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长子——邈邈一黍
时间:2019-12-23 07:26:40

  “二弟妹怕是没好好管过孩子,这叔侄俩的确只差了一岁,但学习的内容可差了不少,我孙子四书五经都已经快过一遍了,达哥儿如何?你这个当娘的知道吗?”
  对这样的人就不能手软,自己给人家留面子,人家根本就不想要脸,何必呢。
  魏达四书都还没有读完呢,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开蒙要晚一些,后来身子骨养好了,可各方面都颇为注意,晚上不能熬夜,早上也不能起太早,读书的时间是间断着来的,不能太累。
  跟侄子的功课比起来,魏达确实落下了很多。
  可他毕竟是小一岁,又是出于小时候体弱的原因,并非是不聪明,反正魏达是不觉得有什么,他就是还没来得及学,有时间要把这些书都学完,肯定能超过那个在京城的庶子。
  小孩子不觉得有什么,当大人的就不行了,这话比什么都戳心窝子。
  就算是之前没怎么管过魏时,可是稍微打听打听也知道,魏时八岁的时候,四书五经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而且从小到大,都当得起‘勤勉’二字。
  相比之下,自个儿嫡亲的儿子,虽然脑子聪明,可这身子骨不争气,小时候生病真是把她给病怕了,再怎么想上进,可身体还是放在头一位的。
  在这一点上,李氏想的很是明白,什么都比不上儿子的身体重要。
  可虽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但也不是别人能说她儿子功课不好的理由。
  李氏气性上来了,一句话都不说,拽着孩子直接走人。
  魏仁没跟着妻儿离开,满脸羞愧,向大嫂致歉,“都怪我,没管教好她们,让大嫂跟着操心受累了。”
  操心受累倒不至于,这一通怼,她这心里头也痛快,尤其是瞧见李氏的脸色。
  敢为难她儿子儿媳,敢耽误她孙子的功课,怼一通都是轻的。
  而且想想时哥儿那孩子,她也觉得李氏这个嫡母做的过分了。
  至于二弟,还真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能被女人辖制成这样,护不住自个儿的孩子,也保不住自个儿的银子,男人做到这份儿上,也真是够让人瞧不起的了。
  反正这两口子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是真不想插手管什么了,只要李氏老实点,别打她儿孙的主意,也别冲着好不容易熬出头的时哥儿使劲儿,她也不想继续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魏仁用完了午膳才离开,难得是休沐日,平日里当值的时候都早退晚归,今儿倒是自个儿溜达着去了衙门。
  不去也不成啊,夫人在大嫂这儿受了一肚子的气,回去指不定冲谁发火呢,他还是不往这刀口上撞了。
  钱氏的到来,对于魏定一家三口来说,真是及时雨一般的存在。
  魏达送回去了不说,李氏在府里头搅风搅雨,可不往他们这边冒头了。
  连天气都慢慢变好了,一日比一日暖和。
  钱氏的儿子、孙子就不说了,肯定是希望母亲/祖母能够留下来,儿媳妇竟也是舍不得婆婆走。
  婆媳俩的关系,在这段时间算是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主要原因还是在赵氏这儿。
  婆婆过来不光是解决了她的难题,这人也是怕对比的,跟二婶比起来,她嫡亲的婆婆真是越看越觉得可亲,性情、品质、相貌、为人,无一不好。
  这要不是夫君日日都要回府,她都要拉着婆婆抵足而眠了。
  知州夫人就算是不用处理差事,可柳州城那边人情往来也还有一大堆的事儿呢,更别提府里头除了已经上了年岁的婆婆以外,连个能顶事儿的人都没有。
  再怎么舍不得儿孙,还有愈发亲近她的儿媳妇,她也是不能够在燕县呆太久的,父子俩不在同一个地方当官,这天伦之乐她就享受不了太久。
  小住了十多天,魏定一家三口的住处都变得温馨了,钱氏挪了不少花草在里头,一些景致也都做了改动,瞧着院子是越发有人气儿了。
  离别之日越近,钱氏就是越放心不下她那个妯娌,就怕这人旧态复萌,她这一走,可就没了能压制李氏的人。
  儿媳妇是指望不上的,小心思挺多,可是太要面子,嘴巴上抹不开。
  二弟就更别指望了,被人欺负的死死的,连借势都不会。
  她不能留在这儿,只能找个能留在这儿的人了,还有谁能比自幼就跟在她身边的芳嬷嬷更放心,之前是她身边的丫鬟,后来成了亲之后,就做了她身边的婆子,而且定哥儿幼时也是由这人来照看的。
  这次她来燕县,府里头的事情就先暂时交给芳嬷嬷照管,等回去之后,干脆让芳嬷嬷来燕县长住,既能压一压李氏,另一方面,也能多帮衬帮衬儿媳。
  打定主意,钱氏就着人开始收拾行李,这边行李还没收拾好呢,那边驿站上的信就到了。
  是柳州城那边的来信,有一封是给她的,还有一封是给二弟的。
  老太太去了。
  ——
  京城收到消息要比燕县那边更晚一些,魏母走的那天是二月十七,而魏时接到来信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二十一了。
  祖母的身体早就已经不太好了,最近这几年一直缠绵病榻,病情时好时坏这么长时间了,死讯也在意料之中。
  六十五岁的年纪,在现在这个时候,已经算是活得久的了。
  魏时内心的惆怅要远大于伤悲,他跟祖母接触的机会不多,时间更不长,感情自然也就算不上有多深厚,比起祖母,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大伯。
  本朝官员父母去世,按规矩是要丁忧三年的,除非圣上夺情,否则的话,不会有例外。
  而三年期满之后,原本的官位肯定让人给占了,能不能起复,倒不是麻烦事儿,麻烦的是就怕到时候没有一个好的位置,毕竟不可能空着一个官位等一个人。
  大伯的年岁也不小了,在知州的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届就该动一动了,如今赶上这样的事儿,实在让人没办法不怅惋。
  祖母的儿子不止一个,父亲也是要丁忧的,不过父亲那个官儿做不做的也无所谓,父亲本人就没那么喜欢,对燕县的百姓来说,不是坏官,也算不上好官。
  至于他和堂兄,作为孙子是要为祖母守孝一年的,但是并不在丁忧的范畴里。
  也就是说,在守孝的这一年里,他们照样可以去做官,只是要遵守孝期的规矩罢了。
  祖母去世,就算是不丁忧,于情于理,做孙子的都得请假回去送祖母一遭。
  连同夫人和儿子都要一块回去,姨娘倒是不必了,一则是身份原因,二则,姨娘同父亲和母亲,这三个人最好还是别见面,关系乱的跟一团麻线似的,见了面说不定又要吃亏。
  母亲对上姨娘,身份上就有着天然的优势,而且这优势还是压倒性的。
  作为魏时的顶头上司兼岳父,刘唐知道一家三口回乡送一送老人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也按照规矩和实际情况批给了魏时四个月的假。
  可是瞧着小外孙,这么小一点的人,就得来回遭这个罪,实在是不忍心。
  外祖父不忍心,外祖母就更不忍心了,临走前收拾行李这两天,白天基本上就在魏府待着了,陪着小外孙。
  对闺女也是嘱咐了又嘱咐,跟魏家长辈怎样相处倒还在其次,主要还是如何照看小外孙的事情。
 
 
第98章 二更
  魏时一家人启程离开京城的时候,都已经二十五号了,去老家参加乡试的刘钰还没回来呢。
  将军和将军夫人已经准备磨刀霍霍向儿子了,早先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嘱咐过了,中没中不要紧,主要是过去积攒经验的,放榜之后就赶紧回来。
  毕竟跟刘家姑娘的六礼还一步都还未走呢,而且早些回到家里来,也就可以早些准备明年的县试,总不能一直在这块儿干耗着。
  可这小子倒好,不说急急忙忙往家里赶,反倒是一路上游山玩水,半分都不像个落榜之人。
  魏时一家三口已经踏上了离京的路,两个大人身体素质好得很,就算是生完孩子一年多的刘枫,也没什么不适,前段时间还去庄子上踏青、放风筝、打猎来着。
  魏时跟入仕途之前比起来,强健了不少,尤其是在参加过皇家秋猎之后,作为一届文臣,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去骑马打猎了,平日里不多多练习,到时候可就要丢人了。
  最让人操心的还是远哥儿,小家伙现在还不会走路,可已经爬得很顺溜了,卧房的里间外间都铺着毯子,家具的棱角也都包上了,就是怕孩子磕着碰着。
  跟卧房比起来,这马车真就只是方寸之地,大人一直坐在里头憋屈,小孩子何尝不是如此。
  魏时两口子只能在日头高的时候,把孩子抱出来,架着胳膊在外面走走,晚上若是住在客栈或者是驿站还好说,借宿在农家的话,那就真不成了,总不能把干干净净的毯子铺在泥地上,那下次还要不要用了,这路上又不方便清洗。
  因为带着孩子,这路赶的也不是太急,遇到下雨的时候,都要找个地儿歇歇,什么时候雨停了,什么时候再走,大人扛得过这样的风雨,小孩子就不一定了。
  远哥儿早就已经开始吃辅食了,现在基本上是以食物为主,奶水反倒是辅助的了。
  比起蔬菜水果,远哥儿更喜欢的还是肉羹蛋羹,只不过依着规矩这两样东西现在都不能吃。
  作为曾孙,远哥儿要为曾祖母守孝五个月,而守校期间是要如素的,不能吃荤腥,肉类属于荤,鸡蛋就属于腥了,两者都不在能吃的名单上。
  好在是不能不让小孩子喝奶,这营养多多少少还是有的,只不过确实是亏了嘴。
  远哥儿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些无肉不欢的意思了,5个月不能吃肉,对小孩子来说也真是够残酷的。
  大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想要守孝一整年,确实是有些难熬。
  魏时并非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所以对守孝这样的事情少了几分敬畏,人活着的时候好好孝敬,才是根本,人死之后,后人守孝一年、三年、十年又能有什么用,规矩再是严苛,对于已经故去的人来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但既是有这样一项规矩,哪怕心里头不赞成,魏时也是会守的,人相悖于大环境,那绝对是自找麻烦。
  一家三口里头,沿途当中最为轻松惬意的就是刘枫了,她向来是随性而为,在府里头如此,在外头也差不多。
  魏时和魏远这父子俩就不行了,日常作息都有规划的两个人,到了赶路的时候就没法照着规划来了,已经养成的生物钟要被打乱,其痛苦也就只有当事人能理解了。
  足足走了差不多一个半月,才抵达江佑府,他们是最后一波到达的亲属了,大伯一家,父亲母亲和小弟都已经将祖母安葬了。
  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京城同柳州城和江佑府的距离都不近,送信的时间和赶路的时间加起来太久了,不可能一直等着他过来。
  夫人和儿子是头一次来这边,但是这里对魏时而言,这里并不陌生,一年多以前,他就来此地祭过祖,属于他的那座进士牌坊就是在那时候建的。
  还没进村子的时候,一家三口就已经瞧见了,这座进士牌坊的大小并不能算是特别突出的,但是地理位置着实优越,让人一打眼就能看见。
  虽看不见碑文,可瞧着新旧程度,刘枫也知道那是自家夫君的进士牌坊,而非是大伯的。
  刘枫克制住自己,没有让人在附近的进士牌坊处停下马车,她虽然想仔细瞧瞧,可到底也要在这边呆上一段时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去祭拜从未见过面的祖母。
  在这方面,刘枫这个孙媳妇儿,反而是比魏时更为虔诚一些。
  远哥儿还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呢,小家伙连爹娘都不会喊,只能咿咿呀呀的说一些大人不懂的话,这些事情就更没办法理解了。
  一行人,数十辆马车,光是护院就有三四十人,这排场不可谓不大,先柳州城知州大人一家来此的时候,也就是这站着,很难不引人注意。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没到祖宅的家门口呢,魏时就见到了阔别一年多的堂兄,旁边站着的小男孩,应当就是魏鹏了,算一算也有三年多没见了,长高了不少,模样变化也挺大的,只是依稀还有几分以前的影子。
  魏时时隔三年多才见到大侄子,可对于魏定来说,这可是他头一次见侄子,也是头一次见弟妹。
  兄弟俩的关注点都不在对方身上,反而是都在对方孩子身上。
  魏鹏长大了,九岁的孩子,很多事情上都可以独当一面了,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跟堂兄挺像的,一看就是性格很是温和的孩子,让人很有好感。
  第一次见魏远,做伯伯的有些失望,小孩子好看归好看,可爱归可爱,可论相貌,跟堂弟还是差了几分的,母亲当年回来,明明说这孩子是挑着父母优点长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今亲自瞧了,才发觉母亲的话赞誉过高了。
  虽然有些失望,魏定还不至于对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苛责,更何况这还是堂弟的儿子。
  侄子可以大大方方的看,弟妹可就得多几分避讳了,魏定谨守君子之礼,没聊几句话,就试探着把小侄子抱起来起来了,小家伙看着身量不长,体重倒是不轻。
  原本魏定是打算把孩子一路抱回家的,上手就知道不太可能了,抱着孩子颠了颠。
  “小家伙还挺沉的。”
  魏时哪能不了解自家堂兄,笑着把孩子接过来,“能吃能睡,跟小猪崽子似的,可不得沉着呢,我当年第一次去柳州城的时候,鹏哥都已经两周岁了,也无从比较,这兄弟俩谁比谁更胖一些。”
  “那还真不好说,鹏哥儿生下来的时候倒是不胖,可饭量大,小身子就跟吹气儿似的就长起来了,我还记得他那会儿,小胳膊小腿都跟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
  小孩子嘛,胖了也好看,大了可就不行了,好在是长个子的时候,人也跟着抽条了,如今半点都瞧不出小时候的胖样子了。
  魏时还记得自个儿小时候的事情,三岁以前他还是挺瘦的,因为不能吃辅食,奶水吃起来味道并不怎么样,而且时间长了也就没什么营养了,他又就只有一个奶娘,连挑都没得挑,周岁之后,基本上就是不饿肚子就行,想吃撑那就太难为他的舌头了。
  不过他儿子这也挺可怜的,尝过了肉和蛋的味道,这突然要守孝五个月,惦记得不行,小家伙虽然不会说话,可是总有一些特定的动作,旁人不了解,做父母的还能不了解吗,为了吃肉粥和蛋羹,小家伙都已经闹过好几回了。
 
 
第99章 一更
  既是已经进了村子,魏时一家三口干脆也都不上马车了,魏时抱着儿子跟堂兄并排走在前面,刘枫则是跟在后头,旁边还有个九岁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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