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老师还是得指出你一点不好的地方。赵夕阳，你有问题怎么不来找老师呢？你光上面写不会也没用啊，如果老师不找你，你也不来找老师，你就准备一直不会下去吗？”
赵夕阳“唔”了声：“老师，你上课不是会讲解吗？”
李庆华噎了噎，觉得她的话也挺有道理，但是——
“上课会讲，但是上课那点时间不够一题一题给你分析的，老师就准备在课上讲几道典型题和难题。你这不会做的有点多……这样吧，你今天放学后来一下我办公室，你做错的、不会做的，老师统统跟你讲一遍。”
赵夕阳：“……？”
赵夕阳的嘴角抽搐了下：“老师，这太耽误您的时间了吧？”
李庆华忙摇头：“不会，老师说了要帮你，就一定会好好帮你。虽然老师知道你以后不一定会选理科，但是多学点总是没错的。就从今天放学开始吧，老师给你一道道题都讲清楚，行吗？”
赵夕阳觉得她自己给自己挖了个深坑。
她本来就想装一装自己不是无故空着不做，所以在题目上写了“不会”，当然这两个字也是看在了李庆华的面子上写的，其他老师那儿她都是直接空着的。
结果，李庆华就给她整了这么一出。
也不知道是他真感受到了她一颗特别想学习的心，还是想另辟蹊径拯救她一颗不想学习的心。
赵夕阳深吸口气，还想最后挽救下，然而话还没出口，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且推开了。
赵夕阳本来并不想理会，可是她听见一声悠扬的“李老师——”越来越近，于此同时，李庆华抬头望向了门口的方向。
她只觉得那道声音有点儿熟悉，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略偏了偏头，余光里冷不丁出现了一抹红，她顿时有种想原地昏厥的冲动。
她屏住了呼吸，多希望这一刻有一件哈利波特的隐身衣。
这秦煜怎么阴魂不散呢？
她走哪儿他跟到哪儿呢？
她往反方向侧了侧身，希望秦煜没看到她。
秦煜向李庆华深深地鞠了个躬，献上了一束颜色各异的康乃馨：“李老师，你还记得我吗？我是08届高三（2）班的学生秦煜，今天是教师节，祝您节日快乐。”
哦……教师节。
赵夕阳这才想起来。
难怪今天学校里不穿校服的人那么多。
李庆华笑眯眯地接过花：“谢谢谢谢，秦煜啊，光听名字不太记得，可看到你这张脸，老师就有印象了，你这小子当年可不老实啊，好像晚自习还被我抓到过和女孩子在小树林吧？”
秦煜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老师你记性也太好了，这还记得呢？”
“当年幸好不是你的班主任，不然老师的头发估计都秃光了，你小子如果把对男女关系的心思放到学习上，绝对能考上清华。”李庆华问，“当年和你一块儿被叫家长的女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还在一起吗？”
秦煜：“没了没了，早没在一起了，都过去很久了。”
李庆华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啊，都过去很久了，每年教师节总有以前的学生来看我，人老了，有些都不记得了，可看着你们，老师就真的感受到了时间的飞快，印象里你们都还是穿着校服背着书包青春洋溢的小伙儿小姑娘，一眨眼都长大了，毕业的毕业，工作的工作，还有好些人在创业……”
秦煜笑道：“只有老师您，还在这间办公室，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变没变，还是像以前那样年轻，那样兢兢业业，奉献自我辛勤耕耘，灌溉出一片又一片肥沃的土地……”
赵夕阳：“……”
这人说话像写诗似的，赵夕阳感觉牙齿都酸了。
可能是赵夕阳鄙视的眼神太过热烈，秦煜忽然朝她这边看了眼。
赵夕阳对上他的目光，见他眼中稍稍一愣，似是惊讶，很快就挑了挑眉，勾起了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赞许和期待？
赵夕阳：“……？”
赵夕阳以为自己都那么怼他了，他肯定不能再纠缠不清了吧？可看他这眼神，赵夕阳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太年轻了。
她憋不住了，对老师说：“老师，那……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好。”李庆华要跟老学生叙旧，便放赵夕阳走了，然而她走之前，还不忘了提醒她，“放学之后别忘记过来啊，老师在办公室等你。”
然后他扭头就对秦煜说：“这个小姑娘，跟你当年一样，不让人省心啊。你比她聪明点儿，不过她比你态度好多了……”
“……”
赵夕阳听不下去了，赶紧撤离。
她回到教室里，拿出手机，许炎已经回了她消息。
许炎：你桃花还挺多的……嗯？
作者有话要说： 秦煜的戏份马上就要结束了！莫急莫急！
得让炎哥着急一下不是~
第20章 终结者
赵夕阳看着这条消息，牙齿又是一酸，总觉得连手机都冒着一股醋味儿，仿佛掉进了醋缸里。
希望只是她多想了。
就那么一行字，赵夕阳反复看了好几遍，在心里琢磨出了个稳妥的答案，才终于在聊天框打字。
喜羊羊：还行还行，没你多，你忘了初中那会儿我给你递了多少女孩子给你的情书和礼物，还有女孩子让我帮她代表白的。
可能是在午休，许炎回复的挺快的。
许炎：就三回，还有一回表白，别说的很多次。
喜羊羊：就三回？就？从我这儿出口的就三回了！你还想要多少回啊？
许炎：你也不少，开学才没几天，就被我撞见了两回了。
喜羊羊：别胡说，他们根本没那个意思，人说话要讲求事实依据，他们都没跟我表白呢，就不是。
许炎：……
赵夕阳这话也就是对别人说说，搁她自己这儿，心里头跟明镜似的，男生是不是喜欢她，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她很容易能够感觉出来。确实是两朵桃花，但却是烂桃花。
倒不是针对人，只要她不喜欢不中意的，自然就都是烂桃花了。
喜羊羊：不过，你记得倒还蛮清楚的啊，连我都忘了。看来你对你的追求者都很上心啊。
趁许炎回复的间隙，赵夕阳不由回忆了一下当年。
自从她反复强调自己和许炎只是邻居关系后，广大女同学就似乎捕捉到了一个可以间接进攻许炎的渠道，都纷纷通过赵夕阳这个口子去打听许炎。
但是大多数也只是旁敲侧击而已。
直接让她传达爱意的倒也就那么几个。
犹记得一次是和她一起上学校绘画班的一个小学妹，和许炎一个年级的，某天绘画班课后，她羞答答地递过来一封粉嫩粉嫩的信封，上面还画了个萌萌的丘比特，还有一颗鲜红的立体的爱心。
赵夕阳差点儿就以为是来跟自己表白的了，她还吓了一跳，心想终于有可爱的小妹妹发觉她的帅气了吗？
特别是一双眼睛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声音也是甜甜的，叫着她“学姐”。
她正高兴着，结果人问她能不能帮个忙，把信捎给许炎，这话一出口，她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嘴边。
那封情书，她自然给了许炎，但至于他看没看过，她是不知道了，反正是没有下文了。
还有一次，是她班上的，一个跟她平时说得上几句话的小姐妹。
小姐妹那天拎了个挺大的耐克袋子来上学，放在了课桌边的地上，路过的人看到了里面的篮球，纷纷好奇她怎么还带了个篮球来学校，是自己要打呢，还是送给哪个小哥哥的。小姐妹因为一个篮球成了班级里的八卦中心，这个人问，那个人也问，但她一脸害羞，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肯告诉别人。
后来到了中午，她拎着袋子出去了，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后，又回来了，从教室后门把赵夕阳给叫了出去。
她把袋子伸到赵夕阳眼皮底下的时候，赵夕阳还愣了愣，可能是之前有过类似的经历，赵夕阳居然下意识地就问，是不是要让她帮忙送给许炎。
小姐妹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一下勾住了她的手臂，开始跟她喋喋不休拉家常套近乎。
赵夕阳不太明白她拎着东西出去了这么久，怎么就没送成功，还得让她出马，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送个篮球给许炎，结果小姐妹说她好几次中午的时候看见过许炎在和同学打篮球，他打篮球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就觉得他肯定喜欢篮球，想说买个篮球当礼物送给他，投其所好，他一定会高兴。
赵夕阳本来还想劝她不要送，许炎对篮球并没有多大兴趣，可小姐妹说的有条有理的，令赵夕阳都不确定了起来，或许许炎是真的喜欢篮球也说不定呢？她就敢保证许炎一定不喜欢篮球么？
不能。那不就得了。
她没凭没据的，也不敢给人提意见了，于是作罢。
赵夕阳自觉跟这个小姐妹关系还不错，还挺上心的，趁着下午还没开课，特地跑了趟楼下，找了许炎，把篮球送给了他。
结果她当场就被拒绝了，不对，是她代小姐妹送的篮球当场被拒绝了。
许炎特嫌弃地骂她多管闲事，没事找事干，脑袋里不知装了些什么，情书就算了，连篮球都敢替他收。
他让她赶紧把篮球还回去，便回教室去了。
所以，在“无意”经过两人身边，还有“不小心”看到两人站一起的同学们眼里，就是赵夕阳拿了个篮球来给许炎，但是许炎表情严肃，没有拿，还严斥了几句，赵夕阳悻悻而归。
赵夕阳没能把篮球送出去，回来讪讪地还给了小姐妹。
小姐妹当场眼睛都红了，夺下篮球，什么都没说，回到了座位上，没一会儿就趴在那儿哭，连体育课都没去上。
赵夕阳有点儿愧疚，没忍住过去想安慰安慰小姐妹，她是好心，哪知小姐妹一看到她，竟哼了一声，直接走开了，一副不想跟她说话的模样。
赵夕阳顿时就懵了，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后来江湖里流传着这样的一个传说——
许炎有个青梅竹马，叫赵夕阳，两个人是邻居，赵夕阳垂涎许炎已久，靠着近水楼台的关系，跟许炎走得很近，许炎不喜欢她，可因为是邻居，又因为赵夕阳从来没跟他正式表过白，所以他也不好做得太绝。
直到有一天，初三的赵夕阳捧着个篮球来找初二的许炎，把自己的爱慕和心意装在了篮球里，想要送给许炎，这一次，许炎没有再心软，无情地拒绝了她的盛情。
这个传说甚至到了赵夕阳初三毕业之后还在校园里流传着，颇有点“姐虽不在江湖，但江湖却一直有姐的传说”之意。
赵夕阳听到这种流言蜚语着实哭笑不得，可要说对她没有影响，也不太可能，她的心没那么大，做不到无视，甚至对许炎是有一点儿怨恨的。
那段时间她过得挺衰的，家里的事也是火烧眉毛，父母成天争吵，赵爸甚至提出了离婚，学校里大家还都在看她的笑话，她只是好心帮了下同学，结果最后又是被许炎骂，又是被班上的女同学孤立，还被全校的学生嘲笑，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心里也很清楚，大家一边嘲笑着她，一边心里头吃瓜吃得乐着呢，而且这下她终于不在男神身边晃悠了，皆大欢喜。
赵夕阳想到这个就来气，就不知道许炎哪里好了，怎么就这么深得人心。
而她，明明善解人意乐于助人，怎么就一文不值。
人比人啊，真的气死人。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照理来说，一个人女生缘不好，男生缘就会相对好一点儿，可是到她这儿就不对了。
初中那时候，除了跟许炎传过绯闻之外，赵夕阳就是个男性绝缘体，别说从来没有男生给她表白过，就连来她说话的都很少。六年级那会儿，男生还会跟她说说话开开玩笑，可等她上了初一后，男生都像是避嫌似的，能绕过她走就绝对不会从她身边经过。
更奇怪的是，到了高中，她感觉自己和初中也没多大变化，可明里暗里喜欢她、向她示好的男生明显多了起来，追求她的人络绎不绝，像是她的魅力突然被大家发掘了似的。
她也不懂为什么，她只能把初中的异常归结于那些男生都还没开窍，反正她是不会承认是自己这边有问题的。
如果说是觉得当年的她不好看，那也是初中那些小男生的眼光太差了。
嗯，就是这样。
*
手机在手里振动了两下，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解锁屏幕，点进新信息看。
许炎：我当然记得。
许炎：你所有愚蠢的行为我都记得。
赵夕阳：……怎么就愚蠢了？我这是助人为乐。
许炎：我想你不需要我提醒你，你为了所谓的助人为乐自己偷偷摸摸哭了多少次。
赵夕阳：……
赵夕阳不想跟他聊天了，这人真的是话题终结者，这样的人还有人喜欢，偏偏喜欢他的人还很多，简直匪夷所思。
太不会说话了！怎么就专揭人短！专往人心窝里捅刀子呢？！
太过分了！真是太太太过分了！
赵夕阳忽然就觉得秦煜挺不错的，虽然他那张嘴太油了，但至少比许炎成天把她气死好。
这人还说有气可以撒在他身上，不爽就冲着他去，结果分分钟就露出了真面目。
骗纸！大骗纸！
以后不叫他许炎了，应该叫他许狗！
*
赵夕阳熬过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学。她假装自己忘了和李庆华的约定，背着书包径直往校门口而去。
然而到门口时，她还是停了下来。
耳边仿佛有复读机不断在重复“老师在办公室等你”，她总怕如果她不去，李庆华就真的会为了等她一夜不回家。她是真的不想去，但也实在是敌不过内心的煎熬，每走一步愧疚就更深一点儿，所以最终她折了回去。
物理办公室的门这会儿关着，她重重地敲了敲门，听见了里头传来了一声“请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