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出来度假,应许还是在民宿里一呆就是两天,莫干山内多的是高档的民宿,他们住的这间每晚的房费远超上海外滩的夜景套房,环境舒适,物资齐全,就算不想出去逛逛,在里面泡泡温泉睡个懒觉也是十分惬意的所在。
应许捧着他的盲文书,戴着副GM墨镜的那款Black peter半躺在太阳底下,浑身都是懒洋洋的。
丁一只穿着条短裤泡在温泉池里,也眯着眼睛打盹儿。
国庆过后,大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山里的游客已不是很多了,民宿内的住客更是寥寥无几,非常清净。
丁一往某处看了许久,奇怪地笑了一下,转身趴在池边冲应许说:“哥,正前方三点钟方向,有个美女看你半天了。”
应许翻了下书页,墨镜下的半张脸,一丝表情都没变。
丁一回头看看,又小声对他说:“身材火爆,起码有C。”
应许还是没理他,手指抚在纸张之上,专注看书。
“你对姝耳姐好忠心。”试探无果,丁一由衷说道。
一提起这个名字,应许就合上了书,起身牵着雷诺离开这里。
丁一大笑两声,赶紧从水里跳出来,披上浴袍跟过去。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两人路过四面墙全部透明的玻璃大厅,刚好碰上两手提着行李箱走上台阶的孟姝耳。
她满身风尘仆仆,黑色长款卫衣外面套着牛仔外套,脚踩一双马丁靴,进了民宿,摘下帽子往脸前扇风。
她见到这对表兄弟一点也不意外,坐在行李箱上歇口气,远远望着他们。
“姝耳姐?”
“你有病?就不能不提她?”应许微愠地对丁一说道。
话音刚落,孟姝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别人穿毛衣你穿T恤,你是比别人耐冻还是皮更厚,就不能多穿件衣服?”孟姝耳温温柔柔地说着能气死人的话。
果然是她……
应许身形一定,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睛。
*
其实应许得到的房券是孟姝耳间接给到他的,这所民宿找她做推广,给她寄来了几张体验房券,孟姝耳自己留了一张,多余的送给了应母。
她来这里是要工作的,没打算带应许来,谁知道应母还是让他来了。
孟姝耳早已知会,所以见到他和丁一并不惊讶。
她一过来丁一就终于有人玩了,动不动就往她房间里跑,应许不去凑他们的热闹,便一直被冷落着。
他非常不爽。
孟姝耳来了,他不爽,孟姝耳来了却不来他跟前,他更不爽。
到了下午,民宿的住客变得多了起来,老板组织大家在一楼大厅聚餐闲聊。
在外面陪别人欢声笑语的两人还算有良心地没忘记他,丁一捧过来一碗刚加了热水的泡面,跟他说孟姝耳让送过来的。
放下泡面他就又跑出去玩了。
应许皱着眉捏起叉子在泡面碗里戳了两下,别开脸置之不顾。
雷诺也是乖得过分,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终于呆不住了,给雷诺套上绳子,打算出去走走。
被雷诺带领着,应许下了楼,走过白墙下一盏盏橙色的灯。
路过洗手间时,两个男人的谈话声随着二手烟一起朝外飘来。
“是不是有点醉了。”
“嗯,小脸儿一红更特么勾人了,刚在她身边坐着差点就硬了!”
“靠,你就这点出息。”
“你他妈就不想?对了,旁边那个是她弟是吧。”
“嗯,应该还是单身,上不上?”
“上啊,年轻人出来有哪个不爱玩的?一起?”
“也行,待会儿再多灌几杯,等人都睡了过去敲门,完美!”
“嘿嘿,好!”
应许静静听完,神色不变地继续往外走。
他只出去了五分钟就又回来了,他和丁一一起住的套间,天早就黑了,丁一迟迟没回来,他打电话过去,响了两声不知道怎么想的又迅速挂断了,端来杯子,烦躁地灌了一口水。
一个小时过后,丁一总算回来了,他喝得满身酒气,房间都进错,扑在应许床上倒头就睡。
应许踢了他一脚,问:“孟姝耳呢?”
“姝耳姐……”丁一只说了三个字就没声了。
应许下床穿上拖鞋,把他拽起来,“带我去找她。”
丁一被逼无奈,强撑起最后的清醒领着他来到孟姝耳房间外。
“敲门。”应许又很大爷地命令着。
丁一把脸贴在门上,拍了几下门,一声声喊着姐姐快开门。
好一会儿了,里面却动静全无。
应许眸色渐冷,换了自己在门上重重拍了几下,孟姝耳总算来把门打开了。
他没有察觉到,在她打开门的这一刻,自己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她可能刚洗了澡,应许闻不到她身上的酒气,无法分辨她到底醉了没有。
“我哥找你。”丁一说。
“哦,是阿许啊,找我有事吗?”孟姝耳真的是醉了,肉麻地学起他爸妈喊他小名,大着舌头说话。
果然,又一个醉鬼……
应许烦得不行,皱起眉头对丁一说:“今晚你和她换房间睡。”然后就捞起孟姝耳的手拖着人往回走。
孟姝耳浑身软塌塌的,没让他费精神就带回来了,到了房间外,应许开了门让雷诺先进去,当他想要把孟姝耳也弄进来时,孟姝耳猛地清醒过来,扒在门边上防备地往后撤。
“你想干什么?”她还生气地质问他。
应许耐下性子说:“里面房间有两个,你睡丁一的那间,我不动你。”
“你骗鬼呢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企图!”孟姝耳又往后挣,仿佛他是个图谋不轨的色狼。
怕她跑走,应许更加攥紧了她的手腕,他力气大得要命,孟姝耳一点劲儿也使不上。
她都醉得神志不清了,还能很硬气地和他对质:“好好的你让我来你这儿睡干什么?我的房间就不能住吗?我看你就是想趁人之危,放我回去!你快放开我!”
孟姝耳焦躁地甩着被应许紧握的胳膊,更让他不耐烦起来。
终于忍无可忍,应许松开了孟姝耳的手,却又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板正她的脸,迫使她仰起脖子,说不了话,又动弹不得。
两步贴近她的身前,低头对上她的脸。
“孟姝耳,你要搞清楚。”应许眸色漆黑如墨,语气冰冰冷冷:“就算你脱光了倒贴上来,我也……”
此时此刻真想看清楚这个女人的样子,到底有什么样的资本觉得他会对她感兴趣?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美若天仙,在他面前这也是自作多情、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嘲讽至此,突然,他唇上迎面贴上来了一片柔软滑腻的、如同椰奶冻的东西。
那有着让他情绪全消的魔力,把剩下的话封在唇中。
应许反应过来也愣住了,他微微睁大双眼,表情一下变得恍惚,心跳与晚风一同按下暂停键。
第20章 有个人爱你很久
还没睁眼的时候,孟姝耳就先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头痛。
昨晚遇到一群聊得投机的年轻人, 不小心贪杯了, 实在不应该喝那么多。
她躺在床上缓了会儿,打算看看时间再接着睡, 伸手在枕边来回摸索无果,才彻底地清醒过来。
出门在外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手机, 孟姝耳坐起来掀开枕头和被子翻找, 忙碌中猛地发现,她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并不是昨天住的那一间。
瞬间快要把人吓疯, 但她已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事关紧要, 她必须好好想想,苦思冥想终于有了头绪,好像是被一个男人生拖硬拽地带过来的, 然后……
“哥, 姝耳姐醒了没?”
听到门外丁一的声音,孟姝耳回过神来。
在她下床去开门的途中, 又听到外头应许的声音响起:“没有,让她睡。”
知道他们都在,孟姝耳总算得以安心。
她打开门, 外面两个年轻的男人刚叫了早餐, 正一起坐在桌前享用。
孟姝耳过去坐下,问应许:“我昨晚怎么在这儿睡了?”
应许给雷诺喂了块紫薯,还细心地剥了皮, 他收回手握起汤匙往嘴里送粥,漫不经心地回了她一句:“自己梦游过来的。”
孟姝耳差点被咽到一半的玉米噎死。
丁一吃东西远没他哥那样的细嚼慢咽,狼吞虎咽起来像个饿死鬼。
昨天都一样喝到半死不活,偏人家睡了一觉起来还是精神抖擞的一点事也没有,果然年轻就是好,孟姝耳有点嫉妒地啃着玉米。
“姐,估计咱们回来的时候我把你送错房间了,然后又自己到你房间睡去了。”丁一说。
孟姝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应许面色不变,自己吃几口东西就喂喂雷诺,又耐心又温柔。
两个傻X。
他在心里鄙视地给这两人的智商做出判断。
丁一吃着吃着突然说起:“我睡到半夜突然有人来敲门。”
应许慢慢嚼着嘴里的东西,专注地听他说。
“是昨天和咱们一起喝酒的那俩广州来的。”
“他们去找你做什么?”孟姝耳问。
“不知道啊。”丁一一脸莫名其妙,然后绽开笑容又说:“刚好把我吵醒了我也睡不着了,就留他俩玩了一夜的斗地主,凌晨才放他们出去。”
孟姝耳:“你怎么这样,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休息了?他们人呢?”
“一早就退房了,应该走了吧。”
应许面无表情地吃自己的,一个字也没多说。
他先吃完了早餐,独自出去遛狗,丁一还是有点扛不住昨晚熬的夜,又回房睡了个回笼觉。
孟姝耳最后一个吃完,打房间电话让服务员上来收拾了残局,她回到自己房间洗澡洗漱,等吹干头发换好衣服,已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她又去敲应许套间的门,他打开门,微微蹙眉,态度不怎么好地说:“有事?”
孟姝耳倚在门框上笑着说:“你到底真看不见还是假看不见?我没说话你怎么知道是我?”
怎会不知?
他早已对她身上的味道熟记于心,那是沐浴露还是洗发水的味道?又或者是她衣柜里的熏香,很特殊,一闻便知是她。
应许愣了一下,又是轻轻皱眉。
昨天晚上就是在这里,她倾身扑了他满怀,主动献吻。
早上又变得跟个没事人似的,他不信她就真不记得了。
应许在这门口呆不下去,开了门就立刻转身往回走,“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孟姝耳在后面笑出了声,进来关上门。
连日放晴,今天遇到一个阴天。
如果山中遇雨也算一桩美事,偏天色阴郁沉闷半晌不给人个痛快,雨是下不起来了,在这半阴不晴的天气拍照录视频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孟姝耳的工作暂时搁浅。
她想起来时应母交代的:莫干山人杰地灵,庙宇众多,让她带应许到庙里给菩萨上柱香,好保佑他早日复明。
这件事耽误不得,也没谁敢不去。
山路还算平坦,一路聊着天,欣赏油画一样色彩斑斓的山林,半小时的路程过得很快。
由于过于相信天气预报,三人出来就没带伞,哪想到路走到了一大半,天上开始打下细小的雨点,没一会儿,雨点越来越大,丁一埋怨着发型要被淋坏了,问孟姝耳说:“姐,你带梳子了没?”
孟姝耳摇头说没有。
丁一就很遗憾地说:“你好歹也是个貌美如花的大美人儿,出门怎么都不带把小梳子呢?”
孟姝耳往前面望望,说:“马上就到了,待会儿你进去庙里千万别找师傅们要梳子,人家可是出家人,用不到梳子。”
她太清楚丁一有多爱臭美,怕他过去犯傻讨人嫌,操心地多嘱咐一句。
丁一满口答应着知道了,到了庙里,却又问接待他们的师傅道:“师傅,您看我们头发都淋湿了,您这儿有吹风机吗?”
孟姝耳差点要吐血。
连从头至尾都一副扑克脸的应许都抿唇忍下笑意。
但没想到人家师傅还真的有,领着他到后院禅房吹头发了,庙堂只剩下孟姝耳和应许上香。
捐了两百块的香火钱,两人每人得到了三炷香。
师傅轻步退出去了,孟姝耳和应许跪在草蒲团上,雷诺也是乖巧温顺地蹲坐在应许身旁。
身前佛像慈眉善目,青烟袅袅,身后雨幕朦胧,雨丝是断了线的无根水,淅沥不停。
应许简短明了地默念完了祈语,是他来时妈妈再三叮嘱了的:“祈请佛菩萨加持,令诸魔障悉消除,身心康泰无忧恼,家庭和睦事业兴。”
应许念完睁开了眼,等着孟姝耳祈完福一起把香柱奉上香炉。
孟姝耳在他的左旁,她絮絮叨叨的祷告声一字不落地传到他耳朵里。
“请菩萨保佑,让我早日追回被骗的八万块钱,如果这笔钱真的能要回来,我一定会回来还愿的,谢谢菩萨,请菩萨保佑。”
无意旁听到了这些,应许有点无语,觉得这女的真是掉钱眼儿里了。
对这种眼里只有钱的拜金女,他真的是半分好感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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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的时候太阳也出来了,三人返回民宿,孟姝耳在路边看到村民摆摊卖的大闸蟹,蟹的个头比丁一的拳头都要大,非常新鲜,她买了五只带回来。
应许和丁一住的套间是家庭房,厨灶锅具、米醋油盐一应俱全,孟姝耳往锅中加入清水、姜片、葱白和半罐啤酒,水煮开后,把清洗好的大闸蟹放上蒸笼,20分钟后,青色蟹壳变成令人食指大动的火红色,晾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大闸蟹刚出锅,丁一那个贪嘴的就先动手了,大快朵颐地吃完属于他的那两只,然后就又回房间睡觉了,到底再年轻力壮的,熬了一晚不睡也是要浑身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