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粮食
“对了，你家老二没来管你要粮食？”聊着聊着，钱梅花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没啊，要啥粮食？”刘桂兰问，要啥她也不给。
“上个月就听说他家粮食吃光了，这个月又没动静了，一家人隔两天就不在家，我寻思着是你给了粮食呢。”钱梅花家里宁建军一家现在住的地方不远，出门就能看见，经常看到宁建军家关着门，还以为是刘桂兰帮忙找了什么活呢。
“没。”刘桂兰听了她的猜测反驳道，“家里忙的要死我哪有空理他们。”
“那就奇怪了。”钱梅花嘀咕一句，“你没帮忙找门路，那他们都是去干啥了？”
“谁知道呢，自己找的吧。”刘桂兰不想管那一家，“自己想咋活就咋活，都分家了我才不管。”
“理是这个理，这不是做老人的，心里就是记挂着吗。”钱梅花叹了口气，“今早我听我儿媳妇说，有人猜你家老二是去镇北三路那边卖东西去了？”
“三路？”刘桂兰一惊，“去三路干啥！”那可不是能随便去的，盐湖镇北边比另外几边乱，三路周围房屋多，中间还有块平地。前两年有人偷偷在那边买卖东西，渐渐的人多了就成了黑市，镇上还是村里人想把东西卖高价都去那边。
只是买卖到底是不允许的，光他们知道就有人去抓了好几次。听说一旦抓到就没好事，挨□□还是轻的，有人被打的半死不活。
家里再缺东西刘桂兰也没打过那里的主意，虽说一般没事抓不到，一旦被抓了可就不是说说而已的事了。
“我倒是没看见过，这样说的人不少，还有你家二孙女，不大的人说话倒是能呛声，人家问一句她有八句在那等着不说。劝她一个小孩少说点话她又扯上人人平等，男女一样了，这帽子扣的，还说别人不按她的来就是不尊重。”钱梅花也多了一回嘴，被说了之后见到那孩子就躲得远远的，惹不起躲得起。
“你们别理她，不知道吃错了药还是干了啥，那天要来家里吃饭，一点东西没拿不说进门先说事，等要说吃饭的事才一口一个奶奶，合着用不到的时候就不叫人了，不知道谁教的。”家里五个孩子就这一个心眼忒多，刘桂兰觉得还是别理会，不然自己生一肚子气。
“对你也这样？”钱梅花没想到那孩子对一家人也一样，“说到底还是爹娘教的，你看你领着的这两个，多听话。”说着指了指炕上的甜甜兄妹俩，宁晓池正在给王月珍递线。
“婶子会夸人。”看钱梅花提到自己的孩子，王月珍笑着说。
“哪是我会夸，是你会教，你看看你娘自从分了家多欢心，以前看见我不是说这不满意就是说那不称心，看这多好，我看着都比以前显年轻了。”钱梅花道。
“多大年纪了还显年轻，你瞅瞅你婶子这嘴。”刘桂兰哭笑不得的说。
“真的，没说瞎话，不信你让我侄媳妇看看。”钱梅花一副我真没骗你的样子，“侄媳妇你看看，你娘脸色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王月珍抬头仔细看着婆婆脸，过了一会道：“娘，别说好像真有点年轻了。”不知道是不是得病的原因，去年和今年初婆婆老得快多了，要看两年过去显得大了好几岁，现在一仔细看，这脸色可比去年好多了，而且好像还长了点肉？
“没骗你吧。”钱梅花道，“侄媳妇总不可能帮着我一起骗你吧？”
王月珍笑了笑，正想低头继续缝衣服钱梅花又说话了。
“哎嫂子，你看我侄媳妇是不是比以前白了？”钱梅花一脸惊奇，刚刚没注意看，这下仔细一看王月珍感觉比上回看见白多了，小脸粉里透着白，可能是有身子的缘故，看起来就是旺家相。她只知道知道宁建军媳妇长得不错哄得他跟家里老人离了心，竟然没注意老四家的媳妇长的更好看。
刘桂兰闻言看了看儿媳妇：“是比以前白了，整天在家也没看出来。”婆媳俩天天见面，别人不说可能真发现不了。
钱梅花越看越满意，老姐妹相中这儿媳妇真不差，家里家外就不说了，孝顺公婆，别的不说这才嫁过来几年，肚子里又揣上了，更重要的是为人不骄不躁的，生了儿子也没说一副家里都得供着我。自家儿媳妇单看也还行，比起来就差了一截。
两人又唠了几句，钱梅花一看天色：“光顾着说话了，该回去做饭了。”
“侄媳妇不是在家吗？再坐会走就是。”刘桂兰开口留人。
“不了，她们年轻人大手大脚的，我得看着去，家里粮食经不起折腾。”钱梅花说着起身。
“我送送你。”刘桂兰也跟着穿鞋。
“咱俩客气啥。”钱梅花按住刘桂兰，“两步路还用送？干脆把我抬过去算了。”
“说啥呢。”刘桂兰白了她一眼，不过不再坚持出去送了，“那你路上慢点。”
“知道，你在炕上暖和吧。”钱梅花说着打开门走出去。
“奶，吃肉。”人前脚刚走，后脚甜甜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就往刘桂兰身上扑，她早就想说吃肉了，可是人一直不走。
“又馋了？”刘桂兰算了算家里的鸡，上回风干那几只还有三只，等天黑了炖一只也行，叹了口气，“吃完这点就没了。”
“有。”甜甜回道，她知道家里还有好多好多的鸡，而且比吃的那只还大。
“有啥有，就知道吃，跟个小馋猫一样。”王月珍说闺女。
“不！”甜甜纠正娘的话，“甜甜。”甜甜是甜甜，不是小馋猫。
“对，是甜甜小馋猫。”宁晓池在一边说，说完就笑。
“不，哥哥，馋猫，甜甜，不是。”甜甜一本正经的说。
“没有，哥哥都没要过肉，甜甜要了好几回。”宁晓池反驳妹妹。
“不是！”甜甜又强调了一遍，“坏！”说完看哥哥还笑她，转身不理人了。
“还生气了。”刘桂兰笑着说，“小池快过来哄妹妹，你惹生气的。”婆媳俩看两个孩子吵架都没当真。
“甜甜？”宁晓池挪过来拉了下妹妹的衣服，“甜甜？”
甜甜不理他，扭过头朝向另一边，臭哥哥。
“妹妹？”宁晓池又喊了一句，接着发现妹妹还是不理人，有点慌了。
“妹妹哥哥错了。”宁晓池学着爹平时惹娘生气时的语气道歉，“不笑话你了。”
甜甜还是不理他。
“我把鸡腿给你吃。”看妹妹不转身，宁晓池下了个大决定。
“唔？”听到这句话甜甜转过来，“两个？”这样她就有两个鸡腿了？
“对，两个都是你的。”宁晓池忍痛割爱。
“好！”甜甜满意的答应，今天的鸡腿都是她的！
一脸满足的甜甜到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就算有两个鸡腿也不是一顿吃的，她娘只给了一只，另一个留到明天吃。
有点遗憾另一只被拿走，甜甜盯着碗里的一只看看，然后果断拿出来啃。
“今天队里商量了，过年不分粮食。”饭桌上，宁望祖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
“啥，不分粮？”刘桂兰一愣，队里当初说另一部分粮食年前发，这怎么又变注意了？虽然家里现在还够吃，但是要想用这点粮食过个好年恐怕不行。
“不分，上回分粮算好的够吃到年尾，大队长的意思是过完年再分，分完能吃到农忙。”宁望祖说。
“那家里没粮食的咋办？”宁建民问。
“就是因为这批人才不分的。”宁望祖叹了口气，“上回分粮才多久？这都把家里的粮食吃光了，你看吧，分完过不了几天就又没了，到时候咋干活？”
“恐怕不行。”刘桂兰觉得这主意不大好，“到时候肯定有人不愿意。”
“看看吧，大队长的意思是先这么办，听他的话音是想往后拖拖，最差也得拖到年尾再分。”宁望祖觉得能拖到腊月就不错了。
宁望祖猜的没错，没过两天就不断有人去大队里问啥时候能分粮，家里啥都没了。队里只能一次再一次的解释，过年就分过年就分，没说明白过完年还是过年前。
队里没个准信，家里又没吃的，在大队里要不出来粮食，大冷天也不想上山弄吃的，还得挨冻，家里没粮的几个人就打起了其他的主意。
最直接的主意是去亲戚家借粮，只是这个时候谁家都没粮，就算有也是一家人勒着腰带省下来等吃到下一回分粮的，谁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往外借。
碰了一鼻子灰的一群人还是不信邪，这么早就挨饿的不是公分少就是好吃懒做，开始动别的主意，其中就有几个经常在村头晃悠的小混混，几个人凑一块想主意。
“宁家老二家得有吧？我见他背了好几回东西回家。”其中一个长得精瘦，年纪不大的人说。
“哪个宁家老二？”村里姓宁的百十户，谁知道他说的是谁。
“就是那个……”精瘦的那个想了一下说，“那个分家他娘给了好几百块钱那个！”
“好几百？我滴个娘，他家可真有钱。”一人感慨，“那咱直接去他娘家里借不就行了？”
“你懂啥？”那人摸着现在想想还有点疼的大腿，“他老娘和老四一起！咱去不是找打吗。”小时候干架没干过宁家老四，他喊了大哥一起去，结果被宁家老四和他三哥一起打了一顿，身上肿了好几天，想到这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65章 上山
几个人一商量，一致决定去宁建军家，宁建军的闺女不是喜欢帮知青吗，他们也一样饿着，要帮一起帮了才是。
等刘桂兰再次听说的时候，才知道宁娟娟因为有人去借粮把人骂了一顿，现在在村里的名声越来越大了，人家都说宁家的二孙女是个厉害的，看着比她娘还泼辣。刘桂兰把手中盆里的水泼出去，摇摇头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娘，四个菜少吗？”王月珍看婆婆进来了问，她那个叫宁晓江的大胖侄子，今天满月了，家里正忙着准备晚上的饭呢，大冷的天，刘招娣娘家看样子也没打算过来，干脆家里热闹热闹算了。
“不少，四个菜哪里少了，都有啥？”刘桂兰都觉得四个菜有点多了，家里的粮食吃一天少一天，能省着点就该省。
“炒鸡蛋，炖个鸡，炖个白菜，炒萝卜丝。”王月珍把考虑好的菜说出来。
“炖鸡啊？”想到家里就还一只了，刘桂兰心抽抽的疼。
“娘，大喜的日子。”
“行行行，炖，炖了行吧？”刘桂兰摆手，“我去拿，唉，就这点东西，吃完就没了。”走着还不忘念叨一声。
婆媳俩忙活了个把小时，才把饭做好，刘招娣刚出了月子不好出门，王月珍把每个菜拨出来一部分让宁建东送进去，其他人都在堂屋里吃。
“肉！”还没开始吃饭，甜甜看到桌子上的盘子里的鸡就开心的快蹦起来了，缠着王月珍喊，“娘，娘，吃肉。”
“吃。”王月珍用筷子撕下来一块放她嘴里，“吃吧，吃完这块等吃饭哈。”
“等啥等？又没外人。”刘桂兰看菜都端过来了，“甜甜坐下吃，他们几个傻子在外面挨冻是他们自己愿意，可不能饿着甜甜。”说完拿了双筷子把鸡腿给孙女拨出来，“甜甜吃这个。”
“鸡腿，”刚吃完嘴里的肉就有鸡腿，甜甜接过来先给奶奶吃一口，“奶吃。”
“奶不吃，甜甜吃。”刘桂兰笑得脸上皱纹都少了，“看甜甜吃奶就开心，甜甜快吃，小池也过来吃，让你娘夹菜，别学院子那几个人，大冷天在外面挨冻。”
“嗯嗯。”甜甜点头。
院子里被骂傻子的爷三个面面相觑，最后宁望祖先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跟两个儿子说：“吃饭吃饭。”
“还知道进来？”几个人一进屋，刘桂兰就没好气的说了句。
“在院子唠了两句。”宁望祖道，“这不是想着过两天去后山打几只兔子吗。”
虽然镇上要求不许抓山上的东西，明面上村里也不让，实际上管的松不松就是每个村里的事了。巧的是宁家村的大队长和几个队长都不怎么管，除了六队长事多，但他离得远管不着这边，他们自然能去抓点就抓点。
家里的粮食没多少了，也没新法弄，鸡蛋藏了一床底不敢往外拿，这几天她都愁死了看爷几个悠哉悠哉的闲聊心里当然不高兴。
现在听他们是商量抓兔子的事，刘桂兰心里反倒消气了，只是想起今年的情况又叹气：“今年收成不好，兔子八成也没多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宁望祖笑呵呵的说，“天不好差不多往外跑得多，想找个好地方过活。”再说了他们村比起其他几个村还是好的，或许兔子都跑过来了呢。
“那你们啥时候去？”刘桂兰问。
“按理说得等下雪，不过下了雪人也多，要不过两天我们去看看？”宁望祖也没想好时间，不过要在下雪前去就是了。
“这两天去也行。”刘桂兰说，“正好家里啥都缺，赶紧弄点东西来添添。”如果能顺便把那堆鸡蛋一起送出去就好了，刘桂兰心想，以前鸡下蛋少她愁，现在鸡蛋多了又愁咋卖出去，这过的什么日子啊。
“那就这样，爹，娘，先吃饭吧？”宁建民看两人越聊越远，赶紧开口。
“就是，等会，饭菜都凉了。”宁建东也跟着说。
“就知道吃。”刘桂兰没好气的说了句，“快拿筷子，着急吃还在院子里磨蹭，我寻思着不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