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甜美——顾了之
时间:2019-12-21 09:42:41

  因为程浪的社交手腕应付这种场面游刃有余,等菜上来,徐翘几乎没了开口说话的必需,全程专心致志地吃。
  倒是程浪为了给她用餐提供一个氛围和谐的背景板,不让场面僵冷,一直忙于与其他人交谈,一顿饭下来根本没吃多少,最后那份甜点直接没打算动,问了句:“我不吃甜的,有人想吃两份吗?”
  这谁敢举手啊?
  前台小妹苏杉很有眼力见地指指徐翘:“羽小姐好像还没吃饱呢。”
  “……”刚干完一份舒芙蕾的徐翘一滞。
  她真不是吃货人设,只是过去二十几天和过去十几年比,实在过得清苦了点……
  程浪顺理成章地把甜点推到右手边,给苏杉一个微笑。
  苏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微笑里,似乎有一种“看你是个人才,改天给你涨工资”的赞赏之意。
  徐翘默默吃起第二份舒芙蕾,瞄了左手边一眼。
  可能是程浪面前空空荡荡,两相对比太明显,让她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吃独食的不好意思,问:“程总吃饱了吗?”
  程浪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点点头,笑着偏头看她:“赏心悦目的法餐就算没吃到胃里,看着也是能饱的。”
  “……”
  ——
  因为这句话,徐翘在散场后逃似的上了卡宴。
  不是,你说法餐就说法餐,你直勾勾看着我做什么啊我又不是法餐!徐翘缩在后座角落,感觉车里四处都飘荡着程浪的声音,使劲拿手挥了挥。
  司机一愣:“有蚊子吗,羽小姐?”
  “可不是吗?”徐翘抱住自己,“还是不怕浪的水蚊子,专挑秀色可餐的下嘴!”
  司机讶异:“这么冷都冻不死这些蚊子啊,那我一会儿清理清理。”
  徐翘捂着打鼓不够甚至还在唱Rap的心脏,平复片刻心情,让司机出发。
  话音刚落,听见车窗被敲响。
  她移下车窗:“怎么了?”
  林白笑起来:“您这就回家了吗?大家还要去第二趴呢。”
  “程总说的?”
  “不是,程总刚接了个电话,好像有公事要忙,已经走了,咱们自己组织去唱K喝酒,您也一起来吧?”
  徐翘看得出这些人其实对法餐没太大兴致,在程浪眼皮底下吃饭更是如坐针毡,这会儿去找接地气的乐子倒也正常。
  “去哪儿啊?”她问。
  “就玉锦坊那带。”
  徐翘微微瑟缩一下。
  太久没沾酒,她是挺想喝一场的,可一听到玉锦坊那种遍地老相识的地方又打起了退堂鼓。
  她摇摇头:“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那您回家好好休息。”
  徐翘点点头,让司机开车回公寓,结果路上越想越心痒。
  刚才本来就想让餐厅开支葡萄酒,只是被大家瞧得不自在,所以替程浪省了,可她那酒瘾被气泡酒勾了起来,没喝够又有点难受。
  何况她时差还没倒过来,漫漫长夜,没点解馋的可怎么熬。
  徐翘摸了摸自己瘪瘪的钱包,忍痛吩咐司机:“一会儿前边酒庄停一下,帮我去买几瓶酒来。”
  ——
  这边徐翘买酒回家偷偷寻欢,那边程浪改道去了熹福会。
  刚刚接到英国家里打来的跨洋电话,说程老太爷的几位旧交来了北城,让他接待接待。因为是长辈,又有爷爷的面子在,不好推脱,他就没亲自送徐翘回家,先过来作陪。
  等这第二餐结束已经夜深,程浪接连两顿应酬,今晚交际得有些乏了,上车后揉揉眉心就开始闭目养神,话都懒得讲。
  副驾驶高瑞叹了口气,心说他后边那顿应酬没法推脱,前边那顿分明是可以省的。
  为了请一个不愿意跟自己单独约会的人吃饭,请了一工作室聚餐,真是煞费苦心。
  他问:“直接送您回家吧?”
  程浪“嗯”了声,等车开过半程,想起什么:“问问徐翘回家了没。”
  高瑞给徐翘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转头跟他汇报:“徐小姐没跟大家去玉锦坊,早就回家了,不过司机说,她在回家路上买了好多酒。”
  程浪睁开眼来。
  小姑娘好像一心情不好就喜欢喝酒。
  “徐小姐现在懂事了,喝酒都不往外边跑了,”高瑞说,“您放心,在家能出什么岔子。”
  “就是因为在家,出了岔子也没人知道。”程浪拿出手机要打电话,想起这号码还在人黑名单里,让高瑞代打。
  高瑞打了一通,没人接,接连两通三通,都没得到回应。
  “不会真出什么岔子了吧……”他吓了一跳。
  程浪眉头皱起来,吩咐司机:“前面掉头。”又拿过高瑞的手机,继续拨号。
  十公里外的十六楼公寓,浴室的门完全隔绝了手机的震动声。
  徐翘左手一杯白葡萄酒,右手一杯红葡萄酒,面色酡红地躺在满是泡沫和花瓣的浴缸里,正欣赏着自己的玉臂和光滑美肌,嘴里轻哼:“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哦哦哦哦!戴上浴帽唱唱跳跳,哦哦哦哦!美人鱼——想逃跑——”
 
 
第33章 
  徐翘今晚之所以兴致高昂,除了酒精的催动作用外,还有一个原因——这间公寓的装修虽然看起来公式化,却被向来懂得享受生活的徐千金发现了别有洞天的门道。
  比如她现在身处的浴室,四面壁灯可以调节亮度,如果把壁灯调到最暗,点亮浴缸正上方的聚光射灯,就能营造出高光舞台的效果。
  一首洗澡歌单曲循环了七八遍,徐翘唱渴了,歇了歇嗓,举起高脚杯,将一红一白两杯葡萄酒先后一饮而尽,醉眼朦胧地把酒杯搁在浴缸边缘,直起身子,一侧肩膀前倾,拗出一股玛丽莲梦露风情,朝浴室那面水雾朦胧的镜子抛了个wink。
  “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问完后,又在铺满泡沫的水池中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身,掬起一捧红玫瑰花瓣,换了种声调和语气:“当然是您了,尊贵的翘公主。”
  徐翘心满意足地低下头,在高光下孤芳自赏片刻,带着一种“也不知谁有荣幸一睹如此绝美风光”的遗憾之情,将手心的玫瑰花瓣朝上高高一扬。
  “啪”一声清响,浴缸边缘的高脚杯被她胳膊碰掉,直直摔个稀碎。
  徐翘一愣,还没来得及探身去看酒杯的惨状,忽然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随着头顶玫瑰花雨簌簌落下,浴室门“咔哒”一下被拧开,有人急切地破门而入。
  徐翘抬起头,半张着嘴傻住。
  程浪喘着气,一脚急刹在门边——
  浴缸,泡沫,玫瑰花,沐浴水中的美人,从上打下的勾魂聚光。
  雪亮的白,鲜艳欲滴的红,刺目的波澜起伏。
  如果人类灵魂震颤的频率可以被精确捕捉计算,一个男人此刻的数据应该已经逼近极限值。
  落在徐翘肩上的那瓣玫瑰被程浪带入的风吹得摇摇欲坠,打了个晃后,顺着她的肩线无声滑落。
  徐翘猛然清醒,那双因醉意而水汽氤氲的眼慢慢完成聚焦:“啊——”
  程浪迅速背过身,徐翘也在同一时刻转身,躲藏时一打滑,一头撞上瓷砖壁。
  “砰”一声沉重到惊人的闷响后,她瞬间蜷缩成一团。
  程浪一惊之下回过头,上前屈膝蹲下:“撞哪了?”
  徐翘死死捂着脑袋,躬成一只熟透的虾,嘴里溢出断续的呻吟。
  程浪扶住她后脑勺,掰开她的手,掌心使力揉她额角:“这里吗?”
  徐翘给撞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脑袋一片空白地忘了眼下情状,只顾喊着“疼疼疼疼疼”,眼泪汪汪地躲他的手。
  “别动,得揉开,不然起淤青。”程浪手上不停,揉了好一会儿忽然后知后觉到什么,迟疑着放慢动作,怔怔看向自己捂着徐翘额头的这只手。
  迟来的窒息感和压迫感紧随而至,他像被火烫着,不受控制地放开了她。
  徐翘随之回过神来,匆匆拎起挂在墙上的浴巾裹住自己,气喘吁吁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程浪在她炸成一团绚丽的烟花之前飞快起身,撇开眼:“你先穿衣服。”然后匆匆走出浴室,替她掩上门。
  徐翘因酒精而迟钝的脑袋终于在这一刻找到精准的呐喊词:“变态!你是变态啊!”
  程浪走到客厅,解下西装外套扔在一边,躬着背脊扶住客厅那张餐桌的桌沿平复呼吸,还没从大汗淋漓的发病状态里彻底抽离,就见徐翘裹着浴袍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个防狼的空酒瓶。
  他扯了扯领结,勉强透过气,举手投降:“听我解释。”
  徐翘掂了掂手里的酒瓶子,扬起下巴:“好啊,你说。”大有但凡他说错一句,下一秒就把他的头当棒球的意思。
  “司机说你买了很多酒回家,我不放心,打你电话,打了十几通都没人接,以为你出事了。”
  “我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客厅里衣服散落一地,酒瓶子横七竖八,刚要喊你,听到浴室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因为着急所以直接开了门。”
  徐翘晃晃进了酒的脑袋,扶着太阳穴思考起这话的前后逻辑。
  “你可以检查手机里的未接来电。”程浪补充。
  “等着。”徐翘把酒瓶搁到一边,蹲下来,从客厅那堆衣服里翻找出手机。
  程浪由上自下的目光在她浴袍衣襟处一落即离,别过头,把领结扯得更松一些,喉结上下滚动。
  因为不太清醒,徐翘花了两分钟才从手机屏幕挪开视线,然后想起什么似的,重新握起酒瓶:“等会儿,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程浪噎住,似乎试图钻钻看一个半醉女人的思维漏洞:“浴室门没锁。”
  “别偷换概念!”徐翘凶巴巴瞪他,“我说玄关那扇门!”
  “用……备份钥匙开的。”
  “你不是说你那儿没有吗?”徐翘手里的酒瓶子已经蠢蠢欲动。
  “对,我这儿确实没有,”程浪点点头,“在高瑞那儿,高特助有备份钥匙。”
  这么能说会道他怎么不去说相声出道?
  徐翘一脸质疑:“你告诉我,这钥匙在他手里,跟在你手里,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高特助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成年人,如果他的老板意图非法闯入一位女性的住宅,他一定会阻止这件事,除非是像今天这样事急从权的情况。”
  刚赶到门口的高瑞脚步一顿:我怎么不知道我原来还拥有独立人格呢……
  高瑞轻轻靠近程浪忘了关实的门,从门缝里探进脑袋,看见自家老板保持举手投降的姿势站得笔挺,而对面的徐翘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是这样吗”的困惑迷茫。
  程浪似有所觉地回过头,给鬼鬼祟祟的高瑞飞个眼刀子。
  高瑞立刻把门关严。
  屋子里,酒精姗姗来迟地发挥起它应有的作用。
  徐翘已经思考不动,抬手一下下敲着自己酸胀的太阳穴,拧起脸道:“先放你一马,等我想通了再骂你……”
  程浪好笑地抽走徐翘手里的酒瓶子,把它放到安全地带,又拎了拎自己后背汗湿的衬衫:“你到沙发那儿歇着去,洗手间借我用一下。”
  徐翘嫌弃地挥挥手示意他去,疲惫地瘫进沙发,等到洗手间传来持续的水声,突然联想到什么,紧张地抽了口凉气。
  ——
  一刻钟后,程浪出来时,看见徐翘的脸比刚刚更红了几分。
  她盯着他,带着一种发现秘密的小得意,以及不太正常的醉态,搂着怀里的抱枕说:“看不出来,原来小程总这么快……”
  “……”程浪沉默片刻,才明白她意指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别说胡话,你喝多了。”
  “我清醒着呢!”徐翘指着墙上的钟,“我都算出来啦,你就五分钟而已!”
  这是酒精彻底上脑了。
  程浪偏头确认了一眼时间:“你醉了,是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也不长啊,你还很骄傲咯?”
  “不是,等会儿,”程浪觉得自己今晚陪席时喝的酒也上头了,竟然还能反驳错重点,“问题在于我没有……”
  “你有你有!你敢说你刚刚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有感觉是一回事,但还不至于难忍到非要隔着一扇门在她这里解决。
  程浪张嘴刚要解释,徐翘却已经冷哼着抓紧自己的衣襟,气哄哄地指控起他:“得了便宜还想卖乖呢!”
  醉了就是了不起,什么话都能说,还叫人没法生气。
  程浪深呼吸两次,放弃与她争论,问道:“你喝醉以后记不记事?”
  “啊?”徐翘眨着眼,好像没听明白。
  “我是说,你第二天还能记得我们现在的对话吗?”
  “大概,可能,也许?”徐翘歪着脑袋不确定地答。
  “那就当你不会记得了。”程浪走上前,手撑着沙发靠背,俯身下去,在她耳边轻声道,“到底快不快,以后应该会让你知道。”
  徐翘愣愣看着他,打出一个不明所以的酒嗝。
  ——
  到底快不快,以后应该会让你知道——翌日中午,徐翘一觉睡醒,满脑子都盘旋着这句话。
  随之而来的,是从程浪破门而入,到最后他赶她回房睡觉的完整记忆。
  徐翘双手抱紧脑袋,一脸绝望地发出鸟语:“哦我的玉皇大帝南海观音释迦牟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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