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小福包——袖糖
时间:2019-12-03 09:54:04

  何建喜第一次当爹,又紧张又激动,在产房外头走来走去,听着里头传来的阵阵痛叫声,又恨不得能冲进去以身代之。
  最后,他蹲下来,握着陈婆子的手,呜呜哭得想个孩子。
  “娘,我媳妇不会有事吧?怎么这么久都生不下来?是个闺女还是儿子啊?医生到底能不能行啊?”
  叨叨叨,叨得陈婆子都烦了,瞪他一眼,“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我当初生你的时候,都没钱来医院,在家里生的呢!有什么呀?嘴巴给我闭上,安静等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生儿子呢!”
  何建喜不敢说话了,只是默默垂泪,又委屈又担心。
  都这么个大男人,这个时候,急得手足无措。
  疼了整整一天,傍晚的时候,周永娟才生下一个男孩。
  一家人都高兴疯了,把孩子挨个抱住。
  因为田丽有带孩子的经验,周永娟就没怎么住院,第二天就回家了。
  大平村的亲戚都听说了这件事,还一度成为大新闻,在各种地方传播,说何家老三这是铁树开花,福来运转了!
  本来这个时候,是忙农时,正要抢收呢。
  但何军听说老三媳妇生了个大胖孙子后,连地也不种了,忙赶着上城里去看孙子。
  心里喜爱得不行,抱着不肯撒手,住了好些天,陈婆子嫌他碍事,就把他赶回去种地了。何军放心不下田里的事情,也只好赶回来。临走前,还说要抽闲暇时,提前给小孙子做些小玩意儿玩玩,下次给送过来。
  之后操心孩子的取名的事情。
  何建喜也没上过多少学,取不来多好听多有文化内涵的名字,对着孩子发愁半天。
  把跃进、建军、爱华这种非常时兴的名字都挨个列举出来,打算从里头挑一个。
  田丽知道以后,立马抢嘴道:“何时了。”
  正在商议孩子名字的一群人全都看向她。
  田丽以为自己说错话,小声辩解道:“我、我……这是我以前存下来的名字。这是孩子他爹在我怀秋月的时候,拿了两罐腌菜去请教知青先生,让他给取的。但秋月是个女孩就没用上……反正、反正这不是也挺好的吗?挺好听的。”
  何时了,还从没听过有人取这种名字,虽然古里古怪,但是也怪好听的。
  一群人犹豫不定,于是决定问家里最有文化的人。
  圆宝托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一拍手,“春花秋月何时了!好名字啊!”
  圆宝都盖棺定论,那就肯定是好名字。
  何建喜相信圆宝,于是孩子的名字也就定了下来。
  新年的时候,何时了也能见风了,就把孩子带回来探亲,走亲戚。
  此时,心心念念小孙子的何军才有机会把孩子抱个够,陈婆子他们一回家,何军就抱着孩子不肯撒手。
  何家在何建平这一代,还算是人丁兴旺,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关键是儿子多,还都立得住,家里有劳力,说话也有底气。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说得上话,底气也足。
  而等到孙子这一代,除了一个何兴国,其他就没了。
  何军表面不说,但是心里也是着急。
  他真怕何家就这么没落下去了啊。就兴国一个人,怎么担得起这么大的重任呢?儿子当然是生得越多越好,才会越来越有底气。
  盼了这么些年,终于又盼来个小孙子,何军当然开心了。
  这几个月,他在家里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摆弄木头,给孙子做个鲁班凳之类的玩意儿,就等着他大了点,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
  最好老三媳妇还能再生个大胖孙子,这样才算家庭兴旺。
  何军乐得合不拢嘴,天天就抱着他孙子哄。
  陈婆子许久不在家里过活了。
  何军一个人在家干活的时候,就和同样形单影只的何建安搭伙。爷俩个都不是下厨的好手,厨房里基本上都是冷锅冷灶的。
  只有女人们回来了,家里才开始热闹起来,有了点生气。
  何时了尿了哇哇大哭,陈婆子听见忙跑过来接过孩子,给他换了尿布。
  何军笨手笨脚,干不来这些事情,只能在旁边干瞪眼。
  可看着看着,何军就发现怎么这么不对劲儿?
  老婆子手上的那东西,看着怎么金灿灿的晃眼?
  好像是黄金?
  何军不由自主摸了一下,好家伙,还挺沉。
  这是新买的吧?
  成色还十分的新,花样也很精美,看着就值不少钱。
  何军还从没见过有人戴过这么晃眼的金镯子呢。
  心里瞬间微妙起来,有点不平衡。
  凭什么他累死累活在这里侍弄田地,给他们提供粮食。他们在城里啥也不干就吃香的喝辣的?
  他一年忙到头他得什么了?
  何军的脸瞬间沉下去。
  陈婆子注意到了,以为他是眼红这金镯子,就嘚瑟道:“这是圆宝孝敬我的!好看吧?姥爷不能做的事情,她全替你做了!这孩子,有孝心。”
  何军营养怪气道:“有孝心怎么没见也给我来点东西?你总说她有孝心,我怎么就没见着呢?“
  这语气太怪异了,陈婆子听着不对味,立马把儿媳妇叫进来带走何时了,然后摆开认真算账的架势,问:“怎么就没见着了?老头子你话可说清楚啊。给你什么啊?也给你弄个金镯子?就算给你弄个金镯子了,你带的出去吗?”
  “我又没说我要金镯子!”
  “那你比比个啥?我听着不太对味儿啊,大过年的你闹什么?”
  何军被她一连串的问题也弄得发晕,但强撑着道:“我问问怎么了?她哪里来的钱?这么大个金镯子可不便宜啊。你得管管孩子,我这是为了孩子好!”
  “圆宝自己的钱,她爱怎么花怎么花。我没法说她,你也没法说她。她要是花在别的地方,那是她的自由,她给我买金镯子,我也乐意。”
  何军一张口刚要反驳,说她慈母多败儿,但想想又觉得不对。
  以前圆宝也经常孝敬人,还爱买肉,那些何军也都没说啥,毕竟全家受益的事情。
  而且,那些钱都是小钱,和这金镯子比起来,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这金镯子,得几百块吧?
  她一个孩子,还要交学费,又买了房,就算私房钱再多,那也快祸祸没了啊。
  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买金镯子?
  越想越不对味儿,何军立马板着脸道:“圆宝哪里来的钱?”
  “店里每个月三成的利润,都给圆宝。她攒下来,不就有钱了?”
  因为中公的钱,现在是陈婆子在拿,圆宝的那份钱,也是陈婆子在拿。
  每次分账完之后,表面上有六成的利润都是被陈婆子收入帐中的,这些何军都知道。
  但是他以为六成都是中公的钱啊!
  给孩子们每房两成,他没意见,但是给圆宝三成,那意见可就大发去了!
  何军当成发飙,狠狠砸了一床,怒道:“好你个老婆子!原来如此啊!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三成啊!你以为咱们的钱是大蜂刮来的啊?以前我就不说了。圆宝找着的山货,给她一半你不让我插嘴,行我不说。可这一次呢?圆宝天天上学也没空管店里的事情啊,你要说她有什么功劳?这店开起来,一靠我在地里种的粮食,二靠老大媳妇老三媳妇。凭什么圆宝要分账三成?你这个老糊涂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你这是非得要把我何家的底儿都给掏个干净给圆宝送过去啊!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了,你得这么惯着她?“
  陈婆子也气得不轻。
  心情本来很好,被何军叽里呱啦说一通,本来的好心情不翼而飞。她此时也是个炮仗,一点就炸。
  这老头子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陈婆子骂道:“要我说,这三成还少了呢!还是看在情分上,少拿的!靠你的粮食和老大老三媳妇?我呸!你真不要脸!没有圆宝的房子,你这店开得起来吗?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城里租一间铺子多贵啊?你有那个本钱吗?你得了好处你还赖人了是吧?是谁老糊涂?不想给圆宝分账?行啊,把这两年来,欠圆宝的房租全给我交上来,然后一拍两散!”
 
 
第70章 70
  何军一听, 气炸了,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怎么这个也要算清楚?两年的房租能花多少钱?”
  陈婆子气笑了。
  她一拍大腿,好半晌才恢复冷静。
  做生意这些年,她一个人忙前忙后,做了不少事情。她一个人打交道, 半执证,各种该办不该办的事情, 她一个老婆子全办了。
  不认识字, 那就提前去打听,让孩子们教。
  没有熟人,那就死命的磨。
  做到今天这个份上, 其中付出多少努力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也没有人比她更加珍视这份心血。
  可此时, 她真是有种想要把店铺给砸了感觉。
  和老头子这么多年夫妻,陈婆子一直以为, 总该了解对方, 就算逼着眼睛都能认出对方, 对方一脱裤子就知道要放什么屁。
  可她不曾想, 她老头子还有这么毒的心思呐。
  说话也是越来越说不到一处去, 看问题的时候,也出现很多分歧。
  以前在大平村没有出去的时候, 念在他是一家之主, 好面要脸, 陈婆子有些事情不方便说, 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现在,她当家,家里日子好过了,老头子的心眼反倒像针尖一样大小。
  “便宜?没多少钱?你出去打听打听,一个月到底要多少钱!”陈婆子气得破音,“我告诉你何军,是你先不要讲情面不识好歹的。既然要掰扯个清楚,那咱们就算清楚!这店我也不开了,我就把账算清楚,年后回去就关门大吉。”
  何军大急,“好不容易坐起来的生意,怎么说关就关?你脑子有毛病?”
  “你他妈才有毛病!我脑壳里装屎!是你让我受委屈了!”
  陈婆子红着眼,突然冲出去大吼:“都别忙活了,大家快来开会。煮煮个屁,不吃了!一会儿就回城去,这个破地方是容不下我了!”
  充满欢声笑语的院子有瞬间的凝滞。
  何军面色大变,他感觉面上无光,恨老婆子不给自己留面子,更不想在小辈面前丢人现眼,急急忙忙把陈婆子往回拉。
  但陈婆子哪肯啊?
  拼命的抵抗着,大骂道:“何军,今天这话可是你挑出来的!咱们今天就得说清楚!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你就没把圆宝当成你的亲外孙女来疼,不说清楚,别人还说圆宝蹭吃蹭喝,瞧不起她呢!你总是说我老婆子偏心,我就偏给你看!今天你不给个说法,咱们就没完!”
  何军差点给她跪下了,还在挽救这岌岌可危的尊严,板起面孔来训斥道:“你看看你这像什么话?孙子儿子一大堆了,你还撒泼打滚,还要不要脸?大过年的你闹什么闹?家丑不可外扬你不知道吗?你是要全村人都来看咱们的笑话吗?”
  果然,顾全大局这种事情,只有他们男人会做。
  陈婆子性格虽然强势,大事也不犯浑,可终究还是眼界太小。
  家丑不可外扬啊!
  他们两个人的年纪加起来都要过百了,还这么闹,丢不丢人啊?
  陈婆子听了冷笑道:“什么狗屁玩意儿我不听!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我可不怕!我就没啥见不得人的东西,谁爱来看谁来。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在意,我是管不着了。你要想息事宁人,有本事你别挑起事端啊!我可是给你解决问题呢!”
  陈婆子哪肯吃亏啊。
  虽然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但是他们在城里没有根基的时候,要是不强势一些,生意根本做不下来。所以这两年,陈婆子的性格不仅没有变温和,反而变得更彪。
  只不过不是以前那种辛辣的彪悍,而是更内敛的较真。
  明明给圆宝三成利润,这是早说好的,现在何军又给她来这手,陈婆子当然不干。
  辛辛苦苦两年,不就是白干工了?
  别的不说,就说圆宝那几间房子租出去,就足够她的腰包鼓起不用顾这一大家子死活了好吗?
  陈婆子铁了心的要在今天解决这件事情,固执的让人把在外头浪的两个儿子找回来,大家开会讨论。
  何军心里不乐意,可他哪里是她的对手?几句话下来,又被挑起怒火却无处发泄,一时间只能生闷气还只能干看着,都快气死了。
  何家两个儿子闻讯赶来,都一脸着急询问:“娘,这大过年的,又怎么了?”
  陈婆子和何军两人坐在主位上,面色一个比一个沉,两人之间的气氛无比沉重,一看就不是啥好事。
  何军又吧嗒抽了口水烟,说:“没啥事,就是你们娘和我闹,开玩笑呢。”
  “我呸!你不要脸!谁跟你闹?”陈婆子恨他这和稀泥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得把话说清楚了。这个店,我不开了。今天就把账分一分,以后该咋样咋样,爱种地种地,我也不管了。一大把年纪了,我也要享福,免得某些人说我闹腾。”
  说着,还有意无意的瞥了何军一眼。
  何军心里堵了一口气,冷冷的瞪着她,却只是冷哼一声,别开眼。
  他气也虚啊。
  老婆子气性越来越大,他要是再敢说啥,一会儿肯定得把全村人都给罩过来。
  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何建平何建喜听了之后,面色大变,“娘,这生意好不容易才步上正轨,之前你还说要开分店。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说要关门了?”
  何建平和建喜两人也轮着去店里帮忙,两房的利润一样,挣得一样多,同样出的力也是一样。
  虽然只有两成的利润,但是积年累月下来,也足够他们的腰包丰厚起来。给孩子媳妇买点什么东西,也都有钱,日子不知道比以前过得好多少。
  他们两个摩拳擦掌,还寻思要在哪里盘下店铺好开分店呢,怎么一转脸就变卦了?
  两兄弟心都凉了。
  陈婆子冷笑道:“我也是没办法的呀。这店说好的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你们出力,我给你们两成利润?这没错吧?我偏心了吗?我亏待你们了吗?”
  “没,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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