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烦。”他低头,呼吸间有酒气,声音也带着不正常的低沉:“你是谁我不感兴趣。”
她极力辩解,他一句也不听。
最后,他不耐烦了,拽着她的围巾,把她往外扯。
近距离之下,她闻到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她解释:“不是,我是来把这个……”
他不听:“闭嘴。”
她无奈:“唉,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呀!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他拒绝:“不能。”说话间,已经把她逼至门口。
她生气:“你、你这个人没有礼貌!”
他讥诮:“大半夜跑男人房间,你的教养呢?”
她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死活不走,推搡时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他才放手。
虽然他力气比她大,但架不住她死缠烂打。
最后就真的打起来了。
打的好凶。她的四肢被钳制住,就用牙咬他。
他被咬冒火了,也咬她。
云蒹蒹扶额,停止回忆这段黑历史。
她为什么要大半夜去酒店找时瑜?
又是为什么莽撞地闯进他的房间?
他反感她的出现,让她滚远一点。她不仅不走,居然还动嘴咬人……
难道……
难道她以前是个坏女生!?专门撩汉,撩完不负责任的那种?
云蒹蒹吓得一下子坐起来。
幸好,幸好时瑜忘了。
他滴酒不沾,一沾酒就断片的。太好了,没有给他留下难堪的印象。
时瑜被她吵醒了,把她拽进被窝:“再睡会儿。”
想起了那个小秘密,云蒹蒹做贼心虚。她曾经竟然趁时少爷醉酒,大半夜死赖在他房间里不走!
太不要脸了。
好心虚,这种感觉太过奇妙,她宁愿不要想起这段。
但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忍不住问他:“时瑜,你之前有去过衡水酒店吗?”
衡水酒店是谦亦旗下的品牌,不过时瑜只住过一次,应该是去年二月份。
那时还没启动EEG项目,应酬无可避免。负责人为取悦他,半夜给他塞了个女人进房间。他没印象,刘启明后来提起他才知道这事,然后辞退了负责人。
“怎么?你去过?”
她点头:“去过。还在那住过一段时间。”
这话给时瑜提供了灵感。
本来带她来这里就是回到熟悉的环境勾起她的记忆,她能想起衡水酒店,说明那个地方对她而言有特殊含义。
“还睡吗?”时瑜问。
想起了那段羞耻的事,她哪里还睡得着,“我去院子里转转,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时瑜:“陪你去?”
“不用的,我自己转。”有他在,她根本不能好好回忆,净想着怎么夸他,怎么避开他坏坏的欺负。
云蒹蒹在院子里转了转,满脑子都是在酒店的场景,根本没心思静下心。
她回了客厅,时瑜刚洗完头。他有洁癖,不管在哪,每天都要洗两次澡。
“吹风机呢?你扔哪儿了。”
昨晚她弄湿了裙角,吹过衣服。提起这个,云蒹蒹愣了愣。
昨晚穿的明明是睡裙,今天怎么变成睡裤了?
她摸了下,没有穿小背心……
时瑜拨了拨一头湿发,抬眼,看到跑进房间的少女。她跑什么?也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
他轻哂,小姑娘就是麻烦。没事儿谈什么恋爱。
五分钟后,云蒹蒹从房间出来,把吹风机抱出来给他。
时瑜盯着她看了几秒,抬手往她额头上探了探,也没发烧,“脸怎么这么红?”
她低垂着脑袋,支支吾吾:“你昨天……昨天是不是……给我换衣服啦?”
时少爷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然呢?你以为谁帮你换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她吞吞吐吐,“我找不到内衣啦。你把它们放在哪里了呀?”
时保姆再次上岗。
好在临出门之前,张芝芬把云蒹蒹的衣服都用小袋子分类好了,不然时瑜会气吐血。
时瑜看着这大包小包,翻了好久才翻到她的护肤霜,一样一样给她运到梳妆柜前。S市入冬后天气干燥,她皮肤很娇气。而且他也不喜欢看到个蜕皮的小麻烦。
“别动。”
云蒹蒹不动,仰起脸乖乖让他给她涂保湿霜。
时瑜头发还没干,时不时往下滴水,全滴她脸上。小姑娘表情一抽一抽的。
他看到,低笑着弯腰,半蹲在她跟前。
闻到他身上的香气,不是洗发水的味道,也不是香水味,就是觉得好香。
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他有所察觉,声音淡淡:“凑这么近做什么?”
她不敢说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稍微往后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坐的这张竹椅本来就歪歪扭扭,扶手也不稳当,她突然向后的动作,椅子不堪负重,倒了。
身体失去重心,她下意识抓住时瑜的衬衣。
时瑜一只手拿着瓶子,另一只手沾着护肤霜,没能自救,被动地被她拽进沙发。
大眼瞪小眼。
“把手放了。”衬衫被这只八爪鱼扯得乱七八糟,时瑜板起脸。睡着乱来就算了,醒着也胡闹。
云蒹蒹能想象到他现在的表情,脸色一定超难看。
她别开脸,杜绝被他的眼神儿杀死。
他把剩下的保湿霜全涂她鼻尖上,掐着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说:“长本事了?赔我衣服。”
她连连点头:“赔,赔。发了工资就赔。”
“现在就赔!”时瑜没带够衣服,要带她,还要带两个人的行礼,这种事不可能让贴身保镖去做,他只能亲力亲为。她一个人的物资就占据了两只大箱子。
不等她开口,他又说:“没钱?我借给你。”
*
云蒹蒹苦哈哈地跟在时瑜身后,手握一笔从他手里借过来的巨款,走进一家男装专卖店。
女店员被走进来的男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是真他妈的好看,又冷又A。
当然冷。天天被女朋友撩得死去活来,时瑜怀疑这丫头片子是想让他违约,好获取他的巨额赔偿金。
小麻烦喜欢钱,毫不掩饰的喜欢。说不定就是故意的,他差点着了她的道。
来的路上,时瑜越想越觉得对,就是这样。脸色也越来越差。
他穿一件黑色套头毛衣,外面套着件风衣,身材挺拔,天生的衣架子。很随性的打扮,架不住那张清冷的脸,是一张惊艳的脸。但是表情太冷,瞅上去就带点禁欲了。
视线落在那块表上,果然不是普通人。身后两名高头大马的黑超老哥出现,让人怀疑这是哪位大佬出来微服私访来了。女店员才收回视线,再不敢多瞧。
趁着时瑜在挑衣服,云蒹蒹拉着女店员,悄悄问:“请问,有没有适合他,又不是很贵的衬衣呀?”
被时少爷听见了,靠过来笑得阴恻恻:“舍不得给我买贵的?”抬眼对营业员说:“要最贵的。”
云蒹蒹:“……”
女店员刚才还被这张脸迷得神魂颠倒,这会儿内心只剩下鄙视。
长得这么帅,居然是个吃软饭的!
不过有这张脸,确实够格,都绰绰有余了。
给钱的时候,云蒹蒹心疼的不行。
一件衬衣去了半个月工资,想想就好心疼。也不知道他今天还抽不抽奖,回去一定要记得转发一下。
时瑜捕捉到她脸上的表情,“心疼啊?”
云蒹蒹连忙摇头说:“不心疼。”
时瑜:“欠我一万六,记住了。”
云蒹蒹扁嘴:“嗯。”突然之间就负债了。
时瑜:“得还。不然……”
她紧张地仰头:“不然会产生高利贷吗?”
保镖把车开过来,停靠在路边,将钥匙递给老板。
“谦亦集团是良心企业,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要黑钱。”时瑜搀着云蒹蒹上了车,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座,然后倾身给她系安全带。
云蒹蒹闻到他发丝上的香气,耳根发烫,偷偷别开脸。
时瑜的手仍撑在她身侧,看着就像半抱着她。
她紧张起来,屏住呼吸。
他突然低头,在她耳畔低笑:“只要人。”
来啊,撩啊,互相伤害啊!看谁是赔钱货。
第34章
时瑜观察着小姑娘的表情,发觉这丫头虽然红着脸,表情丝毫没有惧色,甚至还有点想笑?
“我要你不要钱,你不怕?”听上去就像个拐带儿童的恶毒奶奶。
她笑得像朵花一样:“我本来就是你的呀。”
时瑜:“……”
情话张嘴就来,反倒是他有点不自在。说她是他的也没错,合约期间她没有秘密,她的时间全都是他的。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舒服。
云蒹蒹让时少爷开心了,获得一次逛街的机会。时瑜带她去了当地比较有名的几个地方,给她形容马路的拐了几道弯,茶馆里坐着多少人,他们吃着瓜子花生米,品着茶,谈笑风生。
她闻到路边的香味,他会给她买来试味道。
路边有什么建筑,有些什么店,店家是男是女,时瑜都会替她看。
“前面是一座桥,有河流,你想不想去?”
云蒹蒹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一下水,只要水面盖过心脏,她就会缺氧。爷爷说是因为她心脏太小,受不了水压。
时瑜:“不喜欢吗?”
“喜欢。”她仰头问他:“那条河旁边是不是有一座鱼塘?”
时瑜抬眼望去,“嗯。写着出售小龙虾。想吃?”
她连连摇头:“不想吃、不想吃。”时少爷剥虾壳太厉害了。而且他好像会上瘾,一直不停的剥,还要求她把虾仁吃完,完全就是暴饮暴食,大吃大喝。还是改天约董彦出去小吃一顿就好。
时瑜古怪地看她一眼,带她走进那间竹篷。是一间单独的小屋子,养小龙虾的人家常年开着灯,偶尔住在这儿防止被偷。
“云蕴?”有人惊呼一声。
云蒹蒹微微侧耳,听见那个声音又喊了一次:“云蕴,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时瑜低头看云蒹蒹。
小姑娘脸上没有一丝异样,显然是没想起母亲的名字。
养虾的女人四十来岁,凑过来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脸尴尬:“哎呀认错人了!这不就是个小姑娘嘛。对不住起哦妹妹。”
时瑜说:“没关系。”
见云蒹蒹陷入沉思,时瑜也没打断。陪她走了一路,替她看了一路,讲了一路。
*
晚上。
时瑜等云蒹蒹洗完澡出来,把她的衣服递进去,给她吹干湿发,帮她找明天要穿的衣服。
做完这些,打开电脑开始收发邮件。
感觉自己真的是个男保姆。
幸好他熬过来了,现在是公司董事长,下面有一位CEO和两位副总看着,不是重要文件不需要过目,否则他说不定会暴躁到让她以身相许。
商人讲利益,从生意人的角度看问题:哪有替别人照顾女朋友的,既然照顾了,当然要娶回家享受劳动成果。
时瑜收发的大多是研究院的日报表。
他盯着屏幕,脑子里闪过的却是那张乖巧的脸。
不想应承长辈定下的那可笑的娃娃亲,所以他一直没有告诉云蒹蒹这件事。他对她好,也许是出于愧疚。即使他根本不需要愧疚。
那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她可怜。
对,一定是因为这小麻烦孤苦无依,太可怜。
他年长她6岁,照顾她一下也没什么。
既然是她的“长辈”,逗一逗她也没什么。
实在是亏大了,娶回家去也没什么……不可能,他这辈子绝不可能往婚姻的牢笼里钻。
*
小院子没有安空调,云蒹蒹体质弱,天气冷就遭不住,时少爷身上总是暖呼呼的,她忍不住贴紧他。
见她靠过来,时瑜板起脸:“故意的吗?想得美。闭眼睛,睡觉。”还学会勾引人了。
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但他不喜欢她靠过来,那她离他远一点儿就是了。顺着他,不和他吵,安能自在。
她扯了扯被子,身子往后挪了挪。
时少爷又不爽了:“离那么远做什么?隔着一条缝钻冷风吗?”
“……”她只好再靠过去,小心翼翼跟他保持一小段距离。
身边的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摆到他身上。
云蒹蒹:“做什么呀?”
时瑜轻描淡写说:“给你当暖炉,就一晚啊。”
接下来的两个晚上,时瑜都会强迫她抱他取暖。
这晚,她吃得太饱,一直没有睡着。
时瑜也没睡,准确的说,是这几天几乎没睡好。
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甜香,扰得他心烦气躁。
他睁开眼,大冷天的,这房里居然有蚊子。
时少爷睡不着,就盯着蚊子瞧。那只蚊子似乎看不上他,一直绕着他身边的少女飞来飞去。
感觉到身侧的人坐起来了,云蒹蒹睁开眼,轻声唤他:“时瑜?”
然后听见他警告:“别动。”她就没敢动。
时瑜盯着蚊子,看准时机,一巴掌拍下去。
云蒹蒹心跳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