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那钦差又把目光转向温疑。
温疑无话可说,要从本质上来追究的话,她应该……还确实算是陆夫人。
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她也没反驳,心里想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先把自己身份摊开在云端面前,免得他再继续纠缠。毕竟要她直接开口说自己是被他拒了婚的那个温庭小姐,还是很伤面子的。
钦差的眼神,无疑是给了云端一个答案。
“你就这么上赶着给他做继?”云端拍桌而起,突然爆发,谁都没能反应过来。
“云启阳!你给我好好说话!”温疑还没来得及反应,陆凛先一步发作了,“明夷是我正妻,也是唯一的妻子,你休要胡言!”
“陆凝山,你少在这儿装什么专情,你已经娶过一房,还将人休弃了,现在想装作没这回事,来哄骗别的姑娘?你未免太不要脸了些!”
“你!”陆凛最听不得别人提他休妻这事儿,这无异于在提醒他曾经到底有多蠢。他上前一步,单手抓住云端的衣襟,一字一顿的说得:“我没有休妻,明夷从头到尾,都是我陆凝山的妻子!”
陆凛虽面无血色,但气势摄人,云端与陆凛兄弟多年,也没少发生过一些口角之争,但陆凛脾气其实很好,多数时候后会退让,如此盛气凌人的模样,他倒还真是第一次见,不由有些愣住了。
陆凛说完,便松了手,冷笑一声,接着道:“朋友妻,不可戏,我劝你还是趁早歇了心思,免得兄弟情义难存。”
堂上的钦差一看这事儿因为自己一句话,发展成了这样,也知道自己在这儿待不下去了,好在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里可以没他事儿了,便急忙招了招手,带着自己的人直接就告了辞。
花草借口自己炉子上还熬着药,退了出去,其他一群无关紧要的人互相看了几眼,也跟着溜了出去。大堂里瞬间便只剩下了陆凛云端和温疑三人。
大厅里,三人皆沉默着,气氛有些诡异。
陆凛是怒气未平,不想说话,他怕自己再口出恶言;云端则完全是呆住了,刚刚陆凛说的那句话,包含的深意太多,他一时脑袋转不过来。
温疑是尴尬的,这种场景与她来说,确实还是很奇怪的,怎么搞得好像是兄弟两人为了她快要反目了一般?之前不是都很嫌弃她的吗?现在是闹哪一出?
沉默太久了,温疑有些受不了,想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今天就把这些破事儿断干净吧。
温疑清了清嗓子,另外两人,都同时转头望向了她。
她没去看陆凛,而是转头望向云端,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明明是很喜欢的人在对自己笑,云端却莫名有些难受。那样的笑容,礼貌,疏离,完全是对待一个陌生人的笑容。他有预感,温疑接下来的话,一定是自己不想听的。
“云门主。”温疑的声音清雅冷淡,确实是对待不甚亲近的人的语气,“首先,谢谢你在圣冼国的时候,搭手救了那些温庭的人。”
“……”云端喉头滚动,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在紧张,虽然他有时候很迟钝,但并不代表他是真的很笨,脑子里有根神经,已经把事情的始末快要串上了。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所以,真的很感谢你……另外,虽然迟了一点,但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温疑,闺名明夷,很抱歉之前欺骗了你,我无法说出希望你不要介怀这样的话,所以,我会为我的谎言道歉,或者,你希望得到怎样的补偿呢?”温疑从容的说完后,突然便感到了一阵从内心深处释放的轻松感。
她就是她啊,她还是她,她只是她。
再也不用遮遮掩掩,害怕被他们知道自己是谁了,这一切,都即将结束。
“有什么好补偿的,眼睛不好就去看大夫啊,又不是你的错。”陆凛不满的接话到,走到温疑身边,想去揽她的肩,却被温疑一手拍开了。
温疑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是‘一会儿再跟你算账’的意思。
云端在听闻温疑的话后,便没了语言,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看上去比陆凛还有苍白,搞得好像他才是那个身受重伤的人一般。
温疑在等着云端提要求,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他开口,便蹙起了眉头。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云端是很厌恶‘温疑’的,也许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实在接受不了,所以连话都不愿和她说?
“你若不想与我再也交集,我也可以现在就离开。”温疑理解的说到,转身便走,毫无留恋。
“等等我。”陆凛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云端瞪大眼睛,往前跨了一步。他想说‘不是’,他没有那样的想法,可他却像被什么力量狠狠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QAQ,写这段儿掉马真的好难,所以……骗你们的,没有双更了。
掉完就可以安排火葬场了,先给男主的安排上!
第48章 返程
过往所有与‘温疑’这个名字有关的画面,接在云端脑海里浮现,最后他才惊觉,自己,其实并没有与温疑有过真正的接触。
他能回想起来的温疑,还只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后来所有关于温疑的想法,其实都只是出于他自己的想象。
为什么会这样?
……
那头,陆凛跟着温疑去看了温庭的那些人。
已经离开圣冼国的岛屿好几天了,一部分人还是恍恍惚惚的状态,年轻一些的,则恢复得好一些,只是还是不怎么说话。
那三年,应该是他们人生当中,最灰暗的时光了吧。
几十个人都住在一个大院儿里,睡的是大通铺,因为如果不让他们看见彼此,这些人便会产生焦虑难安的情绪。
照顾他们的,是赵沛儿,她才去了两个月左右,恢复起来也快些。
院子里有口井,赵沛儿便在井边打水,温疑急忙走过去,想要搭把手,陆凛便快她一步的接过了赵沛儿手里的水桶,“我来我来。”
赵沛儿一抬头,就瞧见温疑和陆凛,两个一个气色比一个差的站在她面前,把她给吓了一跳,“要,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温疑瞪了陆凛一眼,调头去安慰赵沛儿,“没事,他喜欢干这些粗活儿。”
赵沛儿愣了一下,随后了然的点了点头。确实,陆凛堂堂一庄之主,虽然明面上轮回山庄庄主还是他爹,但江湖上却是人人心知肚明,陆凛才是说得上话的,这样厉害的人物,要是没有个奇怪的癖好,怎么可能亲自来替她打水?要知道,就是温疑,嫁给他三年,可都没见过他几次呢……
赵沛儿想得出神,陆凛和温疑已经提着水桶往屋子里去了。赵沛儿回过神来,看着两人的背影,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俩已经和离了!可屋里那些长老师兄们却不知道啊!!
这可能会成为他们离岛之后的第一个‘惊喜’!
温疑一时也把这事儿给忘了,因此跟着陆凛进入房间,见到几位长老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她还懵了一下。
屋子很大,本来是一群人围着两个长老在看他们下棋,有人在隔壁屋子睡觉,大家都很安静。那件事对他们来说阴影很大,老年人其实比年轻人要更容易恢复。
这般一来,再次的都是温疑的长辈,都是看着她长大的那群人。
“长青爷爷,长生爷爷……对不起,是明夷来迟了。”温疑看着记忆中的一张张面容,一一喊出他们的名字,眼眶不由有些湿润。
“欸,不迟的,不迟。”
“小明夷长大了啊……”
房间里的氛围有些伤感,大家遭此一劫,却并没有满心怨恨,一是本身就是光明磊落,心性坚毅之人,二来则是,未出事前,他们都知道,温疑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也从未想过,一直被照顾着的,身体孱弱的小姑娘,有一天会出现在深渊之下,将他们解救出来。
温疑之前身子确实不好,但也没有这些人想的那样,到走几步都喘的地步,不过大概是什么奇怪的‘长辈效应’吧,总会把自家晚辈的一些小毛病给看得无比严重,放大数倍。
陆凛就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们叙旧,好久以后,才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是陆庄主吧?”名为长生的那名老者转头望向陆凛。
温庭老一辈的长老其实都是认识陆凛的,只不过并不多熟,只是见过几面,说过几句客套的话。
陆凛点点头,还没说什么,便听见长生长老继续道:“这些年谢谢庄主照顾我们明夷了。”
长生长老说完,还转过头拍了拍温疑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来。
“……”虽然长生长老没多说别的,但温疑迷之就是觉得,他好像在感谢陆凛,把她养得如此壮实。
赵沛儿进来时,就听到了这一句,她有些紧张的望向陆凛,害怕他因此生气,“不是,他们已经……”
陆凛听见这话,也有些尴尬,他低咳一声,正好打断了赵沛儿想说的话,“陆某惭愧,当不起长老这般赞誉……不过将来我会做得更好的。”
陆凛一脸的认真,温疑又忍不住想翻白眼儿了。
她跟陆凛这事儿,现在还是先不告诉各位长辈了,免得他们操心太大,不利于休养。她这次,主要想说的,还是另外的事儿。
“长生爷爷,我是有事要跟你们说。”
“哦?什么事儿?”温疑一开口,所有人又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温疑身上。
“是这样的,是关系各位后续去留的问题。”温疑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想着怎么说出温庭已经没了这个事儿,“大家应该是知道,自狄秋以后,温庭在江湖上就已经解体了,现在只要温家……各位长老爷爷现在,回温家也好,要归隐也好,都由你们自己选择了。”
场面又再次沉默下来,虽然在场的人心里大致都明白,在他们出事那一年,温庭肯定就保不住了,但真的听闻温庭已经解体时,大家心里还是不好受。
又不知过了多久,长青长老率先开了口,他本就是直率的性子,说话更是直接,“选什么选,有什么好选的!都回家去!有我们在,温庭就是温庭!”
此话一出,引来众人的附和。这便是家人,她从来都不是一无所有。温疑心里暖暖的,跟着众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
云端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那日过后,便没人见过他。
所有人休养了一段时间,感觉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启程准备回安康。
温疑叹息一声,阔别半年,没想到还是要回去。
不过出来时,她以为自己已经是孤家寡人了,所以才有出走的念头。如今她才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她肩上还有担子。这是一种压力,也是一种动力,温疑甘之如饴。
那钦差给温疑他们赏了许多银两,陆凛没要,全给了温疑,温疑也懒得跟他客气,拿了这笔钱,重新修葺一下温庭,迎回这些故人还是够了,还能有点儿资金开始最开始的运转。
陆凛一路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得了不少人心,在回程的路上,温疑总能听到有人来她面前夸赞陆凛,称她嫁了个良人。
每每这时,温疑总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过最后通通都憋回去了,这些都是自己的长辈,她不忍心看他们失望。还有另一重顾虑,那就是婚姻大事,就是这些老人家最爱操心的事儿,要是知道她现在这种状况,指不定他们又得多出些什么事儿来。
憋太久了,温疑感觉自己就有点儿上火,然后看着那四处献殷勤的男人,怎么看都不顺眼,便想着方儿的找陆凛撒气,比如给陆凛做的事儿挑刺儿啊,嫌弃他的安排不够精细之内的。
这样一来,虽然撒了些气了,但又出现了另一些问题。
长生:“小陆这孩子是真不错啊,脾气真好。”
长青:“是啊,这样一看,我们明夷真是不讲理。”
长明:“啧,你懂个什么,这是说明两人感情好,这不是有句话说的,‘有人疼才骄纵’,咱们姑娘本来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这还不是被宠出来的。”
温疑听完,心里更是堵得慌了。
反贼的事情解决了,平城薛城贪官污吏的事儿也被收拾了个干净。
再次经过平城时,他们正巧遇见那知府要被押解上京,据说是得斩首。
押解的队伍刚走到城门口,一大批百姓跟在囚车后面指指点点。
花草的目光落在一处人堆里,很短的时间,然后她便收回了目光,将车窗的布帘放了下来。
温疑对她已是十分熟悉,见她这番,虽依旧是一张冷冰冰没有表情的脸,但温疑却能感觉到,她似乎是不开心了。
她记得,花草那养父母,便是平城人,难道是看见他们了?不过一会儿,温疑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车夫停了下来,说前面两个老人躺在大道儿上,不给让马车过,死活要见花草姑娘。
原来刚刚花草探出头时,正巧与这两人撞了个对眼,这俩老是老了,眼神儿倒还真利索,急忙挤出了人群,抄了小道儿就来拦他们的马车了。
陆凛骑在马上,皱着眉看了他们半晌,这俩老人就没脸没皮的让他看,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花草的爹妈,死活不肯起开。
陆凛对于父母之恩,向来是很看重的,某则也不可能那般容忍自家那老头子这些年一房一房往后院儿抬姨娘,把好端端一个山庄搞成了个戏班子,那都是因着那是他爹。故此遇到这种事,他也没有选择立刻将人驱赶。
他拉了拉缰绳,马儿打着响鼻,调头走到温疑花草她们那辆马车旁边,“花草姑娘,你要见他们吗?若是不见,我便让人把他们撵走。”
温疑也转头看着花草,决定尊重她的想法。
花草沉默了一会儿,木着脸轻语了一句‘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甘廿兔免丶的五瓶营养液,
感谢浮生若梦的五瓶营养液,
又到月底了,谢谢灌溉,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