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意识到小孩与平时的不同,又见得她失了色的面孔,贺泽没有离开,反而是为她把了脉。
“阿泽,姝姝很好的,没事的。”乔姝知道贺泽会把脉,尽量故意地躲开了他,不让他触碰,犹如上次一般。
此时见她额头上的薄汗已经形成豆大的汗珠,乔姝竭力地控制住自己,但是疼痛却让她难受无比。她就像先前发作那般,伸着一只手,让这只手死死抓住符咒,企图让手腕处的疼痛因得被抓伤而减缓。
因为她不能在阿泽面前这般,不能的。
乔姝将手藏在被褥下,不想让贺泽看见。
感受到汗滴落下,身子又是疼得厉害。乔姝不知为何这次会又来一次,且来得如此早,她还没有准备好的。
没有准备好再忍受一次这般难受的疼痛。
但是她倏地想起每次疼痛到晕厥后,她好像就会感受不到疼痛了。只要忍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然而贺泽并没有让小孩逃走,凤眸瞧着她湿了碎发的额头,手却是继续为她把脉,探得这脉象与那日完全一致。
再将小孩藏在被褥下的另外一只手拿出,上面则是已有大片的红色在兰花符咒上,与另一只莹白的皓腕相比,看上去却是血迹斑斑。
“阿泽――”乔姝尽量在她还有一丝清醒的时候将阿泽叫走。
嫣红的唇已经无了血色,但是因被她紧咬着,而泛出些许红来,那汗滴啪嗒落在贺泽的手上。她的身子在发颤着,面色看起来十分不好,苍白如纸,看上去像是经历巨大的痛苦。
这是兰花咒印发作的现象。
“箭矢,去拿止疼丹。”阴沉的嗓音响起。
贺泽倒是没想到,本来还是在三月十五发作的符咒,今日二月十五,提前发作了一个月。
小孩眉头皱成一团,而另外手却依旧在掐着她的手腕,拼命忍住而不叫出声。
且小孩轻颤的娇躯,让他眸中的冰气更甚,在灯的照明下,可以瞧见他面若寒霜,那一双凤眸也是噙满了风雪。
看着小孩如此痛苦,贺泽将她抱入怀里,而让她的手放置在自己腰间,“抓着,就没那么疼了。”
若是她再这般掐自己的手腕,怕是会血肉模糊,小孩肌肤本就娇嫩,她这痛又无处排解。
贺泽让小孩的脑袋靠着自己肩上,让她以更为舒适的姿势。
“不要忍着。”清朗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乔姝的泪已经由于疼痛而如雨下。
她真的好疼啊,真的好疼。
“阿泽,姝、姝没事的。”她不忍给贺泽带来疼痛,抱着他的腰间也是竭力控制着,她不想再伤害其他人了。
话语犹如断了的烟丝,极为薄弱,但是却又十分坚定。
乔姝记得自己第一次发作的时候,那时候她才十岁,因为从未知道这个印记会给自己带来如此的疼痛,婶婶与叔叔们照顾她的时候,她疼得难受,从而在不知觉中将婶婶弄伤。
虽说婶婶没有责怪她,但是她永远能记得婶婶的手上留下了一道疤。
小孩如此不听话,贺泽搂着她的腰间,继续道:“我是你夫君,为妻子承担疼痛是夫妻间该做的事情。”
“可是阿泽疼,姝姝会心疼的。”她知道,若是自己将手抓住他,她便不会再有如此大的控制力而控制自己的力度。
乔姝的气息逐渐减弱,汗却依旧在流淌着,而手却是颤得不行。
她好疼啊,真的好疼的。
“阿泽,就、就这样抱着姝姝就好,姝姝能忍住的。”
符咒带来的疼痛愈甚,乔姝已经被疼痛冲昏了头,意识开始模糊。
全身的疼痛从符咒那处传开,她软塌塌地趴在贺泽的怀里,手却是不受控制地抱住了贺泽,由于疼痛她下意识地死死抱住他的腰间。
到后来乔姝已经没了意识,她误以为那是被褥,抓着的力度也是用尽了全力,试图让自己凭借着力量的转换而舒服些。
“阿泽,姝姝疼。”最后如蚊吟之声渐渐消失。
箭矢还未赶来前,一个人的身影先行出现,“快给她服下保心丸。”
贺泽认出了那是简一,将他递过来的药丸喂与她口中,而一旁的简一给她倒了碗温水。
“姝姝,吃下就好了。”乔姝已经睁不开眼,贺泽用口给她喂了下去,她这才更快地将药吃下。
因得保心丸的作用,片刻后乔姝在朦胧中感受到符咒处传来的疼痛已经轻了些许,她握着的手也放了下来。顿时她整个人完全没了力气,她就晕倒在了贺泽的怀中。
感受到小孩身上香汗与泪水带来的湿润,贺泽将她抱着,用她那素色绢帕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与额间的汗珠,见她哭红的眼,他心情也是十分不顺,眸中尽是对他的怜惜。
“她这次不会再发作了。”
简一说话的声音微弱得很,在贺泽去瞧他时,他忽地一下吐了口血。
此时箭矢匆忙赶来,正好瞧见了这个场景,连忙将要倒地的简一扶着。
“门主,这药――”箭矢望了眼已经被门主轻放置床上的乔姝,而她现下已经躺下了。看样子,乔姝像是好了,他立马闭上了嘴。
瞧着脸色略显苍白的简一,箭矢不知明明是在那浮云岛附近的人,怎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她受了很多的苦。”简一的嗓音有些许沙哑,因着体内不顺畅,他吐出来的话也带了些许颤音,接着又说了些。
他还记得第一次寻到乔姝的时候,那时候刚好是她符咒发作的第一年,但是那是他却迟来了些时辰,没有在她被符咒弄得神志不清而着魔时赶到。
村里的人从未见过乔姝这般,以为是犯了什么病,来了好些人来照顾她,后来因为神志不清,乔姝直接将旁边的一个婶婶狠狠用碎了的陶片弄伤了。
且她记得一清二楚,后来在第二次发作的时候,她悄悄地瞒着大家,自己一个人独自忍受痛苦,在他及时赶来的时候,乔姝白皙的手腕已经被她抓破。因为怕用太大的动静,她也只能是强忍着昏厥过去。
对于简一的话,贺泽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晓小孩确实受了许多罪。
修长而分明的手指为她将湿了的碎发别在一旁,无比轻柔地抚摸着她已经回了些许红润的小脸。
小孩梦中似乎在呢喃着什么,贺泽俯下身靠近她的樱唇,软塌塌的声音里尽是依赖,“阿泽,姝姝不疼了。”
少顷,贺泽望着已经均匀呼吸睡着的小孩,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今日竟会如此准确地出现在这里。”
其实贺泽也没有想到今日会是兰花符咒发作之日。
“她在哪里,我自然也会出现在她附近。至于浮云岛附近,那只是我的旧巢罢了。”简一瞧了眼身旁的箭矢,笑道:“虽说你们风影门的人厉害,但是我简一毕竟也不是空有的名号。”
箭矢打听的消息,是他故意放出来的。
“既然你想隐瞒踪迹,今日倒是自投罗网了?”凤眸斜斜地瞧着简一,见他嘴角的血迹已经擦去,脸色看上去却是依旧的不好。
“因为没得选择。”忽而听得简一一咳,又是一口血吐出。
见状,贺泽即刻走向了简一,要为他把脉。
但是他还没有给简一探上脉搏,虚弱的声音又再一次传来,“不用再探脉搏了,我简一已经油尽灯枯了。”
他寻了乔姝几年,每一年都需要花大多数的时间去研制保心丹,炼制保心丹需得特定的时间以及长久的研制时间,所以每次他赶来,乔姝都会发作,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后面并没有让她进一步疯魔的时候才赶来。
这五年来的功力削损,他已经承受不住了,终于要还清了对贺茹与乔姝的债了。当年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他将西域带来的毒药给了刘静怡,就是他这一生做的最后悔的事情。
待贺泽探完脉,果真如简一所说。脉搏虚弱得很,仿佛立马就能断开。
“现下我活不了多久,想着你这风影门门主能够如此真心待她,我也安心了。”通过这些天打听到的消息,简一也明白贺泽这个风影门的门主是真心待乔姝的。
原本他在得知乔姝在贺府时,他还打算过将乔姝带出来,却是没想到看得她过得开心无比,又在证实贺泽是真心待乔姝,他也放心了。
“你的功力还剩多少?”黑眸下的简一看上去已经不再像是习武之人,一脸的病弱,身子骨看上去也软了许多。
保心丸得需一年时间才能研制一颗,上次符咒发作的时间是十一月十五,距离今日也是两个月。若是简一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研制出来,除了更多的功力,想必也没有办法。
“我已是废人一个。”
简一先前五年间便是耗费了不少的功力,本就所剩无几,乔姝这符咒发作时间加快了一月,他不得不这么做。
“只是日后得托你,找到解决符咒的法子,不然她怕是还得再忍受这碎骨之痛。”
碎骨之痛?
贺泽看了眼床上合眼入睡的小孩,想起她方才时的样子,她是凭借着怎样的意志力,才能让她这般忍下。
幽深的清潭倒映着她舒展的眉眼,激起点点涟漪。
随后贺泽想起一事,便道:“原是该三月十五发作,为何会提前一个月?”箭矢带来的情报,是不会出错的,除非是有特殊情况。
简一朝箭矢望了一眼,箭矢知趣地离开,且在门外守着。
作者有话要说:宝儿们,建议在作者更新后一两个小时再看更新哈,因为作者更新后会很快检查一下是不是有错别字之类的东西,然而有略微的改动哈。
第63章
靖王府。
李娴雅从外面回来,她瞧了媛儿一眼,遂道:“媛儿,你先退下吧。”
知晓小姐有要事,媛儿也不便留在这里,她得去门外候着,待靖王回来,她好提前通知小姐。于是她福了福身,应声道:“是。”
烛光下忽见李娴雅那白皙细腻的额头布着零星的汗珠,而随后媛儿退出房间,将门掩着而出了门外守着。
她的毒已经解了,而今日趁着宋霄没有回来,且她有些事情必须亲自得做,所以她又悄悄出去了一趟。这次李叔顺带给她带来了一封信以及一张纸条。
虽说上次的毒解了,但是李娴雅体质原来就是有些虚弱,因而在她回到王府后,她也有些喘气,额头上的薄汗忽而凝聚成珠滑落下来,李娴雅旋即用罗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这副身子到底还能撑得了多久。”李娴雅曾经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如此娇弱得大小姐,连路都不能多走。
站着有些许累,李娴雅遂在一旁铺着宝相花纹的金丝罗缎坐垫上坐下,随后她才将那纸条打开。
在看见纸条上的字第一眼,李娴雅就识出了那上面的字迹。
在过去的时间里,她将朝中全部人的字迹都全部看过。而对朝中有着十分重要地位的那些人,李娴雅更是最为注意。
当她瞧见那纸条上的字时,见得她的瞳孔倏地一缩。
――越。
上面仅仅写了一个字,李娴雅却也就明了。
随后她将信封打开,鼓鼓的物件是那日妇人在场所带来的玉环。
这纸条上的字,与这玉环同时交给她们。李娴雅瞧了眼窗外贺府那边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想不到隐瞒了这么深,竟是早已被他发现了。”
过了片刻后,李娴雅将手中的那一小张纸条放在火焰上,旋即她就见得它燃烧,没多久纸条便成了灰烬。
她打开那封信时,除了信封里的玉环,还有着一张信纸,上面书写着并不少的名单。望着上面一些她曾经从未怀疑过的人,李娴雅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这都是她太过于天真了,还好她的真实身份并没有告诉过他们。
缓了片刻,李娴雅将信收好,想起一些事情,随后她便起身走近了燃着烛光的位置,见得她纤细的手指伸向衣内一较为隐秘的地方,李娴雅摸了摸有少许起伏的薄物,她这才将它小心地拿出。
那一处衣物隐秘之处,若不是藏着之人知晓,想必他人也察觉不出,且这地方又偏于她极为隐私的地方,平日里也不会有人触碰。
烛光下,可以瞧见在她的手上放着一信纸。虽说信纸已经烧得大半,但是还是能从上面寻到一丝的痕迹。信纸上的内容也被烧得几乎一干二净,不过可以瞧见的是在烧黑泛黄的一角附近一没烧着的地方,写着“诈降”二字却是十分清晰地留了下来。
若是能有原主的字迹,想必也能很清楚地进行对比。
李娴雅望着自己手中残留的信纸,心想:若不是自己小时候贪玩,偷偷将父亲的那燃烧的纸扑灭,怕是她也不会得到这未烧尽的信纸,更不会知道在这西风国下有着如此可怕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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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晚,乔姝依旧是睡得昏沉,当她有些许清醒意识时,她已经被贺泽抱上了马车许久。
乔姝还没有起来,但她的意识先一步醒了。在乔姝还未睁开眼睛时,她似乎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在动,像是睡在什么移动的地方一样,而且身子下还软软的。
唔,难道自己还在做梦吗?
当乔姝朦朦胧胧睁开惺忪的睡眼时,没有瞧见的是床幔,反而入眼的却是阿泽的脸。似琉璃珠一般的圆眸忽闪着,乔姝一脸懵地望着眼前的人。
阿泽,怎么会在她的床上?
“醒了?”乔姝此时被贺泽抱在怀里,方才是半躺的姿势,现下她虽有些懵,还是起了些身子来,依旧是在他温暖的怀中。
也正因为如此,乔姝慢了半拍才发觉自己是在贺泽的怀中,而并不是床上。
“恩。”她说出的话还带些刚睡醒的奶音。
乔姝不知在自己晕倒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乔姝的记忆当中,她还记得自己好像是在床上的,怎么会在这里呢。
接着她往四周瞅了瞅,发觉她与阿泽竟然在马车上,而看样子他们是要去什么地方。
瞧着小孩一脸懵的样子,贺泽理了理她有些乱了的发丝,遮挡住她视线的碎发被他绾在她莹白的耳边,他笑着道:“我们要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因为昨天小孩太过劳累,贺泽便想着让她多睡一会儿,还给她服下了安眠丹。不过由于浮云岛地势与周围环境的缘故,季风带来的信上说过,这段时间天气有些异常。因而若是想要安全登岛,需得在明日之内上岛,否则将会有一个月的时间无法登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