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如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梁小姐真惨,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莫名其妙就被扣上了一顶“晦气”的大帽子。
依她看,霍大少也别找对象了,在家一手抱福神一手抱财神过一辈子就够了。
霍崇尧坐在沙发正中央,打开手机查看伦敦交易所的晚盘情况。
今天美国那个傻逼总统又在推特上大放厥词,弄得人心惶惶,是时候买点黄金避避风险了。
霍崇禹将国际象棋盘搁在茶几上,喊陈洛如来下棋。
两人玩着象棋,礼礼坐在陈洛如旁边的地上。礼礼与其他同龄孩子不一样,他很乖,不哭不闹,只安安静静地玩玩具。
霍崇尧目不转睛地盯着黄金价格的K线走势,大金叉上即将出现小金叉,是一个极佳的入场机会。
他正估算着要买多少手,小腿上忽然挨上一小团温软——礼礼玩累了,竟然靠着他睡着了。
小家伙睡得香甜,黑葡萄似的眼睛闭了起来,浓密卷翘的睫毛像一把蒲扇,落下柔和的阴影。
他的皮肤很薄,白里透红,被养得白白嫩嫩。睡着了还不忘抓着变形金刚,看样子很喜欢手里的大黄蜂。
陈洛如下棋下到一半,忽然发现礼礼好像有一阵子没动静了,她立刻去寻礼礼。
没想到礼礼毫不避嫌地抱着霍崇尧的小腿,嘴上的哈喇子都要蹭到他西裤上了。
陈洛如想叫醒礼礼,把他抱到一边去睡。
霍崇尧薄凉的眼神里难得露出一丝温情,他冲陈洛如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惊扰小家伙睡觉。
霍崇禹看到他大哥一反常态,着实惊讶。
要知道霍崇尧不大喜欢小孩子,他嫌小孩子吵吵闹闹,不能让人静心。
今日为何对礼礼网开一面?
直到太阳落山,礼礼才睡饱了。
他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个男声:“睡醒了?”
礼礼抬头,对上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
礼礼扶着沙发站起来,他焦急地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小姨的身影,“小姨去哪里了?”
“你小姨回家了。”霍崇尧说道。
礼礼懵了,小姨怎么把他丢下自己回家去了?那他可怎么办呀?
“你今晚住我家,好不好?”霍崇尧问。
礼礼抱着大黄蜂,眼睛眨了眨。
待他想明白,他立刻摇头,说道:“不好,礼礼要回家。”
“在我家玩玩具不好吗?”
“不要,礼礼要回家找妈妈。”
“你妈妈是什么人?”
“我妈妈……”礼礼吞吞吐吐,“我妈妈就是我妈妈啊。”
霍崇尧逗礼礼:“你为什么只要妈妈,不要爸爸?”
礼礼愣怔,小声说了句:“因为礼礼没有爸爸啊。”
霍崇尧疑惑,“你为什么没有爸爸?”
礼礼摇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
霍崇尧心底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和这小鬼说些什么。
沉默间,礼礼听到小姨熟悉的声音:“礼礼,你怎么醒了?”
礼礼寻声去望,只见小姨手里拿了一个小碗走过来。
礼礼:“……”
他小姨不是回家了吗?
陈洛如牵着礼礼的手,说道:“我让厨师给你做了晚饭,吃完饭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小孩子的吃食要格外注意,陈洛如特地把陈漾发来的食谱拿到厨房给厨师看。
礼礼忽然挣脱陈洛如的手跑到霍崇尧面前,冲他喊了一句:“你是个大骗子。”
他小姨才不会丢下他不管呢!
陈漾怕礼礼像大部分广东人那样讲普通话带口音,所以平时在家尽量都跟他说普通话,而不是粤语。
孩子说话奶声奶气,发音也不甚标准,听上去就像“你是个大屁丨眼子”。
陈洛如:“……”
霍崇尧:“……”
霍崇禹:“……”
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熊了起来,陈洛如满头黑线地把礼礼拉到一边,刚要给霍崇尧赔礼道歉,霍崇尧却笑了笑,摆摆手,并未多言。
吃完晚餐,陈洛如带着礼礼跟霍家兄弟道别。
礼礼抱着大黄蜂不撒手,陈洛如说:“礼礼听话,把玩具放下来,明天小姨去海港城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
霍崇尧:“孩子喜欢就带回去。”
霍崇禹:“……”
霍崇禹:“哥,这是我的玩具!”
他哥平时锱铢必较,慨他人之慷的时候倒是大方得很。
霍崇尧:“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个?”
霍崇禹:“这可是限量版!”
陈洛如连忙推辞:“我们不要。”
礼礼却说:“小姨我想要。”
陈洛如想打礼礼的屁股,上人家串门还要横刀夺爱,真是丢陈家人的脸面!
礼礼见小姨生气了,只得依依不舍地把这只大黄蜂放下来。
临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似乎是在跟它告别。
霍崇尧把霍崇禹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再回来的时候,霍崇禹老大不情愿地说:“这玩具送给你外甥了。”
礼礼立刻欢呼雀跃地奔向那只大黄蜂,陈洛如尴尬极了,只得连连向霍崇禹道谢。
目送陈洛如和礼礼坐车离开,兄弟二人站在阳台上吹夜风。
霍崇尧用手拢着火点了一支烟,袅袅白烟消散在茫茫夜色中。
“哥,给我一根烟。”霍崇禹说道。
“你不是戒烟了么?”霍崇尧指尖松松夹着烟,将烟盒丢过去。
“我难受。”霍崇禹取出一支烟,在手里掂了下。
“就一玩具,至于么你?”霍崇尧在台子上磕了下烟灰。
“我是心疼我的大黄蜂么?”霍崇禹憋屈极了,“我是心疼我女神。”
“人家有老公心疼,你心疼个什么。”霍崇尧嗤笑道,“你想插足人家婚姻啊?”
这话倒是把霍崇禹给问住了,他沉默地点上烟,吞云吐雾,心绪难平。
“她要是离婚了,我再追求她,这不叫插足吧?”霍崇禹幽幽说道。
霍崇尧淡淡说道:“警告你啊,什么女人都能碰,有老公的女人不能碰。”
“那我就眼睁睁看着她婚姻不幸、遇人不淑吗?”
“她老公家有钱,她有什么不幸福的?”霍崇尧意味深长地拍拍霍崇禹的肩膀,“这个世界上,有钱就是最大的幸福。”
“少拿你那套资本主义理论来给我洗脑。”
“你啊,太年轻。”
霍崇禹心有不甘,他抽完一支烟,终于狠下决心:“我要去北京一趟。”
霍崇尧:“去北京干嘛?”
霍崇禹:“我要去看看她到底过得幸福不幸福!”
第84章 本文独发晋江文学城
霍崇禹一不做二不休, 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出发前往北京。
霍崇尧见弟弟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 自知劝不住, 只得由他去了。
年轻人嘛, 不到黄河不死心, 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吃点亏长点教训, 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钱才能给人带来幸福感。
女人什么的,都是浮云。有了钱,还怕没女人么。
霍崇禹制定了缜密的计划, 他特地注册了一个微信号,只加了陈洛如一人。
他弄到了陈洛如的住址。正巧陈洛如家隔壁那栋别墅空了,听说别墅主人搞的P2P平台倒闭了,他携巨款出逃到国外,至今仍在抓捕中。
这个大别墅被上门的债主给封了, 法院以一亿元的白菜价进行拍卖。
霍崇禹拿出这些年攒的娶媳妇的老本,“咣当”一下把这个别墅给接盘了。
霍崇尧听说他弟去北京一趟顺手买了个别墅, 简直瞠目结舌。他敢打赌, 他弟肯定是一拍脑瓜子就做了这个决策——不找人看风水也就罢了,上一任主人还是个破产跑路的, 实在晦气,这房子能住人么?
为了个女人,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真是有出息。
还是个结了婚的女人, 啧啧。
万事俱备, 霍崇禹只等陈洛如从广东飞回家。
一个薄雾蔼蔼的清晨, 他拎着买来的蛋糕上门拜访。
吴管家来汇报的时候,陈洛如和孟见琛正在早餐房吃早餐。
“新邻居?”陈洛如放下手中的豆浆,疑惑地看向吴管家。
“是的,人家带了蛋糕过来。”吴管家说道。
在国外,新邻居搬家,一般都会带东西来拜访周边住户。
可在国内,这风俗并不算普及。更何况,这种高端别墅区,大家平时忙得很,井水不犯河水,直到隔壁被债主围门,她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
“请进来吧。”孟见琛发话了。
“是。”吴管家应了一声,出去叫人。
陈洛如拿一块方巾擦了擦嘴,犹豫着要不要上楼化个妆。
她今早素颜,只抹了基础护肤品和护唇膏。
陈洛如本打算陪孟见琛吃完早餐后再补个回笼觉——昨晚她没休息好,小别胜新婚,她被孟见琛反复折腾到凌晨两点才得安生。
她一熬夜,眼底就会浮现两个淡淡的黑眼圈,显得精神状态萎靡不振。
可她伸手摸了下脸,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前几日在广东,她的肌肤像喝饱水一样滋润。乍一回北京,她受不了干燥的空气,皮肤稍微有点儿发皴。
现在的皮肤状态得养几天才能好转,只是见个邻居而已,不化妆也无所谓吧,陈洛如心想。
陈洛如跟孟见琛去客厅等新邻居过来。
孟见琛今早也起得迟,平时这个点儿他都到公司了。偏偏今天公司出了点儿不大不小的事儿,高骞一直在给他发消息,手机响个不停。
孟见琛坐在沙发一侧看手机,陈洛如靠在另一侧打呵欠——不行,实在是太困了,她真没办法控制着自己不要打呵欠。
刚打完一连串的呵欠,陈洛如在星星点点的朦胧泪光里,看见一个面熟的人走过来。
这、这这不是霍崇禹么?怎么成她新邻居了?
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直到霍崇禹的超高清面孔出现在眼前,陈洛如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霍崇禹的目光越过陈洛如,落在沙发另一侧的孟见琛身上。
孟见琛衣衫齐整,神色自若,长得……嗯,标准的衣冠禽兽长相。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至少霍崇禹的眼睛是嫉妒得发红了。
“怎么是你?”陈洛如拘谨起来。
霍崇禹佯作惊讶道,“好巧,Christina,居然又见面了。”
霍崇禹看着陈洛如苍白疲倦的面容,心疼不已。
明明前几日还容光焕发,怎么一回家就憔悴成了这副模样?
她肯定饱受不幸婚姻的摧残!
孟见琛斜支着脑袋打量着二人,眼神晦暗莫测,他漠然地开口问道:“你们认识?”
陈洛如点点头,解释道:“他是我的中学同学,叫霍崇禹。”
然后她又侧过身子对霍崇禹介绍道:“我老公,孟见琛。”
“幸会幸会,久仰大名。”霍崇禹冲孟见琛友好地伸出一只手。
孟见琛盯着他瞧了三秒,这才从容不迫地回握,“幸会。”
两人握手握了足足快半分钟,大有南北朝鲜领导人时隔半个多世纪跨越三八线在板门店会晤那般热切。
只不过他俩并没有摇手,只是那么干巴巴地握着,眼神倒是噼里啪啦电光火石的。
“你怎么到北京来了?”陈洛如问道。
“我爸让我过来的。”霍崇禹说道。
陈洛如“哦”了一声,并未生疑。
她不知该和霍崇禹说什么,便笑道:“你坐。”
霍崇禹在两人对面的沙发入座,这下总算能和陈洛如平视了。
“咱们真有缘,前些日子在香港刚见过,现在又成了邻居。”霍崇禹笑得爽朗。
陈洛如尴尬点头,“是啊,好巧。”
陈洛如矜持垂首,霍崇禹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移动,愕然发现陈洛如两只膝盖略有红肿。
她皮肤很白,所以一点点外力痕迹都能看得很清楚,霍崇禹甚至还隐约看见她脖子底下有零星的乌青。
啊!这个杀千刀的畜生!
居然敢对陈洛如实施家暴!
他还是人么他!
霍崇禹滚烫的目光似乎灼伤了陈洛如,她忽然发现他居然在瞧她的膝盖。
陈洛如小脸一红,手忙脚乱地拉下裙摆把膝盖遮住,这也太丢人了。
这种行为在霍崇禹看来,根本就是欲盖弥彰!
孟见琛到底是对她多不好,才让她连伤口都不肯示人,只能在深夜里做一只孤单舔舐伤口的小兽。
氛围变得诡异起来,有一股莫名的低气压盘旋在三人头顶。
于是陈洛如回头随便问孟见琛一句:“你不去公司上班吗?”
孟见琛:“……”
陈洛如当时确实说过要带礼礼去见一个同学,孟见琛没多问,谁知竟是个男的。
现在居然还要把他赶去上班?家里有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娇妻,家门旁边还住了个虎视眈眈的小狼狗,这让孟见琛怎么放心去上班?
孟见琛问了一句:“蛋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