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华是林妈妈姨妈,也就是林锦麒姨婆的小女儿。那个特殊十年时期,陆晓华父亲因为身居高位而被下放,于是陆晓华和她姐姐陆晓红被姨婆拜托送到外婆家抚养。因此两姐妹和林妈妈家四姊妹关系都非常亲密,特别是陆晓华年纪本来就不大,基本算是林妈妈带大的,故而陆晓华跟林锦麒的关系也非常亲密。
“我带你们去一个私房菜馆,味道特别地道。”
“晓华阿姨,你就不能开个正常点的车来么?你这两座的跑车啊。”林锦麒道。
“你抱着你同学一起坐呗,你俩那点体重加起来也压不坏这车的。”晓华阿姨无所谓地说道,“你放心好了,这一路上不会有人没眼色来拦我车的。好了,赶紧上车,我出发前就提醒他们可以准备上车了,再不去估计菜都要凉了。”说完,晓华阿姨就上了车。
林锦麒只好苦着脸和刘星挤一个座位了,还好两人现在还是半大小子,再加上刘星又比较瘦弱,总算是勉强坐了下来。晓华一看两人意见做好,就直接一松油门就奔了出去。林锦麒非常清楚自己这个表姨的性子,非常的男孩子气,但凡男生喜欢的,她都喜欢。在前世,自己这个表姨可是移民美国开了个牧场,还成为当地有名的女牛仔。在美国的晓华阿姨是彻底放飞自己了,玩赛马、玩打猎、玩肌肉车……除了没有结婚,姨婆对她还是非常满意的。
至于为啥不结婚,晓华阿姨无比霸气地回答道:“对我来说,男人也就剩下一个作用了,可惜我对那个作用并不感兴趣。我有钱养活自己,为啥我不好好享受生活而非要去谈恋爱呢?”于是直到林锦麒重生的时候,晓华阿姨还是一个在美国的快乐独身主义者。
此时的香樟市也还没有彻底发展起来,城区的面积远远不及林锦麒重生时那么大。晓华的跑车才开上十几分钟就能明显感受到城区与郊区的区别了,而晓华最后将车停在一个农家小院的门口。晓华敲了敲门,就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热情地将三人给迎了进去。这是一家利用自己小院开设私房菜的近郊农户,院子里是自己放养的鸡鸭和种植的蔬果。
那妇女笑着说道:“可算是来了,好几道菜刚刚出炉,我还担心你错了时间。要知道我们老头子的菜最讲究火候和出锅时间,如果晚上十几分钟,那味道就不对了,那就是砸我们家招牌了。”
“六姨这话说的,我就算是上班迟到也不能上你家吃饭迟到啊。如果我来晚了,六叔还不将我的菜全倒了?我可是知道你们六叔的脾气,冷了的菜宁可喂猪也不给人吃。”晓华阿姨和妇女开着玩笑,然后跟着妇女走到二楼的小房间里。
房间里有冷气,桌椅都是当地人做的,不精致但透着一种朴实的味道。餐具也似乎是当地烧制的,其实香樟市的瓷器在历史上不算是高档瓷器,但是作为一种家用瓷还曾经是畅销国际的存在。用石灰简单刷过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彝族和苗族风味的挂件,让整个用餐环境有了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南湖省虽然不算少数民族聚居省份,但是苗族、彝族、壮族和土家族的分布还是挺广的。比如林锦麒的同学林俊彦就是半个少数民族,他妈妈是苗族人。因此林俊彦比一般的汉族学生要长得清秀许多,特别还继承了一副苗族人的好嗓子,唱起高音来连一般女孩子的嗓音都压不住他。
三人落座之后,就看到六姨陆陆续续将几道菜都上好了。剁椒鱼头、小炒黄牛肉、腊味合蒸和板栗烧菜心,都是非常扎实的硬菜。重生前的林锦麒肯定会说这些菜太油太咸,不过对于现在年轻的身体来说,这样重口的菜才是最开胃的。连素来胃口不大的刘星都吃了两碗半的话,三个人将一桌菜是吃得风卷残云。
吃完饭之后,晓华阿姨还特意让六姨打包了他们这里的特色小吃,臭豆腐和糖油粑粑。她将打包好的小吃递给林锦麒,吩咐道:“这是带给你们寝室的,记得拿去给你的那些室友吃。一个月的时间,别将关系搞得太差了啊。”
“放心好了,晓华阿姨,我不是小孩子了。”林锦麒结果打包好的餐盒,保证道。
晓华也没说啥,将两人送回到了香樟一中。回到宿舍之后,林锦麒将小吃带给了自己寝室和隔壁寝室的室友兼队友。虽然这帮子男孩都有些小骄傲,但在美食的诱惑下还是暂时放下彼此间的龃龉。于是大家又一次相互介绍了彼此,算是暂时放下了不是同校的隔阂。这种鄙视链在社会上已是常态,所以校园里也是无法避免的。
香樟市是南湖省的省会城市,南湖省最近十年和未来十年都是抽全省的血来重点建设香樟市,于是香樟市和其他地市的关系就很尴尬了。而香樟市内部,四大名校和其他重点高中又是互相看不顺眼,因为其他重点高中觉得你们四大名校将全省的优秀初中生都掐尖了,我们还能轮到什么好孩子?而又到了四大名校内部,四大名校也互相看不顺眼,工大附中偏重理科,被嘲讽是只会做题的学校;信颂中学因为重视外语,常常被讥讽“崇洋媚外”;香樟一中课外活动开展得丰富,就有了“玩物丧志”的酸话;而素来霸占全省各类学科竞赛前三甲的沙郡中学也会被人说“逼得孩子发疯”。
作为非香樟市的林锦麒和刘星自然就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了,可偏偏林锦麒又是这次省复赛的冠军。原本大家因为这个冠军含金量不高,但是经过老师们向阅卷老师打听,才知道林锦麒这个冠军是得到了命题组组长何教授和阅卷组组长萧教授双重认可的冠军。而且何教授据说还表示过,其他学生的分数至少还要再倒扣10分到15分,否则林锦麒的这个满分就有点太对不起他了。得,这话说出来,其他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都乖乖闭嘴了。
但香樟一中和沙郡中学的学生不服气啊,这俩学校可是连科学奥林匹克竞赛国际总决赛金牌都拿得手软的学校,他们那里瞧得上这个来自穷乡僻壤学校的学生。哪怕是实验班里都有人在几个省队队员的耳边说酸话,“你们说他们会用我们宿舍的空调么?估计他们没见过空调吧?”
还好这些话没有传到林锦麒的耳朵里,否则林锦麒只能羞愧地表示他们家在上个世纪就已经用上冷气机。这倒不是林锦麒家炫富,而是林锦麒爸爸身为高级工程师的福利待遇罢了。
头一夜的小风波在林锦麒的零食里化为平静,而次日被自己生物钟闹醒的林锦麒悄悄地爬下床,然后穿着自己的运动服从生活区跑到校园的田径场,绕着田径场跑了三圈之后再慢跑回来。为了不打搅自己的室友,林锦麒特意将洗漱间通向卧室的房门关紧了,然后又将卫生间通向洗漱间的房门关紧了。可惜香樟一中的宿舍此时还没有热水供应,要洗热水澡只能去澡堂,而澡堂的开放时间是有规定的。
林锦麒只好在卫生间里冲冷水澡,好在此时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再加上年轻人火气旺,这点冷水压根就不算多冷。洗完澡刷好牙的林锦麒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起床铃要响的时候。林锦麒就趴到刘星床边,将刘星给推醒了。和刘星出去参加过几次考试之后,他发现刘星有认床的小毛病。一般头几晚会比较难入睡,所以早上起来自然就比较困难。为了不让刘星第一天来集训就迟到,林锦麒还是充当一回人体闹钟。
等刘星醒过神来,起床铃也响了起来。刘星这人有个好习惯,那就是醒来了绝对不会再睡回笼觉,哪怕现在睡眼惺忪也在那穿衣服。看到刘星这没睡醒的样子,林锦麒只好提醒一句,“你现在是谁上铺,摔下来就要去医院待个把月了。”
林锦麒这一提醒让刘星顿时激灵过来,立刻认认真真地穿衣服准备下床了。
“唉,我感觉我现在养了个大儿子。”
“想得美!”刘星白了林锦麒一眼,然后拿着漱口杯和毛巾去洗漱间洗脸刷牙去了。
“你俩关系还真是好。”相较于比较害羞的刘星,胡帅直接穿着内裤就下了床,然后坐在椅子上穿衣服。“你们俩是同班同学么?”
按照胡帅的想法,能参加省复赛的应该都是各重点高中的实验班学生,因此有非常大的几率是同班同学。
“不是同班同学。”林锦麒说道,“我跟他是学前班同班同学,然后小学和初中我们在不同的学校。等到高中的时候,他是入校成绩第一,因此在重点班;我的入校成绩没有他好,所以在普通班念书。但是他家和我家不远,而且我们现在也合租在一起。”
“难怪咯。”胡帅穿好衣服,也准备去洗漱。“你已经洗漱完了?你可真是起得早。”
“嗯,习惯了。”林锦麒没有说自己有晨跑夜跑的习惯,只是含糊地回答了一句。
洗漱完之后,林锦麒这个寝室的人就跟着隔壁寝室的人一起去食堂吃饭了。虽然大家的隔阂还没有彻底消除,但好歹现在是一个集体,身为香樟一中本校的学生自然有义务带着他校的学生好好吃吃香樟一中的美食。没错,要让其他学校的学生对自己羡慕嫉妒恨。
不过香樟市和双星市虽然同属一个省也是同一个菜系,但是这个菜系也因为所在区域的不同而有所差异。例如南湖省北部是一条大江东去,湖泊星罗棋布,因此南湖省北部的菜多以河鲜为主,特别擅长汤菜。而香樟市所处的南湖省东部是平原区,而且自古就是交通要道,因此吸收不少外地菜的特色,菜色精致且油重色浓,特别擅长蒸菜。但双星市却处于南湖省西部,此处丘陵密布,山地突出,因此菜色更辣更咸却没有那么油,同时这边擅长的腊制品也是一大特色。
单就口味来说,香樟市的菜色偏酸辣,而双星市却嗜甜,因此出身双星市的林锦麒和刘星可是没有尝出这边热情推荐的酸豆角牛肉米粉有啥好吃的。
昨天大家聚在一起吃零食的时候已经知道刘星和林锦麒的年纪是最小的,而且还是高一学生。故而香樟一中的几个学生特意将两个小弟弟领到高一的实验班,将他们俩交给高一实验班的班主任。香樟一中的理科实验班在全省乃至全国都非常有名,进入这个班的学生目标不再仅仅是国内名校,不少人的目标也对准了世界名校。南湖省并非沿海开放省份,相反还是一个保守且经济相对落后的农业省,因此林锦麒他们直到大学的时候才思考过要不要出国留学,但是香樟一中实验班的孩子们却在高中阶段就申请海外大学了。
除了传统的英美名校之外,日本、新加坡、德国也是他们会考虑的地方。林锦麒昨天和他们聊天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的选修课中就包含了日语、德语、法语这样的小语种,而且学校也会帮助有天赋的学生报名参加各类国际洲际赛事,好让他们留学的时候有足够强的履历。可惜林锦麒他们下午就要参加集训,而香樟一中的选修课多在下午和晚上,林锦麒是没有机会选择了。
“今天有两个转学生会来我们班上课,下面让我们用掌声欢迎这两个新同学。”站在教室外面,听着班主任老师介绍自己,然后就是非常公式化的掌声,热烈但是带着疏离感。
“大家好,我叫林锦麒,因为参加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集训,所以需要在这里就读一段时间。希望在一起读书的日子里,大家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场面话自然是会说的,何况林锦麒前世可是做过从市场营销出身做到运营,嘴皮子早就练得非常利索了。
“我叫刘星,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关照。”刘星跟在林锦麒身后颇为腼腆地自我介绍。
林锦麒因为身高,自然又被安排在后排;而刘星的身高则被安排在中间的位置。和青峰高中被挤得满满当当的教室相比,香樟一中理科实验班都是保持着30人的小班。林锦麒和刘星插班的实验60班刚好只有25人,所以多了林锦麒和刘星也不觉得拥挤。两人找到各自的座位落座之后,班主任有介绍了班长和男生委员给林锦麒和刘星,表示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这两个人。于是林锦麒和刘星又少不得要感谢大家的帮助和关心啥的。
第一节 下课之后,林锦麒和刘星身边都围了不少的同学,看来大家对新同学还是颇有兴趣的。不过让林锦麒有些尴尬的是,大家对于双星市的了解程度远远不及他们对上海、北京、广州的认识。或许对于这群高中阶段的天之骄子来说,双星市只是一个存在于《乡土地理》教材上的熟悉却陌生地名吧?毕竟现在高速公路没有通,无论是汽车还是火车,前往双星市都是个比较麻烦的事情。
而且双星市现在还下辖三个贫困县,自然是没有多少钱搞基建,当然是破落得可以。现在大家糊口都还是问题,开发旅游资源什么的那就暂时放到了一边。记得林锦麒前世上大学的时候,班上有个人对双星市的印象仅限于这个城市的火车站好小啊。毕竟按照长途火车的停站规则,能够停下来的车站都是交通枢纽城市。既然是交通枢纽城市,火车站自然都是那种颇为雄伟才对,但是双星市的火车站实在是简陋得让人印象深刻。
当了一个上午的熊猫之后,几个认为和刘星、林锦麒关系不错的男生邀请两人一起吃饭,于是两人自然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去食堂。和青峰高中只有一个食堂不同,香樟一中总共有两大一小三个食堂,同时还有个类似美食城的美食中心。美食中心的菜价都是按市场价标价,自然比有学校和教育局补贴的食堂价格要贵许多,但口味也好了许多。
南湖省虽然不是什么经济发达省份,但是贫困也是相对而言的。对于省会城市和南湖省南部矿老板来说,贫穷似乎是个很遥远的名词。而且南湖省省会城市香樟市素来都有超强消费的习惯,因此导致很多国际奢侈品牌刚刚布局完一线城市,就将目光对准了香樟市。
记得林锦麒大学毕业想返回南湖省工作的时候,香樟市的应届大学生起薪才800元不到,可这里的年轻人都已经买着五百一条的内裤,揣着三千多元的钱包。因此美食中心的生意一点都不差,可能除了真的家境普通的孩子或吃腻的孩子之外,其余的学生都会首选这里吧?不过林锦麒和刘星的校园通卡有香樟一中的补贴,这些补贴用来应付美食中心的餐费还是足够丰裕的。
吃完午饭之后,林锦麒和刘星要去集训班上课,因此就和认识一个上午的同班同学们告别。刘星对林锦麒说道:“啧啧,香樟市这边的学生还真是有钱,一顿饭能吃掉我们半个星期的餐费。”刘星家其实不算穷,但是刘星早就养成了简朴的习惯,所以有点不适应。
“偶尔吃吃罢了。”林锦麒在结账的时候也瞄到那几个人的校园通卡,余额都在50元以内,这种随便吃吃就要快二十元的地方自然不适合他们经常来。甚至林锦麒有点内心阴暗地怀疑他们是不是想用美食中心的餐品价格来打击自己和刘星,如果是这样,林锦麒表示自己连米其林三星餐厅都去过,这种二十元的菜品也就是吓唬吓唬现在的小孩子吧。
集训班教室和林锦麒他们上课的教室差不多大,但是座位却是排成圆桌形式,唯一的空缺对着的就是讲台。大家陆续落座之后,然后就掏出各自的习题册。这种集训队是没有教材的,所有教授的内容就是大家来做题。老师出一道题,大家一起来分析,然后提出各自的解题方案,然后老师来点评。最后老师给出标准答案,大家再来讨论标准答案的优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