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陛下早就答应了你父亲让你袭爵,若是有心,礼部第一次上门祭奠,就该有恩旨上门。让你在灵前承袭子爵爵位。
当初你祖父仙逝,你父亲就是在你祖父灵前承袭爵位,陛下还格外开恩,让你父亲直接承袭公爵,没有降级。
我说这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贾赦顿时恼恨不已:“陛下想要背信弃义,褫夺咱们家的爵位?”
石梅摆手:“这倒不至于,但是,你应该听到一些传言吧?”
贾赦怒眼圆瞪:“陛下要降咱们的爵位?他怎么敢?父亲尸骨未寒啊?”
石梅摇头:“不是陛下,是朝廷制度,朝廷很快就会颁布新的继承律法,凡是承袭爵位者,要通过文武两重考核,合格者才能顺继爵位,不合格者要降级承袭。”
石梅看向贾赦:“你以为你能够通过文武两项考核吗?”
贾赦起身作揖:“儿子惭愧!”
石梅抬手让贾赦坐下,说道:“若是百日后袭爵,你肯定不能顺袭子爵爵位,很可能绛爵承袭,成为轻车都尉,甚至更低。”
贾赦涨红了脸:“儿子丢了祖宗的脸!”
自知就好。
石梅道:“陛下是指望不上了。保住荣府,只能靠咱们自己。”
贾赦此刻已被石梅感染:“母亲您说该怎么做,儿子无不依从!”
第13章 孙子
贾赦在石梅引导下说出了石梅期待之言,真是让石梅老怀宽慰。
贾赦总算没有夜郎自大到不可救药之境。
贾赦思谋上进,她这儿才能使上力。
若是贾赦油盐不进,恁要马上承袭爵位。
说实话,在这个男权社会,石梅除非暗地搞掉这个逆子,剩下也只有干看着。
此时此刻,石梅很能理解贾母这个聪慧的土著女子之悲哀。
这般时候,石梅顺理成章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让你们兄弟暂时不接受朝廷的官诰,利用三年孝期,励精图治,政儿专攻文章,赦儿你勤练武艺,三年孝满,你们兄弟一起参加文举武举的考试,让那些等着看荣府笑话之人瞧一瞧,贾府慧根还在,荣府的男儿都是好样的!”
贾政与贾赦闻听这话,顿时血脉喷张。
贾赦尤甚!
在贾母眼里他就是那扶不上墙烂泥。
一夜之间,贾母觉得他大有可为了,怎不叫他激动?
贾赦贾政双双跪地磕头:“儿子们愿意听从母亲吩咐。”
石梅如同终于找到两个乐意与她同甘共苦的小弟一般,心情也很激动。
她亲手搀扶起两个名誉上的儿子:“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们是好孩子。如此,再大困境为娘也不怕了,你们父亲地下有知,必定十分宽慰!”
贾政搓着手,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即刻就要高中榜首了:“儿子立刻回去书写奏章,母亲您就安心吧。”
贾赦也道:“儿子去帮忙。”
石梅招手道:“让你二弟去,你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贾赦拱手:“母亲有事只管吩咐。”
石梅说道:“倒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们要回乡,金陵距此虽不是十分遥远,到底也要千里奔波,我就怕张氏的身子扛不住折腾,所以我想让张氏留在京都待产,我准备把她托付给你敬大嫂子,你看如何呢?”
贾赦原本听说母亲返乡,以为肯定会让张氏随行。
不想母亲竟然思虑得这般周全。
婆婆对媳妇好就是看重儿子。
贾赦心里十分感激:“一切都听母亲铺排。”
石梅心里松了口气,愿望初步达成。
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距离抄家灭门远离了那么一小步。
张氏随后就到了,见了石梅就跪下了:“儿媳这些日子一直不自在,就怕我爹爹的事情连累府里,惹得婆婆动怒,再没想到,婆婆不仅不怪,还这般待我,遇到婆婆您,真是儿媳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石梅忙着搀扶张氏坐下,说道:“你公公你爹爹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不上谁连累谁。你这个孩子就是这点不好,心思重。别说你是出嫁女,娘家的事情与你无关,纵然有关也不用担心。
你娘家兄弟个个俊才,你父亲忠心耿耿,陛下迟早会想起他的好,赦免回朝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老大也比从前懂事了,我的话也能听进去。你安心养胎,且别瞎琢磨,好日子在后头呢。”
张氏忽然间抱着石梅的胳膊哭起来:“婆婆,您真是儿媳的重生母……”
石梅原本打定主要只把他们当成得力干将部下,这一刻,竟被张氏哭得心里一软,心里五味杂陈,拍着张氏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孩子……才说了要保重……别哭了,有孩子呢……”
张氏闻言竟然迅速收泪,自己摸着眼泪直点头:“我都听婆婆。”
石梅忙吩咐丫头伺候张氏梳洗。
张氏却道:“儿媳前来是想跟婆婆说,等公公百日后返乡,儿媳妇想跟着婆婆回去守孝。”
石梅一听这话忙着呵斥:“胡闹,千里奔波,男人也受不住,何况你是个孕妇?别听族里那些无知妇人胡咧咧。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嗣才是家族的根本。你好好安胎,平安生产,就是对你公爹的孝顺了。”
张氏当然不想孩子有事,大宅院里孩子才是妇人立足的根本,儿子越多立足越稳。
张氏含泪颔首:“儿媳都听婆婆!”
再过两日,贾代善停灵三十五日,出殡了。
贾代善生前是京郊卫戍的指挥使兼领侍卫大臣,部下万余人。
这一日来了足足三五千人替贾代善送葬。
贾代善灵柩六十杠全部是部下承担,一里一更换。
前面扶灵哭丧孝子跪满半条街。
后面白浩浩的送灵队伍排出三条街面。
街道两边的路祭棚鳞次栉比。
场面之宏大,让石梅震撼无比。
这等场面,石梅只在电视上见过。
送灵的队伍要步行出城,到了城外才能上车。
石梅不放心张氏,事前安排了四个健壮的婆子紧跟张氏伺候,吩咐他们,一旦大奶奶体力不支,让她们架着大奶奶,再不能让张氏出事。
石梅自己与贾敏在一边照应。
王氏看着石梅凤凰蛋一般呵护张氏,恨得牙根直痒痒:这个老虔婆,嘴里说如何疼爱二爷,自己怀着珠儿元儿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紧张呢。
张氏一个罪臣之女罢了,王家如日中中天,老虔婆竟然厚此薄彼,迟早让她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她也不过是心里恨恨,再不敢龇牙出声。
且说这日出殡,四大郡王府都设了路祭,女眷不方便出面,都是贾赦贾政出面叩谢。
殡葬队伍卯正出门,巳时方才到达贾府的家庙铁槛寺。
铁槛寺接灵众僧齐至,法鼓金铙,幢幡宝盖,端的是隆重之极。
杨氏亲自前来恭请石梅入寺。
香坛早已设立,重演法事,安灵于正殿之中。
石梅带领儿孙跪拜灵前,化纸焚香。
出殡大礼殡至此完毕。
邻里故旧也有留饭,不留饭的都来灵前上香辞别。
贾赦贾政跪谢送别亲友。
午饭之后,亲朋故旧大多散去,只有本家八房近枝留在家庙。
三日后,安灵道场完毕,贾府近枝散尽,逢七再来祭奠即可。
石梅带着两个媳妇并贾敏,再有两个孙子贾珠贾琏,择了铁槛寺最好的一座院子暂住。
贾赦贾政则要日日在灵前守护,不叫灵前的长明灯熄灭,直到百日方休。
石梅从现代而来,上下铺睡着也安稳,除了没有新闻娱乐其余都好。
王氏张氏贾敏这些土生土长的富贵女,自小就是独门独院,宽敞惯了,忽然间挤在一起就觉得诸多不适。
贾敏是石梅亲生女儿,这些日子相处,十分融洽,就如亲生一般。
张氏对石梅的照顾也是感激涕零,大家挤在一起,朝夕相处,其乐融融。
王氏却度日如年。
她原本因为石梅出尔反尔,入住荣禧堂之事泡汤失望之极,又被石梅毫不留情的教训心生怨怼,想起那张悔过书,王氏就夜不安枕,犯了严重的失眠症。
加上住宅拥挤简陋,蚊虫叮咬,气味龌龊。又见石梅对张氏呵护备至,王氏心里的妒火只要喷出来。
然而,王氏不敢冲着石梅,石梅拿着她的把柄,贾敏是石梅的心尖尖,她也不敢沾惹。
张氏眼下就是国宝,不说石梅不会放过她,贾赦那个横不吝也不好惹。
她也只有忍耐。
之前人多事多,她还能约束情绪。一众亲友辞别之后,她的忍耐到了极限。
贾珠与贾琏两个人身为孙子,算是贾代善的正宗香烟后代。
故而,除了每日跟着祖母化纸磕头,还要跟着父亲去祖父灵前跪经半个时辰。
石梅交代贾赦贾政,小孩子只要知道规矩就好,能跪一刻是一刻,祖父地下有知,也不会跟他们计较。
贾赦贾政听了这话,也不十分拘管他们。
铁槛寺又是家庙,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故而,这两小家伙精明的很,知道他们父亲每日跪经的时候会持续两个时辰,无暇兼顾他们。
两小子旬日在府里被各自父母拘管着,行动坐卧都是规规矩矩。
如今一旦离开父母的管束,如同孙猴子脱下紧箍咒,恨不得要飞天遁地才好。
这哥俩从富丽堂皇的锦绣乡里来到荒郊野外,觉得什么都新鲜。
日日偷空子溜出去玩耍,爬树摸鱼和泥巴。
奶妈子得了石梅交代,说小子不是丫头,不要过分拘管,失了小子本色。
这两小子见奶妈子不管,越兴的撒欢,回回滚得一身泥土。
这日也是倒运,两人回来跟王氏走了个对脸。
王氏原本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乍见贾珠野孩子一般,顿时火冒三丈,劈头盖脸打了贾珠七八下。
贾珠的奶娘拼命护着贾珠,也挨了七八下,脸上还被王氏划拉出一条血愣子。
王氏见血方才受了惊吓住了手。
贾琏这般时候,有母亲护着,生得玉雪粉嫩,小嘴巴蜜糖似的哄骗人。
贾赦都不舍得动他一指头,贾母对他也甚娇惯,丫头婆子无不温柔以对,笑脸相迎。
他哪里见过这种全武行的夜叉阵仗?
吓得魂飞魄散,一路嗷嗷的嚎叫直奔石梅的小院子。
贾琏见面就扑在石梅怀里直拱拱。恨不得把自己个整个躲进石梅怀里去:“救命,救命,好吓人,祖母救命啊……”
第14章 婆媳第二掐
石梅对粉嘟嘟的小可爱,竟是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她被小家伙毫无保留的信任感动,又被她在怀里拱来拱去拱得一颗心都软了,忙着搂住拍哄:“哎哟,我们小宝贝这是怎的啦?不怕,不怕啊,有祖母做主,妖魔鬼怪也不敢来,咱们谁也不用怕!”
贾琏抽抽噎噎:“祖母也,二婶大哥哥,好吓人呢,孙儿好怕,她明儿会不会也打孙儿啊?”
石梅顿时了悟,王氏这些日子憋屈的狠了,发作贾珠撒气了。
遂问贾琏的奶妈子赵妈妈:“这时怎么啦?你们怎么不看着点,看把琏儿吓成这样?”
赵妈妈合着两个婆子,两个丫头一路尾随贾琏也来了。
可别说赵妈妈为何没有强行捉住贾琏捂住嘴巴,不许他乱讲话。
她们可是不敢呢!
贾琏是大房千呼万唤才得来的长孙子,荣府未来的小爵爷。
贾赦宝贝的很,张氏更是当成眼珠子。
孩子不懂事的时候,奶妈子心里烦恼,还能轻轻拍打几下出气。
孩子懂事了她们可不敢怠慢分毫。
尤其贾琏这种聪明的孩子,一岁之后她们甭说动手了,就是动嘴也要谨慎言语。
贾琏自小嘴巴利索,十个月的时候受了委屈,就知道大着舌头告状。
贾琏□□个月长牙,吃闹的时候死咬着奶妈子磨牙。奶娘不过戳他几下,骂他几句狼崽子。
他见了贾母与张氏就再三告状:“奶、娘,说,说说说……”
意思就是奶娘背着人凶他恶他了。
若是敢动手打了贾琏,给贾赦知道了,他敢提脚把你卖了。
所以,赵妈妈伺候贾琏,那是相当的谨慎小心。真是把贾琏当成小祖宗,生怕这小子一个不高兴去告刁状。
贾母对此心知肚明,故而,没有责备他们不拦着贾琏,而是询问贾琏在哪里受了惊吓。
赵妈妈低声把王氏打贾珠的事情说了。
石梅暗自讶异,铁槛寺并不大,王氏在后院过道打人,她竟然没听到贾珠的哭声呢。
心里猜测,贾珠是王氏的亲生子,王氏打人应有分寸,不然小孩子家肯定嚎得惊天动地。
“二奶奶为何打孩子?”
石梅虽然身为祖母,不能阻拦王氏教育孩子。
赵妈妈这里还没开口,贾琏就抽噎抢先告状:“二婶好凶恶,我们没犯错,我与哥哥还行礼了,二婶子却打人了。”
石梅看着赵妈妈:“真是这样子吗,二奶奶无缘无故就动手了?”
赵妈妈颔首:“琏儿说的不错,二奶奶不知道怎的了,我们见她冷着脸,忙令少爷行礼。
结果,她应也不应一声,抓住珠少爷劈头盖脸一阵巴掌,珠少爷脸都肿了,李妈妈脸上肿得半指高,太太指甲长,李妈妈脸上都渗出血珠子了。”
石梅心中暗恼,王氏真是不省事。
贾代善正在热孝,正该积德行善,体恤下人。
她竟然把人打出幌子来。
“可知二奶奶到底为何要打珠儿?”
赵妈妈摇头:“二奶奶见面就动手,根本没说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