子上的菜——
麻辣兔、炒麻雀、蛇汤、炒丝瓜、凉拌青菜。
连往日吃饭时见不到人的鱼岩,这会也坐在饭桌前。
鱼阿蔻趁机多瞄几眼大伯,生怕自己哪天会忘了他的长相。
不是她脸盲,实在是大伯在这个家太没存在感了!
大伯鱼岩是个把“男主外,女主内”贯彻到极点的男人。
平常起床就出门找人聊天或者是去看看田地,到饭点了端着饭碗出去吃,吃完回来碗一放就去上工,实在累的狠了就会在家里睡觉。
家里的事半点不操心,就是油瓶子倒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去扶一下的。
性格脾气更是什么都不在乎,万事随缘。
就算家里有人当着他面打架,他也能当看不见,目不斜视的走开。
鱼阿蔻有时都好奇,脾气暴躁性格鲜明的奶奶,是怎么把大伯养成这样的。
打量的视线刚好和大伯疑惑望过来的视线撞到一起。
怔愣一瞬,扬起笑脸打招呼,“大伯。”
鱼岩微微颔首,视线又移回菜上,目不转睛的盯着。
鱼阿蔻:……
看来在大伯的心里,她还没盘菜重要。
鱼奶奶照例各样菜都夹了一碗推到小孙女面前,这才开口说吃饭。
饭桌上顿时只见筷子飞舞出残影。
鱼海左手捏着只麻雀啃,右手筷子频频朝兔子肉伸去,嚼肉的空隙间还低头喝两口蛇汤,嘴忙成这样还能说话。
“阿蔻,你们在哪儿抓的兔子?能抓到兔子就说明有兔子窝,你咋不堵兔子窝?”
鱼阿蔻语气淡淡,“我又不是猎人,怎么知道哪儿有兔子窝。”
鱼海挥舞着筷子指点江山,“怎么会不知道?你就在发现兔子的旁边找,准能找到它打的洞,不过只找到一个洞也不成,狡兔三窟知道吧?说的就是兔子有三个窝,你还得找到另外两个洞口才行,都说你聪明,你咋这也想不到?要是你能抓到一窝兔子,咱能吃好几顿肉呢,不像现在,一人戳两筷子就没了。”
孙霞点着头附和。
鱼阿蔻:“那我等你明天抓兔子吃。”
“我不是得下地挣工分嘛?咱家就我和小湖是壮劳力,我要不去挣工分,咱家明年吃啥?”
鱼阿蔻微笑不语。
鱼海眼珠子一转,“阿蔻,要不明儿你带我去你今天抓兔子的地看看?说不定我能找着兔子窝。”
“就在北大荒西南方向,你多去荒草里转转就能找到。”
鱼海刚想应下,突然想到了碗里的蛇汤。
草里蛇虫多,万一自己碰到毒蛇被咬了怎么办?
可不去,这么好的赚钱机会白白从手里溜走,他不甘心。
孙霞用筷子扒拉着兔肉盘,翻了半天从干辣椒堆里翻出块兔腿肉,慈母心切的夹起放进大儿碗里,但见大儿随手又夹给了儿媳妇,顿时气的胸口起伏。
李红忙把肉又夹回婆婆碗里,讨好的说:“娘你吃,就一块好肉,鱼海他是不好意思夹回给你。”
鱼海刚想张口否认,就被婆娘在腿上掐了一把,明智的闭了嘴。
孙霞也是这样想的,说来还是肉太少,肉多了大儿还能不给她吃?
愤愤的嘀咕:“这么点肉够谁吃的?都不够塞牙缝的,也不知道娘咋想的,还送出去那么多只麻雀。”
说是嘀咕,可饭桌上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鱼海纠正,“麻雀送没啥,就是兔子肉不该送出去,还一送就是大半碗。”
鱼奶奶不说话,在心里把小本本掏了出来,添上一笔。
等次数多了,她就请大孙子吃竹笋炒肉。
鱼阿蔻对这些话已经免疫,应该说家里人都免疫了。
但她忘了小堂弟。
鱼河气呼呼的说:“我没看到哪儿少了,鱼海你吃的比谁都多,你啃过的骨头都堆成了山。”
众人下意识的望去,果然是座小山。
且骨头都是腿骨之类的,一看就知道挑的都是好肉。
鱼海怒,“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了?指着我名喊不说,我吃几块肉你还要管?我看你才该少吃点,天天吃白食的东西!”
孙霞赞同,“就是,你又不下地,下回把肉倒给你哥。”
鱼阿蔻手痒了。
“蔻囡你们回屋写作业去,”鱼奶奶虎着脸放下碗,牵起双胞胎,“老大家的洗碗。”
奶奶发话,几人只好起身,这时她们才发现,大伯/爸早已不在饭桌上了,她们连他什么时候不在的都没发现…
孙霞吃肉时香,洗碗时却抱怨碗难洗。
刚想推给儿媳,就发现儿媳满脸为难之色的看着她。
“怎么了这是?”
李红难为情的说:“海子说他累的腰疼,想让我回屋去给他揉揉。”
事关大儿,孙霞忙应声,“那你快去。”
李红望了望狼藉的饭桌,皱着眉头,“这碗…”
孙霞摆手,“我一会就收拾出来了,不用你操心。”
“辛苦娘了,还是娘疼海子。”李红夸了一句,转身就走,到没人处松了口气。
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的鱼海见婆娘进来,疑惑的问:“这么快就洗好碗了?”
李红笑的甜腻,“娘心疼你下地累,让我来给你揉揉腰…”
作者有话要说:
李红:闲着也是闲着,我要搞事。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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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鱼海抖着腿得意,“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不是我吹牛,在我娘心里,他们仨加起来都没我一根手指头重要。”
“我也这么觉得,”
李红把他脱下甩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扯着裤腰甩动。
见卷起的裤腿里细碎的土粒簇蔟下落,再看到上衣前襟上溅落的油脂。
想到从明天开始就得自己洗衣服。
眼睛一转道:“说起来娘刚还在难过着呢,说她手里要是有钱,今天晚上肯定给你打二两小酒配肉菜,听说蛇肉配酒可是大补之物!”
鱼海嘬着牙花子回味着蛇肉的鲜香,抖着腿胸有成竹的说:“这有啥难过的?以阿蔻的性子肯定还会去抓,下次再打酒一样的。”
末了感叹,“娘就是太疼我了,这点事都想不明白。”
李红心里感叹这人是真蠢,她都把话挑的那么明了,这人还听不懂。
顺势坐在床边,大眼含情的看着丈夫,“娘何止疼你,简直是把你放在心尖上,顺带着连我这个儿媳妇都疼,就冲这点,我就得谢谢你。”
“要是奶也像娘那样疼你就好了,可惜奶心里都是阿蔻…”
鱼海现在根本没心听这些话,视线停留在李红的脸上。
蛇肉果然补身子。
心头火热的伸出手,“那你要怎么谢?”
李红轻轻拍打了下面前的手,低下头。
“我这人实在,你说咋谢我就咋谢呗。”
鱼海起身一把搂过李红倒下去,“那就这样谢…那两娃不听话,咱再生个和咱们一条心的…”
“别这样,天还没黑透呢…”
“没黑更好。”
两分钟后——
李红双眼空洞的望着头顶上的房梁木。
梁木上蜘蛛网上的那只黑肚子蜘蛛挺大的。
餍足的鱼海语气自得,“你男人我厉害不?”
李红扯动嘴角,“厉害。”
“那必须的,”鱼海翘起二郎腿晃着,突然停下来,“你刚才说的那话是啥意思?”
李红强打起精神回话,“我说了那么多话,你指的哪句?”
“奶要是也像娘那样疼你就好了…”
“没啥意思啊,就是顺口说出来的,我这不是想着娘想给你打酒也没钱嘛,要是奶也事事以你为先,你今儿个就能喝上酒了。”
鱼海没多想,继续晃着二郎腿,“那不可能,奶要把钱留给阿蔻上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