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章靖这番话,那老鼠少爷实在是气坏了。
他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并拢,在自己肥厚的手心拍了几下,没好气的冲着自己身后的那些小喽啰们怒吼道。
"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混蛋,老子要让他哭着喊着再也不好来上学。"
章靖眯着眼睛,看着站在郑元珏身后的那些小喽喽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就要朝着自己扑过来的样子,他嗤笑一声。
他快步上前,眨眼间已经到了郑元珏的面前。
两个人贴得很近,只听见章靖薄唇轻启,眯着眼睛笑道。
“看来,今天我若是不好好教训你,往后你还要找我的不自在?”
听见这一声,郑元珏大怒。
他抬手,一拳就要朝着章靖的脸上冲去。
“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就在郑元珏出拳的一刹那,章靖就已经握住了郑元珏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只听见了咔吧一声,郑元珏的手腕就直接软了下来了。
紧接着,又是咔吧一声,整条手臂都被章靖直接卸了下来。
郑元珏惨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若非是被人扶住了险些就要摔在地上,那一条手臂都戚戚然的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身子也微微有些偏。
郑元珏实在是气坏了,他忍着疼,气势汹汹的冲着人大怒吼道。
“给我拆了他!拆了他!”
那些小喽啰听到郑元珏如此说,一个个都是冲了上来,似是想要靠人海战术将章靖给揍趴下。
只可惜,片刻之后,站在地上的只剩下了章靖一个人了。
而其余的人则是一个个哎呦哎呦的惨叫着躺在了地上。
章靖则是眯着眼睛,看着小心翼翼扶着门框险些就要吓得软在地上的郑元珏,一步一步朝着郑元珏走去。
章靖走到了郑元珏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瘫坐在了地上的郑元珏。
“你说我应该怎么教训你?”
郑元珏坐在地上,那张老鼠一样的脸孔抬头望着章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颤抖着嘴唇,没勉强的对着章靖说道。
“章兄,我们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之前是同窗,如今又是又是同窗。真可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刚才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
郑元珏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个耳刮子已经甩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便听见章靖冷哼一声,嗤笑道。
“谁和你有缘千里来相会!”
郑元珏就这样被甩了一个耳刮子,左边的脸孔立刻就高高的肿了起来了。
但是,他没敢发火。
而这个时候,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那些担惊受怕想要躲避的同窗们也都探头探脑的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当看见这场景的时候,所有的同窗都是惊愕了。
他们全然没有想到,那个一向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章靖竟然有这样好的功夫。
只是,他们仍旧还是躲在远处,不敢轻易靠近章靖周围。
在他们看来,这种情况之下,不管是章靖还是郑元珏都不是好惹的人,他们也不敢轻易接近。
而章靖也懒得管这些人,仍旧是低头望着如按在地上的郑元珏。
郑元珏此刻也是吓坏了,甚至顾不上自己被卸下来的那条手臂,只是哆哆嗦嗦的对着章靖恳求道。
“章兄,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章靖默默的看着面前的郑元珏,随即冷声对着郑元珏说道。
“你既然没有心思读书,那以后就不要来了。”
这意思便是让郑元珏自己主动退学。
郑元珏本来就不想再继续呆在这个地方了,只是苦于家里面的压力,如今既然章靖这么都这么说了,想来家中的老头也不能说什么了。
郑元珏脸上做出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唯唯诺诺的对着面前的章靖点头答应着。
“我今晚回去就同我爹讲去,再也不来了,往后我看见了你也会绕着道走。”
郑元珏认输认的很痛快,章靖也没啥好和他计较了的。
毕竟,对于章靖来说,他只是不想自己呆在县学堂读书的时候,时不时还冒出一个叫人讨厌的人给自己被后来上一刀,太烦人了。
他冷眼看着缓缓扶着墙从地上站起身的郑元珏,不置可否。
然而就在章靖转身要走的时候,一直扶着墙壁站着的郑元珏忽的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凶狠无比的刺向了章靖的后心。
说时迟那时快,在场的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声。
眼看着郑元珏的匕首就要触及到章靖后心的瞬间,章靖竟然鬼使神差之间避开了郑元珏的匕首,伸手赫然握住了郑元珏好的那只手,轻轻往后一拧。
只听见无比凄厉的一声惨叫,郑元珏另外一边的胳膊也被章靖拧脱臼了。
然而,章靖看着郑元珏痛的扭曲的面孔只不过是轻轻一笑。
“是我下手太重了,我替你接回去。”
随即,章靖轻轻一推,那只脱臼了的胳膊直接被章靖接反了。
而后,又是另外一边。
郑元珏的惨叫声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凄惨。
章靖冷笑一声,反手一推,就将郑元珏推给了才站起来的一个喽啰,很是好心的提醒道。
“赶紧带着你家少爷滚吧,再做纠缠,他的一双胳膊就要废了,或者一辈子做只猴子也挺好的。”
对着章靖含嘲带讽的话,那喽啰不敢再多做纠缠,生怕真的耽误了治疗。
毕竟,他们大少爷若是废了,哪怕是县令再不喜欢这个儿子,明面上也要为了大儿子弄死他们这些底下的人。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连滚带爬的走了。
章靖什么话也没有说,迎着所有人敬畏的目光走进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之后,那郑元珏果真再也没有出现过。
据说是身心俱损,在家休养了很久。
可哪怕后来郑元珏养好了想要再找人寻章靖的麻烦也不能了。
毕竟,郑元珏虽然是个糊涂蛋,但是他爹是个聪明人。
原本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再怎么样都无所谓。
可是,郑元珏最后可是动了刀子了,那事情的性质可就不同了。
刺杀刺史大公子可不是小罪,章靖自己教训了郑元珏之后也没有再多做追究已经很给面子了,郑县令自然要承这个情。
郑县令绝不会再让郑元珏胡闹去骚扰章靖,于是下了禁足令,不叫郑元珏再跑出去。
谁知道,郑元珏此人心量狭窄、阴毒狠绝,为了这事更加是深恨章靖,竟然叫小厮买通人暗杀章靖。
只可惜,章靖还没来得及杀,此时就被人告密给了郑县令。
郑县令真是气坏了,又好好教训了郑元珏一顿。
而后,在郑元珏养的差不多之后,郑县令受了小妾教唆直接在闽南给郑元珏寻了一所极为严苛的私塾,叫郑元珏常住在那里。
那所私塾不许带小厮婢女,读书的环境也极为简陋,睡的是大通铺,吃的是大锅饭,若是耍起少爷脾气来,就是一顿戒尺,还要罚站、禁闭。
郑元珏才不过呆了三天就苦不堪言,哭着闹着要回去,却被郑县令拒绝了。
而后一月里,郑元珏三天两头就给家里写信,想要回去,那些信却都石沉大海了。
直到第三个月,郑元珏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寻思着半夜跑路。
可那书院是在闽南的山林里头。
闽南湿热,多毒虫,山路又崎岖难行。
郑元珏跑了没半个时辰就被同窗举报直接又抓了回去,之后又是一顿毒打,关了禁闭饿了四日。
等到再放出来的时候,书院的人竟发现郑元珏已经死了。
书院的人自然是不会去查郑元珏死因,只是着急着毁尸灭迹,大半夜偷偷将郑元珏身上浇了化尸水拖到后山埋了。
那化尸水虽然不可能如同传说之中的那样将骨头都化干净了,却是可以加速尸体的腐烂。
至于对外,只说郑元珏又跑了,没有抓回来。
书院里头的学生受了诸多磋磨,一个个早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自然是书院的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郑县令喜欢次子,忽视长子,再加之长子犯了大错,每个月不过是命人去送些东西看看如何了,顺便再带些银子给先生们好好照顾郑元珏也就罢了。
那送东西的仆役收了书院的好处,每次只说郑元珏凡事都好,在书院很是受教,一时间让郑县令很是高兴,非但没有要让郑元珏回来的意思,又多交了两年的束脩。
于是,等到三年后,郑元珏失踪的消息才传回去,到了那时早就已经差不多什么了。
书院推诿,每个月来回的仆役裹挟银子逃跑了,郑县令虽是生气,但是派人找了一月不见踪影也就罢了,毕竟他更器重的儿子好好的,小妾又给他怀了一个,据说还是个儿子。
唯有郑夫人日日以泪洗面,没多久就疯了。
自然,这是后话,章靖也是很久以后听人说闲话才知晓。
而如今,章靖在县学堂之中,虽说同他交好的人寥寥,但是大部分人也不会主动去招惹章靖,他的日子反而过的再悠闲不过了。
章靖白日里就在县学堂读书,晚上便回家陪媳妇儿。
县学堂每一旬之中有两日是休息,章靖便也不闲着,就去药铺里头帮忙,顺便倒腾自己的新药。
如此一来,章靖的日子竟也过得极为安宁。
只是,章竣就再也没有回家过。
每月一次送回家的信,一封是送到姚氏那里保平安的,往往简洁短小。
而另外一封则是给章靖的,里头极尽嘲讽之能事发泄他的不满,甚至是连吃个梨子的小事都要写在上头。
章靖无奈叹息。
“我这弟弟是越来越叛逆了!”
每每听章靖如此说,林氏总是凑过来看,看完之后林氏也是笑得前仰后合,笑骂章靖是活该。
“谁叫你不同二弟说清楚就替他做了决定,他回来同你说清楚,你还直接给人灌了药送回府学堂去。换了你自己,若是二弟对着你做这些,你愿意了?”
章靖闻言,含笑回答。
“换了,必定抽死他。”
林氏一边铺平信纸,好好替章靖收进了寻常放章竣信件的屉子里头,一边笑着剜他一眼。
“所以,他不过骂你几句,你就受着吧。我瞧着二弟也不是真恨你,只不过是心里头仍旧含了一股气罢了。”
章靖也是笑着,掰着手指算着时间。
“等乡试考完了,他也就能够回来家里头住一段时日了。”
听到这话,章靖也是有些无奈,总觉得等到章竣回来,说不定又要和自己大闹一场。
乡试的日子就定在了年底的时候,章靖和章竣都报名参加了。
只是,因着连年来南方的考上都颇多,江南又出才子,朝廷也是万分重视,因此哪怕是江州府里头的考生也不一定是在同一个考场的。
而像章靖和章竣这样的兄弟,一般来说都是有意将两人的考场分开,也免得发生兄弟作弊的事情。
因此,今年章竣还是在江州府的试院里头考试。
至于章竣,则是要前往稍远一些的江南贡院考试。
那里的贡院是由整个江南的五个州府合成的一个大型贡院,将会接收五个州府多余的考生参加乡试。
像章靖这样的在县镇一级的学生,就被分到了江南贡院。
江南贡院正好就在西州府的盂县,位于江州府的西北位置,虽然距离江州府并不太远,却也要赶上四五日的路程。
不过,章靖这里并不用担心。
林氏早就已经提前两个月安排了人去那里安排好了住处。
旁人最多包一个客栈,可章家不同,林氏直接在盂县买了一个别院,提前派人过去整理好了,就等着章靖过去。
像这样买个别院花个两三百两的事情,对于如今生意渐渐做大的章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自然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倒是这一次,林氏颇有些不太放心,便提出要过去照顾章靖,章靖自然是答应。
然而,姚氏却在翌日早上将林氏找了过去。
这一年来虽然姚氏渐渐也不找林氏的不痛快了,可到底还是惦记着长子嫡孙的事。
老太太想要孙子都快要想疯了,因此,安静了大半年最近又开始心思活跃起来,听说林氏要跟着章靖去盂县,便一大早就将林氏叫到了跟前。
林氏似乎是也意识到了姚氏要跟自己说些什么,她虽不想去,但到底不能违背婆婆的意思。
站在姚氏面前,林氏行完理,便施施然开口道。
“母亲,这次大爷前往西州府盂县考试,路上来回便要十几日,又要在盂县至少住上一个月,我到底不放心,便想着此番跟着去,也好伺候着夫君。”
姚氏闻言,缓缓点头,也没有立即反驳林氏,只是幽幽开口问道。
“你如此想着夫君自然是好事,只是你素来身子弱,此去路途遥远,若是路上你病了,到时候怕也是拖累。”
林氏闻言,不卑不亢。
“母亲请放心,大爷此番带了府医一道去,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绝不会给大爷添麻烦。”
第一次这样反驳姚氏的话,林氏觉得自己腰杆子硬了,说话的底气自然也足了。
她明白,自己的身后有章靖在给自己撑着。
即便是察觉到了姚氏脸上淡淡的不悦,可林氏仍旧是态度恭敬而又坚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姚氏也是看出了林氏的坚决,她的语气软了软,对着林氏继续说道。
“我并非是不让你去,只是你也知道的,这个家离不了你,如今府里头里里外外都要你照应着,你若是一走便是一两个月,丢下这样的摊子要叫谁来帮着你撑着?”
说完这话,姚氏轻笑一声。
“我也知道你让靖儿一个人出门这么久不放心,陪着他去的人选我已经替你挑好了。就让蕙兰跟着去吧,蕙兰的事情年初的时候我就同你提过,当时你也是答应了的。这是迟早的事情,你应该明白。”
听着姚氏如此直白的话,林氏仍旧是言笑晏晏,只是语气更加坚决。
“母亲的吩咐儿媳自然不敢违逆,只是如今到底大爷和表姑娘之间还是清清白白的,更何况也要看大爷和表姑娘两人自己的想法。再者,此番前去路途远、行程赶,儿媳也不忍心叫表姑娘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