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诚，你不用多说！”邹元龙依旧低垂着脑袋，脖颈处隐隐还有鲜血流过。“那席天成用秘药断我全身骨骼，让我生不如死。此仇若是不报，我心思难以通达，又何谈追寻大道？！”
他不是不想抬头，而是无法抬头。
仙界的仙人们不仅有着修者们难以想象的力量，还有着他们不曾想过的阴毒手段。
他的骨骼何等坚固，却有秘药能够将其消融。
体内的灵力在碰到秘药时，不再是他的助力，而是与秘药同流合污。
每次秘药将骨骼消融大半，灵力便开始修复。一边消融一边修复，维持着平衡，让他永远身处在痛苦中。
身体失去了一半骨骼，无法维持自身的生活。剩下一半骨骼支撑，却也不会直接瘫成一团烂泥，更不会身死。
不上不下的感觉，实在更让人忍受。
这种折磨邹元龙已经承受了十数年，隐隐已经有些癫狂。对席天成的恨，更是有些超出了理智。
“席……”罗诚小心翼翼的看向席天成。
他的话才刚起了头，一名瘫软在地上的飞升者突然开口。“罗诚，你不必多说！你们只是运气好，没有被分到陆文茵的飞升之地，否则一个都逃不了！若不是我们还指望着你们照顾，早就把当年的事捅了出去！当初的誓言只限制我们提起那人，并没有限制提起你们。”
高鸿飞的声音有些古怪，脸部朝下倒在地上直接影响了他与人交流，让他发出古怪的声音。
他和邹元龙不同，身上的骨骼没有问题。只是身体被仙器牢牢捆缚，同样无法移动。
相对于明显有些颓丧的邹元龙，从表面上看他要好上些，事实上却受着相似的折磨。
邹元龙是骨骼不断碎裂，他则是身体布满了剑痕，受伤的是血肉、脾脏。
两人会有伤势上的区别，不是因为席天成有特别的癖好，而是因为他们当年对付陆文茵的手段不同。
席天成是在帮陆文茵‘回报’他们，手段上也参考了当年的情况，可谓是‘一报还一报’。
高鸿飞刚出现在大殿上没多久，身下就已是一片血红。
只是那血迹在流出后，会被身上的衣襟吸取一些，蕴养那同样颜色的仙器。
短时间无法用肉眼判断他的伤势，鼻翼却无法忽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
“高鸿飞，你不要胡说！我看你是精神出了问题，就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罗诚连忙反驳，表情有几分狰狞。
他转头看向席天成时，表情也没有及时收敛。而他自己对此似乎一无所觉。“席上仙，您英明神武，定然不会被小人迷惑。”
“迷惑，恐怕不是迷惑吧？”席天成的脸色有些难看。
在与陆文茵交谈后，他便开始怀疑那些看似无辜的渡劫期强者。
高鸿飞的说法，坐实了他的怀疑。
他该庆幸自己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没有给任何飞升者自由。否则早就泄露了机密，成为高层仙人阴谋的又一个牺牲品。
“呵。”高台上的陆文渊对席天成说道，“怪不得你说他们会脏了大殿，果然够‘污秽’。”
他口中的污秽有两种含义。一种是表面意思，邹元龙、高鸿飞他们身上携带的污秽。另一种意思指的则是，飞升者们早已污秽的人心。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污秽’的毫不掩饰。”席天成显然明白陆文渊言语中的含义。
他知道邹元龙和高鸿飞是陆文茵出走异界的罪魁祸首，却不确定罗诚也参与了当年的事。
席天成不是没拷问过邹元龙和高鸿飞，只是两人一直都闭口不谈，咬死了只有他们几人。
桑泽荒原的山洞中他也留了后手，却从不曾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罗诚确实会照顾邹元龙、高鸿飞，保证他们不会死亡。不过这份照顾得到了他的允许，而且最初是他主动要求。
原本口风非常严谨的人，来到大殿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席天成视线从邹元龙、高鸿飞身上扫过。他们是被‘逃出囚笼’的欣喜冲昏了头脑，还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眼下才是他们最真实的面貌。”陆文渊松开搭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掌，指间有灰烬滑落。
邹元龙和高鸿飞会如此坦诚，是受了引魂草的影响。
引魂草作用于灵魂，大多数仙人都无法抵抗，更不用说已经被席天成折磨的有些癫狂的飞升者。
罗诚还能有条有理的反驳，可见其心机。可他的表情却已经暴露了些许本性，让言语的反驳没有任何可信度。
陆文渊看向席天成，“对付这种人就该用最残忍的手段，你做的很好。”
“你们不反感就好。”席天成说着看向陆文茵。
他不在意陆文渊是否反感，只在意陆文茵的态度。
“我们不会反感。”陆文茵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席天成这么做是为了给他出气，她这个当事人自然不会不满。
在修真界便亦正亦邪的陆文茵，从来不是个会怜悯仇敌的人。
第164章 修真男主的女神11
听着三人的谈话，罗诚的表情越发难看，隐隐有几分狰狞。
他仍未发现自己异样的表情，只是警惕的打量四周。
在罗诚眼里殿内除了席天成外，就只有他们几位飞升者。
寻不到其他人的身影，却真真切切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两位前辈既然已经开口，为何不显现真容？”罗诚心中尽是慌乱和恐惧，语气却仍是谦逊有礼。“晚辈有什么地方让前辈不满，还请拿出证据。以两位前辈的实力，何必故弄玄虚。”
他表面上谦逊有礼，实则却指出了陆文渊和陆文茵没有证据。
虽然两位前辈并没有露面，但是两人带给他们的威慑力比席天成还要强。
由此不难看出，两人的修为比席天成要高出不少。
众所周知席天成是千万年来第一位飞升者，别的修者都是被他接引飞升。以席天成的资质，不可能被接引他的飞升者超越。
隐匿在暗处的两位前辈，显然是仙界的人。
在对陆文茵动手前，罗诚他们便知晓‘修者无法飞升的同时仙人也难以下界’。
换句话说，仙人不可能拿到当初那件事的证据，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空谈。
虽然修者是以实力为尊，但是有时候也会讲讲道理。眼前这两名前辈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至少目前来说不是。可能是因为席天成在场，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不管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刚刚邹元龙和高鸿飞是说了些不合适的话，却可以用两人已经失了神智来解释。
虽然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席天成很难相信。但是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不可能放弃。
看看邹元龙和高鸿飞现在的模样就能想象，放弃之后要承受的惩罚。
罗诚一心想为自己求一线生机，却不知自己已经将一线生机泯灭。
谦逊有礼的语气与狰狞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整个人显得颇为诡异。
“证据？”陆文茵轻笑了一声，“我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罗诚刚想反驳，便见大殿主座发生了变化。
那低调又不失奢华的主座先是‘化实为虚’又重新‘化虚为实’，化虚为实后主座上多出了两个身影。
男子有着刀削的面庞、近乎于完美的五官、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一身气质格外超然。此时他身着锦纹玄衣，墨色长发被冠冕束起，宽大的袍服更添了几分庄重，从衣着上便能看出身份贵重……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陆文渊都很难被人忽视。
然而此时罗诚却是忽视了极具存在感的陆文渊，他的注意力都在陆文渊旁边的女子身上。“陆、陆……不可能，陆文茵早已经陨落，不可能还活着。”
“事实摆在眼前。”陆文茵微微勾起唇角。
“那人已经亲自验证，不可能会有意外！”罗诚仍坚持自己的看法，面上的表情越发狰狞。“只是个样貌相似的人而已，对仙人来说皮囊没什么意义。”
“皮囊可以相似，神识呢？！”陆文茵说着放开了神识。
她和罗诚在修真界有过接触，对彼此的神识不算特别熟悉，却也不可能错认。
罗诚不由后退了几步，面上的表情和语气再次达成了一致，都带上了惊惧和难以置信。“真的是陆文茵？这怎么可能？！”
地上的邹元龙和高鸿飞在察觉他们说错了话后，就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此时他们更是身体僵硬，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阻隔陆文茵的目光。
“一切皆有可能。”陆文茵的语气平静，没有表现出对眼前人的仇视，也没有流露出半分愤怒。
她越是这样，做了亏心事的人便越是心虚，越是难耐。
他们不知道她会怎么折磨他们，会下意识往严重了去想。
罗诚紧握着双手，压下想要逃离大殿的**。
不是因为心中那点没有意义的自尊心，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逃跑的能力。做出逃亡的姿态，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狼狈。
罗诚鼓起勇气抬头，再次看向高台上的两人。
不经意间对上陆文茵的视线，几乎下意识的移开。
他不知道陆文茵到底知道多少，可看情况至少知道个七七八八。
那件事已经发生了一千多年，陆文茵沉寂了千余年方才发难，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罗诚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陆文渊，心中尽是苦涩。
很明显，陆文渊是名仙人，而且是名十分强大的仙人。
只靠陆文茵自身的力量，当年她就已经身陨。加上这位仙人，结果就完全不同。
陆文茵恐怕早就得了仙人眷顾，眼前的一切可能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联合众多修者对陆文茵动手的那人再强也不曾飞升成仙，根本无法与仙人媲美。
他们这一次显然做了错误的选择，这个错误有可能致命。
“陆前辈，我们也是受了人的蛊惑，还请您明察。”罗诚不是个硬骨头的人，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更别说只是摆个低姿态。
“你倒是说说，是受了谁的蛊惑。”陆文茵表面不同声色，看上去是一副尽在掌控中的模样，实则她并不知道实情。
罗诚之前说他们是在‘故弄玄虚’，实际上陆文渊将两人遮掩起来，并不是‘故弄玄虚’，也不是为了营造神秘性，而是为了让引魂草更好的发挥作用。
如果飞升者们一开始就看到了她，心中升起警惕，引魂草的效果会大打折扣。等到引魂草彻底发挥效用，她再出现便不会影响引魂草的效果。
此时的陆文茵，才真的是在‘故弄玄虚’。飞升者不清楚她的遭遇，更不知道异世界的存在。双方的信息差距让她占据优势，可以利用优势占据主动权。
“陆前辈，您何必故意为难我！”罗诚忍不住苦笑，“那件事的参与者都立下了誓言，根本不可能说出那人。一旦说了和那人有关的讯息，就要直接应誓。”
当年他们立誓的时候根本没想过陆文茵能活下来，更没想过还会有重翻旧账一天。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违誓的后果一个比一个严重。
罗诚为人有些谨慎，惩罚相对较轻，却也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不知违誓的惩罚，和我的手段相比，哪个更难以忍受。”席天成语气有几分冷厉。
罗诚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
惩罚可能会让他断了修行之路，席天成的折磨却可能让他生不如死。
罗诚这边还在犹豫，旁边的邹元龙趁机开口。“如果我告知你们实情，能不能减轻些处罚？”
邹元龙的违誓处罚比罗诚还要轻些，倒不是性格更加谨慎，而且早年吃过誓言的亏。
高鸿飞眼前也是一亮，随后又黯淡下来。他的违誓处罚最是严重，和眼下的折磨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席天成听到邹元龙的提议，下意识看向陆文茵。
“可以。”陆文茵没有犹豫。
减轻些处罚？具体减轻多少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哪怕只是减轻了一丝，仍是遵循了诺言。
邹元龙有些惊喜，“那人是……”
他刚说了三个字，便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罗诚收回使用了术法的手，对邹元龙愤恨的眼神视若无睹，转头笑着对陆文茵三人说道。“三位前辈，那个人名为林……”
话才刚说到一半，名字还未完全说出来，周遭的气息便有几分凝滞，其中酝酿着几分危机。
陆文渊皱了皱眉，衣袖从身前拂过，周遭的气息瞬间恢复如常。“继续。”
罗诚下意识看了陆文渊一眼。对他的实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修真界的典籍中也有抵抗天罚的记录。人力有时可以胜天，只是大多数时候都要付出些代价。
典籍中从未记载过，轻描淡写便让天罚延迟的事迹。对陆文渊来说，将天罚消泯恐怕也不是难事。
罗诚意识到这点，神态越发认真。“那人名为林婉君，是一名九劫散仙。”
他心存着几分侥幸。
如果他的回答让陆文茵满意，陆文渊会不会直接帮他消泯了天罚？
“九劫散仙吗？难怪。”陆文茵微微点头。
没有飞升台的限制，雷劫的威力增幅了很多。散仙每前进一步都要经历一次天劫，大部分散仙都在前三次天劫中陨落，天赋过人也顶多坚持到五次。九劫散仙？修真界早就已经不存在！
如果一名九劫散仙站出来，说她手中有仙境功法，仙境功法可以提升渡劫几率，大多数渡劫期和散仙都会相信。如果这仙境功法本就曾属于林婉君，她自身修行的便是这部功法，百分百的渡劫期和散仙都会相信。
林婉君不只是九劫散仙，她还是其中一部仙境功法的修炼者。在修真界的典籍中，曾记载过她的事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