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傻傻地睁开眼睛,微张了红唇看着他,许久才低低地“啊”了一声。
赵恒爱极了她这副又乖又软的模样,呼吸粗重起来,他俯在她耳边,轻轻咬着她小巧的耳垂,低低声说道:“我娶你。等回去城里,我就去见你父亲,请求她把你嫁给我。”
为什么要咬耳朵?沐桑桑想不明白又不敢问,耳朵上一阵阵酥酥的,有些痒,又有些难过,脸涨得通红,她轻轻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说话,我就当做是你答应了。”赵恒半真半假,带着几分笑意逗着她,看着她意乱神迷的模样。
沐桑桑知道自己会答应的,他总是让她迷乱,她已经没救了,肯定会答应他的……
夜色慢慢扩散,山林里冷起来,赵恒抬头望望天色,带着几分惆怅说道:“该回城了。”
他们已经在这里厮磨了一个多时辰,虽然意犹未尽,但城中那么多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要去见她父亲,请他答允将她嫁给自己。
赵恒抱起她,重新越过山崖,回到山路上。走了几步后,苌虹从边上跳出来,牵过了马匹。
沐桑桑想要自己骑马,但他不肯答应,只不由分说地把她搂在身前,快马加鞭向城中赶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凉夜的气息和他的气息混在一起,铺天盖地地裹住了沐桑桑,她想她可能是真的很喜欢他,连他这种蛮横的做法也让她隐约欢喜,可真是没得救了啊。
城中一派灯火通明,所有人仍在紧张地处理着各处事务,唯独不见沐战。
“家父去东山大营联络马赟将军了。”沐旬鹤道,“家父说马将军既然没有出卖他,应该是会追随殿下的,所以想要再劝一劝他。”
他的目光越过赵恒,看向被他挡在身后的妹妹,有些无奈。赵恒去了那么久才带着妹妹回来,妹妹的神情还有些古怪,肯定是他做了什么,这人可真称不上君子。
赵恒道:“我先把她送回去家去,然后回这里等国公。”
赵恒牵过沐桑桑,转身向安国公府的方向走去,沐旬鹤追过来说道:“不必麻烦殿下了,我来送她回家。”
“不必。”赵恒脚步不停,淡淡道,“你手头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在做完之前,不要到处乱走。”
沐旬鹤怔了一下,这是什么道理!他是自愿来帮忙的,又不是卖给了他,赵恒这是在使唤他么?岂有此理!
赵恒在安国公府门前与沐桑桑道别,低声嘱咐说:“早些睡,明天醒来的时候,大约就能听见好消息了。”
沐桑桑猜测那个好消息大约是父亲允婚的消息,红着脸点了点头。
赵恒带着点笑意,轻轻抚了下她的脸颊,柔声道:“那么,我走了。”
他转身离开,却忍不住频频回头,就见她逃也似的,小跑着进了内院,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赵恒摇头,真是太容易害羞了呢。
夜色朦胧,赵恒纵马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疾驰着,心中前所未有的踏实。长平城曾经是他的梦魇,但如今,他回来了,他还有了她。
老天待他,总算没有坏到底。赵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很快回到皇宫,太极殿上灯火通明,他的臣下们都在那里等他。
踏进殿中的一刹那,旖旎的情思被抛到脑后,迎接他的,是全新的处境,全新的问题。
云昭远抢先说道:“属下已命内廷局梳理了在册的宫女、内监名册,内六局已经开始打扫收拾皇宫,再过几日就能用了。”
“用不用的,有什么要紧。”赵恒随口道,“安王府就挺好,暂时不用搬。”
云昭远忍不住道:“主上既然已经攻下长平,必定要先正名,最好命钦天监选一个吉日登基,这样方才能名正言顺地号令天下。”
赵恒淡淡道:“不必太着急。”
“王爷,”云素馨开口说道,“赵启下落不明,那些皇子皇孙未必全都在他手中,太后的懿旨里也并没有替王爷说话,若是不及早登基称帝,只怕被那些皇子皇孙们抢先钻这个空子,反而弄得被动。属下以为,不如趁着攻下长平的余威,太后懿旨中又说了除暴君立明主,王爷既然能除暴君,自然就是明主,如此一来一往,正好堵上这个漏洞,王爷,及早筹备登基乃是上策。”
赵恒沉吟片刻,道:“让我再想想。”
“殿下。”沐战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马赟已决意追随殿下,明日一早将率领东山大营八万兵马来归。”
赵恒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他道:“国公请借一步说话。”
他们来到偏殿,赵恒双膝跪下,郑重说道:“我与桑桑两情相悦,请求国公允准我娶她。”
沐战连忙扶起他,神色沉肃,许久才道:“请殿下恕罪,沐战只怕不能从命。”
赵恒一怔。
今夜没有月亮,国公府中一片寂静,沐桑桑累了一天,正沉沉入梦。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沐桑桑迷迷糊糊睁开眼,在恍惚中以为是赵恒来了,正要起身,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恐惧。
不,不是赵恒。他从来不会带来这种恐怖的感觉。
那点响动越来越近,越来越细微,像鬼魅又像毒蛇,令人毛骨悚然。
电光石火之间,沐桑桑跳下床,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衣柜,匆匆躲了进去。柜子一角放着几床冬天用的厚被,沁凉光滑的绸缎触在指尖上,重又激起她强压下去的恐惧。
啪一声轻响,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婚被拒,惨
第65章
沐桑桑死死抓住被子的角,努力蜷缩起身体,屏住呼吸。
衣柜中一片漆黑,隔着厚厚的板壁,她看不见外面,也只能模糊听见一些动静,但她能肯定,不是赵恒。
她在难以言状的恐惧中,下意识地向被子里缩了缩,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连忙掀起一床厚被,轻手轻脚地钻进去,让身体尽量躺平,然后将被子摊开,一层层压在身上。
几床厚被沉甸甸地压着心口,但她顾不得难受,只知道要尽量藏好,绝不能被外面的人发现。
她侧耳听着,那细微的响动渐渐来到床前,停了一会儿,似乎在床上摸索,一无所获之后,响动又渐渐在屋里走动,沐桑桑努力捕捉着动静,那人先去了床后,然后是隔间,然后是妆台,最后,停在了衣柜前。
沐桑桑的心几乎要跳出腔子来。
柜门开了。
她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桑桑,我知道你躲在里面。”
沐桑桑差点惊叫出声。
是赵启。
他为什么在这里?
“桑桑,被子里还是热的,你刚逃开,骗不了我。”赵启的声音很低,冷森森的和从前判若两人,“出来吧,我们得赶紧走了。”
沐桑桑急急地盘算着,或许她可以呼救,或者在他抓到她之前跑出院子?赵启并不习武,她不是没有机会。
却在此时,她听见了外面极低极低的声响,刚刚生出的希望顿时变成失望,赵启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紧紧咬着嘴唇,极力控制着不然自己发出任何动静,下一息,赵启探身进来,阴冷的声音近在耳边:“桑桑,出来吧。”
沐桑桑闭着眼睛不敢再看,假如可能的话,她也不想再听他说话。可恐惧是无法控制的,手脚都是冰凉,额上却薄薄地出了一层汗,幽细的体香被汗意蒸腾着,即便有柜中的熏衣香遮掩,仍旧遮掩不住。
赵启一个激灵,是她的香气,她就在这里!
他狂喜起来,在黑暗中伸出手,急急地在柜中摸索。
手边触到的是她的衣服,各种绫罗绸缎,叠放着的,挂起来的,卷起来搁在木屉里的,或光滑或柔软,如流水般地蹭过他的指尖,让他不断回想起曾经穿着它们的人的模样,她那么绝情,可他却放不下她,哪怕在生死关头,也一心一意想要带她走。
赵启的声音缠绵起来:“桑桑,别闹了,快出来吧,外面很危险,我们得赶紧走。”
沐桑桑恨不能捂住耳朵不听,她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她很害怕,但她又必须镇定,她得藏好了,不要被他找到。
赵启随手抓起一件小衣塞进怀里,摸索着转向衣柜的另一角,他摸到了厚厚的冬被,缎面的被套凉凉的,他想冬天盖起来恐怕有些不太舒服,于是低低说道:“桑桑,冬被用缎面有些太凉了,应该用丝棉的,我让人再给你做吧。”
沐桑桑几乎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赵启的手插进被中,一层层摸索起来,有好几次他的手指几乎就要碰到她,但鬼使神差的,却没有一次真正碰到她。
沐桑桑几乎是下死力气咬着嘴唇,舌尖尝到了一丝咸味,有点疼,但她却几乎感觉不到,耳边又传来赵启的声音:“别闹了,出来吧,我们真得走了。”
呼一下,他抓起最上面的一条被,带着焦躁和怒意扔了出去。
心口上的重量猛地一轻,沐桑桑拼命忍着才没有发出声音,跟着身上又是一轻,赵启扔掉了第二条被子。
沐桑桑后悔到了极点,枕头下原本是压着一把匕首的,她刚刚应该拿在手里的!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喊:“谁在那里?”
是沐长弓。他这些天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每到夜里就悄悄出门游荡,刚刚回来时突然发现府中的夜灯全都灭了,卫士也不见踪迹,他放心不下就过来看了一眼,恰好发现了这边的异动。
沐桑桑很想呼救,但她不能,赵启就在眼前。
呼一下,又一条被子被扔出去,赵启的声音里透着狰狞:“我看见你了,桑桑,你逃不掉。”
沐桑桑猛地抱起身上的厚被,向着他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被子一出手,她立刻爬起来向外跑,很快,衣袖被人扯住了,赵启冷森森地说道:“好妹妹,你跑不了了。”
门外一阵刀剑乱撞的声音,沐长弓跟赵启留在外面的人交上了手,大声喊道:“来人呐,有刺客!”
回应他的是无边的沉寂,国公府的卫士都没有动静,应该是早就着了道,沐长弓一阵惊慌,立刻向屋里冲去,大声喊道:“桑儿出来,我在这里!”
沐桑桑拼命往前逃去,赵启抓住衣服不放,嗤拉一声,寝衣被撕开了,赵启就着撕裂的衣袖抓住她,拦腰抱住:“跟我走!”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沐桑桑激烈地踢打着,怒骂着,“你放开我!”
赵启咬着牙,死死箍住她的腰,让她无法挣脱,沐桑桑情急之下一掌掴在他脸上,啪一声脆响,赵启惊呆了,有刹那的怔忪,而她趁机挣脱,急急地向外跑去。
但是很快,赵启在床边追上了她,带着怒恼,恶狠狠地从身后将她扑倒,咬牙说道:“桑桑,你简直是找死!”
“我恨不得杀了你!”沐桑桑脱口说道。
她被他死死压着,动弹不得,一双手却急切地在床上摸索,在混乱中摸到了塞满梅花的枕头,沙沙作响,沐桑桑伴着这熟悉的沙沙声抖着手摸到了那把匕首,看也不看就向着身后的人刺下去。
赵启痛呼一声,与此同时,沐桑桑察觉到腰上一阵锐疼。
她太慌张,在刺他的时候竟然把自己也刺伤了。
沐长弓一脚踢开门,闯进来一把拉住她:“快走!”
他跟着一脚踢开赵启,拖起沐桑桑向院外跑,门外的人跟着撞进来,沐长弓将她挡在身后,冒着刀剑只管向外冲,沐桑桑努力跟上他的速度,下一息,暖热的血飞溅到脸上,握着她的手猛地一僵,沐长弓受伤了。
“大哥!”沐桑桑惊呼一声。
“我没事,快走!”沐长弓拖着她,挥剑冲向身前密密麻麻的敌人,咬牙坚持。
就在此时,国公府外一阵喧嚷,沐战的声音传入耳中:“桑儿,长弓,你们在哪儿?”
灯光重新亮起来,他们仿佛劫后余生,重新回到了人世,沐桑桑听见了自己几乎虚脱的声音:“阿爹,我们在这里。”
……
赵恒匆匆赶到时,第一眼就看见沐桑桑苍白着脸坐在角落里,惊魂未定,她脸上身上都有飞溅上去的血迹,赵恒顾不得许多,半蹲在她身前细细检查着血迹,急急问道:“伤到了哪里?”
伤在腰上,她刺伤赵启时,匕首的刃擦到了自己,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沐桑桑迟疑着,含糊说道:“不是我的,我大哥为了护着我受伤了。”
他像一张拉满了的强弓,绷紧到了极点,随时都会爆发,沐桑桑本能地想瞒下一切不好的事情,让他放下心来。
可赵恒并不放心,他细细打量着她,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很快发现她腰那里的衣服微微鼓起一些,与平时不太一样。赵恒细细看着,发现那里有包扎过的伤口,怒意再也压不住,他:“是赵启干的?”
“不是。”沐桑桑急急解释道,“我刺了他一刀,黑地里看不清,刀刃把自己蹭破了点皮,不疼的,涂了药已经好了。”
怎么可能只是蹭破了皮?明明包扎得那么厚。又怎么可能不疼?明明脸色那么苍白。赵恒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说不出是心疼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他沉默地握了下她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院中站着他的属下,他凛冽的目光依次看过众人,声音冷淡:“在你们眼皮底下,满大街都是士兵巡逻,竟然让赵启潜进来伤人,很好,你们都说说,是怎么办的差。”
青釭立刻双膝跪地,低着头急急说道:“属下疏忽误事,请主上治罪!”
他们都以为赵启已经逃远了,全没想到他竟然藏在城中,还敢潜入国公府掳人。赵恒交代过要他护着沐桑桑周全,可今天刚刚攻下京城,事情太多,他一时大意离开了一会儿,竟然被钻了空子,留在府中的护卫全部麻药放翻杀掉,要不是沐战恰好回来,只怕要出大事。
“革去护卫统领一职,从头开始吧。”赵恒道,“苌虹,你暂时兼管护卫,等有合适的人选后另行调配。”
苌虹答应着,忍不住去看青釭,心中一阵惨淡。
“云素馨,你联络各处细作,再将城中所有官宦人家从头排查一遍,找出赵启的内应,凡参与此事的,一律处斩。”赵恒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