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走出房门,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她看向还站在门口的太后。
“太后娘娘,本宫说了,老四不在此处,您偏偏不相信。看看,这都什么事啊。”
太后闭了闭眼睛,“哀家是过来寻皇后的。端惠,你不要怪哀家。哀家只是不想后宫大乱。”
大长公主没忍住,“我怎敢怪您呢。当年的事情,您那时候不管,现在倒是担心后宫大乱,会不会晚了些?”
太后低叹道:“端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在怪哀家。”
大长公主笑了,“太后娘娘,您在说什么呢。既然这处没找到老四,本宫便回明玥轩等着,至于皇后,太后娘娘要寻,便继续寻罢。”
大长公主还未走远,太后听着屋子里头贤王妃哭闹声不断,她对吴嬷嬷说:“让人把她带下去。派人去将皇上找来。”
太后摇了摇头,也准备离开时,听到前头有太监在传唱,“圣驾到。”
不一会儿,太后见到景平帝从龙辇下来,又伸手把皇后也一道扶了下来,帝后二人一道朝太后走过来。
徐皇后给太后行礼,景平帝关切的问道:“母后,您和姑母怎么都在这边?”
太后盯着徐皇后看了半晌,不悦道:“皇后一声不响丢下那些娇客,倒是让哀家好找啊。”
徐皇后连忙请罪。
景平帝说道:“母后,您不要怪阿媛了,是阿媛在御花园中看着中秋月圆心中有所感触,担心朕被大臣耽误良辰,没能及时过来陪您,她是特意到前殿来找朕的。”
第九十三章
徐皇后知道太后正在审视自己,她不敢有一丝差错,脸上保持着谦逊的表情。
太后拨动着手中的佛珠,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听皇上所言,看来是哀家错怪皇后了。不过,下一回皇后要去请皇上,让宫女跑一趟便可,便是皇后想亲自去,也要跟身边人知会一声。不然大家找不到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徐皇后垂着头,道:“谨遵太后教诲。臣妾下回一定记着。”
只有徐皇后自己知道,她此时掩在袖中的手还在颤抖,如果不是他让她去找皇上,只怕她深陷局中无法翻身了。
若是真被太后和大长公主撞破她和厉王私会,轻则打入冷宫,重则直接让她病逝祸及家族。
大长公主见到皇后好端端的,朝太后看了一眼,轻笑一声,“太后娘娘,既然皇后找到了,皇上也过来了,那刚刚撞破的事情可要皇上来做主了。”
景平帝听到有隐约的哭声传来,又见太后一脸凝重的模样,问道:“母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后难以启齿,她道:“请皇上摆驾玉阳殿罢。”
这景丰阁刚发生了那污遭的事情,此处跟随皇帝过来的闲杂人等太多,只能先请皇上去离的最近玉阳殿了。
大长公主本想离开的,可又想知道皇帝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还有老四现在到底在何处?她想了想,还是跟着众人一道去了玉阳殿。
皇帝先请太后落座,才坐下。
遣退了闲杂人等后,太后对吴嬷嬷使了个眼色。
吴嬷嬷从太后身后走出来,朝景平帝跪下,“皇上,刚刚太后娘娘寻皇后到了景丰阁,撞见了贤王殿下在此幸了一女子。贤王妃受了刺激,哭泣不止。”
景平帝勃然变色,脸上再无之前的和煦,他双眼变得阴沉起来,咬牙切齿的问:“他幸了谁?”
吴嬷嬷身体抖了抖,艰难地说出:“是御前宫女丹碧。”
“砰”的一声,景平帝将手里的茶碗狠狠地掼在地上。
徐皇后吓的朝景平帝跪了下来,“皇上息怒,您的身体不能动怒,请保重龙体啊。”
景平帝冷笑一声,横眉怒目:“息怒?如何息怒?偷人都偷到御前来了,那么是不是以后朕的后宫也能被他染指啊!来人,将贤王和那贱人拖上来。”
太后手里的佛珠转动的更快了。
后宫的女人,不管是嫔妃还是宫女都是皇帝的女人,更别说御前的宫女了。丹碧伺候皇上多年又是司寝的宫女,说不定早被皇上临幸过。
太后知道,景平帝现在因为身体不好,临幸后妃都需要丹药助兴,他内心敏感多疑。贤王酒后失德,是犯这位的大忌。
贤王被带上来时已经酒醒了大半,可身体还是发虚无力,被羽林卫松开后,便颓倒在地上,他看着怒不可遏的景平帝,哭喊道:“皇上,臣弟冤枉啊,臣弟喝多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皇上,臣弟一定是被陷害的啊,臣弟便是有时个胆子也不敢再宫中乱来……”
贤王边求饶便暗暗观察周围,他看到皇后也在场,心道不妙,看来他的计划出了大纰漏了。
被一起带上来的丹碧也哭着喊着求皇上恕罪,喊着冤枉。
贤王听着她的声音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贱婢。
跟着过来的贤王妃也缓了过来,现在不是追究贤王幸了女人,而是要怎么保全贤王。
她也跪了下来,“皇上明鉴啊,我家王爷喝了那么多酒不省人事,怎么会有心做这种事情,定是这个贱婢故意爬了王爷的床,我家王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犯了错啊。”
太后和大长公主都沉默不语,不管是不是陷害,是不是无意,都已经发生了,成为了皇上心头的一根刺。便是往日对贤王恩宠有加,此事一发生,贤王御前失德,难以翻身了。
皇后看得心惊肉跳,心中万分庆幸,若是没有他的相助,没有他的提点,此时跪着求饶喊冤的只怕是变成她了。
而给她传纸条,引她去景丰阁肯定与贤王脱不了干系。
“贤王,你若是看上了这宫女,跟朕说一声,朕也不是不能成人之美。何必在宫中行这苟且之事。”
景平帝的语气很冷,贤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不能承认,他惶恐的道:“皇上,臣没有。臣怎么敢,臣是被人陷害的啊。臣喝醉了,太监宫人们扶着臣去歇息,臣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跑到屋子里面来的。皇上,臣是冤枉的啊,请您明鉴。”
丹碧听着贤王的话,是句句要置她于死地啊,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心。
丹碧不想死,她哭着道:“皇上,奴婢没有。奴婢是出来送厉王殿下去明玥轩的,厉王殿下头疾,奴婢带他到景丰阁来歇息,奴婢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贤王殿下也会来景丰阁对奴婢做下此事,呜呜呜……”
景平帝看了在场人一圈,问道:“那么厉王呢?”
徐皇后看到贤王和丹碧两人都在喊冤,说是被人陷害,现在又攀扯出厉王来,是想推到厉王身上吗?
太后和大长公主也很想知道此事厉王在何处。
景平帝吩咐道:“来人,去把厉王找来。”
羽林卫右卫副指挥使裴衍正好今日当值,也跟随在皇上跟前。
他领命后,正分派羽林卫在宫中找寻厉王殿下。
这时有一个小太监过来了,他被带到玉阳殿中。
他跪了下来:“启禀皇上,厉王殿下此时正在昭阳宫中。”
在场的人神情一凛,昭阳宫是已逝的纪妃所住的宫宇。当初纪妃难产过世后,先帝便将人将昭阳宫给封了起来,后来景平帝登基了,那座宫宇也没有人住进去。纪妃难产血气冲天,新嫔妃们都不敢住进去,这昭阳宫一直都闲置着。
景平帝皱了皱眉,“让他速速过来见朕。”
小太监露出为难的神色,“禀皇上,厉王殿下在昭阳宫中喝醉了,他在纪太妃生前最喜欢的亭子里摆了月饼和菊花,抱着亭柱子不肯离开。”
小太监说完,屋子里的人都静了静。
一直都未吭声的大长公主叹息一声,“诶,这孩子有孝心啊。想着今儿是中秋月圆团圆的日子,他是想纪太妃了。这种日子里,也只有他还记着纪太妃了。这孩子也真是,他若直接告诉我们他不想去赏花宴,想去昭阳宫怀念纪太妃,我们怎会勉强他呢。”
太后手中的佛珠停了,“是哀家思虑不周。厉王常年在边关,好不容易才回来,又恰巧碰上了中秋,他思念纪太妃太正常不过了。吴嬷嬷,你派人去一趟明玥轩,那那些贵女们都先回去罢,都回去跟家人团聚。”
景平帝脸色也缓了些,对那太监说:“吩咐裴衍派御撵接厉王过来。”
大长公主知道厉王的下落后,心也放下了。
徐皇后也松了一口气。
而贤王却心慌不已,完了,这一回他栽了。
就算他想要说是厉王陷害,现在只怕不会有人相信了……
厉王到了玉阳殿,他被一小太监搀扶着,步履不稳的向景平帝行礼。
景平帝看他喝的站都站不稳,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便给他赐座。
厉王坐下后看着屋子里的场景,问道:“这是怎么了?三皇兄,你怎么还跪着呢?”
贤王恨不得让他闭嘴。
景平帝让厉王过来,也是想将事情弄清楚。他对厉王道:“厉王,那宫女你可认得?”
厉王往那满脸泪痕的宫女看去,摇了摇头,“不识。”
丹碧急着哭道:“厉王殿下,奴婢送你景丰阁来的呀,你怎么会不认得奴婢呢。”
厉王揉了揉脑袋,“给本王领路的宫女那么多,岂非本王都要人人都认得?”
一个宫女,还只是引路的宫女,还不值得一个王爷去记住她的长相。
若是只一面就记住了,这反而会让景平帝怀疑。
所以当景平帝听到厉王的回答,不仅没有不满,还点了点头。
贤王看着情势越来越糟糕,他出声道:“四弟,你为何会离开景丰阁?是不是发现这里有不妥?”
厉王奇怪的问道:“不妥?有何不妥?三皇兄这话是何意?本王头疾,在景丰阁待着更闷了,出来透气看着天上明月便想起了母妃。然后直接去了昭阳宫。怎么?本王只能在景丰阁,不能离开?”
贤王绞尽脑汁的想为自己找借口,找理由,可感觉都被厉王给堵死了。
贤王对皇帝磕头道:“皇上,臣就算酒醉,也不会完全失去意识,臣怀疑那屋子里有古怪,或者是香炉里的香有问题,请皇上明察,臣弟真的是被陷害,是冤枉的……”
景平帝见贤王越说越离谱,心中不喜更盛。
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指着丹碧,“将她拖下去,宫规处置。若是没死,便送到贤王府上去。”
丹碧哭喊着,她心一横想再说出什么时,被太监捂住嘴直接拖了下去。
景平帝看向贤王,沉默半晌后,“贤王罚俸禄一年,回王府思过罢。”
这个禁闭,景平帝没有说具体时间,也就是说,景平帝不赦免,贤王便不能出王府了。
贤王满脸灰败,浑身瘫软在地,他失去圣心了。
上次麒麟祥瑞碎了,就让皇上不喜,幸好元白天师从中周旋才让这事过去。
现在他该如何是好。
至于厉王,景平帝让羽林右卫副指挥使裴衍亲自送他回厉王府。
刚出宫门,马车上的厉王睁开了眼睛,此时他眼中清明,毫无醉意。
第九十四章
厉王的双眼虽看起来清明,但也只是无醉酒之意。
他眼中的暗涌浮动似乎压制着什么。
厉王撑着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一旁的穆晋道:“回殿下,亥时末了。”
厉王将穆晋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他闭目仰着头靠在车壁,“不回王府,去纪府。”
穆晋担忧道:“殿下,这……黄太医给您扎针的时候,说您需要静养。”
厉王心里一直记着自己的承诺,他说过,无论多晚都要陪她过中秋。
当时她笑的那么开心,他不想让她失望。
“无妨。那毒已经被排出大半,余下的本王还能控制住。”
穆晋见厉王坚持,只好去做安排。
厉王的专属马车如常进入厉王府,厉王酒醉不醒,马车直接送到了临辉院。
只有吴通和秋姑姑知道,马车里空无一人。
……
苏南柔看着燃烧的蜡烛越来越短,桌上的菜早就凉了。
已经热过三遍了。
他还是没有回来。
绿柳看着苏南柔还坐在桌前,单手撑着腮,盯着摆放在盘中的精美月饼。
绿柳端着刚热好的粥放在苏南柔面前,她低声劝道:“姑娘,你多少吃点东西罢。都快子时了,姑爷怕是不会回来了。”
苏南柔摇了摇头,“他会回来的,他答应了我。”
苏南柔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底气了。
时间越来越晚,他一直都没有出现,是被要事绊住了吗?还是太忙,将她忘记了?
这句话绿柳听了有几遍了,只是姑娘说的一次比一次小声。
她看着都心疼。
姑爷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中秋夜都不回来。
绿柳说道:“是是是,姑爷会回来。可姑娘你得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等姑爷吧。”
苏南柔看着这碗瑶柱粥,问道:“还有久到子时?”
“只剩一刻钟不到了。”绿柳很是心疼。
苏南柔没有说话,静静地要勺子搅拌着手里的粥,她舀着一勺粥送到口里时,脸上滑过一道泪珠,很快滚落入粥中不见了。
绿柳站在一旁干着急,她正要在劝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
紧跟着跨进来一道修长的身影,那人头戴玉冠,身穿一身月白色长袍,手中提着一盏玉兔琉璃灯,眉目冷峻。
绿柳惊喜的喊道:“姑娘,是姑爷回来了。”
苏南柔自然看到了,他一见来,她便看到了。
她站了起来,提着裙子朝男人跑过去,扑进男人的怀中,她委屈极了,“夫君,你怎么才回来。”
厉王一手搂着她,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南柔,是我不好,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