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靠在枕头上，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渺将自己的小脑袋搁在他胸脯上，轻轻蹭了蹭，仰头望着他好看的下颚线和性感的喉结，唇角不由扬起弧度。
“在想什么？”
他笑了一下，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翻身将她拉进了被窝。
*
陆知翎陪许渺上周家拜访。
一路他也没多问那天的事，许渺用余光扫视着他的侧脸。
凭心而论，他不比陆知昭长得差。仔细看，二人还有一些相似之处。只不过陆知昭看上去太过于阴郁，而陆知翎显得要明朗多了。
虽然她对他总是不冷不淡的，但他对她却是极其耐心友好和照顾的。
一想到这么好的男人要便宜那个恶毒的女人，许渺心下便有些不快。
犹豫了半天的话也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知翎哥，你喜欢周舒桐吗？”
“舒桐是个不错的女孩。”陆知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那你愿意娶她吗？”许渺接着问道。
“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婚姻大事是由不得自己选择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淡定，似乎只不过在谈论类似于天气这样的小事。
“所以爷爷要你娶谁你就会娶谁吗？”
“对。”
他斜睨了一眼许渺，勾起唇角。“娶你也一样。”
所以在他眼里，无论是周舒桐，王舒桐还是许舒桐，都没有什么区别。
陆知昭也是这样想的吗？
“喜欢和合适不一样。”许渺摇摇头，“喜欢是非你不可。”
“你还小。”陆知翎勾起的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喜欢是非你不可。”
可是陆知昭却是我心中的不可替代。
许渺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到了周家，许渺低头应和着陆知翎的说辞。周氏夫妇为不得罪许家，自然是连忙给台阶下的，只说是两个小孩打闹罢了。
相谈甚欢，时机差不多了，他接下来要提联姻的事的时候，便让许渺上楼去看看周舒桐。
许渺心领神会地应允了。
推开房门，女孩正坐在床上看书，见到是她，周舒桐的眸色暗了一下，笑而不语。
许渺将果篮放在床头，冷笑了一声。
“如你所愿，很快你就能嫁给陆知翎了。”
周舒桐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爷爷让知翎哥提亲了。”
周舒桐放下书，许渺撇了一眼封面，是一本外文书。
“嫁给陆知翎吗？”
周舒桐说完这句话便沉默了。这个后果是她始料未及的。陆知翎确实是她和她父母的首选，要不是许渺到来，她对陆知翎是十拿九稳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一向对她很热忱的陆知昭对许渺是那样的上心，她心里又觉得怪不舒服的。
大家都看好陆知翎，毕竟他是大夫人的孩子。可是陆老爷子这些年又将很多重要的事情分给了陆知昭来做，而陆知昭的才能确实有目共睹，简直是商业奇才。
其实她更迷恋陆知昭那样坏男人的气质，喜欢他和她调情时那玩世不恭的神情，她说不上为什么对陆知昭越来越在意。
是的，她心里放不下陆知昭。也猜不透未来老爷子是打算将陆氏集团给谁来掌舵。
所以当大夫人提出要打击许渺的时候，她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陆老爷子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定亲？
周舒桐的脑子有些混乱。见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高兴，许渺有些讶异。
“你不想嫁给陆知翎吗？”
周舒桐瞪了她一眼。要不是许渺，她至于在这里绞尽脑汁，下一个赌注吗？
“陆知翎真惨。”许渺索性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拿起果篮里的香蕉自顾自吃起来。“万千少女的梦幻结婚对象，未婚妻却并不欣喜若狂。”
“陆知翎当然很优秀。”周舒桐骄傲地仰起头，她那样子，一点没有受伤者的姿态。“只是现在一切还没有定数。”
“定数？”许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舒桐脸上的神情，“如果他不是陆氏集团的继承者，你就不想嫁给他了？”
周舒桐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答案昭然若揭。
许渺不由在心中感慨，豪门真是既势力又复杂。
大家都在各自盘算着。
那陆知昭呢？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许渺你也别得意。在陆知昭眼里，你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
许渺怔愣了一下，顿时像被猜中了心事般，有些恼火起来。“你不就是嫉妒吗？”
“嫉妒？”周舒桐哈哈大笑起来，她扬了扬手中的法语书。“我嫉妒谁？嫉妒你吗？许渺，这些你看得懂吗？我听说你连英文都说不好。将来陪陆氏集团接班人出席各大场合的那个女人，一定是个会说流利外语的，知书达理的名媛。而不是你这个从乡下来的，一点人文素质都没有的粗野丫头，简直是丢尽了陆家的脸！”
不得不说，周舒桐的这些话，杀伤力十足。
许渺僵在原地，努力克制自己的手不要颤抖起来。
她默了一默，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逞强道：“那又怎样，陆知昭爱我。”
“陆知昭爱你？哈哈真是不自量力！爱你什么呢？许渺，好看的皮囊到处都是，有才华的女人并不少见，你唯一的优势就在于陆老爷子承认你罢了。可是陆知昭是不会娶一个对他没有价值的女人的，区区陆家人的身份你觉得能给他带来多少价值？”
许渺想反驳她，可是却不知为何嗓子里不出一点声音来。
“我不知道他想用你做些什么。但是许渺，我只知道，你不配。你配不上陆家。无论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卑微的出身……”
“哗啦”。
桌上的茶盏被推到了地上，一地破碎。
周舒桐尖叫道：“这是我最喜爱的一套收藏版茶具！”
她吓得翻身下床，瘸着腿捡起地上的碎片心痛不已。
许渺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她一脸心痛地盯着手里的碎片。
那确实是一套复古精致的欧式茶具，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再美好，再昂贵的东西，破碎了，也就只能丢在垃圾桶里。”
她走近几步。
“周舒桐，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尝尝从巅峰落到泥泞里的滋味。”
许渺轻轻拍拍女孩的脸庞，面带微笑，动作轻柔，说出的话是那样蛊惑人心。
周舒桐像是见了鬼似的，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如此平静而又优雅地说出上面这番恶毒的话来。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许渺突然抓住周舒桐的手，将她手里的碎片划向了自己。
触目的血，喷薄而出。
有人推门进来，周夫人惊呼了一声看到血差点晕倒。
陆知翎上前，抱住颤抖着的许渺，只听她低下头，轻轻哭了起来。
“舒桐，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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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医院里, 许渺看着窗外，走起了神来。
从周家出来折腾了一宿, 已然是深夜了。
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厚厚的绷带包扎了起来。
今天她宁自损一千，换她八百。
陆家人刚来探望过她，现在也都回去了。
陆老爷子对此事非常生气, 陆夫人则是欲言又止，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她一个人坐在病房里。
经历这么一出，她睡也睡不着，索性拿出课本见缝插针地复习功课。
有人推门进来, 许渺只当是护士, 没有回头。
当闻到那股好闻又熟悉的檀木香时，她才回过神来，惊喜地侧过头去找他。
他终于来了。
陆知昭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 看上去比平时要严肃不少, 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禁欲气息。
这气场, 许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将自己的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那受伤的手被她藏进被窝里。
陆知昭坐在她身旁，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兴许是因为陆知昭比她年长，又或许是她从小到大没怎么接触过男人。
虽然两个人早已耳鬓厮磨过多回，但她心里隐隐还是有些害怕他身上那股莫名的气场。
许渺咽了一口口水, 不明白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陆先生……你今天是不是在生气呀？”她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
陆知昭直勾勾地盯着她, 眉眼清冷，抿唇不语。
许渺有些慌了。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小猫抓似的，扬起唇角腆着脸笑。
“怎么了呀？”
他眸色深了一下，一下抓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嗓音低沉。
“为什么这么用力？这么不小心？”
她咬着下唇，眼底涌上泪来，被他凶了一下心下委屈得不行，伤口又疼了起来。“我也没想到，会割到动脉啊……血就流了那么多……”
要不是当时陆知翎连忙用毛巾帮她把伤口绑住，送去医院，后果不堪设想。
见她眼里恍若有湿意，他的心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似的，又气又心疼，他将她往怀里一扯，紧紧搂住。
“怎么可以意气用事！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明明是一股子火进屋的，看到她一脸委屈无助的样子，火却是怎么也发不出来。
陆知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向来是喜怒不行于色的，可是自己的情绪为什么现在开始会被这个小姑娘给影响，牵扯，心神不宁？
许渺只听他头上传来一声叹息，陆知昭揉了揉她的头发，淡声说道：“好好休息吧。”
温暖的怀抱一下冷却，她扯着他的衣角舍不得松开。“你要去哪里呀？”
“去河北。”
“这么晚？不能陪我吗？”
许渺咬着唇，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乖，我让人留下来陪你。”
陆知昭俯身，亲了亲她的唇。
她一下搂住他的脖子，舌头撬开他的唇，一口一口地咬着。
吻了又吻，他犹豫了一下，狠了狠心掰开她的手臂，勾起唇角冲她微微一笑。“好了，我该走了。”
今天见到她，可算是到了现在才笑了。
许渺心下松了一口气。却又撅起嘴，像个小怨妇似的，躺回了床上，背对着他耍起脾气来。
可是还是听到了门轻轻扣上的声音。
陆知昭走了。
她越想越气。
怎么着，自己都受伤成这样了，他都不留下来陪她！
这狗男人压根没有心！
不一会儿，芳姐进来了。
“大嫂，老大让我留下来照看你，你有什么吩咐记得和我说。”
许渺“嗯”了一声，满心挂念着陆知昭，没有听出来芳姐今天语气的格外恭敬。
芳姐走出病房，阮俊打了个呵欠站起来。
“大嫂睡了？”
“睡了吧。老大走了？”
“走了。”阮俊耸了耸肩，不可思议道，“老大一听大嫂出了事，连夜从河北赶回来啊。明天一早的领导要接待，他现在又连夜赶回去，一宿都别睡了。你说……老大这是怎么了？”
芳姐也是捉摸不透陆知昭的心思，只是觉得他对许渺确实有些特别。
其实直到今天她才重视起这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起来。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她和陆知昭身边的其他女人没什么不同。
“你看到了吗，老大今天，好像很生气。”
“是……”
两个人不由都陷入了沉默。
别人愤怒，开心，这些都是很正常的表达。
但是陆知昭不一样，陆知昭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他永远是玩世不恭的模样。
人前痞痞的，人后冷冷的。
邪恶和温柔自由切换，谁也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会因为一个女孩而牵动情绪。
阮俊拍拍芳姐的肩膀，沉重地点了点头。
“芳姐，答案很明显，我觉得，老大是爱上大嫂了！”
芳姐露出一个惊恐的眼神，摇了摇头否认道：“怎么可能！你见过老大爱过谁吗？”
“那你怎么解释老大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常行为？”
芳姐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半晌，她嗫嚅了一句。
“这么多女孩，怎么会是她啊……”
*
许渺在家又休息了三天，这才得到了陆老爷子的允许回去上学。
经过那件事，陆老爷子勃然大怒，婚事也暂时搁浅了。
比起推下楼这种小打小闹来说，用碎玻璃扎得鲜血直流显然要严重得多。
陆老爷子断然是不会让伤害他人生命安危的人进陆家的。
她总算是从周舒桐那边掰回了一局。
她和周舒桐的梁子也算是彻底结下了。
让许渺有些意外的是，陆知瑶作为周舒桐的好友，对于这件事却是显得格外的……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