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贵妃到女皇!——竹叶小舟
时间:2019-12-05 07:57:22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十天,元冽才总算被御医允许,说他可以下床活动活动了,但是不许用力,走动的时间也不可过长。总之,还是静养为主,只是不用再卧床了。
  齐月盈特意挑了一个下午,带着元冽微服出宫,去看她给他挑好的归义侯府。
  因为元冽对府邸没什么要求,只希望离皇宫近,所以倒也不麻烦,因为路程离得是真的很近,只隔了一条街而已。
  金洲虽然是六朝古都,可是这里的繁华和京都城是比不了的,毕竟已经沉寂几百年了,再次变成都城的金洲,还没有演变出能与京都媲美的繁荣与盛景。
  “这处府邸不大,但是在可选的几处宅子里,是离皇宫最近的,暂时委屈你了,等以后有了更好的,再给你换。”齐月盈与元冽走在这处宅院中,轻声的对他介绍这里。
  元冽漫不经心的打量这府邸,确实不大,根本不是侯爵府邸应有的规模建制,但是这里毕竟不是京都城,而是金洲城,能有这样的府邸已经很不错了。就连齐月盈现在住的皇宫,其实也不过是前朝旧宫,略微休整了一下就将就着住了,除了太后和太妃嫔们住的几处宫殿,其余的地方还荒凉着,哪里有半点皇宫气派?
  “我无所谓的,宅子大小对我而言没有区别,离你近就行了。”元冽说的是真心话。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便坐在铺好软垫的凉亭里休息,凉亭周围是一片荷花湖,此时荷花已经开败,只有几片残荷遗留在湖面,看着倒别有一番古朴的风雅。
  元冽:“圆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又怕你会不跟我说实话。”
  “你问吧。”只要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机密,她都会对他说实话的。
  “你......或者说,大周朝廷,现在是不是很缺钱?”元冽问的很小心,生怕伤及她的面子。
  如果不缺钱,她不会放着那么多破败的宫殿不去修缮,如果不缺钱,她不会每餐膳食只四菜一汤,就连她的许多日常用度,都已经削减到了不能再削减的地步。
  要知道她可是一国太后啊,古往今来,就算是弹丸小国,哪里有这么简朴的太后?
  别说皇室了,就连寻常的地主富户都过得要比她奢靡的多。
  齐月盈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于是笑着道,“说不缺肯定是假的。迁都金洲是花费了许多银子的,再加上阿臻还要和北狄人打仗,那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需要房屋,需要粮食,什么都要银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以前我压根就想不到这些,自然也不懂得节俭。
  现在轮到我自己当家做主了,难免就会觉得省一点是一点,我这边省一点,国库的压力就能小一点。毕竟战事最要紧,军饷军粮省不得,安置百姓更是省不得。”
  他很想说我给你银子吧。无论是国库的,还是宫里的,你的日常用度不要这样节俭,她这日子过的,与当初在承恩伯府当大小姐时天差地别,齐昇宠她至极,她的吃穿用度比公主还要精细尊贵,谁承想当了太后,反而要她节省到这个程度。这大周江山真是没救了。
  但是他也知道,他不能那么说。说了她也不会要。他的身份敏感,不好直接参与大周内/政,他只能想办法从别的方面去解她的难题。
  齐月盈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不用给我银子,我节俭也不是真的没银子,不说国库,我的私库里还有几百万两呢。”
  他点了点头,还是在琢磨该怎么拐着弯的给她送钱。
  “我到底也是大周太后,若我想奢靡享乐,谁能拦得住我?哪怕大周只剩下半壁江山,我也能酒池肉林大兴土木。只是我不愿意那样。宫殿不修挺好的,反正那么多空屋子也住不着,留着那些断壁残垣破屋烂瓦正合适,我就是要用这些破败的痕迹时刻提醒大周的臣民,也提醒我自己,勿忘国耻,勿忘国仇!北狄一日不亡,所有活着的大周臣民就都有没资格去安逸享乐!”
  她说起这些时,表情严肃冷冽,与她平日里温柔甜美的模样格外不同。
  元冽看着这样的她,觉得有些陌生,有些感慨,更多的却是心疼。她本来过得是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日子,现在却硬生生被命运和时局逼成了一个忧国忧民的摄政太后。
  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这样的日子真的太辛苦了,他舍不得。
  “若是萧家前几任皇帝能有你这副心性,恐怕他们家的江山也不至于如此了。”他感慨一句。
  齐月盈:“可惜他们没有。所以这大周江山,是注定要易主的。”
  “我看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天我就搬过来吧。让我随行的亲卫侍从们先过来,其余的倒是没什么。在宫里给你添了这么久的麻烦,我也该搬出来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情绪平静缓和,正常的不能在正常,倒是真有几分替妹妹着想的好哥哥的架势。
  齐月盈也觉得和这样的元冽相处起来更轻松,“也好。但你自己住了,也还是要好好吃饭吃药,睡不着也要努力睡,实在不行,就派人去找我,别怕麻烦,你看这十几天你睡得安稳,是不是身体就好多了?精神也好多了?”
  “嗯,谢谢圆圆。”他略带羞赧的低下头,“谢谢你不嫌弃我,不怕我。”他伸手去牵她的手,“其实我回来之前,还有些担心,我知道自己的精神好像有点不对头,有时候会忘记些事情,所以在你面前,我都尽量控制自己,生怕吓到你。可是有时候做了噩梦,我就控制不住了,以后我会慢慢好起来的,放心吧。”
  齐月盈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经过这十几天的相处,她是真的把他当成哥哥看了,因为他们幼时太过熟悉,她那时候本来就是把他当哥哥的,说要嫁给他,也真的是儿时戏言,那时她觉得他足够优秀,各方面都配的上她,嫁给这样出色的如意郎君,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她那时候什么都要最好的,如意郎君当然也要最好的,而元冽就是她能接触到的所有外男中,最好的一个。
  他走的那一年,她也不过十岁,哪里懂什么男女情爱?
  若不是后来经历了洛修的事,可能她也不懂自己到底对元冽是一种什么感情。但是现在有了对比之后,她就懂了,她从始至终,其实一直都是把他当成哥哥看的。
  因为把他当成哥哥,所以当初才会给他那十七万两银子和两千亲卫,希望他能够在别的地方过的更好,而不是直接跟他走。
  因为把他当成哥哥,所以才会在后来的岁月里,有意无意的牵挂,希望他活的安稳,活得幸福。
  因为把他当成哥哥,所以在面对洛修炙热如火的情感时,她才会抑制不住的心动,乃至于后来真的喜欢上了洛修。
  因为把他当成哥哥,所以她才会在他归来之后,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接纳他,相信他,疼惜他,呵护他。现在想来,她对他的感情,与对阿臻阿琮的没有区别。
  哪怕是同床共枕,其实她的内心也是毫无波澜的,因为在她心里,他始终都是安全可信的那一个。
  他不会像洛修那样,带给她强烈的紧张与刺激,更不会让她心花怒放小鹿乱撞,她和他哪怕盖同一床被子,也会彼此心无杂念,如孩童时一般,安然相守。
  这就是元冽,他在她心里,从始至终,都是可亲可信的哥哥。
  “关心哥哥是应该的。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回报些许算什么?不过既然你主动提起这件事了,我也想知道的更清楚些,你介意告诉我实情吗?”
  此刻凉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今天天气很暖和,有微微的风从湖面吹过,让人觉得分外舒爽。
  “不介意。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我的事,我的心,对你都不设防。”他笑容明朗,亦如初见之时。
  齐月盈回握他的手,“我确实察觉到你有些异常。我总结了一下,你在我面前,其实有两种状态最常出现,一种是你现在的样子,很平静,很温和,也很讲道理,很懂得为我着想,笑容很温暖很明朗,姑且我就把这样的你当做元冽哥哥吧。”
  他听她这样说,露出了一个宠溺又无奈的笑容。
  她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睡着了,或者做恶梦了,再醒来之后,你的情绪就会变得很不稳定,是个爱哭包儿,总是很委屈,爱作,有点无理取闹,特别粘人,需要人哄,需要人陪,我一句话说不对你就会被伤的支离破碎,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你,不像哥哥,像弟弟。”其实是像儿子,不,就算是她儿子阿弥都没那么难哄。只不过她没好意思说,怕他直接翻脸。
  他有些脸红,“其实,我记不大清,我是‘弟弟’的时候和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都不是太清楚。如果那样的我让你太为难,你就别理了。等我缓过劲儿来,再跟你赔礼道歉。”
  她调侃一句,“元冽哥哥就是好说话啊,瞧这通情达理的样子,要是元冽弟弟的话,估计这会儿就该眼泪汪汪委屈巴巴的控诉我了。”
  他轻咳两声,很是无地自容,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的样子。
  “不过无论哥哥弟弟,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人,你哪一面我都接受。我只是想要知道,除了哥哥弟弟,还有没有别的?”她想知道情况到底有多复杂。
  他现在很是放松配合,真的是她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有时候......会觉得头很痛,尤其是被激怒的时候,那时候就......不是哥哥也不是弟弟,只想杀人,也确实杀了很多人。在西域的时候,敌人多,头疼了就去发泄出来,发泄完就好了。那个时候应该比较可怕。不过来大周之后,我没被激怒过,所以也几乎没有再头疼了。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担心,我只是想跟你说,我知道我自己的情况,我也能控制自己,别担心,这里不是西域,这里也没有那么多敌人,我不会乱杀人的,以后能不杀就不杀了,我也不想让你怕我。”
  齐月盈满意的拍了拍他的头,“好,我知道了,哥哥今天很乖,坦诚相见,没有隐瞒,我觉得应该给哥哥一个奖励。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个官儿。”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想而知他已经盘算很久了。
  齐月盈挑眉,“你想要什么官?”其实心里还是有点警觉的。西域汗王在大周顶个空有虚衔的侯爵没什么,但是若还要染指政/权,那就由不得她不提防了。
  “就御史吧。我只是想有点事干,毕竟我当年可是状元之才,回归故国,总不能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总要做点什么才好。”
  他说的轻松随意,可其实这个官职是他前思后想最终才定下的,御史,监察性质的官职,没有军政财吏的实权,可是却能风闻言事,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文武百官,没有御史不能管不能参的。
  这个没有实权的官职是最容易让她接受,且不会过分警觉的了。
  他见她没有说话,笑着道,“不放心我吗?那就算了吧,我其实也只是想能帮你做些什么。御史官职虽小,可是做好了,也能整肃朝纲,匡扶社稷。你虽然自小聪慧,又有伯爷悉心教导,可是你毕竟是女孩,伯爷并没有教过你该如何执政。眼下你虽贵为太后,垂帘听政,可是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们未免对你存着轻视欺瞒之心。
  如果我能够名正言顺的去朝堂上帮你,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骗你。
  这是做兄长的职责。当然,如果你还顾虑我的身份,那就当我没提,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怎么想都不算错。”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齐月盈还怎么拒绝?
  况且,他说的也对,摄政太后并不好当,她年仅十八,虽然能凭一时的雷霆手段震慑朝堂,但是治国之能并非一朝一夕能够练就的,她现在其实隐隐的已经感到吃力了。可是没人教她,她只能自己慢慢摸索,快速成长。
  元冽是大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他的才能毋庸置疑,如今还历经沙场磨练,打下了西域十六国。
  这样的人才,不说一个小小御史了,就算是把大周江山拱手相让他都坐得稳。
  他若真有心夺位,就算她不让他入朝堂就能阻止的了吗?
  不能的。
  她治国方面稍显逊色,但是驾驭人心的本事倒是与生俱来的。
  与其处处让元冽觉得她在防备他,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接纳,只要她能驾驭掌控的了元冽的心,他自然也就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况且朝廷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元冽愿意帮忙,她求之不得。
  “好呀,只要哥哥不觉得御史这个官职太小就行了。不过我估计,你虽然没对外透露过汗王的这层身份,但李岩等老臣还是会对你有诸多猜测。你的真实身份并不难猜,李岩他们肯定很忌惮你,轻易不会让你如愿。”
  元冽见她答应了,脸上的笑容更明亮了几分,“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堵他们的嘴。”
  于是,归义侯正式入朝任御史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下来了。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元冽直接穿着御史的官服就登堂入殿了。
  李岩看到元冽上朝的时候,那表情有多精彩就别提了。
  如同齐月盈所料的那般,李岩强烈反对元冽入朝为官。
  他反对的理由也很充分。
  李岩:“元公子如今在西域身居要职,乃是汗王军师,所谓忠臣不事二主,元公子又怎可同时在大周任职?”
  元冽:“故国有难,我日夜忧虑,故而已经向汗王辞去军师之职了。元冽现在是自由身,没有事二主之忧。”
  “那西域的十万兵如今怎么还在大周边境?大周与西域并无邦交,也从未主动请求西域出兵共御北狄,元公子若真已不在西域任职,还是趁早把那十万兵撤去的好。”李岩态度强硬。他非常、十分、以及坚定的怀疑,元冽就是凡尔汗王本人。只不过这小子不承认,他也没办法硬摁着他的头认。
  元冽轻轻一笑,“那十万兵是我的私兵,汗王赠与我的。这些年我替汗王立下汗马功劳,不要银子不要爵位,只要了这十万兵,为的就是襄助大周守卫山河,李阁老大可放心,我对太后娘娘的忠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危害太后娘娘的事。所以这兵撤不了,也已经和西域没什么关系了。”
  李岩:“......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我等为何要听信于你?”
  “那你就不信吧。反正你的怀疑也只是一家之言,你不信,不代表别人也不信啊。”
  大概是最近睡得好,吃的好,伤口愈合的也好。所以素来杀人不眨眼的凡尔汗王被李岩如此顶撞激怒,居然也一直都在好脾气的笑着,半点没有要暴起杀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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