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泓绎淡看了她一眼,没回话,越过蔺焉自径出了教室。
那不可一世的模样跌进蔺焉眼底,遭到蔺焉愤怒的不满,哼哼两声:“德行!”
沙轻舞叹气摇头,也不知道蔺焉和牧泓绎最近怎么就不对付了,两人成天跟个斗鸡眼似的,不是你呛我就是我噎你。
重振旗鼓的蔺焉忙的跑到最后一排,手撑在一堆书上,笑眯眯的喊柳睿:“睿哥。”
“嗯。”柳睿懒懒的应了声,从抽屉摸出饭卡,突然瞥了眼蔺焉,扣下意味深长的一句,“你最近跑我们班挺勤的。”
“有吗?”蔺焉否认,眨了眨眼睛,“不是一直这样?”
大家心知肚明,柳睿也没戳穿她,只是压了压唇线,鬼魅一笑。
那表情,看的蔺焉浑身发怵,抖了下身子,先走为妙。
一行人到饭堂时,排队打饭的队伍短了不少,主要他们来的迟。
乌泱泱的人头,蔺焉找到牧泓绎颀长的背影,忙跑过去,跟在牧泓绎身后。刚站稳,又觉得不太妥当,转身过去,拉了沙轻舞一把,让她跟在自己的身后,另一手将顾晓晨推到柳睿那条队伍上,然后对顾晓晨暧昧的眨了眨眼睛:“那边有你爱吃的番茄炒鸡蛋。”
沙轻舞闻言,探头看了眼菜色,找了两三遍也没有看到传说中的番茄炒鸡蛋,不由冷笑一声:“我说焉啊,你眼睛没瞎吧?番茄呢?鸡蛋呢?”
蔺焉不满的鼓了鼓腮帮,扭头瞪了不识相的沙轻舞一眼:“你才眼瞎了,那红色的就是番茄,那黄色的就是鸡蛋。”
沙轻舞嘴角抽搐了下,盯着红色的胡萝卜和黄色的玉米粒,不由竖起拇指:“美国笑话进步不少。”
蔺焉拍开沙轻舞那碍眼的手,对上顾晓晨的视线,一张不悦的小脸立刻堆满不怀好意的笑,对顾晓晨说:“别听轻舞的,她最近看小说看多了,视力不好。”
话落,柳睿漫不经心的目光突然扫了过来,盯住不安分的蔺焉,眼底凝了一层寒冰。
蔺焉莫名一怵,讪笑了声,然后规矩站好。
见状,顾晓晨扯了扯眼角,感情蔺焉只有欺负沙轻舞的本事,却没有对柳睿揭竿起义的雄心?
蔺焉心里的小九九,昭然若揭。
沙轻舞捧着个饭碗,叹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蔺焉这条队打饭快一些,牧泓绎拿着饭走的时候,蔺焉嚷嚷的让他占四个位置,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催阿姨给她打快些。一拿到饭,那抹娇小的倩影二话不说就冲出队伍,找牧泓绎。
顾晓晨是最后一个打到饭的,一转身就看见远处的蔺焉朝她招手:“晓晨,这里!”
顾晓晨走了过来。
蔺焉忙着指了指柳睿对面的位置,是她专门给顾晓晨留的:“坐这里。”
顾晓晨不自然的目光看了眼低头吃饭的柳睿,十分心虚的落座。
吃了两口饭,蔺焉忽然凑过身子,俯在顾晓晨耳边,压低声音,十分得意:“我对你好吧。”
顾晓晨夹菜的动作一顿,斜眼看着蔺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不能用好来形容,应该是受宠若惊,蔺焉还能做的更此地无银一些吗?
沙轻舞有些看不下去了,敲了敲蔺焉的饭盒,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吃,吃完睡午觉。”
蔺焉抛出两个鄙视的白眼球:“除了吃就是睡,真不愧是属猪的。”
沙轻舞忍住一巴掌拍死蔺焉的冲动,咬牙切齿地:“别废话,快吃!”
蔺焉撇嘴,吃就吃。
少了蔺焉的插科打诨,气氛一下子变的沉闷起来。
顾晓晨往嘴里送了一块排骨,一抬眸就对上柳睿那双星辰大海般的双眼。
倏然,心尖一颤。
柳睿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见她视线看过来,便轻描淡写地压低眼帘,在顾晓晨能见的视野里,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唇。
顾晓晨扯了扯僵硬的唇角,他那抹微妙的唇弧仿佛是光明正大的在嘲笑她黔驴技穷的小心思。
翌日,数学课上。
据传闻,9班班主任是教师界的灭绝师太,且不说35尚未婚嫁,光是她上课时候的刀光剑影就足够让人闻风丧胆。
灭绝上课时候喜欢用一根粉笔支在讲台上,另一手捧着书,犀利的眸光时不时扫一眼台下的学生,凡是有个不专心和神游的,她两指间那根蠢蠢欲动的粉笔头下一秒就毫不留情地砸了过来,脑门哐当一声,不清醒也该清醒了。
自上次被谈话后,顾晓晨就有些怵灭绝,不是因为她诡异的温柔,而是......顾晓晨歪了歪脑袋,盯着灭绝的背影,叹气,实话说,她自己也说不出具体原因,反正就是怵她。
果然不出她所料,下一秒,灭绝温柔的声音忽然响起,一如既往地让人毛骨悚然:“顾晓晨,你上来做一下黑板的题。”
在灭绝“温柔”的注视下,顾晓晨头皮发麻的往讲台上走去。
是对数函数的题目,求定义域和值域,对顾晓晨而言,九牛一毛。
许是因为灭绝的课,教室格外的安静,同学们都埋头解题,无敢哗者。顾晓晨拾起红色粉笔,在黑板上敲字,整个教室寂静到只剩下黑板上粉笔唰唰的声音。
最后一排的柳睿早已在练习本上写下解题过程,百无聊赖地转着圆珠笔,抬头,低沉的目光越过几层书堆,看讲台上那抹认真解题的背影。
十秒钟的样子,顾晓晨低头转身,将粉笔丢进粉笔盒,惯性的拍了拍手上灰尘,然后徐步返回座位。
而被她挡住的解题步骤,在那瞬,收入柳睿眼底。
他看了眼最后的答案,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这是一道难度系数较大的题目,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解开,算是比较快的了。
灭绝温柔的视线扫了眼顾晓晨的解题步骤,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坐回座位的顾晓晨见状,呼出一口长气。
她和灭绝的梁子也算是解开了。
果然,老师都喜欢学习成绩好的学生。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成了永恒的故事..
第6章 7号
那日下午,9班和7班一起上体育课,上课前,蔺焉在操场瞥见顾晓晨,忙的跑过来:“晓晨——”
顾晓晨正和几个同学聊着,扭头看了眼喊她的人。
蔺焉问:“你们上体育课吗?”
顾晓晨点头。
“正巧,我们也是。”说着,蔺焉便指了指足球场那头的位置,“等下解散我们去看他们踢足球。”
“踢球?”顾晓晨问,“谁啊?”
“泓绎啊。”蔺焉一手摸着下巴,垂眸深思,“也怪了,他不爱打篮球,踢球却很上心。”
上课铃声刚响,体育老师的哨声也跟着吹响,喊了声:“9班集合!”
顾晓晨同蔺焉道别:“我先去上课了。”
蔺焉挥手:“去吧去吧,我也要去集合了。”
体育老师带着他们做了一遍热身体操就宣布解散了。
酷暑的夏刚过,九月初的秋还残留着夏的影子,日头正猛,顾晓晨被晒的有些晕,寻了个树荫站了会。
定了下神,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呐喊的声音,循声而去,看着那人鼎沸腾的足球场,顾晓晨这才想起蔺焉让她一道去看牧泓绎踢球。
挤进人群时,蔺焉正为牧泓绎加油呐喊,顾晓晨拍了下那激动的小身板,蔺焉回头,灿烂一笑。
顾晓晨问,“牧泓绎进球没?”
蔺焉一脸惋惜的摇头:“射了一次门,被守门员挡下了。”
顾晓晨刚想安慰,可蔺焉那垂头丧气的脸一秒时间又欢喜了起来:“不过刚刚柳睿进了一球。”
“柳睿?”顾晓晨一愣,视线忙的去足球场寻他的踪影。
蔺焉兴致冲冲指着7号球服:“喏——”
夏末初秋的午后,金色的阳光染红树枝末端的残叶,绿油油的草坪被添了几分金光,球鞋一个接着一个踩过那片草坪,最后,是他的身影掠过。
白色的球鞋,轻快的步子,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挡住几分视线,却也能看清他那双乌黑的眼眸,在光影下,格外迥亮。
他带着球在场上奔驰,红色的球服被风吹的鼓起,像飘扬的红旗如此招摇,背上的黑色数字7在风中变得扭曲,随着他波澜起伏身躯,若隐若现。
一个紧盯他的对手将他逼到边路,刚想要从侧面切球,却不料他一个假动作,快速反击,干脆利落地将球传了出去。
正看着他出神,突然一个横飞而来的球将她砸进了校医室。
待她有些知觉时,发现自己正被柳睿抱怀里,浑浑噩噩地,脑袋嗡嗡响。
再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躺在校医室的病床上了,耳边还有空调风吹来的声音,轻轻的,很柔,也凉快。
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她眨了眨眼睛。
好像......有双眼睛在看她。
深怕是自己的错觉,侧头而去,对上的,是一双在漆黑如墨的眼睛,倏然,她呼吸一窒。
柳睿淡扫了她一眼,然后问:“痛吗?”
被他这般一说,痛觉才从身体的四面八方传来,隐隐的。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竟然委屈的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兮兮点头:“痛,特别痛!”
话一落,整个世界安静了。
顾晓晨紧攥住蓝白相间的校服,抿唇思考了下。
难道是戏过了?
大约五秒时间,柳睿冷淡的眉眼斜了过来,看着她突然嘲讽的勾起一抹唇角。
顾晓晨仿佛看见了前途渺茫的未来,一颗心,被那抹嘲讽硬生生的扯入海底。
这时,蔺焉捧着杯温水进来,柳睿也在此时转身出去。
“咋啦,聊啥了,怎么柳睿一副要杀人灭口的表情?”蔺焉问。
顾晓晨一掌拍在脑门上,偏头疼:“我算是胎死腹中了。”
蔺焉悟了,连忙安慰:“没事,我挺你。”
周末,蔺焉就开始实行了“挺顾晓晨”的计划。
“晓晨——”
看着对她招手的蔺焉,顾晓晨忙的跑了过来,抹了一把汗抱怨:“你们约的这个地真难找。”
蔺焉笑着拉过她,神秘兮兮的说:“这会儿抱怨,待会你就感激我了。”
顾晓晨:“感激你什么?”
蔺焉洋洋自得的抬起下巴,点了点正往他们方向而来的一行人,得意地:“瞧,你是不是该感激我?”
顾晓晨顺着蔺焉看的方向望过去,一眼便看见居中的柳睿,沉稳的步伐,沉静的面容,沉默的眼睛,总牵动她的心弦。
柳溪小跑过来,眯起眼睛将顾晓晨从上至下打量一番:“这就是传说中要追我哥的女生?”
蔺焉点头,把顾晓晨往前一推,高调介绍:“这就是我新交的朋友,顾晓晨。”
牧泓演一瞧美女,忙着飞奔而来,摸着下巴痞痞一笑:“哟,这么一个标志的大美女,看来今晚有的乐了。”
牧泓演与牧泓绎是双生子,长相一样,声音却有所分别,所以顾晓晨听见牧泓演开口那瞬便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双胞胎弟弟。还真别说,不听声音真瞧不出他不是牧泓绎。
因为,实在太像了。
蔺焉嗤笑推他:“这又关你什么事?”
“美女可是全球共享资源,难道你要独吞?”
蔺焉忽然诡异一笑,将顾晓晨藏在身后:“其他美女你慢慢共享,但这个不行。”
牧泓演纳闷皱眉:“为什么?”
蔺焉下巴点了点柳睿:“喏——,问当事人去!”
牧泓演两眼瞬间发亮,忙跑柳睿跟前,一副八卦样:“睿,你的妞?”
柳睿斜了眼蔺焉身后的顾晓晨,声音淡淡的否认:“不是。”
听了这答案,蔺焉跑上前替顾晓晨鸣不平:“什么叫做不是?不是你吃人家买的早餐干什么?不是你收人家礼物算什么?不是你又送她去医务室做什么?”
柳睿好笑似的看了眼蔺焉,目光淡淡的,解释起来语速不紧不慢:“第一,早餐不是我吃的;第二,礼物是你硬塞给我的;第三,作为同班同学,她被泓绎的球砸到,本着人道精神我送她去医务室。”说完,他轻瞥了眼蔺焉身后脸色慢慢僵硬的顾晓晨,笑了笑,回看蔺焉,戏谑一声,“还是说你更加希望是泓绎送她去医务室?”
蔺焉气结,恶狠狠瞪着柳睿,耍赖:“我不管!晓晨是我好朋友,我带她出来玩,如果你不同意,要走你走!”
柳睿轻嗤,在蔺焉那怒脸上一扫而过,边往酒吧里走边说:“谁管你带谁来玩了。”那语气轻松自意。
蔺焉忽然一喜,忙着拉住顾晓晨的手报喜讯:“晓晨,你听,他让我带你一起玩儿!”
顾晓晨扯眼角,狐疑反问:“是吗?”她怎么听着不是这个意思?
沙轻舞在一旁扶额,完全能想象今天的世界大战,应该会很不堪入目吧?
柳溪忙着附和:“是是是,我哥就是这个意思。”边说边推顾晓晨入内,“走吧走吧,我们也进去!”
牧泓演、牧泓绎、柳睿、柳溪、蔺焉、李炎源、沙轻舞七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按照蔺焉的说法他们是团伙,一起上学,一起犯案,一起打混。初二时,莱楚楚转校到蔺焉班上,和蔺焉交好,于是,七人行变成了八人行。柳溪灌了一口果汁,不怀好意的看着顾晓晨,意味深长一句:“以后就是九人行。”
果真如此,自那以后,他们真的变成了九人行,有任何聚会和活动,蔺焉和沙轻舞必带上顾晓晨。
她和柳睿的交集,就这样一点一滴的凝聚。
回忆的画面,一片片,一帧帧从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顾晓晨挣扎地想要从梦中醒转,可是回忆总是将她拖住,让她无法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