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系统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林蓁心里有点激动——他的属性1啊,好久都没有升级了,如今大概是因为自己刚才英勇的表现,终于升到了5级!还有属性2,也默默地升了一级,已经到了8级。然而,林蓁却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他最想问的问题是怎么才能尽快凑点学费,但是他心里清楚得很,系统是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的。
对于属性1,林蓁还有点想法,上次升级是什么时候,应该是一年多以前了。那时系统给他的提高身体素质的办法,现在早就不再适用,他一直想要一套新的锻炼方案——正是由于一直有意识的按系统所说的去做,林蓁现在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壮实很多,个子也高,出生时落下的病根除掉了大半。他跟林大毛站在一块,几乎分不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唉,来之不易的升级机会,就这么用了他还有些不舍,但是没办法,林蓁坚信身体的重要性,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是自己现在最需要的!于是,在系统的烟花声中,林蓁默默把问题提了出来。
还有属性2的一个问题没有提,林蓁想了想,放弃了询问林大毛的身体改善办法。根据他之前的经验,林大毛和他进度差不多,甚至还有些落后。他们两个一起活动就可以了。那么这个问题,他该问什么?又还能问些什么呢?
不能要钱,那能不能要个赚钱的方式?林蓁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要问的具体,否则系统不但不会搭理他,估计还会给他扣分。他现在不能下地,别的也干不了,就只有自己这几只鸭子朋友了。
对了,能不能问问怎么更好的养鸭子,让它们为家里赚更多的钱?林蓁大着胆子,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心里做好了被系统嘲笑和否定的准备。谁知道系统竟然运转了起来,很快就给出了两个字:番鸭。
这个答案眼下对林蓁还没有任何意义,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个……到哪儿去找番鸭?”系统对他这种徒劳无功的尝试毫无反应,早就陷入了一片缄默。不过,现在的林蓁不那么着急了,他知道系统不会无缘无故给他这个提示,他只要好好留意,就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时,林毅斋和叶先生的争论已经到了尾声。叶先生道:“要不这样吧,我收下二毛,他是乡里公认的神童,总甲林老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如果谁家的孩子想不交束脩来社学读书,只要他能和二毛一样,这个岁数会被三字经,那我也乐意收他为徒。至于大毛,他开智稍晚,就再等一两年,待你们家宽裕些再说,你看如何?”
林毅斋一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林蓁也没想到,程老二这一次混账的胡闹行为,竟然提早把他送入了社学的学堂。
回到家里,林毅斋把事情对林老太太说了一遍,当然把程玉娘给程老二钱的事情隐瞒了下来。林老太太听说他的乖孙子二毛得到了先生的青睐,可以入学读书了,激动地热泪盈眶,等林毅斋走了以后,翻身爬下床,从墙角处的土坑里扒出一个小罐,掏了半天掏出一粒小小的碎银,在林二毛眼前晃晃,道:“二毛啊,这可是阿妈藏了好久的钱,你去上学了,总也要买些笔呀墨的,还有你这衣服和鞋,也要穿的体面些,走,咱们把这钱给你爹,让他给你办置东西去。”
林蓁眼看平时抠门的很的林老太太攥着银子,略有些不舍却又十分坚定的模样,他心里多少也有点感动。不管是真正的血缘上的亲情,还是因为他的表现让林老太太看到了林家的希望,林老太太对他,还是很好的。
林毅斋干活不太在行,花钱倒是一把好手,拿了银子,他马上就出去给林二毛买上社学所要用的东西去了。看着他买回来的崭新的书篓和上好的纸张,一直以来很节俭的林蓁都感到有点肉疼。
林毅斋还在那里对程氏道:“玉娘,我到了海阳县,可要给你买些胭脂首饰?我听闻如今海阳有不少海上来的番客,那什么大胡子卷头发的夷人,手里尽是些新鲜玩意儿,你从前在王府上有什么喜欢的,都告诉我,若是碰着了,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这话听得林蓁有些意外,他知道自己住的地方离海很近,村里的河水有些微咸,但他不知道林毅斋口中所说的那些夷人又是哪里来的呢?他有点后悔自己那两个问题已经问过了,然而转念一想,这似乎和属性1、属性2都没有关系,问了系统也不会回答他。
他想起了系统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你现在是在公元纪年1511,大明朝正德六年……”这在世界史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时候?从前自以为没有的文史地理知识,到现在却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穿越前整天熬到半夜调试不停的程序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好在,林蓁到底中考时也是小县城里的第一名。历史大事他还是记得一些,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应该是在一四九几年,从那之后,欧洲列强就开始大规模的四处开辟殖民地了。
难道这时候,他们也来到了中国?程老二也提过,那些去广州府的年轻人,都见过大船大炮。而且,听林毅斋的意思,什么番客、夷人,如今在沿海活动很是频繁……咦,他们会不会带来系统所说的那种番鸭呀?
林蓁蹭的从床上蹦了起来,把林毅斋和程玉娘吓了一跳。这两人已经将躺在床上休息的林大毛和林二毛遗忘了,开始清点他们的财产。每次程玉娘那个小盒子一开,两人的脸色都会瞬间变差,别说什么番鸡番鸭,今天程玉娘那点做刺绣的定金给了程老二之后,盒子里赫然见了底儿了,估计路费都成问题。
林蓁爬过去一瞧,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程玉娘喃喃道:“昨天还有些碎银子在这里头……”
林毅斋的脸一红:“我想着今日咱们就有银子进账了,便将那些钱买了几卷程文来看。”
程文就是科举考试的范文选编。一般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大多都是借来读读就好,自己的爹啊,林蓁又砰的躺回了床上,该怎么说他呢?!
等等,幸好自己优先见之明,还藏了点银子!林蓁赶紧趁他们不注意,把自己的小金库翻了出来,挑出了一块小一点的,握在手中,走到林毅斋跟前,将那银子往他面前一递,道:“阿爹,这是我偷偷藏的,你不会怪我吧?”
林毅斋一见,诧异地问:“你……二毛,你藏银子做什么?”
林蓁心想,这是个好好教育教育他爹的时候,于是便道:“阿爹,我听您读的《中庸》里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咱们家一年到头和邻居阿伯阿婶家一般辛苦,结果却攒不下多少钱财,这,是不是因为咱们花银子之前没有好好合计合计呢?”
林毅斋又惊又喜,又羞又愧,惊喜的是林二毛不但记住了他曾经读过的《中庸》,还能用的这么恰当。也正是因为他用的恰当,才让林毅斋意识到,自己以往花钱,实在是太大手大脚了。
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道:“二毛,你说得对。这银子,你还是收起来,咱们小家小户,经不起风浪,留着以后应急用吧。爹这一路上稍稍节俭些便是了。”
林蓁摇摇头,道:“爹,您拿着。我给您这钱不是做别的,而是我听村里头另一家养鸭的阿伯说过,他从县里见过番客从海外带回来的番鸭,那些鸭子又肥又壮,比咱们这麻鸭好养,且长得快,你若是打听到哪里有卖,就卖两只。”
林毅斋疑惑的回头看看程氏,程氏却对林蓁的话深信不疑,她接过银子放到林毅斋手中,道:“你就拿着罢,若是没有寻到,便把钱拿回来便是。”
既然程氏发话了,林毅斋便把头一点,将那钱收了起来。
林蓁还有些不放心,怕林毅斋把这钱拿去给程氏买了胭脂水粉,算了,他还是要对自己的爹多点信心。
正当他忐忑不安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在暗暗闪动。林蓁诧异的闭上眼睛,用心一看,这一下子可不得了,他那蓝、黄、绿三个进度条下面,出现了一个短短的红色光柱!
属性4出现了!林蓁满腔疑问无人解答,只能眼看着那小光柱一点点移动,没多久就再次陷入了寂静。
第11章
林毅斋一走就是大半个月,一直到五月初,他才托人从县城捎来了个口信。通报消息的人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林蓁正把一根绳子的一端拴在树上,另一端自己拽着,悠来悠去让林大毛跳。院门一响,林蓁心中忽然有种预感——风水轮流转,林毅斋也该走运一回了。
果然,程氏刚把闩着门的木棍抽出来,门口就响起了一片欢喜的声音:“恭喜林家娘子,你相公考过府试啦!”
林大毛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茫然停了下来。林蓁则心中一阵猛跳:林毅斋终于摆脱了儒童这种不入流的称呼,成为了一名童生!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从林毅斋那里听说过,在科举考试的路上,府试连入门考试都不算,只能算是入门资格考试。县试、府试、道试都是“童子试”,考过了就是“秀才”,取得的是入国家学府,县学或府学读书的资格。至于范进所中的“举人”,那是道试再往后,考过乡试才能拥有的光环。自己家的两个族伯就前后考中了举人,之后,他们的命运也和范进一样有了显著的改变,并不是说他们欢喜的疯了,他们神智正常的很,而且一只脚跨了仕途,有人送钱送房送仆人侍妾,举家搬到了条件更好的海阳县城里居住。
与他们相比,今年二十六七岁的林毅斋还差得远。但是,这好歹让林老太太和程氏又有了新的期望。
两天之后,林毅斋回到了家中,他带回来的除了族伯们相赠的许多诗书典籍之外,还有两只长相古怪的鸭子。这鸭子,母鸭就和麻鸭中的公鸭差不多大,而那只公鸭都快赶上程家以前养的大白鹅了。两只鸭子全身黑黝黝的,脑袋上挂着红瘤子,乍一看去目光凶恶,有点吓人。林大毛马上吓得跑进了屋里,林蓁刚想上前一步,却被那公番鸭嗷一声扑着翅膀追了过来,林毅斋急忙慌手乱脚的把他们赶进了鸭寮,然后把跌倒在地的林蓁抱了起来。
林老太太虽然嫌弃这两只怪模怪样的番鸭,但林毅斋考中童生的事情足以冲淡一切不快,全家人再次欢聚一处,林老太太拿出她腌好的咸鸭蛋,全家人吃着隔壁阿伯从河里捞上来的一筐小鱼小虾加上一点碎猪肉,拌上米浆煎成的炒糕粿,还有他和大毛从地里采来,程氏炒好的时鲜野苋菜,就着一点咸鸭蛋黄,林蓁一下子觉得生活幸福美满无比!
吃饱喝足过后,林毅斋开始把林蓁叫到屋里,考问功课。最近一直在社学跟叶桂文刻苦学习的林蓁,也很乐意听自己的父亲分享科举心得。自从入了社学,林蓁的功课突飞猛进,他也不怎么遮掩自己的真实水平了,毕竟现在乡里都知道他是神童、是文曲星转世,再神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这个朝代的神童可真不算少,远的不说,就说近的——现任内阁首辅杨大人就是少年成名:十二岁中举人,十九岁中进士;而他的前任更不得了,李首辅李大人,四岁就能“作径尺书”,也就是写得出一尺大的毛笔字。人家八岁入顺天府学,十五岁考中进士还是二甲第一(全国第四名)——这些人才是真材实料的神童呢。
与此相比,怀揣“文曲星重生系统”的林蓁不禁有些心虚。虽然他的知识也是扎扎实实自己学来的,但他毕竟接受了系统的不少帮助,而且,他的心理年龄远远不止五岁。
由于那些彪悍的前辈的存在,加之古代技术有限,也没人用各种手段来测试你到底是神童还是怪物,林毅斋不在的这段时间,林蓁听叶桂文讲的是《论语》,林毅斋随手翻到一篇论语中的《述而》一句句考问下来,林蓁把那朱子的注释答得一丝不错,林毅斋夫妇心花怒放,第二天便带上从海阳县捎回来的两坛金华酒,到叶桂文那里拜谢他的栽培。
然而很快,林蓁发觉,林毅斋考中童生,对林家而言其实是个喜忧参半的事。毫无疑问,这一年春耕又耽误了,林家那几亩地彻底成了淹满水的荒地。至于林毅斋买来的两只番鸭,在林老太太的鄙视和厌恶下顽强的生长并且欺凌着原先他们养的麻鸭,可怜的母麻鸭们看见那只目露凶光的公番鸭都拔腿就逃,而那只母番鸭会飞,动不动就拍着翅膀跑了,好几天都不见踪影。这两只鸭子据说花了林毅斋一两半银子,把个林老太太心痛的死去活来。
林蓁心里开始犯嘀咕,难不成是系统把自己给坑了?可是不管怎样,鸭子也不应该平白无故的消失呀,放学过后,他拉上林大毛两个人在河塘田间四处寻找,看能不能把母番鸭找回来。
他和林大毛找来找去,别说鸭子,连鸭毛都没找见半根。林蓁刚想放弃,却见林大毛拨开岸边丛丛水草钻了进去,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两根又长又粗,乌黑发亮的鸭毛。林蓁心中一喜,赶紧想进去看个究竟,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粗声粗气的道:“呵呵,大毛、二毛,这么多天不见阿舅,心里想不想啊?”
这声音把林蓁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回过头去,眼前正是程老二那满是横肉的一张方脸,只是他胡子拉碴的,头发也随随便便在头上一绑,破旧的蓝色粗布短衫已经划开了好几个口子,一双麻鞋也沾满了污泥。
林蓁和林大毛两个都试图护住对方,一起往水草丛中退去。林蓁提高声音,问道:“二舅,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
程老二把嘴里叼着的一根秸秆儿“呸”一声吐在一旁,道:“哼,我走过的地方可多了去了,我去潮安府附近待了几日,一个番邦人都没见着,你阿母给的那点钱早花完了,然后,我就当了几件衣服,乘船去了江西。”
林蓁心里咯噔一声,江西据说就是程氏原先当丫鬟的地方,这个该死的程老二去哪儿干嘛?他生怕这事和林大毛有什么关系,于是便对程老二道:“阿舅,你去江西,可是去我阿母从前做工的地方了?”
程老二面带几分愠色,道:“别提了,该死的王府,戒备森严,刀枪林立,跟衙门一样,还问我要路引勘合……我一提你娘,就被人揍了一顿赶了出来,幸好他那王妃有些识相,又给了我几两银子……”
林蓁见他说的得意,连忙悄悄把林大毛挡在身后,装作感兴趣的问道:“然后呢?你有没有去广州府瞧瞧那里的金山银山?”
程老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听众,铜铃似的双眼闪闪发光,两眼望天,道:“啊呀呀,你二舅是什么人,哪里去不成?这回我找了条商船,在船上做工,一路到了广州府,那里奇珍异宝,可真是琳琅满目,你见没见过这么大的玻璃珠?还有什么檀香木,那些佛郎机人有钱得很,专买咱们潮州的绣品还有素白的缎子,我要是能有点本钱做这样的生意,那可真是一本万利啊……咦?大毛那小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