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独占——江有无
时间:2019-12-08 09:37:16

  一点儿也没有不开心,小姑娘笑盈盈看他一眼,随即转身飞快地跑开。
  *
  请的是病假,课间,时晚去找楚慎之销假。
  其实她心里也挺没底,一向是再听话不过的好学生,从来没有对老师和家长有任何隐瞒,这是第一次这么做。
  况且......
  站在办公室门前,时晚低头,况且居然是为了这种原因。
  有些尴尬,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推门进去:“报告。”
  她不自觉地紧张,也不完全是因为根本没生病。而是对方的脾气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倘若说之前没分班时态度漠然是只喜欢好学生,然而重新分班后,楚慎之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班里都是成绩优秀的学生而感到高兴,依旧一视同仁的冷漠。
  时间一长,连姜琦都心有戚戚:“楚老师性格也实在太冷了。”
  长得好看是好看,然而少女心禁不住这么耗,很快,一班的小姑娘们看见楚慎之就只剩下惴惴不安的心情,生怕物理课被点到讲台上去做题,然后对上班主任冰霜般的表情。
  私下里有人还在传楚慎之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这才一年到尾都没有个笑模样儿。
  一进门。
  脚步一顿,时晚不由自主愣在门边。
  坐在座位上,细细端详着手里的照片,男人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有几分笑意。平日总是冷冷压着的眼尾柔和勾着,整个人都生动鲜活几分。
  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进来,来不及收起唇边隐约的笑容,他下意识把照片往桌上一丢,仿佛刚才根本没在看。
  这个欲盖弥彰的举动过于孩子气,完全不像是平时以严厉冷漠闻名的楚慎之会做出来的事。
  气氛有片刻凝固。
  “老师,”安静几秒,最后是时晚先开口,“我来销假。”
  “哦。”明显非常尴尬,一向从容的楚慎之难得手忙脚乱,开始在桌上拼命找笔,“好好。”
  也没问究竟生了什么病,病得重不重,似乎着急赶人走,销假一分钟完成。
  “谢谢老师。”也很尴尬,时晚迅速离开办公室,走的时候不忘带上门,“老师再见。”
  没有想到楚老师也会有这样一面啊......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时晚微微吸气,随即又下意识摇头。
  老师的私人感情和学生无关,再这么八卦下去,她都要赶上姜琦了。
  *
  到校时,上午还剩下三节课。
  坐在窗边,整整三节课,贺寻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脑海里全都是分别时少女弯弯的眉眼。
  浸着秋日阳光,笑容柔软可爱。
  真是疯了。
  咬紧牙关,他眉头皱起。
  她到底想做什么?
  “寻哥......”少年神情凌厉,最后一节课结束,杜威凑过来时就被吓得腿直发软,“时、时晚同学说了,让你中午等她一下......”
  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根本不敢问,杜威只能哭丧着脸,算他求他俩,别这么折腾人行吗?
  冷着脸。
  贺寻不说话。
  片刻后,没管身后脸色惨白的杜威,他径直起身。
  “帮我改卷子?”办公室里,十班班主任一愣,“好啊好啊!”虽说交上来的小测基本没什么人写,但有人分担总比没人分担好。
  “你吃饭了没?”拿着饭卡去食堂,走之前,班主任问了句,“给你带点儿什么?”
  “不用。”贺寻摇头,“谢谢老师。”
  整整一个中午,他都待在办公室里改小测,没有踏出半步。离开的时候又顺便问班主任要了张下午去医院的假条。
  进班时,坐在门口的杜威神情复杂,眼神躲闪,满脸想要说些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模样。
  一看就是时晚来过班里。
  并未多问,贺寻走向自己的座位。
  没有办法开口解释,他只能这么躲着她。
  时间再长一些,始终得不到回应,她总会厌倦的。
  离医生约定的时间还有两节课,贺寻准备听完课再去。
  然而这几日一直没有好好吃饭,早上更是只喝了几口自来水,坐下不久,胃就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操。
  额头上一层薄薄的冷汗,贺寻咬牙。
  眉头紧紧皱着。
  似乎终于受不了主人一天到晚这么糟践自己,这次胃疼得格外厉害,仿佛有刀子胡乱搅来搅去,并不像平时那样忍忍就能好。咬牙忍耐了一会儿,贺寻放弃听课。
  捂着胃,他垂下头,想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
  却被抽屉里的东西吸引走了注意力。
  没放在桌子上,而是藏在抽屉里,小巧玲珑的饭盒并不引人注目,只有低头才能看得见。
  下午第一节课,正是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连站在讲台上的老师都面容疲倦。犹豫几秒,贺寻伸手,把饭盒从抽屉里拿出来。
  干净秀气的饭盒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是同样干净秀气的字迹。
  “记得吃饭。”
  仿佛能听见小姑娘软软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杜威:饭盒里是啥?
  聂一鸣:挤了一瓶芥末酱的饭团?
  贺寻:......我谢谢你全家。
 
 
第41章 
  贺寻动作一滞。
  站在讲台上,老师只能看见那个坐在最后一排的学生表情古怪地僵在那里。但一向对十班的同学没有什么要求,能坐在教室里就谢天谢地,于是便没有多管。
  “诶!”
  然而,几秒后。
  愣在原地的少年却突然站了起来,没管这是在上课,径直朝门外走去。留下老师在背后惊慌失措地喊:“同学你去哪儿!”
  紧紧攥着饭盒,贺寻独自找了个没人经过的楼梯间。
  这年头大众使用的饭盒还没有以后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款式,基本都是清一色再普通不过的不锈钢,手里粉白相间的饭盒却很秀气,配色和小姑娘一样软绵绵的。
  贺寻打开饭盒。
  随即愣了愣。
  跟他想的不太一样,饭盒里装的并不是从食堂打来随处可见的普通饭菜,而是满满一盒红豆糕。
  暗红色切口还有些不平整,从中隐隐能看见尚未全部碾碎的红豆。卖相算不上太好看,一看就是自己做的。
  少年眼神微暗。
  楼道里书声琅琅,楼梯间却安静。偶有浸着草木香味的风吹进,宽松蓝白校服被吹起,勾勒出挺括瘦削的肩线。
  盯着那盒红豆糕默默看了一会儿,贺寻伸手拿起一块。
  入口是绵绵的沙,带着几分清润的甜。
  或许是错觉,慢慢的,胃没有那么疼了。
  *
  “晚晚!”
    第一节下课,姜琦好奇地凑过来,“中午你去哪儿了?”原本两个小姑娘中午都是一起吃午餐的。
  时晚愣了下:“楚老师找我。”
  她下意识说了谎,却也不是故意要瞒姜琦。毕竟刚分完班,周围绝大多数还是不熟悉的同学,不想让他们听见之后东问西问。
  “哦!”褪去开学时的少女心态,提起楚慎之,姜琦不由打了个哆嗦,也不再多问,“行吧。”
  于是便转身走了。
  时晚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中午去十班的时候贺寻已经不在班里,只有杜威前言不搭后语眼神飘忽地敷衍。而聂一鸣那边也问过,并没有和贺寻一起去吃午饭。
  她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真是固执啊......
  盯着眼前的化学公式,时晚有些走神。
  既不去食堂也没有找聂一鸣,多半是为了躲她,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连饭都不肯吃了。还好今天带了红豆糕来学校,不然平白无故少吃一顿饭,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正在长身体,肯定扛不住。
  想到这里,少女不禁摇了摇头。
  她只是因为家里刚好有红豆才做的,原本是想拿来分给姜琦吃,才不是......才不是想要全部给贺寻。
  都怪他啦。
  咬了下唇,时晚捏紧手中的笔。
  这下可好,拿来分掉的红豆糕一块都没有了,今天回去还得接着做。
  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划来划去,片刻后,一旁传来忍着笑的声音:“别再划了,草稿纸都要划破了。”
  “哦。”这才回过神来,时晚不好意思地冲同桌笑笑。
  座位按成绩排,她的同桌秦秋是年级第二,听姜琦说以前也是经常拿年级前三的好学生。
  秦秋也笑了笑,没有说话。
  垂下眼,他眼里笑意淡了些。
  午休时楚慎之叫他去处理事情,一整个中午都待在办公室,从始至终,一直没见过时晚。
  余光里,少女脸颊还泛着淡淡的粉。秦秋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翻开习题册。
  *
  吃完半盒红豆糕,贺寻动身去往医院。到了医院,原本应该早到的专家却没来。
  反倒是一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明天凌晨有地震!”医院大厅里,正在排队挂号的人群交头接耳,寻呼机响声此起彼伏。甚至有急性子的人索性连号也不挂了,“赶快回家!把老婆孩子都带到城外去躲着!”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谣言。”先前给贺寻问诊的医生很无奈,只能摊手,“专家组那边听说要地震,也不肯来了。要我说这种谣言能信吗?”
  贺寻默然。
  问诊室在一楼,从窗户往外看去,已经有很多人开始着急忙慌地从医院往家跑。
  “那我过几天再来吧。”他淡淡道。
  果然老天爷还是不肯这么宽容,不愿他就这么轻易地好过。
  “行。”到底是自己的病人,医生很是上心,“你留个电话给我,到时候专家一来我马上联系你!”
  走出医院,来到大街上,贺寻才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2000年,传播消息的渠道还不算太畅通,但面对影响力如此大的谣言,政府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电视广播都在播放辟谣新闻,还有广播车在街上用大喇叭不间断地进行广播。
  然而恐慌蔓延得到底要比辟谣快,等他回学校时,一中甚至已经提前放学,让学生们各自回家避难了。
  “过来过来!”刚回到家属院,还没来得及上楼,就被段秀娥拽到了一边,“你是年轻小伙子帮个忙,去把那边的铁丝床都支起来!”
  一头雾水,贺寻探询地看向老林头。
  “还不都是地震那个消息闹的。”身旁的收音机里还吱吱呀呀播报着地震系谣言的新闻,老林头只能苦笑,“你段姨说今晚上大家就都在院子里睡,免得地震来了跑不掉。”
  或许是对地震的恐慌压过了对辟谣的信任,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不少住户开始拾掇着往院子里搬被子和枕头。
  钱小宝兴奋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要地震了要地震了!”然后被他奶奶迎头给了一巴掌,当即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贺寻皱了下眉。
  正想开口拒绝,余光里,时晚正牵着时辰的手,慢慢走到槐树下。
  夕阳西下,少女的身影被镀上一层温暖的边。
  “哦。“眉心一跳,少年平静应道,“我现在就来。”
  *
  对于这种荒谬的谣言,时晚一个字儿都不信。
  然而时远志却偷偷背着向洁往家里打电话:“今天晚上加班回不去,不然你和小辰在院里睡上一宿?”
  “爸。”时晚哭笑不得,“你怎么也相信这个。”
  上次还说钱小宝奶奶相信流言太夸张,如今看来时远志居然也不输半分,明明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却还信这些没头没尾的传言。
  “这不是担心你和小辰嘛......”时远志讪讪道,声音不由低了下来,带了几分沮丧,“我可就你这一个闺女......”
  时晚怔了怔:“好,我带小辰去院子里待一晚。”
  工作忙,一直没有时间陪伴身边,时远志心里一直很愧疚,时晚是知道的。她也不想因为这种事让父母担心:“那你和妈妈也注意安全。”
  毕竟是研究所的老家属院,虽然建筑破旧,仓库里这么多年下来却也攒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光是铁丝床就有十几架。家属院住户不多,倒是刚好够用。
  晚饭过后,大人们在院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小孩子们则在一边疯跑。完全不热衷于参加其他小孩们幼稚的活动,时辰一脸平静地在槐树下继续玩陶泥。
  时晚在一旁看他玩。
  视线一抬。
  槐树另一边,靠近荷花池的地方,贺寻正独自蹲着。
  难得大家都聚在一块儿,家属院里少有的热闹。只有他一个人远离人群,孤零零蹲在荷花池边。
  似乎瘦了许多,只穿着校服,少年背上凸出的骨头清晰可见。
  秋风一吹,卷起落叶,几分冰凉的萧瑟。
  愣了下,时晚起身,朝荷花池那边走去。
  然而贺寻却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还没等她走几步便猛然回头,漆黑眼眸里狭着的尽是漠然。
  “离我远点儿。”依旧是不耐烦的语气,被风遥遥地送过来。
  这个人。
  时晚咬了下唇。
  就算看在中午红豆糕的份上,态度也该好一些吧。
  心里这么想,她还是很有耐心地继续往前走,果然看见贺寻嘴角无意识地绷紧。
  一副紧张到不行的模样。
  “姐姐!”快要走过去,背后响起稚嫩的童声。朝这边看过来,时辰眨巴眨巴眼睛,模样乖巧,“我困了,想睡觉。”
  时晚一怔:“好。”
  现在这个点儿睡觉似乎有些早,但小孩子觉多,也不是不正常。
  到底不能把时辰丢在旁边不管,抿唇看了贺寻一眼,时晚转身往回走。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