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豪门人设崩坏的日子/溺青——林格啾
时间:2019-12-29 10:03:38

  “卓青同学,”他说,“今天学得怎么样?我送你回家。”
  然后眼也不眨地将那名片攥成纸团,扔进垃圾箱里。
  账越欠越多,她也越来越觉得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纪司予过分奇怪。
  在学校里,他们依旧不怎么说话,基本处于对个眼神心照不宣的状态。
  他依旧沉默,冷情,只在偶尔她被旁人刁难时伸出援手,连卓珺也怀疑,他对她是不是只是偶发善心。
  可在每一个能相见的周末,他好像又变了一个人,矜贵却健谈,慷慨且温柔,愿意倾听,付出时间,倾尽全力保护她的尊严和隐私。
  她开始窃喜,却也警觉,自己似乎太过于沉醉这种隐秘相会。
  为了避免深陷泥沼,那时的她尚且还能自觉,在期末考后,便强行终止了这次“英语补习”。
  纪司予点头说好。
  没有失落,也没有迟疑,只在那本该是最后的私下见面里,送了她一本英语故事书。
  《The Little Prince》。
  他屏退旁人,倚在酒会角落的软沙发上,身体习惯性地靠向一侧,问她:“卓青同学,你听过《小王子》的故事吗?”
  她摇摇头,随手翻了一页,书签夹在第八章的开头。
  “补习也得有结业考试。”
  纪司予并不看她,只闲闲撑住下巴,淡声说:“来试试口译吧。”
  纪司予用英语念,几乎是把这书倒背如流。
  她磕磕巴巴地翻译,念一段,便低头看看书后印着的中文版。
  【这棵小苗不久就不再长了,而是开始冒出了花苞,孕育了一个花朵。
  看到花苞长出一个很大的花蕾,小王子相信它一定会开出一朵出奇漂亮的花。然而这朵花藏在它那绿茵茵的房间里,迟迟不肯露出美丽的容颜,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打扮自己。
  她精心挑选她将来的颜色,慢腾腾地装扮着,一片片地调整花瓣的位置……她要让自己光艳夺目地来到世间。
  她用很多天时间天仙般地梳妆打扮。然后,在一天的早晨,恰好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她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她已经精细地做了那么长的准备工作,却打着哈欠说道:“真不好意思呀,我刚刚起床,瞧我的头发还是乱蓬蓬的。”
  ……
  小王子看出了这花儿不太谦虚,可是她确实丽姿动人。】
  到这里,卓青翻译的声音开始微微有些发抖。
  心底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她飞快地将书合上,看似自信的给自己下了结论:“我学这些足够了。”
  纪司予并不应她,只兀自说:“这是个很好的故事,我很喜欢。”
  说罢,抬眼看她。
  那笑容无辜又温柔。
  那双眼睛明澈、干净,又深不见底。
  他说:“你合格毕业了,恭喜你,卓青同学。”
  直到多年后,卓青也分不清楚。
  究竟是这个举手投足风雅从容的少年,又或是在那不久后的大雨中,天真又热切的为她送来戒指的少年——哪个才是真正的纪司予。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从见她的第一眼,纪司予已经铺开一张足够他步步为营的网。
  他让她与他相配。
  他也用行动告诉她自己可以自降身价,走下云端。
  只要这路的终点是拥有,而非失之交臂,他便有千万种方法哄骗她一起走到终点。
  幸运的是,他成功了。
  不幸的是,他成功了。
  =
  等到耳边的鸣声终于平静,卓青这才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壁站起。
  她简单地漱口,洁面,而后扭头到房间中,在床脚找出自己乱扔的手机,直接拨通丈夫的电话。
  嘟声响了三下,被接起。
  电话那头很安静。
  纪司予转动着手中的钢笔,摆手示意会议室众人稍作休息,权作茶歇时间,便从容起身,踱到露天阳台。
  他没说话。
  卓青深呼吸,再开口时,声音好似被胃酸腐蚀过般低哑难闻:“为什么不戴结婚戒指?”
  节目剪辑本该精益求精,把婚姻关系这样富有争议性的话题抛出来不说,还敢照常播出,说其中没有某些人的点头首肯,打死她也不信。
  纪司予声色平静,悄无声息地调转话题:
  “阿青,我现在很忙。”
  确实很忙,他离开总部两年养精蓄锐,等着斩尽兄长锋芒,已经等了很久。
  他要成为表率,自然每一场会议都不容有失。
  但或许是有某种心思,他起先并没有直说自己在忙什么,而是用了一个女人听来极为敷衍概括的借口。
  沉默半晌,却还是放缓语气,重复了一遍。
  “我现在很忙,戒指的事,以后再说吧。”
  “不,”卓青拒绝他的提议,颇有种今日事今日毕,不毕也得毕的固执,随即再问:“为什么不戴结婚戒指?你明知道那是什么场合。”
  纪司予纠正她错误的逻辑:“阿青,不是我不戴——我的戒指是被你亲手扔掉的,两年前。”
  卓青纤细的手指,缓缓攥紧床单一角,直至皱痕遍布。
  那比她手指阔一圈的白金戒指,此刻仍套在她左手无名指上。
  她咬紧牙关,随即狡辩:“那只是一个戒指,你可以重新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戴上,至少在节目……”
  “可那不是我的戒指了。”
  他可以再花一百万、一千万,去买许许多多,更加昂贵的,华丽的戒指。
  可是那不是他的戒指了,也就失却了婚姻给予他的一切责任与意——
  卓青说:“你骗鬼呢。”
  她见过太多风浪,早已经不是什么被爱情誓言感动的小女孩。
  “现实就是,你在敲打我,用这样的方式,”她说,“我不喜欢的方式。”
  纪司予被她逗笑,蓦地抬眼,看向远方,黄浦江上游船经过,鸣笛声拖长成曲折蜿蜒的音调。
  传到他这,已经像是有气无力的哀歌。
  他好像终于认输了。
  他撑着下巴,抵住栏杆,轻声问:“阿青,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但他其实早也猜到她会说什么。
  却依旧撑着下巴,在那处阳台上站了许久,听了许久。
  他忽而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阿青,他很喜欢《小王子》的故事,只因为那是他关于童年难得的一点美好回忆。
  ——但他却非常讨厌小王子。
  讨厌先错过再领会,讨厌最后才感叹,“我那时太年轻,还不知道怎样爱她。”
  【那如果是司予的话,会怎么做呢?】
  病重的母亲,曾拉着他的手问他。
  还好他早就想好答案啦。
  六岁的他坐在病床边,笑嘻嘻的弯着眼睛。
  “我不去探险,我也一点都不好奇外面的世界。
  我会陪在她身边,每天给她浇水,剪掉她的“爪牙”,把她放在最好看的玻璃罩里,不让她受风吹雨打。
  等她枯萎了,我就忘掉她,然后一个人变成老掉的丑八怪。”
  母亲摇头:“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一开始不去看看更大的世界呢?你会虚度时光的,司予。”
  他还是笑,摇头晃脑,坐不安稳。
  “因为我不想后悔呀。而且,不会有比我亲手照顾的玫瑰花更爱我的人了,我照顾她,她爱我,我也爱她,我不需要别人了呀,妈妈。”
  人是知道大道理以后才学会后悔的。
  但他不需要大道理,只需要那朵玫瑰。
  ——“老板,”
  他的助理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凑头进来,“大家资料都整理好,会议可以重新开始了。”
  纪司予摆手:“不急。”
  “但是老板……?”
  “去帮我查一查,三台的那个叫简桑的女主持人,”他的话音轻快自如,脸上的表情却森冷,乃至悖戾,“还有,今天剪辑播出的节目是谁点的头——剪得这么好,应该让我请他吃个饭。”
  助理打了个抖。
  垂下头,盯着脚尖,他看见自家老板步履从容地走过身边。
  撂下一句:“今天的会挪到下午,我有事,要回老宅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入v啦!
  天若有情天亦老,买小格的v好不好~
  还是老规矩,入v前三章当天都发红包滴~
  而且,故事肯定是到后面才精彩啦,希望大家能继续看下去吧!
  最后求个预收,戳作者专栏可见——>《我拥凛冬》。
  1.
  林柿初中毕业那年,东街上人人都在传:三中那个叫谢久霖的狼崽子,爹不养娘不爱,带着一群小子到处打架占地盘,以后八成丧尽天良,净做坏事。
  偏偏她不晓得哪里来的勇气,倒还在同学录上写下一句真挚祝福,偷偷塞进他抽屉角落。
  结果当然是在一众小弟们的笑声中被他当做笑话撕碎,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很多年后,昔日摸爬滚打混迹于尖沙咀的少年果然摇身一变,成了名震江湖的风云人物,无恶不赦,呼风唤雨。
  而她依旧寂寂无名。
  甚至被一群不良少年堵在小巷口,只得蹭着这老熟人的威风,故作镇定地大喊:“你敢动我,知不知道我男朋友是谁?!”
  “是谁?”
  “是、是……”
  她还没来得及答话。
  那小混混忽而被人猛一脚踹跪,倒翻在地,锃亮皮鞋抵住面颊轻碾。
  为她解围的男人懒洋洋睨她一眼。
  却又声调轻慢,似笑非笑地低头问:“湘赣帮谢久霖,傻仔,听过没有?”
  2.
  林柿从前听人说,这世上的暗恋大多都有因无果,她对此深有同感,亦深表赞同。
  直到有一天,她看见谢久霖钱包里一张破破烂烂,被胶纸粘好的信纸,上头隽秀小楷一笔一划,写着:【谢久霖,祝你学业高升,前程似锦,做个对国家,对社会有贡献的好人。】
  十四岁的谢久霖在下头龙飞凤舞地回了一个字,好。
  后来他果真没有辜负她的金玉良言。
  3.
  “这个世纪疯狂,没人性,腐败。你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弗朗索瓦丝·萨冈
 
 
第十六章 16
  楼下隐约传来车停入库、迭声迎接的动静。
  宋嫂的嗓门格外大, 开口便嚷,“少爷怎么回来了”、“有什么急事,公司那边处理完了吗”, 这么两三句下来, 纪司予答没答不知道,方圆四五里,大抵都知道了纪家四少因私误事,工作时间公然早退的失职行径。
  卓青听在耳中, 面上波澜不惊。
  只对着镜子,继续手指轻挪,将浅豆沙色的口红渐次晕开。
  她的五官生得平而柔, 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长相, 鹅蛋脸,柳叶眉, 笑有梨涡浅浅,顽时虎牙冒尖。虽不算一等一的美人,却自有一派清冷婉约的秀致, 稍作点缀, 便足够亮眼。
  再过了约莫三四分钟,她刚定妆完、将方才用来轻夹发尾弧度的卷发棒放回原处,外头不出所料的传来几声响。
  门开了又关, 脚步声不紧不慢, 停在浴室门口。
  她一转头便见着他。
  四目相对。
  纪司予的眼神瞥过她腿上笨重的石膏模具,又向上,掠过她那并无半分慌张异色的清秀面庞。
  “阿青, ”他说,像是故意缓和气氛, “进来的是我,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卓青笑得敷衍,接话的声音仍嘶哑着:“因为除了你,没人会随便推门进来主人房。”
  语毕,便面无表情地拖着那石膏腿,一跛一跛往外走。
  他们错身而过。
  卓青心气未消,索性当他不存在,自顾自走到衣柜前,挑出一件米白色针织裙。
  而纪司予斜倚在浴室门边,转个方向,视线一眨不眨地跟随她走动时狼狈身影。
  没有过去惹她生厌,倒是很冷静地提点:“阿青,用装摔这个方法,就算卸了石膏,你或许还得装一段时间跛子。”
  言下之意,她用了下下策,自讨苦吃。
  卓青懒得搭话,甚至连当时跟白倩瑶一语带过解释缘由的精力都匮乏,理也不理,背对他脱去睡裙。
  颈长,肩薄,腰细,腿直。
  她的背脊笔挺,瘦出匀称而微微凸起的蝴蝶骨,冷玉白瓷般的颜色,有如橱窗中易于碰碎的精致玩偶,是常年精心保养维持的上佳状态。
  可惜她背对他,自恃美貌,却毫无诱惑的意思。
  仅仅只是像例行公事般换下衣物、穿上便服,笨拙地把自己腿上的累赘也一并藏在裙摆下,便随即拉链一拉,头上贝雷帽一扣,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身后视线紧随,而她置若罔闻。
  只对着房间里的落地镜,检查数遍穿着无误,这才重新坐上轮椅。
  眼眉低敛,妆容温柔。
  着装素雅,娇弱无害。
  素来以柔弱貌美闻名上流圈中的纪四太太,当然不会是半小时前,那个在电话中口轻舌薄、言辞锋锐的“讨债鬼”。
  她重拾了自己本该扮演的角色,拿捏精准无误,再没了刚才的失态。
  纪司予叹了口气。
  好半会儿,终于还是走到她身边,弯下腰,耐心地为她整理鬓边乱发,脸上神情专注平和。
  “我刚才回家的路上才看完那一整期节目,”靠的近时,与她几近耳语,“话题并不是我挑起的,但我还是向你道歉,阿青,这件事,后续我会让人跟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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