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长子——邈邈一黍
时间:2019-12-23 07:26:40

  她娘搬过来住之后,也就只去白姨娘的院子里小坐了一会儿,平素是没什么往来的。
  长一辈的不需要她过去请安,至于这平辈儿的,夫君跟世间大多数男子都不同,莫说是通房姨娘了,都不用丫鬟伺候,多数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身边跟着他的一般都是书童元宝。
  自然也就没人需要过来,给她这个正室夫人请安。
  这主子宽松,下人就跟着松泛了,为此,刘枫哪怕怀着身孕,也挨了娘一顿好训,连带着她身边的嬷嬷和大丫鬟都没逃过去。
  所以这几日,她也没光顾着养胎,也给府里头的下人们紧了紧弦,立了立规矩。
  ——
  刘府还是老样子,魏时过去的时候,岳父还在演武场练武呢,应该已经在收尾阶段了,后背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额头前的两缕头发也都再往下滴汗。
  三箭齐发,全都正中红心。
  还真是老当益壮。
  魏时从来都没小瞧过自己这位岳父,能居高位者,少有无能之辈,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可不光是凭家世。
  但,此时此刻,魏时瞧着一把年纪仍然在坚持练武的岳父,还真有些替对方惋惜,生不逢时。
  大靖朝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已经多年没有战争了,内乱没有,边疆也没有战乱。
  岳父这般身手,可并没有实打实的军功,名满京城甚至大靖朝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惧妻’。
  不得不说,对于一个武将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武将的生不逢时,对文臣,对百姓,倒是一种幸运。
  刘唐将军的鬓角已经有白发了,而且甚是明显,不过这体力可比一般的年轻人要强的多,魏时瞧着岳父胳膊上隐约的肌肉,真觉得要是掰腕子的话,几个自己加起来,可能都掰不过岳父一个人。
  “朝廷开恩科,太子可以从新科进士当中选人,这事儿你应该听你老师他们说过了吧。”刘唐接过汗巾子,胡乱擦了几把脸,就扔给旁边的家丁了。
  “是已经听老师说过了,晚辈还是决定要参加这一届的恩科。”
  魏时没说要去户部这事儿,师伯虽然没有不让他往外说,但在事情没办之前,他觉得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
  哪怕是岳父也一样,毕竟是同朝为官,魏时虽然不觉得岳父会有什么坏心思,可这里面的分寸他还是要注意的,避免惹出事端来。
  大多数人都是挺怕麻烦的,魏时也一样,能不招惹的麻烦就绝对不招惹,但是麻烦来了也不怕,真要是像他爹魏仁一样,成天躲着麻烦走,那只能是得到源源不断的麻烦。
  刘唐也没有问人家师徒密事儿的意思,既然是打算参加会试,那肯定是人家已经商量好了,他又何必再问。
  事实上如果早就知道,魏时已经去找沈舟了,他就不让老三传这个话了,这不是担心沈舟那家伙又跑到城外去视察工事了,没人跟女婿说这个事儿,再稀里糊涂的报了名,那不就不好了。
  一个东城,一个西城,把人大老远的叫过来一趟,问这么两句话就把人放走,刘唐也觉得这事办的不对劲,只能是硬着头皮往下多问了几句。
  他也不问科举的事儿,左右这些东西他也没了解过,不太清楚,也问不出个道道来。
  问的全是自家女儿的事。
  “这几日瞧过大夫了吗,没什么大问题吧?”
  “食欲好不好,能不能吃得下东西?”
  “没闹脾气吧?妇人这时候情绪跟平时不太一样,咱们做男人的要多包容。”
  ……
  魏时一一答了。
  刘唐哼哧了半天,最后一问,“你岳母这几日还好吧,在那边住的习不习惯?”
  魏时疑心前面所有的问题都是为这最后一问做铺垫的,最后这个问题才是岳父真正想问的。
  可他上哪儿知道答案去,昨天傍晚才回来,今儿用过早膳之后,才见了岳母一面,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正好今儿是休沐日,不如岳父同我回府,一起用顿晚膳再回来?”
  他那宅院要是再大一些,有个客院能住,肯定就邀请岳父过去住段时间了,可这不是面积太小吗,能把小舅子打发去前院住,可总不能把岳父也打发去前院吧。
  刘唐面无表情,“也行,既然你都提出来了,那老夫就给你这个面子。”
  魏时:……
 
 
第65章 三更
  也不知道老将军是真喜欢骑马,还是想见夫人的心过于迫切了,总归是没坐马车,骑着马从西城跑到东城。
  论骑术,魏时是比不上岳父的,哪怕街上无人,也不敢放开了跑,骑马的速度也就是比坐马车稍微快一点,所以这会儿只能是跟在岳父后头,不被他老人家溜太远。
  ‘蜜月期’去庄子上小住的时候,魏时见识过夫人的骑术,那确实是有将门之风,这一点不服不行。
  岳父在城区骑马的速度,在他看来已经是快了,但是到了行家那里,应该就已经是收着跑了。
  一直都觉得没被溜太远,还能瞧见岳父身影的魏时,等下了马,进了自家府上,才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
  岳父比他早到了应该不是一时半会儿,丫鬟已经在给岳父换茶盏了,这说明手旁的那盏茶已经喝完了。
  甭管是一口闷的,还是细细品的,都摆脱不了人家一盏茶已经喝进肚子里的事实,而且自打从马上下来,一直到进屋子里来之前,连身影都瞧不见岳父的,可见是被落远了。
  岳母站在一旁,岳父坐着,仰着脸,双腿并在一起,两只手就放在膝盖上,瞧着竟有些乖巧。
  魏时特别想伸手敲一下脑门,他是如何在这么魁梧的人身上,看到‘乖巧’这两个字的,而且还是一位两鬓都已经斑白的老人。
  恩爱的两个人都是自带气场的,旁人站到一边儿,轻易就能感知到里面的酸臭味儿。
  刘枫属于经历多了的,已经不受影响了,坐在椅子上,特别自在的嗑瓜子。
  魏时就不行了,最是正经不过的场景了,他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圣人的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瞧瞧自己,再看看夫人,魏时自觉还是有待‘磨练’的。
  不过小两口都没在正厅待多久,毕竟岳父/父亲大老远过来,也不是为了看他们的,又何苦杵在一旁。
  依着刘唐将军的意思,这晚膳也不用女儿女婿过来陪着,可惜这俩没眼色的,就不知道分开准备晚膳。
  魏时倒是也不愿打扰旁人夫妻恩爱,可是礼数如此,岳父大人头一次留在他府上用膳,就算不是奔着他和夫人来的,那也没有单独开一桌的道理,他这个当女婿的不作陪,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不管是为了刘家人的体面,还是为了自家姨娘的体面,魏时和夫人亲自走了一趟,把姨娘也请过来一起用晚膳。
  比起在燕县的时候,白姨娘这些年可是丰韵了不少,体态的改变,何尝不是心态的改变。
  宝蓝色的夏装,发髻梳的并不是很精巧,更不复杂,简简单单的插了几枚白玉簪,其中有一枚还是儿媳送她的。
  单这一枚簪子,就比夫人那满头的金簪还要值钱。
  她往日也喜欢带金饰,总觉得这样富贵华丽,彰显身份,只不过她没多少金饰,而且这满头的金灿灿,也跟她一贯的风格不符,所以不能像夫人那样带那么多,满眼的富贵华丽。
  不过,现在白姨娘并不喜欢满头的金灿灿,跟金饰比起来,这上好的玉件儿,才是难得又值钱的,满头的金灿灿,富是富了,贵就不见得了。
  都说‘居移气,养移体’,这话不假,如果不是搬到京城来之后,就没再怎么跟姨娘分开过,魏时可能也会被吓一跳,这变化着实是不小。
  倘若父亲和姨娘还有再见面的一日,怕是都要认不出来了。
  人一多,同桌的人也并非全部都是跟自己完全相熟的,自然也就讲起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落座之前聊了几句,用晚膳再聊几句。
  就到了……老将军回家的时候了。
  好吧,让一把年纪的岳父岳母承受两地分居之苦,魏时自觉,这个女婿做的还是挺不厚道的。
  可岳母若是真走了,他还真放心不下家里头,好在朝廷开恩科,离考试那天已经不远了。
  ——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刘钰从城郊的庄子避暑回来,就发现这‘世道’变了。
  出嫁还未满一年的姐姐,怀孕了,如今光看身形都能够看出来了,据说已经坐稳了胎。
  这话刘钰还是能听懂的,妇人坐稳了胎,基本上就是怀孕已经三个月,说明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起码有三个月了,至于究竟几个月份,他就不好问了,不过他去庄子上满打满算都不到三个月。
  刘钰都怀疑,是不是他还没离开的时候,姐姐就已经诊出了身孕,只是没告诉他。
  这第二件大事便是朝廷开恩科,是紧跟着力太子的旨意来的。
  立太子一事,他是知道的,这事儿就连城郊的普通百姓都知道,他又怎么会不知。
  不过开恩科的事情,就没人跟他聊起过了,曹安跑过来跟他小住了几日,一点都没提过这事儿。
  不过开恩科对他和曹安来说,确实没什么用,曹安不关注这些也实属正常。
  可姐夫给他的来信当中,只字都未提开恩科的事情,也没说过姐姐怀孕的事儿,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你在庄子上准备县试,我跟你说朝廷开恩科的事情,一来是没什么用,二来那不是打击你吗?”
  “怀孕未满三个月,是不能往外说的,这是大家伙都约定俗成了的规矩,又不是要刻意瞒着你一个人,这也能赖我?”
  魏时如是解释道。
  这话说的,也太噎人了,一点儿都不像刚认识时的魏时,之前明明瞧着是一个挺端方大气的人,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噎人了。
  偏他这被噎了话的人,一点都不生气不说,心里头还挺高兴的,这也是没谁了。
  “行行行,你说的都有道理,看在你就要去参加考试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些了。”刘钰摆摆手。
  读了书才知道读书有多苦,科举有多难,同是天涯沦落人,何苦要相互为难。
  这在庄子上待了两个多月,还真跟以前不太一样,除了皮肤晒黑了,瞧着不像之前那么白嫩了之外,人也瘦了,看上去跟之前的形象有了很大的不同,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性子好似变得更活泛了。
  本来以为读书可以定定性子的,现在看来,这两个多月在庄子上怕是要玩疯了吧,魏时还真有些怀疑,小舅子在庄子里到底有没有好好读书。
  “说说看,庄子上有什么好玩的,等下次我带你姐也去那儿。”
  “好玩的多了去了,上树摸鸟蛋,下河捉鱼,晚上还可以去草丛里捉蝈蝈,但是你们俩谁能玩这些,去了那边也就是吃些野味,顶多就是出去打打猎。”
  每年都打猎,一点心意都没有,哪比得上他这两个月玩的花样好。
  得,好玩的地方是挺多,这俩月是一点都没闲着。
  刘钰要是七八岁的年纪,他指定不能说什么,小孩子嘛,尤其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子,那上房揭瓦的都有,摸个鱼鸟蛋捉个鱼算什么,可刘钰就比他小一岁,前段时间还信誓旦旦说要考童生的,到了庄子上就去疯玩儿了。
  好在这不是自个儿孩子,这要是自个孩子,魏时非得把人拉去……劳动改造,就去庄子里头干那最苦的活,看能不能记住教训。
  把自己的孩子拉过去劳动改造,无可厚非,要是把小舅子拉过去劳动改造,那他就是脑子抽了,没事儿找不痛快。
  刘钰现在这情况,除非他自己上进,或者是岳父和几个舅兄下狠手管,否则的话,怕是考童生都难。
  当然了,刘钰本人也未必想从文,刘家人向来都是从武的,刘钰可能也不例外。
  若是放在以往,魏时还会好好检查检查刘钰这段时间的功课,但是现在,都已经八月二十八了,没几天就要会试了。
  就连国子监那边,都不需要他们这次参加会试的学生去了,他哪还有这个心情检查小舅子的功课。
  从庄子上过来,就一直怕被姐夫检查功课的刘钰,虽然是躲过一劫,他一开始是真打算去庄子上好好学习的,四书五经还有姐夫给的课堂笔记,他全都带上了,准备要闭关苦修整个夏天的。
  奈何诱Ⅰ惑太多,而且庄子上的人都不敢管他,包括教他读书的先生也是一样。
  自己管不住自己,又没人敢管他的情况下,自然就把功课放到一边去了。
  好在这两个多月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体重可是减轻了不少,在庄子里头漫山遍野的跑,比跟着父兄练武的效果还要好。
  以前是胖,现在只能说是微胖了。
 
 
第66章 四更
  会试和乡试虽然都赶在了九月份,但并不是同一时间,会试从初一就开始了,而乡试则是排在了会试的后面。
  金秋九月,天气不冷不热,绝对比二月份考试要宜人的多,这一届参加会试的考生们,单从天气上来看,也算幸运了。
  考试的前一天,魏时可以说是什么事情都没干,一页的书本都没有翻,除了在院子里闲逛,就是跟夫人聊天。
  晚上也是特别早的就躺在床上,虽然过了很久才睡着,可应当也是有效果的,这会儿魏时就觉得神清气爽。
  这次会试的主考官,也算是老熟人,正是魏时当年乡试时的主考官——白石景,同样也是大伯和老师的同年。
  当年那一届的学子,白石景是状元,沈舟是榜眼,魏成则是二甲进士,而且还是挂在尾巴上的。
  两年前,白石景虽然是在翰林院这种清贵的地方任职,可毕竟只是正五品。
  魏时也不知道到底是立太子之前,还是立太子之后,这位就从正五品升到了从四品,作为太子的亲舅舅,白大人还是比较低调的。
  虽说是老熟人,可魏时是真不想在会试的考场上遇到这个老熟人,白大人文风偏华丽,喜好也是如此,魏时当年能在那届乡试上拿下解元,真的是沾了算学的光。
  如果不是那一年的算学题出得特别难,这解元的名头是谁的,还真不好说。
  是以,文章比较偏务实的魏时,是真不太想遇到这位老熟人。
  在最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魏时真觉得这一届恩科跟他有些犯冲,好在他的去处已经是被提前预定了,就算是进不了一甲,那也是可以去户部的,用不着入东宫,跟众人抢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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