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姝瞧着那玫瑰花露倒进杯中,在白玉中显得略发晶莹透粉,煞是好看,眉眼里已是浮上些许欢喜,“谢谢婶婶。”
“好孩子,先尝尝看,好不好喝?”乔姝端起白玉杯,呷了一口花露。甜甜的滋味瞬间弥散在她的口中,玫瑰的香气萦绕在舌尖,却又不腻,很是好喝。
两剪水波也随之变得波光粼粼,软软的嗓音尽是满足,“婶婶,这是什么呀?可真是很好喝的。”乔姝说完后,又喝了一口,只是这次很明显地比起方才大口了些,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这味道。
“这是玫瑰花露,是婶婶亲手做的,姝姝喜欢便好。”玫瑰花露是顾芸在上次离开府之前亲手酿的,她一向就喜欢捣鼓些花草,从而也喜欢捣鼓些花草的吃食。
西风国和曾朝不一样的是,它并没有女子做吃食就是为耻的风气,对于吃食倒是放松自在得很。不过现在曾朝也似乎改了那股风气,连当朝的皇后也时常为皇上做些小零嘴。
“哇,婶婶好厉害!”乔姝惊呼完后,忽而瞥到舅舅的茶盏,瞧着里面的好像是茶而不是花露。
她想着这花露可是好喝,可得让舅舅好好尝尝。片刻后乔姝从自己凳上起身,小心翼翼地端着白玉杯,就到了贺泽的跟前。
贺泽瞧着身旁的小丫头走到自己面前,听得她笑意吟吟道:“舅舅来尝尝姝姝的花露吧,很好喝的。”
圆溜溜的眼睛依旧是那般的满含期待,纯洁而无任何杂念,闪烁着点点星光。
望着小丫头这般,贺泽竟不知小丫头是如此地偏爱甜食。玫瑰花露他曾经也是尝过,只是过于甜,所以他一向不爱。
看着乔姝那白玉杯就要递到贺泽唇边,顾芸与乔梏二人瞧着此景,正想让小丫头莫要这般,因为他们素来知晓贺泽不喜甜食。
尤其是顾芸还想起了那时她哄骗贺泽喝下一小口,他那沉得如千年寒冰一般的脸色。小孩子不禁吓的,她还是及时阻止好些。
然而顾芸与乔梏还没说,乔姝似乎想到什么,连忙又将手中的白玉杯收回,“唔,姝姝觉得好像舅舅的茶更好喝。”
自己差点就让舅舅不舒服了呢。
昨晚王妈妈还没有回房之时,乔姝在睡梦中有清醒过一回。她听到王妈妈说,舅舅不喜甜食的。
她才想到自己送出去的糖葫芦为什么舅舅没吃。且王妈妈还说,似乎是自己的缘故,所以她让舅舅尝地瓜时,舅舅后来为了她开心才尝了一口的。
因为她每次都太高兴的,所以都没有发觉到舅舅不喜甜食。
虽说花露很好喝,但是也是甜食的,舅舅是不喜欢的。所以她不想舅舅因为让自己开心而为难他自己,姝姝是要舅舅开心的。
白玉葵花杯被乔姝放置在茶几上,她在察觉到舅舅打探的视线后,故作没事的样子,说道:“姝姝有点渴的呢,还是茶好。”
“所以姝姝想要喝舅舅的茶?”看着明明是一脸欣喜地向自己递来花露的小丫头,顷刻间又反悔拿了回去,贺泽不知她是何想法,便顺着她的话而去。
“恩,刚好姝姝有点口渴了。”随后乔姝直接将贺泽喝了一口的茶盏移了过来,稍稍呷了一口,“还是舅舅的茶更好喝,那花露还是姝姝喝好些。”
乔姝似乎生怕贺泽会听她之前的话,为了她开心而喝下他自己不喜欢的花露,一点也不想让舅舅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
凤眸因得她喝下的茶倏地一颤,贺泽瞧着身旁的小丫头这番举动,也大致明了。小丫头怕是不想让自己喝花露,所以这才故意为之。
不过她向来遇到喜欢的,便会让自己尝一尝,今日倒是不知她是怎么了。
一旁的顾芸与乔梏在一旁却是愣了半天,贺泽一向不允许她人与他有过于的亲近,也不喜她人触碰自己碰过的东西,但是方才乔姝所喝的茶盏却是贺泽喝过的。
与此同时,屋外那天空倏地开始变天,方才只是有些灰云的天瞬间浓密成黑,眼见暴雨就要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小彩蛋:
那日乔姝送来糖葫芦的夜晚。
季风拿着被咬了一口的糖葫芦离开,脑海里出现的是门主方才那沉如潭水的脸色。
第27章
这几日的天气奇怪得很,前几日才下过雨,今日又是一场大雨。噼里啪啦的雨声传来,因得雨下得大,路上的行人皆找寻躲避之处。
“老爷,门外来了几人,说是来避雨的。”一守门的下人已是跑过来,禀报老爷这消息。
乔梏听得这般,赶紧回道:“赶快将人迎进来吧,这么大的雨怕是都淋湿了。”乔梏一向性情豪爽,又是江湖中人,对待陌生人也是热情得很。见这么大的雨,自然也没有将避雨的路人拒之门外。
少顷,一小厮领了几人进来。
“在下李鹤羽,今日与小女途经此处,恰逢天降大雨,这因着未带雨具,前来山庄避雨,真是叨扰了。”一席表明身份与客套话说完,李鹤羽倏忽瞧到了一旁的贺泽,随后他转而向贺泽立刻作揖道:“想不到李某今日避雨,竟能偶遇贺大人。”
“原来是李大人以及令千金,可真是巧了。”贺泽客气地回道,随意瞟了眼李鹤羽身后的李娴雅。
李娴雅今日上身穿着一香色潞绸君子兰纹竖领对衿袄儿,下身则是白碾光绢挑线裙子,发髻上珍珠流苏发钗因得方才慌乱躲雨时而有少许偏,但是她梳着的垂鬟分肖髻却是并没有怎么乱,看上去还是得体的。
“娴雅,快来见过贺大人。”
李鹤羽身后的李娴雅听着父亲的话,向前移了移福身道:“娴雅见过贺大人。”
本是在喝玫瑰花露的乔姝,也被眼前的动静吸引了过去,圆眸瞧着李娴雅,乔姝觉着这人长得可真好看的呐。
也许是她忘了收回视线,在片刻后,她也能感觉到这个漂亮的姑娘好像也在看她。但是当乔姝又望去时,李娴雅却并没有看她,而是瞧着她身旁的舅舅。
额,好像是自己的错觉哎。
乔姝又抿了口玫瑰花露,不再看李娴雅了,视线又落在了舅舅身上。
“小泽,原来你们认识啊,可真是巧啊。”乔梏抿了一口茶,笑道。
指尖触碰到茶盏盏沿的一处,贺泽不冷不慢地回道:“可不是巧嘛。”
虽说李鹤羽与贺泽在朝廷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交集,但是他们二人在上朝时也是相互见过面,知道对方的,“确实巧了,李某今日有幸竟到了贺大人朋友府上。”仿佛想起什么一般,李鹤羽又道:“对了,李某倒不知庄主该如此称呼?”
“姓乔,单一个梏字。”
李鹤羽又问了声好,“乔庄主好。”
不觉察之间,贺泽视线停留了一瞬于李鹤羽身上。剑眉入斜,贺泽将茶盏放于茶几上,“贺某倒不知李大人与令千金为何跑到这城外。”
清河山庄地势偏靠于山,附近也是极少有人路过,贺泽倒是不知这堂堂的李大人与他的女儿怎么会来到这里。
“素闻这附近一深山上有一座寺庙,若是在庙中祈福,可是能实现。所以小女便要为她病痛的母亲祈福,而李某也是不放心,遂一起跟来了。”
对于这个说法,乔梏是知晓。
“想来李大人与夫人恩爱无比,所以这才与女儿一同前来祈福。”
顾芸见前来的几人身上皆不大不小地淋了些雨,连忙唤了丫鬟们来,让她们带客人们去换些干净的衣裳。虽说他们几人都未想再多些打扰,但是顾芸却怕他们着了凉,尤其是那个被叫做李娴雅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看上去也不过是比乔姝大了两三岁的样子,而身子看上去娇弱得很。
庄主与庄主夫人热情,李鹤羽也实在是不好再拒绝下去,若是再来说拒绝的话,怕是他们几人都变成了不识好人心之人了。
随后贺泽也不再询问李鹤羽,转而瞧了瞧身旁的小丫头,见她也望着自己。
“为何总是看着舅舅?”似乎方才小丫头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贺泽随口问道。乔姝捧着白玉杯,笑意盈盈地望着舅舅,极为认真地说道:“因为舅舅好看啊。”
真的是因为舅舅好看的,乔姝说完后又瞟了李娴雅一眼,接着继续瞧着舅舅,觉得舅舅最好看了。
雨一直下个不停,顾芸瞧着那天,真觉得近日天气可是莫名的没有什么规律。这都已经初冬了,雨水也该是少了,但是这几日却是动不动便是一场大雨。
“伯伯,您也姓乔吗?是姝姝的乔字吗?”方才听到伯伯向新来的客人介绍自己的时候,她记得好像伯伯说他自己姓乔。
若是他也是姓乔,是不是会认识父亲呢?或者说,乔伯伯也是自己的哪个亲人。
但是乔姝这一想法出来后,她就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远房爷爷说过的,现在世上,姝姝只有舅舅一个亲人而已。
“对,伯伯也姓乔,和姝姝是同一个乔字。”
“但是伯伯的乔家却与你父亲无任何关系”这一句话乔梏却是未说出,因为他看出了小姑娘眼中闪过的一丝惊喜的光去。对于乔姝的生父,乔梏却是不清楚的。他认识那么多人,也不少姓乔的,但是并没有一个人是她的生父。
曾经乔梏偶然一次瞧见过贺茹身边出现的一个陌生男子,可那时由于有些事情发生,他并没有机会来得及询问那人是谁。若是乔梏没猜错的话,那个男子应该就是乔姝的生父。
但是人都没了黄土,还有什么必要再去查呢。
乔梏望着长着与她母亲相似生动圆眸的乔姝,想着这小孩子竟然从小便是无父无母长大,可真是苦了她。
不过那时阿茹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能将她生下来,怕是也是上天的恩赐了吧。
“恩,真的好巧呢。”乔姝说完后,似乎也没有再要提及自己的父亲,她望了眼身旁的舅舅,珍惜活着的人便好,父亲与母亲在天上会看着她的。
“姝姝,若是花露再不喝完,怕是就该凉了。”听到舅舅的话,乔姝的注意力瞬间回到了手中的玫瑰花露上,方才有一丝忧愁的情绪也随之消失。
过了些时辰,贺泽与乔梏有事情要谈,他们便到了书房。而顾芸怕小姑娘闲着,想着山庄里有一处正是好玩的地方,恰好避雨的李娴雅等人已是换好衣物,顾芸将那几人也叫着一起来。
待几人步行穿过几段抄手游廊,行至一处,忽闻水声潺潺,抬眼瞧去,一石山溪水汩汩流出,而石山则是一小型池塘,水中清澈无比。其实望着那石山的设计,与其它官宦家也差不多,不过似乎山庄的石山比起官宦家的要小些,形状也不太相似。
望着那石山的形状,乔姝觉得倒是与她在舅舅府中见到的鱼的形状有些相似。但是瞧着清澈无比的池水,却是没有任何动物的踪影。雨滴滴落在清池中,激荡起点点涟漪,犹如一朵朵水花盛开一般。
难道婶婶是想要我们一起看水花吗?
黑葡萄忽眨着,乔姝盯着那不远处的水花,片刻后又瞧了瞧婶婶,不知婶婶是何意。
乔姝眼中的疑惑,顾芸都瞧得一清二楚,但是她打算这关子再卖一会儿,笑着继续说道:“你们随我来,神奇的地方可是在山后面呢。”顾芸随后又对她们身旁拿着油纸伞的丫鬟们说道:“绿儿,你们可把两位小姐的伞撑好了,莫要给她们滴着雨水,她们身子怕是受不得凉。”
虽说李娴雅比乔姝大两岁,但实际上她的身子也是娇弱得很,若是受了凉,也得好几日才会有好转。而乔姝向来身子就娇弱,这是不必说的。
要到石山处,需得下几层台矶,再沿着甬道而行。路上并无遮挡风雨的建筑,所以顾芸早已让丫鬟们备着伞来。
顾芸走在前面带路,而李娴雅与乔姝在后面跟着,走了几步,李娴雅向乔姝望去,问道:“不知妹妹可是乔姝,也就是贺茹的亲生女儿呢?”
温柔而细腻的嗓音犹如春风般吹过乔姝的心头,乔姝随即点了点头,前进的步伐也停了片刻,柔声道:“恩,姐姐怎么认识我的呢?”
一双盈盈如水的圆眸,怕是已是让她的身份有些显出了。而贺泽就坐在她的身旁,李娴雅怎么可能不知晓。
“方才听庄主夫人唤你姝姝,所以便有这一猜测。”眼含水波,声音如音。
“那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菱唇微启,乔姝旋即听得她说道:“李娴雅。”望着眼前笑靥如花的乔姝,李娴雅接着笑着道:“我瞧着你甚为喜爱,不知可否唤你为姝姝?”
“恩,可以的,那姝姝就唤你娴雅姐姐好吗?”不知为何,乔姝初次见她时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现下瞧着李娴雅那圆眸,乔姝却是愈发地觉得亲切。
在瞧见原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二人没有跟上,顾芸这才向身后望去,谁知却看到两个小姑娘皆面露笑意,她们二人说着话似乎挺开心的样子。
想起初时见到乔姝时,她还有些认生,但是现下与这也是只有一面之见的李娴雅竟是这般地交好。
“姝姝,庄主夫人还在前面等着我们呢,我们不该在此处停留了。”乔姝听着娴雅姐姐的话,这才注意到原来婶婶已经快到石山那里去了。
“娴雅姐姐,我们跟上吧。”
雨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水珠凝聚成流从而顺着伞上的轨道流下,落在地上的水坑上散出巨大的水花,旋即又回归了平静。
李娴雅与乔姝不久后也到了石山面前,但是顾芸所说的神奇之物却在后头。于是,她们二人又跟着顾芸来到了石山后面。
“这就是我所说的神奇之物。”二人皆向顾芸指向的地方望去,原来顾芸所指的竟是一口井。
这口井周边布满了些青苔,比起平时取水所用的井不同的是,眼前的井规格小了些。
瞧着乔姝和李娴雅不知何意的样子,顾芸决定是该揭晓神奇之处的时候了,“你们看看这井水有何不同?”
待乔姝向井中望去时,瞳孔倏地一缩,旋即脸上尽是惊奇之态,“哇!姝姝从未见过这样的井水。”那井水竟是碧绿色的,并不是常见的透明。
李娴雅也朝井中望去,那井水的颜色可不是神奇得很,她可从未见过碧绿色的井水。
“这景象可不是时时都能瞧见的,每逢大雨时,此井才会变成这般碧绿。”在顾芸发现这井中奇异的景观时,她也是觉得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