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靖瞧着林氏如此紧张自己的样子,心里头是暖暖的,然而转念立刻又想到了什么,脸色霎时间就变了,毫不怜惜的重重推开了林氏。
下一刻,章靖扼住了她的手腕不管不顾的就朝着外面拖去,脸上也是露出了凶神恶煞的样子,冷冷的冲着林氏怒喝道。
“谁让你进来的,男人的事要你们女人家什么事,还不快给我滚回去!我娘她身子一直不好,让你去侍疾你还敢躲在这里偷懒,小心我揍你,还不快滚!”
林氏见章靖忽然大变的态度,又瞧了一眼站在床边,手中提着冷剑的男人,霎时间也是明白了章靖的意思。
一时间,林氏有些踌躇。
章靖虽想着保全自己,可她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章靖深陷险境之中,而且眼瞧着对方的身份背景,除非是她公公在场,否则的话就算是回家也搬不来救兵。
林氏咬咬牙,不愿走。
章靖却力气奇大,眼看着就要拖着林氏丢出去,身后却传来了那灰衣男人冷冷的声线。
“不用装了,今夜谁也走不出这个地方,外头我已经叫人围起来了。”
章靖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身望着那灰衣男子,面色冷凝,目光凛然,霜声冲着那人怒道。
“这到底是我章家的地方,阁下是什么意思?!”
此间,那灰衣男子已经轻轻放下了昭小侯爷的手腕,伸手给他盖上了被子,侧过身,一只手捏紧了腰间的佩剑,望向章靖这边的眼眸里头闪动着汹涌的杀意。
章靖脸色有些难看,伸手将林氏护在自己的身后,警惕的望着那灰衣男子,一边努力和自己那种的系统沟通。
“系统,你有什么办法救我吗?”
脑海里很快就响起了系统悠闲的声音,伴随着咔哒咔哒的竟然是嗑瓜子的声音。
【宿主,您放心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您是绝对不会死的。】
章靖额角的青筋抽了抽,却还是忍住了,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人。
章靖勉强耐着性子,在这种万分焦急的情况下和系统玩文字游戏,真的不是一件让人觉得开心的事情。
“什么叫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耳边继续响起了“咔哒咔哒”的嗑瓜子的声音,系统像极了一个编制内为人民服务的公务人员,捧着热茶嗑着瓜子,说话细声细气、慢慢悠悠的,态度也是极好的。
只是叫人着急。
“就像是一个游戏一样,可惜无限制的删档重来,虽然我没有权限让宿主回到现代,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我有权利在宿主‘GAMEOVER’之后,将您重新带回您过来的节点,让您重新开始。您寿终正寝的年纪是一百零八岁,反正只要是因为意外没有让您活到那个岁数,咱们都可以重来,所以宿主不必着急。系统会一直陪伴在您的身边的,么么哒!”
章靖听着系统忽然变得欢快的语气,也没有心思去研究系统所说的这番话的深层含义了,他现在很想要掏出折叠凳狠狠揍一顿这不靠谱的系统。
章靖可没有这种兴趣和系统玩无限重生!!!
而怂成狗子的系统似乎是感受到了章靖濒临崩溃的情绪,自动自发的替宿主屏蔽了自己。
【现在自动开启屏蔽模式,系统将无法打扰宿主正常生活,希望宿主生活愉快,阖家欢乐。】
去你妈的阖家欢乐!!!
章靖在心中默默骂着,然而骂得太多系统也已经听不见了,
章靖心中默默念了几句,还是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既然系统靠不住了,那就只能够靠自己了,章靖可不愿意大义凛然的就这样的带着自家媳妇儿赴死,哪怕命有无限条。
章靖长长吁出一口气,冲着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的灰衣男人再一次开口道。
“阁下不会认为贵府小侯爷身上的伤和毒是我造成的吧?我方才已经说了,贵府小侯爷从天而降,砸坏我马车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子了。贵府是名门世家,也是讲道理的人家,想来必定不会做这等恩将仇报之事吧?”
灰衣男人眼底浓郁的杀意淡了几分,终究是开口冲着章靖道。
“听闻你家是这地方上最大的药铺?”
章靖没有回答,只肃着脸等着灰衣男人接下来的话,他心底倏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出章靖所料,只听见灰衣男人拔剑指向了章靖,转而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那边让人去找最好的大夫过来,若不能救我家少主子的性命,你们谁的性命都保不住!”
章靖不悦蹙眉,少顷,他冷笑一声质问灰衣男人。
“我从未见过求人帮忙还有这样说话的!”
灰衣男人闻言正要发作,又见章靖扫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愈发灰败的昭小侯爷,继续凉凉说道。
“阁下大可以在这里同我纠缠不清,只不过贵府小侯爷可等不了这样长的时间,你若是在意你那一丁点儿微末的不讲道理的尊严,那尽管拿你家小侯爷的性命来换就好。”
灰衣男人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少主子,最终冲着章靖单膝跪下,以剑驻地,垂头冲着章靖恭恭敬敬的恳求道。
“章大少爷,求你救我家少主子一命。”
章靖眯着眼睛,看了那灰衣男人半晌,这才松开了林氏的手,朝着床边走了几步,重新给昭小侯爷把了脉,又解开了他身上的衣服查看了他腰腹上的伤口和中毒情况。
章靖并没有直接动手治病,这昭小侯爷中毒并不太深,还没有到了那种万分紧急的关头,最严重的还是内伤。
章靖低垂着眼眸,眼珠子转了转,起身转头冲着那灰衣男人说道。
“贵府小侯爷的伤和毒我能够治,只不过我与贵府小侯爷不过一面之缘,并未太大交情,此番我若是治好了未必有功,但若是治不好必定是要掉脑袋的,甚至还要祸及全家。既然要我做这样事,若是没有平等的好处,阁下便是立时杀了我我也不会去做。”
眼看着那灰衣男人脸色难看又要着恼,章靖立刻接了下句。
“你若是杀了我,那你就抱着你家少主子等死吧,到时候不单单是你家少主子,还有你和那些跟着来的暗卫都要死!”
其实这些人的身份章靖猜的七七八八,他既然想办法要好处,自然有把握治好了床上那尊大佛,只不过必要的恐吓还是要的,否则的话这些人岂不是以为他章靖太好拿捏了,将他充作冤大头了。
果然,那灰衣男人冷着脸,目眦欲裂瞪着章靖,一字一句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
“你到底想要怎样?”
章靖嗤笑一声,回头朝着门口站着的林氏望了一眼,笑道。
“男人的事不必让妇道人家在边上看着,先让我夫人下去歇息。”
这一点灰衣男人没有异议,只要不离开这宅子,不对外通风报信,一个妇人留在这里终究是不方便。
见灰衣男人放行,章靖也是松了口气。
虽说走不了,可今晚怕是要折腾一整个晚上,若让林氏一整晚都在这儿担惊受怕陪着他们一起熬着,章靖可舍不得。
章靖冲着门口的林氏使了个眼色,夫妻心有灵犀,林氏见了章靖这放心的一个眼色,顿时安心不少,随即也就出去了。
灰衣男子也看出了章靖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绝不会只是让那妇人下去休息这么简单,有几分不耐的催促道。
“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别磨磨蹭蹭的,你等得了我家少主子可等不了!”
第三十章 有味道的一章
章靖瞧着那灰衣男人如此生气的样子,抿唇笑了笑, 看着对方心情不好, 他就放心了。
他的指尖轻叩着木质的床沿, 一下一下, 极有节奏, 仿佛落在那灰衣男人的心口。
直到灰衣男人冷眼乜斜过来, 章靖这才冲着他露齿一笑, 紧接着说出自己所求。
“既然是看病, 自然要有诊金, 我要的不多,一千两换贵府小侯爷一条命, 这个买卖不亏吧?”
那灰衣男子黑着脸, 面沉似水,但是到底还是微微颔首。
“你要的诊金,等到我家小侯爷救回来之后,我自会奉上。”
章靖面色不改,涔薄的唇一翕一合,淡淡吐出两个字,险些没有将灰衣男子气抽过去。
“黄金。”
灰衣男子又想拔剑了,可瞧着章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忽然手上的动作就这样顿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冲着章靖大怒道。
“好!另外, 你若是还有别的要求就尽快一起说了, 莫要在磨磨唧唧的!”
章靖闻言,抚掌而笑。
“阁下着实痛快,我另外的要求也不高,若我不能将贵府小侯爷救回来,那我自己和我全家的性命就算是阁下不拿走,你家国公爷想必也饶不了我章家。这到底是我被迫押上了全族的性命就你家少主子,若是就回来了,也算你们国公府欠我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债可不能落下。”
那灰衣男子闻言也是气笑了,这章家大少爷果真和传闻之中的不大一样,不像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的样子,反倒像是在商场里打滚了多年的奸商。
灰衣男子收起剑,目光冷凝,一字一句冲着章靖霜声道。
“国公府的事我做不了主,这事我会照实禀报上去,将来你若是有事要帮忙,若是国公府能够出手的自然会尽力相帮,其余的我保证不来。但是你若是救了我家少主子,我自然记你一次人情,来日若章大少爷有什么事,只需要开口,雁回哪怕是舍掉性命也义不容辞。”
章靖闻言,算是满意了。
他原本就没有指望着这国公府能够一定记着自己的好,钱收够本了就好。
至于这个雁回,看着对方的功夫的确并非凡人,就凭着这一身的本事,将来必定是有用得到的地方,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章靖眯着眼睛笑,算是满意了。
雁回瞧着章靖这意思想来也就是这两个要求了,心想着这人倒还是聪明,知道见好就收这一话,刚好章靖提出的这两个要求便是雁回的底线,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雁回正这样想着,就瞧见章靖伸手铺开了面前的那一包金针,转而又令雁回将躺在床上的昭小侯爷扒个精光。
雁回俯身,小心翼翼的解开了昭小侯爷的上衣,霎时间那身上的遍布的新旧交错的伤痕霎时间令得在场的章靖和雁回都倒抽一口冷气。
那蜜色的结实硬朗的肌肉有着完美的流线,看得出来这位昭小侯爷是一个常年混迹在军营之中的少年将军,像这样的人上过战场,就是身上多多少少有一些旧伤也是正常的。
可是像这样,身上满是鞭痕、烧伤、刀匕的割伤,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更加触目惊心的则是昭小侯爷腰腹处的刀伤上,虽然用简单的粗布裹了几层,但是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那粗布并不怎么干净,再加上发黑晕染的血痂和未止血的伤口仍旧还在流淌着的褐红色血液交融黏连在一起,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莫说是雁回,就连章靖这个常年泡在手术室,见过各种奇葩病人的外科大夫也是皱了皱眉头,抬头望向了雁回,不经问道。
“你家少主子到底干什么去了?这是特殊癖好?”
瞧着章靖这种时候还有工夫开玩笑,雁回狠狠冲他瞪了一眼,霜声喝道。
“你还不快治伤!”
瞧着雁回这已经濒临暴怒边缘的样子,章靖咂咂嘴,啧了一声。
“放心吧,这不是致命伤,先把你家少爷的毒解了在说吧。”
章靖言毕,已然伸手一把扯开了昭小侯爷腰腹之上包扎的那根已经被染成黑红的绷带,几乎同时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昭小侯爷赫然从咽喉之中爆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
昭小侯爷的身体不自觉的抽搐起来,眼睛虽然还是紧紧闭着,可是涔涔的冷汗如瀑布般沁出落下,牙关死死咬着,原本腰腹创口之上也加速涌出鲜血。
章靖肃着脸,在雁回呵斥他之前冲着雁回怒喝道。
“傻愣着干什么,按住他!”
雁回一怔,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梗在喉咙里被迫又咽了回去,急忙上前按住了章靖,随后侧头看着章靖眼底血红,语气却是客气了很多。
"章大少爷,我家少主子这是?"
章靖起身从放在桌边的药箱之中找了一柄细细的小匕,又伸手拿了一个烛台,烛台上一根红蜡上头灯火摇曳,转头又吩咐一个小厮去取一坛酒来。
他一边坐下,一边冲着雁回答道。
“疼醒了,现在又晕过去了。”
雁回这么一说,雁回眼底的血色更深了,这昭小侯爷今年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雁回从小就看着他长大,这孩子至今已跟着他习武一十二年,雁回自己没有孩子,早已经将昭小侯爷当成了半个自己的孩子。
如今见他这样,心底如何舍得?
而章靖接下来那冷漠的一句话,更是让雁回心如刀绞。
“你按住了,一会儿要给他刮伤口上的腐肉和残留的布料碎屑,到时候还是会醒的。”
雁回侧了侧脸,掩饰了眼底逼出的泪意,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章靖拿过了那柄小匕,在红烛的火苗之上来回烧烤着,再拿过了那坛小厮取来的白酒,将白酒浇在上头。
酒是纯度很高的烧刀子,在这个时代酿造工艺很复杂,也就少数人家里会有,幸好林氏这儿藏了不少,虽然不足以完全杀菌,但是在这种没有酒精和杀菌机器的地方,也只能救急一下。
完了之后,章靖这才起手将伤口之上的腐肉割下,果然不出章靖所言,昭小侯爷再次痛醒,挣扎却被雁回死死按住,没一会儿又生生痛晕了过去,
这样数次之后,章靖终于做完了将那些腐肉完全割去,这个时候的昭小侯爷已然有些麻木了,整个身体也逐渐变得迟缓了,他虚弱的睁着眼睛,望着面前拿了针开始缝他肚子上面的血口子的章靖,有些脱力的张了张嘴,半晌之后才干涩着喉咙,用沙哑的声音对着章靖说。
“好了吗?”
昭小侯爷的眸子里像是蒙了一层雾,意识有模糊,就连说话也都是迷迷糊糊的,他微微张着嘴,从喉咙里呼出一缕一缕的白气,看起来十分辛苦。
章靖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一直等到打完结,章靖才给昭小侯爷盖上了被子,随即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