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哥
等甜甜被喂饱了，王月珍抱着她去屋里收拾吃的，昨晚一块月饼切成八个小块一家人吃了，还有一块留着过两天给孩子吃，倒是饼干还剩两个。
王月珍把箱子里的饼干拿出来，又翻了一遍看确实没什么了，家里就这点东西不够两个孩子吃，想起来前天大哥送来的包袱这两天忙也没去解。想到这把甜甜抱起来放小床上让她自己玩，自己去里屋的炕上拿包袱。
王月珍听丈夫说过里面这间屋以前是三哥宁建业住的，后来三哥不在了也就空下来了，两间屋的炕连在一起一屋一半，只是这间屋一直没住过别人，她嫁过来这屋里就放点他们夫妻俩的东西。
因为里屋没人，所以屋里都是等天实在是冷的时候才烧炕，炕也不大，后来丈夫又打了张床接在炕外面，所以平时都是一家四口闺女睡小床，儿子睡炕上，他们夫妻俩睡炕外面的床上，炕上再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堆满了。
刚嫁过来的时候她还想着堂屋旁边这间屋怎么也轮不到他们这老四家住，住久了才明白，恐怕是老大老二两家不愿意要的，毕竟这两间屋比起来也就比东西厢大一点。后来还听别人说过，三哥刚走那一年老二媳妇还嚷嚷着把两间拆了合成一间，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消停了。
心想怎么想起这些来了，王月珍提过包袱往外走，就看见闺女正扒着小床上的栏杆往外看呢：“这是看啥？想出来？”
甜甜没回娘的话，盯着地上不动，她觉得地上应该有东西的，还不少，但是现在东西呢？
看闺女坐床上没要站起来，靠着栏杆也掉不下来，王月珍也就没把她抱出来，解开包袱开始收拾东西。
一解开，先露出来的是块雪白雪白的毛巾，王月珍愣了一下，要知道供销社的毛巾要钱还要票，家里除了闺女用了新毛巾其他人都是把实在不能穿的旧衣裳剪成一块一块的，平时下地干啥的拿着用，就算偶尔买条新的也爱惜的跟什么似的，她都大半年没见过新毛巾了。更让她不明白的是，这毛巾不是他们平时托人买的瑕疵品，还是大毛巾，摸着就比一般的毛巾软和。
拿掉毛巾接着看到了剩下的东西，崭新的军用水壶，两包不知道是什么看着用纸包了好几层，王月珍解开，没想到竟然是红糖，这玩意可比白糖难买多了，大哥在哪弄的？
另一包是饼干，就是看着也有点不一样，接下来还有什么蛤蜊油、梳子，还有个结婚用过的镜子，只是后来被儿子摔了她还心疼了好久。
越看这些东西越不对劲，大哥在厂里干了也就大半年就背着娘藏了这么多东西，看着也不是给她留的。平时大哥除了给闺女弄点吃的还真没给自己留过什么，这样一想更不明白了，早不给晚不给偏偏骆柔柔在王家村折腾的不轻的时候把东西给自己，大哥这是想明白了？
想着过两天找个空再回去看看，这回就不用带闺女了，王月珍把饼干拿出来，包袱里剩下的东西卷起来扔炕里，打算问清楚再用。
只是王月珍没想到，还没等她去娘家，倒是先让王越东往这跑了不少趟。
抱着闺女还没装好背篓，王月珍就听见大门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心想婆婆还没出去啊，就喊了声：“娘，你要上工去了？”
“没呢，咋了？”茅房里的刘桂兰答应一声。
“没啥，我问问。”王月珍一听不是婆婆，奇怪大早上的谁这么不讲究，在自家门外说话。
下一刻就有人推门而进，是个看起来有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穿的破破烂烂，脸上精瘦，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起来就不好相处，进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开始喊人：“闺女？女婿？娘来看你们来了！”
王月珍看人不认识，刚想说大娘你是不是走错门了，就看见她身后跟过来的中年男人，脸色一变。
“我妹呢？”中年男人走进来就问。
“谁知道你妹是谁，这是我们家，主人家没让你们进进来干啥？”王月珍没给他好脸色，因为这人不是别个，是陆小红的二哥陆二虎，不说都干过什么事，单单说三十岁的人了，娶了媳妇就躺家里让爹娘养着，就知道能是什么好人。也就陆小红还觉得娘家是个宝，偷偷藏的东西时不时就往娘家送点，还觉得是亲戚来往应当的，还来往，你倒是有来啊。
“谁来了？”听见儿媳声音不大好的刘桂兰问了一声。
“这是我闺女家我咋不能来？”那老太太没理刘桂兰，对王月珍说。
“我可没见过你，谁知道你闺女是谁？”王月珍扬声，大嫂娘家没几个人了，弟妹的娘家娘她也见过，更不用说这人后面跟着陆二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陆小红的娘。只是这家人不是嫌自家穷吗，听说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她嫁过来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老太太呢，陆二虎也没来过家里，今天娘家过来准没好事。
“我闺女就住这个院。”老太太不依不饶，就抓住这一句不放，“我看我闺女。”
“你闺女是谁我咋不知道，这年头还有着上赶着给人当娘的，谁家娘去看闺女不带点东西，你们这是看闺女看妹妹还是要饭的乱说话呢。”王月珍说着往屋里走了几步，敲着东屋的墙喊，“建民，你问问爹啥时候上工，该走了，你和建东兄弟俩今天是去西边那块地吧？我不去屋里了，别把小池吵醒了。”
王月珍心里有点着急，公公一大早就带着兄弟几个去地里去了，她和婆婆没那么急才到这时候了还在家里，陆二虎可不是什么好人，来家里别再是陆小红挑唆的，万一过来打砸家里也没人能拦住。
“这是咋了？”茅房里的刘桂兰听着动静不对赶紧出来了。
“娘你出来正好，这大娘说她找闺女，我不认识，娘你看看是找谁的。”王月珍看婆婆出来松了口气。
“我当是谁，这不是亲家母吗？来看老二媳妇？老二一家搬家了，去住大房子了，亲家母别在这耽误，赶紧去，去晚了家里就没人了。”刘桂兰出来看见人，热情的说。
“不早说，谁稀罕来这破院子。”那老太太不屑地说了声，跟身后的陆二虎说，“走，咱去你妹妹家。”
陆二虎听见话也不知道等一等自己的娘，转身就走，走到门口还提了下门槛，没想到把自己踢疼了，冷抽了口气骂了句。
王月珍没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看人走了把怀里的闺女往婆婆怀里一塞：“娘你抱着甜甜，我去地里喊建东。”
“喊他干啥？”刘桂兰接过来孙女，不明白人都走了怎么还要喊儿子回来。
“我觉得不对。”王月珍总觉得事没这么简单，“我去喊喊，没事更好，反正就耽误一会。”从两人进门她就感觉不对劲，婆婆不知道，她听说的事可不少，别人说的时候她没掺合，但是记心里了，陆二虎什么事没干过，万一被陆小红说几句等会再来就不好了，家里没人不行。
“那你去吧。”刘桂兰看儿媳坚持干脆答应了，只是这一答应还真牵扯出不少事来。
这边王月珍急急忙忙往地里赶，另一边，陆二虎娘俩出了门才想起来刚刚没问闺女的新家在哪。
“娘看看你，就知道喊我出来，也不问清。”陆二虎抱怨道。
陆婆子看着面前几条道，想起刚刚刘桂兰说的话肯定道：“直接去村头找大院子。”
“那往哪走？”陆二虎不耐烦地问。
“这边。”陆婆子指着一条路说。
娘家走了老大会也没见大房子，正好旁边拐过来一个看着面善的婆子，陆婆子拦住人：“大妹子我问问，你知不知道宁建军家怎么走？”
被她拦住的人看到她两手空空，皮笑肉不笑的样，眼光一闪：“宁建军？刚搬了家那个宁建军？你们是他啥人？”
“对付对，”陆婆子忙道，“大妹子知道？我是他丈母娘，这不是来看闺女吗，找了半天没找到在哪。”
“知道，你顺着这条路，走到北头，再往西拐……”说着感觉有点绕，干脆说，“还不近呢，这样吧，我带你们去。”去了差不多有热闹看。
“行，大妹子你看看往哪走，我们跟着。”陆婆子道。
“走不走啊，我都快饿死了。”陆二虎又开始不耐烦了，一大早就被喊起来，要不是娘说有钱他才不来呢。
“走，这就走。”陆婆子朝面前的人笑笑，“年轻人不懂事，大妹子别见怪。”
“没事没事，老嫂子你跟我走。”那人嘴上说着往前走，走了两步撇撇嘴，打算跟别人唠唠，这建军媳妇的娘家，可真不是好人。
“到了。”走了一会，带路的人指着面前的房子道，“门没关，家里有人。”
“这家？”陆婆子看着眼前的两间破屋不相信，“大妹子，真是这家？我说的是有对双胞胎的那个宁建军，不是说有大房子吗？”
“就是这家，不信你喊喊。”那人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还大房子，手里攥了那么多钱倒是盖啊。
“小红，小红？”陆婆子听了往前走，推开门喊，“小红我来看你来了，在家不？”
“谁啊？”门里传来了孩子的声音，片刻后一个女孩走出来看了看问，“你们找谁？”
“娟娟啊，你娘在不在家？这是你姥姥。”带路的人道。
“蔡奶奶。”宁娟娟喊了声，“姥姥？”
“对，我是你姥姥，这是你二舅，这是娟娟啊，长这么大了？进屋进屋，你娘上哪去了？”陆婆子确定了人赶紧拉着儿子往院子里走，对门口的人说，“大妹子你要不先去忙？等过两天再来坐坐。”
本来想跟进去的蔡婆子脚步一顿：“这也没啥忙的。”
“没啥忙的也该忙活，做娘的哪能闲着，我就不留你了。”陆婆子说着“嘭”地一声关上门，破木头门差点没经住她的拍，晃晃悠悠眼看要掉下来。
看占不到便宜，蔡婆子骂了声，贴在墙上听了一会，听到某个名字心里一喜，正想回去找个人说道说道，走了几步就看见前面的王月珍：“建民媳妇，建民媳妇。”
和丈夫一起走的王月珍听见声音回头：“蔡大娘，咋了这是？”
“建民媳妇啊，建民也在，我刚从你们老二家门口回来，那家正吵吵什么呢，我听着怎么有提到建业，你们快去看看。”
“三哥？”听到她提起三哥，宁建民问，“提三哥干啥？”
“我没听清，这还说着呢，你们快去看看。”蔡婆子道。
第46章 打架
听了这话，王月珍和宁建民都看向对方，最后王月珍对蔡婆子说：“三哥都没了这么多年能有什么事？大娘你快上工吧。”
蔡婆子一脸神秘：“我真听清楚了，是说你家老三。”
“大娘说什么呢，可能是提了二哥的名字吧，不跟大娘说了，我们走了。”说完跟丈夫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往家走。
“切，脑子不会转。”看两人不理会自己，蔡婆子一脸无趣唾了一口走了。
看人走了，王月珍拉住丈夫：“要不去看看？”她还是觉得今天有事。
宁建民也是这个打算：“走，去看看。”
两人抄了条小路走到宁建军现在住的地方，还没走过去就听着有动静，等近了，才听清是陆二虎在和陆小红吵架。
王月珍寻思着兄妹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去，刚要喊宁建民一起回去，就听见陆二虎说了句话。
“二百！少一分钱我就把宁建业怎么死的事告诉别人！”
宁建民听了这话撸袖子要进去，王月珍一把把丈夫拉住，低声问：“你去干啥？”
宁建民不说话，甩开媳妇的胳膊。
王月珍托住他：“你别动，听听他怎么说。”
随后不是陆二虎的声音，是陆小红出声了：“你说啊，你说出去看看宁建国兄弟几个不打死你，馒头是你拿的，话是你说的，人也是你收买的，他们知道了不找你找谁？”
“跟你哥有啥关系？明明是你让你哥去的，要不是听了你的话你哥哪知道有馒头？你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多年现在有钱了就不认娘了，我咋这么命苦……”是陆婆子的声音，说着说着还哭起来了。
“说啥都不行，家里的钱一分也别想拿走！”陆小红不管他们娘家，反正就两个字，不给。
“那你别后悔！”
王月珍刚听明白刚刚几个人说的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这一走神就没拉住宁建民，让他过去了。
……
“建国娘！建国娘！你快去看看吧，你家老四把老二他大舅哥给打了，腿都打断了！”
刘桂兰□□叨着儿媳怎么还不回来，就听见老姐妹钱梅花的声音。
“咋了？老四没事吧？”老二大舅哥是谁，腿断胳膊断她不管，要紧的是老四啊，平日里嘴上没少骂这个儿子，心里最疼的还是这个，她生了五个孩子，就这个最贴心。老四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打人肯定有缘由，她不怕别的，就怕伤着自己。
“建民……建民没事。”钱梅花喘着气说。
“哎，说话大喘气吓我一跳，老四没事就行，现在人在哪呢？”刘桂兰抱着孙女问。
“在你家建军家，建民媳妇也在那呢，建军他丈母娘在那正骂着呢，建民手里拿着棍子谁也不敢上去，你快去看看吧，去晚了两家不好看。”毕竟是亲家，钱梅花想。
“早就闹掰了有啥不好看，走，我去看看咋回事。”不担心别人她还担心儿子呢。
两人紧赶慢赶，走到地方周围已经不少人了，老远就听见陆二虎的嚎叫，参杂着陆婆子的骂声。中间也有儿媳王月珍的话，只是她哪能吵得过六七十岁的老婆娘，陆婆子什么话都说，什么绝种什么杀千刀，越说越难听，刘桂兰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咋了咋了？当我们宁家没人？”刘桂兰钻进人堆里，就看见儿子拿着根棍子站在那护着儿媳，对面陆婆子娘三个，陆二虎坐地上干嚎，陆婆拍着大腿还要骂人，陆小红站在一边脸色慌张，“这是咋了？大早上的死爹了还是死娘了到人家村子里哭哭咧咧？”刚刚听见陆婆子骂儿子的话，刘桂兰直接也不给她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