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恶妇——予乔
时间:2019-12-05 08:01:17

  “呵,”安氏冷笑几声,心里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缕凄凉。
  抬人?抬什么人,抬给儿子准备的妾室被老子用了吗?
  老爷向来冷静自持、温和儒雅,当年她第一回见到宁公时就十分满意,满心的等着出嫁,婚后也曾你浓我浓的过了不少甜蜜日子,随着宁凝出生后,老爷便开始时常宿在外头,后头姨娘慢慢出现,这一晃也过了这么多年,只没料想到,如今,他竟然连儿子的人也抢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哪里还有脸?
  夏云见此,更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那如今怎么办?”
  若是依着安氏原本的脾性自然是要狠狠收拾一顿这个背主爬床的丫头,只是方才脑子里闪过了一团亮光,安氏顺着那光细想了想,最后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丫头竟然想爬床,那本夫人就成全她。”
  “夫人。”
  夏秋、夏云见她还笑得出来,不禁担心起来。
  夫人莫不是被气得失心疯了吧?
  端着盆子进来的莫姑姑恰好听到这句话,不禁含笑应和了一句:“夫人心里有主意便成,左右夫人地位稳固,这些贱蹄子不过是蹦跶蹦跶,翻不起什么大浪的,倒不如全了大老爷的面儿,得他夸赞,再把人给丢去窝里斗上一斗,自有的她苦头吃。”
  若是大夫人像别的妇人一般,娘家远又比不得婆家有势力,被当家的偏心自有些苦头吃,但安家在朝里位高权重,且她又是嫡女,大小姐又是皇贵妃,便是大老爷做得再过分那也是丝毫动不了夫人的根基,除非他是准备跟贵妃娘娘翻脸才是。
  如今贵妃为君,宁家为臣,她的生母自然是分量举足轻重,何苦去跟几个妾室置气,那不是平白丢了身份吗?
  安氏听得若有所思,赞赏的看了莫姑姑一眼:“姑姑不愧是经历颇多,方才本夫人也是如此想的。”
  那兰姨娘不是整日上蹿下跳的欢吗,正好她送个姐妹去与她作伴,想来往后也不会寂寞才是。
  莫姑姑把手中的盆子放在那屏风处,轻柔的拧了帕子过来,得意的撇了撇夏秋、夏云两个,道:“夫人用温水敷敷脸吧,等敷完后人也精神得多,再去收拾那起子小贱蹄子便是。”
  “姑姑说得有理,”安氏这会对莫姑姑信服得很,敷完了脸,又让夏秋、夏云伺候她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常服,浅浅的在头上插了几支玉钗,画了个精致的妆容,见铜镜里的人影虽模糊,但那份贵气雍容尚存,满意的点点头:“去传那小蹄子吧,顺道把兰姨娘叫来。”
  “是!”夏秋应了下来,正抬脚要走,却又有些迟疑:“夫人,那兰姨娘都好些日子没过来请安了,若是她推诿不肯过来又如何?”
  只听安氏冷笑一声:“她若是不肯过来,那便传我的意思把十少爷带过来养吧。”
  正妻养庶子原就是天经地义,只安氏看不上兰姨娘母子,是以向来不管他们,那兰姨娘如今上蹿下跳的不就是仗着生了个庶子吗,只要她拿捏住宁泽,兰姨娘便是有再多的诡计她也是不惧的。
  安氏顺口笑着说道:“看来那药还是很有用的,都这些年头了也不见那贱蹄子再怀孕生子,眼巴巴的守着一个跟命根子一般,可惜终究是无用功。”
  夏秋听了个一字半语的便出门做事了,夏云低垂着眉眼当做没听到,只莫姑姑接了两句:“那可不,这些人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在府上吃香喝辣的过了这些年也是福气了,哪里还敢多加妄想,便是心贪不足,也是一个自取灭亡的结果,夫人,这鸢儿……”
  “自然是按旧办事。”
  这府上的一切都合该是她儿子的才是,怎能让一个又一个的庶子出来威胁到她儿的身份地位,尤其是这种背主的丫头,生下来的孩子定然也随了她,是个养不熟的。
  倒不如被扼杀在还未开始的时候为好。
  莫姑姑笑意加深,腰弯得更低了些:“那老奴这就去办。”
  安氏满意的点头,在她身后垂着眉眼的夏云身子微微一颤,无人看见的眼有些不忍,又有些复杂,最终都变成了麻木。
  夏秋得了安氏的话,心里跟吃了定心丸一般,先是去下人房里通知了鸢儿,在跑了一趟思兰院,
  那思兰院里,兰姨娘的贴身丫头明心正守在外头,见她笔直的走了过来,依然神态倨傲的吐着瓜子壳,眼里眉梢带着几分嘲弄:“哟,这不是主院的夏秋姐姐吗,今儿怎的有空过来咱们思兰院,莫非是大夫人有何吩咐,哎哟你来得真是不巧,我们姨娘啊……”
  夏秋抬手就打断了明心的话:“得了,我今儿来可不是给你扯嘴皮子的,我们夫人让我来通知一声,让兰姨娘赶紧过去,”见明心又要开口,便搬出了先前安氏说的话:“夫人有令,莫非姨娘还敢托大不去?不过那也行,若是姨娘病了,那奴婢就把十少爷带去主院养养,免得过了病气儿就不好了,明心姑娘觉着如何?”
 
 
第50章 偷墙角
  安氏有句话说得没错,十少年宁泽乃这位妖艳动人、名动金陵城的兰姨娘的命根子,在知道了安氏的原话后,兰姨娘甚至比鸢儿更先到达。
  有下人给上了茶水后,兰姨娘讪讪的笑着:“这些日子都怪妾身子太弱了,拖到如今才好,也亏得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妾才能安生,往日都是妾不懂礼数,不知规矩,冒犯了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兰姨娘眼眶泛红,脸色有些虚,看着还真有一种大病初愈的模样。
  但安氏是谁啊,她与兰姨娘你来往的斗了这般久,兰姨娘这人什么性子就算没有十分了解也是有五六分的。
  还真虚弱不成?
  真虚弱那夜夜晚间又时不时要水是怎生回事,难不成还要夸她拖着虚弱的身子去服侍老爷不成?那后院又不是只有一位姨娘!
  安氏板着脸:“好你个兰姨娘,你身子不好还非把老爷留在那思兰院是怎的回事,万一你真出了点事儿别人说起来还要怪老爷不成?”
  “妾并无此……”兰姨娘白着脸正要回嘴。
  安氏却已经拿着她行事不当的行为冷笑了一声:“那厨房的管事们莫非还说谎不成,整个宁家,几乎所有的水都是你思兰院要的。”
  说到这儿,安氏却顿住了。
  来回话的那老管事当时还念叨了一句,说莺歌院那头奇怪得很,几乎很少要水。当时安氏不以为然,如今想来,却让她背脊一凉。
  连兰姨娘的院子都时不时喊水,莺歌院住的还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按理来说应该比思兰院那边要得勤,怎么反而……
  百思不得其解时,鸢儿来了。
  鸢儿一进门进就快步在安氏脚下跪着,垂着头低声抽泣起来:“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自知犯下了滔天大罪,还请夫人惩治!”
  安氏目光如剑,几乎要把鸢儿给射穿一般。知错?若是知错怎的现在才来?若不是老爷让她抬人,这丫头以为还能安然的在下头做戏不成,不就是把老爷伺候舒服了,现在仗着老爷的面儿以为她拿捏不住她了吗?
  虽如此想着,但安氏在定定的看了鸢儿许久后,突然笑了起来,端的是正室夫人的大气和雍容,忙让夏云把人扶起来,她和气的招着人上前,道:“既然事已铸成,你又得老爷爱重,特特让本夫人抬你一抬,那本夫人便给大老爷薄面,往后你便是老爷的鸢姨娘了,我拨几个下人给你使,至于住处,”顿了顿,她突然看向了兰姨娘,在兰姨娘瞪圆的眼里,一锤定音:“那便住在思兰院隔壁的思秋院吧,到时候给你改个名,叫思鸢院,正好你们俩邻里相住,彼此也热闹。”
  鸢儿也没料到安氏会说出这一番话。
  在她眼里,安氏这个主子向来做事不管不顾,哪怕她早知了大老爷的维护,但后宅如何还是夫人说了算,便是要给她苦头吃,大老爷远水救不了近火,也是于事无补的,只没想到,夫人不仅没有惩治她,还顺利的让她做了姨娘,虽说是和兰姨娘住得不远,但总归也是主子不是?
  这一刻,鸢儿心里涌上了感激,赶忙给安氏跪下磕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大人大量。”
  安氏跟着低了头,眼里平静无波,相反还带着十分的轻蔑,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讥讽,说得格外大气:“这有什么,你是我院子里出去的人,本夫人不向着你又向着谁?往前那些年头,你在我这儿也没得什么好东西,如今当主子了,那排场什么的就得做起来了,来人!”
  夏秋端着一个盒子从外头走了进来。
  安氏接过那盒子打开,露出里边的宝石珍珠,个个水润饱满,个头都是一般大小,是难得一见的好货,在外头也是极难见到的,但安氏二话不说就把这盒子东西赏给了鸢儿,不由分说递到她怀里:“拿着吧,这些也算是全了咱们主仆多年的情面儿,往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也可以来找我,本夫人定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此时的鸢儿被这一番通情达理的话给说的满心愧疚,对安氏更是感恩戴德的,捧着盒子的手都忍不住激动起来,安氏却还从那盒子里挑出一个镶满了宝石的镯子亲自给人带上,末了还拍了拍鸢儿的手背:“瞧这镯子衬得你这肤色真真是白嫩,小姑娘家家的果然最是适合带这种宝石了,既美观又有外域族人的异族风情,如今的这些男人啊,都爱这个,我这儿还是专门上外头挑的呢,寻常人家的夫人们如今可寻不到了,早早就被瓜分干净了。”
  鸢儿忍着激动在那宝石上头摸了摸,又听安氏说外头这些宝石已经没地方寻了,顿时更是钟爱了起来,还感激的道:“夫人放心,奴,不妾定然会好生保管的。”
  有银钱都没地方买,这可是再难寻的了,鸢儿已经打定了主意,这镯子往后便带在手上不摘了,也让曾经那些嘲讽她的人瞧一瞧,如今光是凭着她手上这个镯子便能吃香喝辣,至于那些贱婢,总会后悔的。
  鸢儿得意的想着,却忽略了安氏眼里的那一道幽光。
  兰姨娘和鸢姨娘离去后,安氏闭目在软塌上休舔,夏秋和夏云在她两侧轻柔的给她敲着腿,莫姑姑一脸喜色的从外头进来,走近了安氏,抿着嘴笑道:“夫人,成了?”
  安氏睁开眼,道:“自然是成了。”
  只是眼下,在安氏心里更关心另一件事,他挥退了一屋子伺候的丫头,只留下了莫姑姑,沉着声:“姑姑,你替我办件事吧。”
  莫姑姑眼一闪,凑近了些:“夫人请说。”
  安氏便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末了还叮嘱她:“这事儿你亲自去办,且记得,万不可泄露了风声,若是传扬出去,也会有损我儿的名声。”
  莫姑姑连连道是,只是一张老脸难免有些尴尬:“夫人,莫非真要如此?公子并非少不更事的年纪,这种事儿定然是心里门清的,咱们这样,是否……”
  是否太过了。
  “无碍,”安氏不容反驳的道:“你只管去办就行,若是无事不过是虚惊一场,若是有事,那本夫人也得先行想好对策以做应变。”
  莫姑姑哑然,半晌后才道:“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出了主院,外头守候的几个小丫头见莫姑姑出来便迎了上去,不过在见到莫姑姑脸色不大好的时候都噤了声儿,余下个大胆的没收住话头:“姑姑,你这是怎么了?”
  莫姑姑脸色难看的摆摆手:“该干嘛干嘛去,不该问的别问。”
  小丫头们脸皮一紧,一下散开了。
  是夜,莺歌院外,一个蹑手蹑脚的人悄悄在黑暗处里缓慢移动,来人似乎是对这院子格外的熟悉,只见她身型有些肥硕,但毫不影响速度,没一会就在月色的遮掩下到了主院里,她在原地想了想,转去了临着主院的侧院,遥遥见得里边烛火朦胧便再不靠近,在黑暗里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珠子盯着那院,直到烛火被里屋一个拉长的人影吹熄,这才轻手轻脚的靠近。
  “咯吱”一声,里头有穿着丫头衣裳的奴婢出了来,手里还端着水盆,等人走远,人影这才走近了去,在墙角一处蹲下,双手扒着强,侧着耳使劲的听着里头的动静。
  这一听就是到夜深人静,人影僵着手脚,轻声的“呲”了一声,小声的嘀咕:“莫非夫人怀疑的还是真的不成?”
  这不是莫姑姑是谁?
  早前她对于听人家闺房墙角还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但这会由不得她不深想。
  他们家这位小侯爷素来爱美人,尤其这月氏也算得上貌若天仙,当初把人抢来府上时都没忍住,如今新婚燕尔,面对这样绝色的妻子,小侯爷莫非还如素了不成,方才她可是亲眼见到小侯爷踏进月氏的院子,这会子里头一点动静也没。
  盖着被子纯睡觉?
  莫姑姑有些不信,但这种事儿也不能凭着这一次半次的就随口胡说,再则,盖着被子纯睡觉也不是不行啊。
  这般想着,莫姑姑便想先离开,多来个几回才好下定论,如果回回里头都没动静,那才能证实夫人所言非虚,结果蹲得太久了,她刚一站起来,脚上就一麻,身子一歪就“嘭”的一声倒地上了。
  “谁!”
  里头传来一道清晰的厉声呵斥。
  莫姑姑顾不得浑身的痛,身子滚了滚一下翻了起来,拖着麻木的腿一瘸一拐的朝院子外头走去,她刚出拱门,侧院的大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盈盈烛火下,露出门口披着外衣,散着乌发正目光灼灼,四处搜寻的月桥。
  最终她的目光在莫姑姑摔倒时的地方停留了半晌,那里,散落着周边花团碎裂散落的泥土和几个脚印。
 
 
第51章 打上门
  宁衡知道家里这些污七糟八的事儿后已经是第三日了,前一个晚上他喝多了就在外头睡下,等第二日酒劲过后才回了宁家,下头的人也没来得及禀告,直到今儿早宁小候正翘着腿在外间里喝着粥,嘴里还嚼着一块热气腾腾的饼子,外头两个路过的洒扫小丫头左看又看,没注意到房里有人,悄悄躲在廊檐下说起了鸢儿之事。
  笑声听在宁衡耳里却变成了嘲弄,他夹着饼子的手一顿,“啪嗒”一声,饼子掉在了桌上发出了声响,外头两个小丫头立刻惊慌失措的看了两眼,接着相顾一看,飞快的溜了。
  好半晌,宁衡才转过头,侧头问着正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的月桥:“你早知道了?”
  绿芽正替月桥梳着头发,月桥压了压发鬓,在台子上挑着首饰,闻言头也不回的“嗯”了一声,反问:“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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