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第一只喵
时间:2019-12-06 08:26:38

  他双膝跪下在她面前,平静地说道:“母亲,桑儿始终放不下那些噩梦,她想去西疆找父亲,儿子已经让乘风带着护卫陪她一起走了。”
  许念脱口说道:“你疯了!”
  她来不及多想,起身就往外跑:“还不赶紧把他们找回来,兵荒马乱的,两个孩子怎么成!”
  “来不及了,他们两个昨天一早就走了,快马加鞭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走出两三百里了。”旬鹤起身拦住她,沉声道,“母亲放心,儿子都安排好了,昨天已经给父亲和傅二叔都写了信,又调动了国公府的卫队护送他们,有乘风和卫队护着桑儿,不会有事的。”
  许念瘫软在椅子上,又惊又怕:“孽障,桑儿马上就要入宫大婚,你让我怎么跟太后交代,怎么跟陛下交代……”
  “那就瞒着太后和陛下。”沐旬鹤说道,“就说桑儿跟您出城静养去了,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她去了西疆。”
  他没有跟着去西疆,是因为要留在京中筹划后续的应对。妹妹那些梦里,皇帝并没有厚待沐家,眼下,他需要尽快与亲友们联络,万一真出了事,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十天之后。
  往西疆去的官道上走着一队人马,在前面开路的是十几个家丁打扮的,中间走着个骑马的英俊少年,又有一辆关着车帘的青帷车,最后面跟着几十个拿兵刃的家丁。
  这会儿刚下过几滴小雨,天气闷热得厉害,少年轻轻敲敲车子,叫了声:“表弟。”
  车帘打起来了,里面坐着个异常美貌的少年,向他说道:“表哥,什么事?”
  骑马的少年咧嘴一笑,把一个包裹严实的冰盆递到她手里,低声说:“桑儿扮的挺像。给,我好容易才弄到一小块冰,你先使着,等到了客栈我再给你弄。”
  青帷车里,沐桑桑忍不住也是一笑。他们偷偷溜出家门时沐旬鹤给她准备了男装让她换上,又让她和沐乘风假装成出门探亲的表兄弟,还让他们在外面都说姓许,这么一来,虽然他们走了将近一千里地,但始终没被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确实方便了不少。
  她接过冰盆握在手心,沐乘风放下了车帘,沐桑桑连忙把冰盆紧贴着心口冰着,惬意地舒了一口气。
  她体质虚燥,十分怕热,夏天时稍有些不防备就容易中暑,所以在家中时几乎从不离开冰盆,可如今是隐名埋姓地赶路,什么事都不方便,冰尤其难买到,她怕沐乘风担心,所以一直默默忍着没说,这会儿好容易得了块冰,一时贪图凉快,竟忘了自己身子弱,只管贴着心口痛快冰着,身上的汗这才稍微落下去了些。
  只是,这十天里一直都没有做梦,也不知道阿爹和大哥怎么样了?
  她想起大哥沐长弓,心中很是思念。大哥十来岁便跟着父亲东征西讨,很少在家,从小到大是二哥、三哥陪她的时间多些。不过前年二哥考中进士,选入大理寺做了郎官,每天公务繁忙见面也少了,这次去西疆,假如三哥真留在那里帮阿爹的话,那么家里就只剩下她了——不对,她也快要出嫁了。
  沐桑桑正想着,忽听沐乘风在帘子外面说道:“早就给傅二叔写了信,怎么到现在也不见傅二叔的人来接咱们?”
  沐乘风口中的傅二叔,乃是三等靖边侯、安西都护傅守义。傅守义原本是个军户,在沐战手底下做个小把总,后来得了沐战的赏识提拔,这才升到了侯爷的位置。他与沐家十分交好,还把嫡长女傅晚许配给了沐长弓,正因为是同袍又是亲戚,所以这次他们来西疆才没有瞒着傅守义。
  沐桑桑还没答话,又听他说:“傅姐姐眼下应该也在都护府吧?大哥肯定又跟她提成亲的事了。”
  沐桑桑笑出了声。沐长弓对傅晚十分倾心,早就想办婚事了,可傅家那边总是不凑巧,一直耽误到现在,这阵子傅晚在西疆,沐长弓免不了又要着急。
  就在这时,沐乘风揭起了车帘:“前面有个客栈……”
  话音未落,他看见她把冰盆贴在心口上,顿时一惊,忙夺过冰盆,皱着眉头道:“你身子那么弱,哪经得起这么冰着?你捂了多久,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沐桑桑知道理亏,低着头小声撒谎:“刚刚才冰的,没事。”
  乘风还想再说,忽然瞥见她额前碎发被汗打湿了,丝丝缕缕贴在额上,看上去好不可怜。他想起她那么怕热,这十天却从没抱怨过一句,一下子心就软了,柔声道:“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沐桑桑连忙答应。
  车队进了客栈,沐乘风包下整个后院,伸手扶沐桑桑下车,沐桑桑探身出来,搭着他的手正往下跳,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兄台,这院子是尊驾包下了吗?”
  沐桑桑冷不防,况且穿的男式短靴本来就大,一个没站稳扭了脚,脱口叫道:“哥哥!”
  这一声娇嫩无比,院外一个穿靛蓝道袍的男子闻声向她看去。
  沐乘风连忙扶住她,带着几分不快横了眼刚刚说话的书生,那书生看上去二十多岁年纪,忙着作揖说:“惊扰了尊驾,对不住。”
  沐乘风皱眉问道:“阁下有什么事?”
  “在下和朋友到店里投宿,”那书生指了指院门外那个穿靛蓝道袍的男人,“不巧来晚一步,上房都被尊驾包了,所以斗胆来请问一句,能不能匀出两间上房给我们?”
  沐乘风看向那蓝袍男人,但见他额高隆准,剑眉长目,尽管衣着普通,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凛冽之气,令人敬畏。沐乘风看他时,那人也回望过来,沐乘风隐隐觉得不妙,忙向那书生道:“已经住满了,恕罪。”
  他护着沐桑桑,飞快地进屋关了门,这才压低了声音道:“院外那人是个高手,你今晚不要出去走动。”
  “什么人?”沐桑桑一直背对着院外,并没见到那人。
  “刚刚来要上房的那个,他同伴穿着蓝袍,功夫不弱。”沐乘风犹豫着道,“虽然打扮得普通,但那股气派不是常人有的,只怕有蹊跷。等天黑以后我去探探他们的底细。”
  他没说出来的话是,那蓝袍人看沐桑桑时的眼神极是古怪,让他有些不放心。自家妹妹是倾国的容色,又是未来皇后,无论哪一点都可能召来居心叵测的人,他必须时时留神。
  二更鼓响时,沐乘风闪身出门,趁着夜色悄悄往蓝袍人住的东院摸去。
  东院中。
  书生道:“……表兄弟两个,姓许,京城口音,主上,郡主刚刚失踪,这里就出现京中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蓝袍男人道:“那个表弟,是个女子。”
  书生一怔,问道:“主上怎知是个女子?”
  蓝袍男人眼前蓦地浮现出那背向他的,盈盈一握的腰肢。虽然穿着男装,但险些摔倒那一瞬的娇姿,那不经意时闯入眼帘的,细到不可思议的腰肢……蓝袍男人心头突地一荡,立时冷了声音,道:“我去探探,或者与郡主有关。”
  他弹指灭掉蜡烛,眨眼便消失无踪。
  等沐乘风来时,趁着朦胧月光,只看见书生独自在窗下眺望。
  后院中。
  沐桑桑解开发髻,青丝如瀑布般散落肩头。她拿起牙梳,心头却突地一跳,抬眼望时,窗外无边的黑暗中,似有异兽潜伏,随时暴起。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前两章,后面已经发的会尽快改好~
 
 
第3章 
  四周安静极了,沐桑桑却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子渗入骨髓的寒意,让她毛骨悚然。
  她定定神突然吹熄蜡烛,在黑暗中飞快地跑到门前,猛地拉开门高声叫道:“来人!”
  国公府的卫士很快冲进来,打起灯笼在她房中和院里仔细搜索起来,奇怪的是,无论他们怎么找,连半个人影也没看见,四周安安静静的,好像刚刚那种令人惊恐的感觉只是错觉。
  可沐桑桑知道,她没有弄错,刚刚肯定有人在外面盯着她。
  沐乘风赶回来时后院还在找人,听妹妹说完原由,他沉着脸往外走,冷声道:“必是那人!”
  东院中,蓝袍人刚刚坐下,嘣一声,一个东西打破窗纸冲着他飞过来,蓝袍男人闪身躲过,那东西打在背后墙上,砸出一个浅坑,却是一块石头。
  书生吓了一跳,正要追出去看时,蓝袍男人抬手止住了他,道:“不用追,是安国公沐家的人。”
  他知道是被对方发现了行迹追过来警告,只淡淡说道:“扮男装的是沐桑桑,那少年多半是沐乘风。”
  窗外,沐乘风吃了一惊,连忙屏住呼吸,仔细听屋里说话。
  屋内,书生也吃了一惊,忙道:“主上,他们……”
  “各走各的,互不相干。”蓝袍人抬高了声音,似乎是故意说给沐乘风听的,“你退下吧。”
  书生很快离开,屋里跟着灭烛,沐乘风又等了一会儿,再没听到一丝儿动静,只得揣着一肚子疑惑走了。
  屋里,蓝袍男人凝神听他走远,这才慢慢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刚刚看到的情形:少女浓密的青丝披拂肩头,烛光为她绝美的容貌染上一层圣洁的光晕,一眼望去,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观音。
  生平头一次,他体味到了什么是神魂俱失。
  后来她发现了他,她好像很害怕,但她在那么害怕的时候居然懂得先吹灭蜡烛让他找不到,然后突然叫人来搜,这种反应让他很惊诧,他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女子,做起事来竟然机敏果断——
  可惜,这样独一无二的女子竟然要嫁给赵启。
  沐乘风很快回到后院,皱眉道:“那人不知是什么来头,竟然认出了你我。”
  沐桑桑吃了一惊,忙问道:“会不会是陛下派来找我的?”
  “不是。”沐乘风摇头,“若京中有这种人物,我不可能不知道。而且,那个书生管他叫主上……”
  他双眉紧锁,若有所思:“朝廷官员肯定不敢让人这么称呼,山贼盗匪又没有这份气度,他看起来更像是亲王贵胄,但按照律令皇子皇孙又不能出京……”
  种种矛盾的情形聚集在一起,让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安王?”
  沐桑桑半晌没有回答。
  安王赵恒,愍怀太子的嫡子,德宗皇帝的嫡孙。当年德宗皇帝暴病薨逝,谁都以为是愍怀太子继位,哪知道遗诏出来后才发现,德宗竟然把皇位传给了一母同胞的弟弟宣宗。宣宗当天就继位大统,几天后愍怀太子病逝,他的嫡子赵恒和女儿赵长乐在亲信的保护下逃出京城,在靠近北疆的并州定居,从此再也没有进京。
  沐桑桑迟疑着说道:“听说安王得了重病,一直躺着吃药,所以从来没出过并州,三哥为什么觉得是他?”
  沐乘风有些犹豫该不该把那些传闻告诉她。据他所知当年宣宗继位、愍怀太子病逝其实是皇室的一宗疑案,赵恒之所以从不进京,据说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在防备皇室对他下杀手,而皇室之所以留赵恒活到现在,并非是不想杀他,而是因为并州实力太强,据说从并州城外的群山一直到荒凉的北疆边境都埋伏着安王的人马,至少有十几万人,在没有一举拿下的把握时,皇帝并不敢轻易对安王下手。
  这些传闻沐家的男子都知道,但都很默契地没在沐桑桑面前提过,沐乘风以为她不知道,却忽然听见她道:“太后跟我提过,皇家跟安王之间,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亲厚。”
  太后是女中豪杰,一辈子没有儿女却坐稳了皇后的位置,又挑中赵启养在膝下,扶持他登上皇位,她既然决定让沐桑桑成为沐家第二个皇后,也就希望沐桑桑能像她一样运筹帷幄,掌控后宫,影响政局。太后经常会指点沐桑桑关于后宫和朝堂的关窍,虽然关于安王的事她没说太多,但沐桑桑心里猜测,安王应该是赵启的心腹大患。
  沐乘风更加担心。皇帝跟安王是死敌,假如蓝袍男真是安王,妹妹作为未来皇后会不会被牵连?并州离这里有几百里地,安王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他会不会是冲着妹妹来的?
  沐乘风立刻道:“今晚我在屋里守着你。”
  三更时分,沐桑桑合衣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
  床前挡着几扇屏风,屏风外不远处坐着沐乘风,他手按长剑,随时警惕四周的动静。房门外,国公府的卫士们分成几班在院里巡逻,到处都挂着灯笼,明亮得藏不住任何贼人。
  冰盆用完了,沐桑桑正热得难受,忽然听见沐乘风朝床边走来,不多时他在屏风跟前坐下,探手替她打起了扇子。
  汗意随着凉风渐渐消失,沐桑桑眼角有些湿。有这样的亲人,夫复何求?为了他们,她不怕付出一切,更不怕死。
  在细细的凉风里沐桑桑睡着了,噩梦再次出现。
  铺天盖地的血色中,赵启抱着她的尸体痛哭,他身边有个女人在笑,沐桑桑看不清她的脸,却知道她就是赵启的皇后,那个指使宫女泄露消息,导致她自尽的人。
  画面很快变成了安国公府。二哥、三哥被发配边疆,半路上遭到刺杀,皇后笑得更加得意,她脚下踩着一份诏书,是赵启判阿爹死罪的那份,沐桑桑努力睁大眼睛,终于看见了诏书上“白云川溃败”几个大字……
  “阿爹!”沐桑桑惊叫一声,猛然醒来。
  “桑儿别怕。”沐乘风带着倦意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三哥在呢。”
  窗棂上隐隐发白,天快要亮了。
  沐桑桑跳下床,抓住沐乘风的衣袖急急地说:“白云川,我梦见了,是白云川,阿爹在白云川打了败仗!”
  “你又做梦了?”
  “我梦见了,是白云川!”沐桑桑哭了起来,“快走,咱们快去告诉阿爹!”
  “别怕,桑儿不怕。”沐乘风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三哥这就带你走,不怕。”
  他很快写了封短信给父亲,告诉他白云川的消息,跟着起身道:“走!”
  沐桑桑松口气,刚要起身时,眼前突然一黑,连忙抓住椅背才没有晕倒。
  “怎么了?”乘风忙问。
  “没事,起的猛了。”沐桑桑知道坏了,昨天贪图凉快把冰盆捂在心口,大约是先热后冷,她现在病了。但她不能病,万一她生病耽搁了行程,阿爹可怎么办?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