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读人家(科举)——风暄和
时间:2019-12-01 09:15:33

  而林蓁呢,他的属性1和属性2虽然增长缓慢,但好歹都升了一级,分别是4级和7级了。他一点也没有犹豫,继续询问如何让他们兄弟增强体质的办法。原本他还想着能不能来个一劳永逸,把把从现在到十八岁的“成长计划”一块要来,谁知道系统响起了“咚咚”的警告声,告诉他,只有根据他们的状况才能提供合适的方案,与此同时,他的属性1一下子减了十分。
  自己这也不算是投机取巧啊,林蓁委屈的想,好在这减少的十分没让他退回到3级。但从此以后,他也不敢太贪心,只能继续踏踏实实的放鸭子听墙角,偶尔和林大毛一起在河里捉点小鱼小虾回去改善生活。
  由于天天听先生读书,晚上回去林毅斋还会教他们两个识字写字,林蓁的属性3长的最快,反而超过了属性1,现在已经5级了。但是正如林蓁穿越前不知道从哪儿看的那句话所说的一样——“人知道的越多,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的越多。”林蓁也是一样,这两次升级所赢来的宝贵的问问题的机会,远远不能解决刚开始接触四书的他心中的种种疑问。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需要一个更有知识的人的引导,及时为他答疑解惑,他才能消化吸收这些知识,否则,他很难有什么真正的提高。
  这天,社学里的先生刚刚开讲《论语》,林蓁听到了几句“学而时习之”这样熟悉的句子,终于让他觉得自己穿越前的语文没有白学,他心里正在暗自激动,一扭头却看见他娘程氏急急慌慌的从小溪边走过去了。林蓁急忙拉上林大毛,喊住他娘,问道:“阿母,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程氏一脸忧心的低头看了看他们,道:“你阿妈病了,听说病的厉害,在家无人照料,叫人捎来口信,让我去看一看她。”
  林蓁一听,直觉有点蹊跷。但毕竟程老太太岁数也大了,人有旦夕祸福嘛,听说他二舅程老二自从上次来到他们家要钱未遂之后,又不知怎么从程老太太那里搜刮了点棺材本儿钱,然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程家老大娶亲之后和母亲弟弟早就断了往来,所以程氏的担心不无道理,为防万一,林蓁和林大毛也跟着程氏,一起来到了程氏的娘家。
  时隔三年多,林蓁对自己出生/重生/穿越之后第一眼看到的这个地方仍然记忆犹新。只不过,这回躺在吱嘎作响的破床上的人,换成了程老太太。一见程氏拉着两个孩子进门,程老太太一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林蓁吓了一跳,程氏也愣住了,道:“阿母,你不是……你不是摔了腿,动弹不得了么?”
  程老太太黄瘦的脸上两道粗眉一横,狭长的眼努力瞪着,道:“你这不孝顺的死走仔,就知道咒自己阿母死!你二弟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你林家倒好,整日吃香喝辣,天天鸡鸭鱼肉的供着林毅斋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程氏发现自己上当了,拉着两个孩子不断后退,道:“你说什么?我和大毛二毛他爹什么时候吃香喝辣的了?过了年大毛都该上学了,还没有银子交束脩呢!”
  一边说着,她一边四处看,生怕程老二从哪里蹦出来,谁知道,怕什么就来什么,林蓁一转头,瞧见程老二正从另一间土屋蹿到院里,把院门一闩,蹭蹭的跑到了屋门口处伸出两条胳膊一拦,道:“阿姐!我知道你和姐夫如今发达的很,不过,我的运势也该到了。我这次打算再去广州府一趟,你没瞧见前几日刘家三旺从广州府回来,说是那里遍地都是金银,还有什么从海上来的什么佛……佛……佛什么的大船,你好歹给我几两银子,让我去见见世面!”
  程氏把两个孩子紧紧搂住,道:“老二,不是我不给你,阿姐手里真的没有余钱啊!”
  这一幕没来由的似曾相识,林蓁想起自己穿越前她弟弟每次问她要钱的时候那软硬兼施的模样,当时自己不明白,现在看着程老二才意识到,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满足,他在心里大声对程氏呐喊着:“千万不要给他!”
  谁知,程老二见程氏不肯松口,恶狠狠地把他们娘儿三个堵在墙角上,道:“阿姐,你今天要是不把钱拿出来,你就别出这个门!”
  林蓁见他满脸横肉,眼中闪着饿狼一样的光,心里也害怕了。该怎么办?程氏更是不知所措,只能把两个孩子护在怀中,越搂越紧。林蓁心想,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个院子,于是,他开口对程老二道:“二舅,你让我回家去取银子给你吧!”
  程老二一听,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便道:“好,还是二毛懂事,你快去,要不然……”
  说着,他拼命将拳头一挥,吓唬林蓁道:“我就揍死你哥!”
  林蓁假装吓得一哆嗦,刚想跑,只见程老太太拄着拐杖,从里面出来了。“不行!”她咧着嘴,扯着嗓子喊道:“二毛这小子最会弄鬼,别让他走。”
  程老二低头看了看林蓁,一把把他又推了回去,问他娘道:“那怎么办,让人带个话给林毅斋?”
  林蓁见程老太太一心袒护儿子,又想出了一个主意,道:“这样吧,二舅,你跟我们三个回家,亲自去拿银子。”
  程老二望向了程老太太,程老太太想了想,点头道:“嗯,老二,你把大毛那野种拉紧了,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林蓁和程氏对望一眼,只能任凭程老二一把把林大毛拽到他脚边,拖着走了。
  一路上,山都乡的人们都在耕种,家家户户都没什么人,很快,他们又走到了社学附近,社学中午一般会休息一会儿,现在已经没有人读书了,现在只有孩子们在院里嬉笑打闹的声音。林家养的那十几只鸭子拍着翅膀在小溪旁边走来走去,正在设法觅食。看着程老二死死拽住林大毛在前面走的背影,林蓁再看看日日相伴的鸭子们,他忽然心生一计,“哎呦”一声停了下来,道:“二舅,我脚痛,稍停一下再走。”
 
 
第9章 
  程老二不疑有他,拉着林大毛又走了回来,蹲在地上盯着林蓁,训斥他道:“跟你爹一样没用,让你阿母背着你走!”
  林蓁慢悠悠的扶着腿直起身来,却忽然从袖中抓出一把碎稻谷往程老二脸上身上一撒,同时大声“啰啰啰啰”的喊了起来。
  此时正是二月天气,虽然岭南的气候比北方温暖许多,但还是有点冷,鸭子们今天运气不佳,没找到什么吃的,忽然间闻到了稻谷香味,又听到了林二毛呼唤他们的声音,马上兴高采烈的鼓起翅膀,冲程老二扑了过来。那只青头大公鸭首当其冲,“嘎嘎”的叫着,号召母鸭子们前来啄食。林老二带了个破斗笠,上面落了不少谷粒,一下子成了鸭子们的重点攻击对象,他不得不放开了抓住林大毛的手,死命护住了自己的脑袋。谁知那群鸭子仿佛和林大毛、林二毛心有灵犀似的,连稻谷都不顾,只管上前啄他。鸭子的力气不小,被啄一下子也疼得很。程老二还没起身,破斗笠就被啄掉了,身上腿上都挨了好几下子,痛的他“哎唷、哎唷”的叫喊起来。
  林蓁一时顾不了程氏,只能拉上林大毛往社学里跑,边跑边喊:“救命、救命呐!”
  这是林蓁第一次进入社学大门,却从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喊声让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都呆住了,就在这时,旁边斋房里走出一个个中等个子,四十上下,穿着长衫的男子来。他打量了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林蓁和林大毛两个,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光天化日,你二人为何呼喊救命?”
  林蓁刚想把自己舅舅缺德的行径对这位男子诉说一番,却见自己的母亲程氏也跟了进来,对着那先生福了一福,面带惭色,道:“妾是乡里儒生林毅斋的娘子,这是我的两个儿子,因妾身的阿弟拉着我这大儿子大毛对妾索要钱财,一路走到这,他被家中养的鸭子啄了,我们母子三个只能进来躲一躲他,还望先生莫怪……”
  那先生淡淡两道眉毛,脸庞削瘦,眼睛不大,却透着一股正气。他连忙叫来一个年纪大些的孩子,对他道:“快,去田里把林毅斋还有林家两个族伯喊来。”
  那孩子忙点点头,跑着去了。这先生把社学的门一关,请程氏坐到里面斋房歇息,林蓁正要拉着林大毛跟进去,却被那先生在后面叫住了,问道:“且慢,你就是林二毛吗?”
  林蓁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见先生面带笑容,看着自己,他怎么知道自己叫林二毛?看着林蓁纳闷的样子,那先生又亲切的笑了笑,道:“我叫叶桂文,字淳质,是这社学里的先生,我认识你阿爹,他常常说你聪慧好学,小小年纪,一部《三字经》就会背了,待会儿你二舅走了,你在这里背给这些阿兄们听听好么?”
  林蓁看他温文和气,心中对他很有好感。而且这些天在社学外面听他给孩子们讲读四书,林蓁知道,这位叶先生比自己的爹学问好得多了,同样是一篇《大学》,他并不是让孩子们死记硬背,而是一句句引经据典的讲解,林蓁听的津津有味。如果他肯指点指点自己,该有多好。
  可惜,自己暂时还没钱读书,而且,现在他还小,听过背过的书虽然都记在心里,但是,他笔也握不稳,字也没法写,就这么听听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听见叶桂文让他背《三字经》,林蓁心想,其实自己三百千千都背过了啊,《大学》、《中庸》也记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欠理解。但是抬头一看周围十几个八岁到十来岁比他高一大截的孩子们,他咽了口唾沫,心想,自己还是低调点,千万别吓着别人。于是他点点头,道:“好……”
  林蓁话音未落,程老二就在外面气急败坏的砸起了门,嚷道:“阿姐,你一个妇人家,往社学里跑什么?白让人家说闲话,你快出来!”
  叶桂文脸色一沉,刚想去开门,却听门口又传来了林毅斋的声音:“程老二!你不要欺人太甚!你阿姐已经给了你不少银子了,你自己都花的一干二净,还把她骗到家里堵着她要钱!你再闹,咱们可要把总甲林老爹请来说道说道!”
  估计外面来了不少人,程老二马上态度就软了下来,讪笑着道:“姐夫,你这是干什么,我什么时候把阿姐骗到家去了?”
  这时,叶桂文已经把门打开,林蓁躲在叶桂文身后往门外一瞧,只见程老二脸也给啄青了,且沾了了一身鸭粪,一股恶臭。学童们被他那狼狈模样逗的嘻嘻的笑,气的程老二脸色发黑。但林家一堆人在外面堵着,他也不敢说什么,耷拉着脑袋,后退几步,忽然间跪在地上,拉着林毅斋,道:“姐夫,你就再给我几两银子,让我去广州府瞧上一瞧,我这一去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载,再不会来找你和阿姐的麻烦了,否则,我在村子里一没田地,二没家室,你叫我怎么办嘛!”
  林毅斋惊道:“你家里的地呢?不是老大和你分家时剩了十几亩么?怎么就说都没有了?”
  程老二道:“我已经卖给镇上的梁家了。他们家不讲信用,说好给我八十两,到现在才给了一半,我再要,他们也不给了。反正我又不在家里,大哥不管我和阿母,阿母一个人怎么种?!”
  林毅斋没来得及多想,就被程老二抱着腿,林毅斋躲,他就追着打着圈儿的哭,鼻涕眼泪鸭粪鸭毛蹭了林毅斋一裤腿。林毅斋素好洁净,见这样子好不心烦,旁边那些公鸭母鸭也嫌不够热闹似的,脖子一伸一伸的嘎嘎叫着,在旁边看的起劲。程氏从斋房里走了出来,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扔到程老二跟前,道:“林家诸位乡亲们都看着了,老二亲口说的,往后再也不来打扰我们,从此后任凭你再说什么,我也不上家门了。诸位族里兄弟阿伯,还求你们做主,若是你们瞧见程老二到我家前后打转,就把他赶走,否则他就会像今天一样,绑了大毛逼着我拿银子出来。”
  林家族人心齐势大,在旁边指着程老二骂声不绝,程老二毫不在意,抓起那一包银子,抬起袖子在脸上一抹,拔腿就跑。旁边林阿伯叹口气道:“早死仔,没救了!”
  林毅斋和程氏谢过众人,又回头拜谢叶桂文。叶桂文还了个礼,对林毅斋道:“外面发生的事,我在屋里都瞧见了,你这二儿子果真机智。我方才让他背背《三字经》,也让我这些学生们好好瞧瞧,什么才叫可造之材。来,林二毛,到先生这儿来。”
  林蓁有点不好意思,慢慢走了过去。林毅斋让程氏带着林大毛回家了,把林蓁领到社学院里,眼看他当着众人的面,把三字经背了一遍。
  乡间的学童们性情淳朴,见林蓁粉嫩嫩的脸,一双眼睛转来转去,显得机灵活泼,举动却又稳重大气,纷纷上前摸摸他的头,捏捏他的脸,拉着他的手陪他玩耍。叶桂文借机对林毅斋说道:“林兄,你知不知道,你这两个儿子每日借着放鸭的功夫,就来我这社学屋檐底下来听我讲课,我瞅见他们好几次了,总想找个机会想与他们好好攀谈,问问他们可有什么收获。如今,我终于领教了二毛这山都乡小神童的风采。可是,他也到了该入社学的岁数了,不知林兄为何不送他来社学读书呢?”
  一提这事,林毅斋惭愧的道:“唉!叶先生莫提此事,都怪我林某无能啊。家中上有老母,下有这两个孩子还小,我家娘子虽然做针线活儿是一把好手,但那赚到的银子却也有限。况且你也知道,如今圣上不理朝政,四处游山玩水,这花销都摊在咱们老百姓头上,赋税一年比一年重,我那几亩薄田如今收不上几把稻子,每年里只是倒赔。”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今年四月又该府试了,我那路费还不曾凑出来,更别说让孩子们上学了……我和玉娘商量过了,若是明年能宽裕些,再送他们来读书吧。”
  叶桂文听了,摇头道:“林兄,不是我说你,二毛如此聪慧,咱们山都乡里哪个不知?就是你那大儿子,也该叫他出来见见世面,开蒙识字了呀!我若是知道你是因为没有银钱,就不让他兄弟二人上学,我早就对你说了——从明日起,就让他们两个一起来读书吧,束脩和每月的例钱一概免除,只消你娘子有空时给我家孩子缝身衣服便罢了。”
  林毅斋愣了愣,道:“叶先生,你是说真的吗?可是,这不成啊。你也还有一家人要养活,况咱们乡里总甲说过,孩子们上学都要交束脩,我林毅斋是读过书的人,不能破这个例。”
 
 
第10章 
  林蓁一边老老实实的接受着这些比他大许多的学童们的参观,一边竖着耳朵听林毅斋和叶桂文的谈话。他很想现在就开始上学,结束他听墙角的生涯。但是他也听见了,下个月林毅斋还要去海阳县考府试,让他爹路上节衣缩食估计是不可能的,几只鸭子生蛋换的那几个钱,供他上学还差得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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