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齐竟也成了这些安保小伙儿中的一员。
小齐嗅了嗅鼻子,探头往屋子里瞅,“好香啊,你刚做饭了?”
孟姝耳说:“是啊,你要不要进来吃点。”
只不过随口的一句谦让,人情往来,都知道并非百分百的真情实意,可这孩子脑子里没弯儿,竟这就抬步进门了。
“那谢谢姐了,正好我也饿了。”
孟姝耳:“……”
好吧。
还好孟姝耳面煮得还算多,两个人各吃一小碗也就够了,她又煎了两个太阳蛋,两人坐在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小齐来这里工作只是个偶然,上海的工作太难找,他想过做销售,可这岗位需要九曲心肠,他明显不行,别的太多需要技术的行业又无法涉足,目前来看,没有什么比当个保安更适合他了,而且管吃也管住。
上次的事小齐很感谢孟姝耳,谁对他好他便喜欢谁,孟姝耳自身的人格魅力也同样使他老想往她跟前湊。
一碗面吃到一半的时候,应许回来了。
应母把他送回来,她没下车,直接就回碧云联洋了,应许牵着雷诺进门,敏感地察觉到家里来人了,站在门口一声不吭。
孟姝耳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根本没做他的那份午饭。
“你回来了,吃饭了没?”
应许低头换鞋,“吃了。”
小齐大口吃面,看看应许,再看回自己的面碗。
以前孟姝耳和他们那伙人介绍过应许的身份,说他是她爸妈朋友的儿子,其他的什么也没透露。
应许表情永远都是冷冷淡淡的,话少,沉默,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像很难相处。
小齐小声问孟姝耳:“姝耳姐,你还得在他身边多久?”
他是真以为孟姝耳只是被派来给盲人做饭的。
也真以为把声音压到了这么小,那个冰块脸就听不到了。
只有孟姝耳懂得应许的耳力有多非同寻常。
她赶紧看看应许。
那边应许换鞋、脱外套、用湿纸巾给雷诺擦脚,动作如常。
他最近的脾气真的太怪了,不小心就能被惹到。
孟姝耳都怀疑他是不是来大姨夫了。
她摆摆手示意小齐先别说话。
终于等到应许上楼了,她松了口气才回答小齐的问题:“他爸妈给了钱让照顾他的,等他眼睛好了我就走。”
二楼的死角处,应许脚步顿在那里良久了。
听到了这句答案,他才继续上楼去,步伐却比刚才更缓慢了些。
*
自从小齐开始在街道办上班后,经常趁着休息或换班的时候,三天两头地往孟姝耳这儿跑。
上次送来的是在商场娃娃机里抓出来的几个小玩偶,这次是他妈妈从老家寄回来的莆田桂圆。
说他是只流浪猫还一点也没错,以前孟姝耳喂的那些流浪猫,时间久了和她有了感情,就经常捕食一些小鸟小老鼠给她送到门口来报恩,小齐和它们一模一样。
小齐这回来的时候,孟姝耳在楼上收拾书房,给他开门的是应许。
两人之前遇上过好几次,但都没说上话,对应许,小齐有种似乎与生俱来的畏惧,所以门一打开,和这冰块脸正正打上照面,他当即就想脚底抹油地撤了。
不用他开口说话,应许就感觉到了是谁又来了,他和以前一样冷淡(不,比以前更加冷淡)地说:“有事?”
短短两个字,听到别人耳朵里,却像在说:“不送”。
小齐干笑了下,有些紧张地说:“那个……姝耳姐在吗?”
“她不在。”
可是,明明孟姝耳在楼上收拾东西的声响不断传来。
“那楼上……”
“我说了她不在。”应许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小齐十分尴尬。
应许轻轻皱眉,又说:“还有事?”再送一次客。
小齐提起手里的桂圆说:“姝耳姐给我的毛衣穿着正合身,我妈知道了,就让我送点我家乡特产过来,好好谢谢姝耳姐。”
应许眉头皱得更紧了,说:“什么毛衣?”
“就是件灰毛衣啊,很暖和,也很合身,没想到姝耳姐竟然知道我的尺码。”
被疼爱的感觉让小齐满脸洋溢着满足,接着注意到冰块脸冰山般的表情渐显山崩之态,仿佛下一秒就要找人麻烦了,看着十分可怖。
小齐紧张地抓抓耳朵,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哥,我……”
“你叫小齐?”
“嗯嗯,对……”
“你给我听好。”应许无比庄严地告诉他说,“你这件毛衣,是我穿着小了孟姝耳才给你的。”
沉了沉气,“还有,孟姝耳不是我的什么小保姆,她是我的,未婚妻。”
说完,不顾小齐惊愣无语的反应,继续道:“你没对她打什么不应该的心思最好,如果有……”他往前一步,压低了语气,沉声威胁:“我会让你从上海市永远消失。”
随着一声巨响,大门被用力关上,小齐闭上眼,脸前迎来一阵风。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这门却又打开了。
应许伸手准确地夺去他右手提着的桂圆袋子,然后才又把门关了回去。
小齐凌乱在风中。
*
应许把桂圆随手扔在桌上,坐在沙发生闷气。
楼上,孟姝耳还在咣咣铛铛收拾个没完,对刚才这里所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他有话要问她,可这女人实在太勤快了,半天都不下来。
这时门铃又响了。
应许开了门,火气更盛:“你又来做什么?”
他以为又是小齐,这回却是黄小蕾了。
黄小蕾两手插在外衣兜里,被他这恶劣的小小惊讶了一下,踮了踮脚说:“应许哥哥,是我啊。”
应许眉头却皱得更紧,“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啊。”黄小蕾绕过他,径直进门。
“哇!谁送的桂圆,好圆好大。”
应许也转身回屋,心情很不好地回他:“不知道谁放门口的。”
“我可以吃吗?”
“全给你,待会儿记得拿走。”
“好!”黄小蕾剥了桂圆皮,笑眯眯地往嘴边送,“好吃,甜过初恋!”
应许很烦,什么也不做,就往那儿一坐,手里捏着雷诺的棒球玩具也不陪它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黄小蕾知道他心情不好,不过也是常事了,她一点也不意外,只顺口问了一句:“哥,是不是那个孟姝耳又惹到你了?”
见应许不回声,她就更确定这个想法了。
黄小蕾吐掉嘴里的桂圆核,忿忿不平地表示道:“我本来对她刚有了点好感,她就又惹你生气?那要不要我再把她也骂走?就像上次骂孟安宁那样。”
“不用。”应许眯起眼,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说。
暖阳在玻璃上折射出彩色的光斑,无声播撒在他漆黑的眼睛上,万分美丽。
“为什么?”黄小蕾十分不解地问。
为什么明明讨厌却还要忍受?
为什么身陷漩涡,却又乐此不疲?
“因为我喜欢她。”应许毫不掩饰地说。
他仰头把后颈放在椅背上,眉心展平如纸。
“明白吗?因为我喜欢她。”
……
孟姝耳猛然睁大双眼,重重地将后背撞向墙壁。
二楼走廊上,风从窗口猛烈灌入,轻柔的窗纱和她的头发一样无声地弥在她的嘴唇上,似乎以此要她噤声,不许戳破这个秘密。
并不需要它们这么做,她已在紧紧捂住心口,此时此刻,除了狂动的心跳,一切都寂静无声。
第33章 有个人爱你很久
现在的心情被惊诧占满,孟姝耳没工夫想别的了, 也就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是好还是坏。
她像个木头人般得钉在墙上, 黄小蕾的沉默代表了她的沉默,黄小蕾的疑问也是她心中所想——“Are you kidding me!?”
黄小蕾终于决定听妈妈的话开始学托福了, 张口闭口就是英语,她遭受了不可思议的暴击, 嗓子都破音了。
应许半天没说话。
孟姝耳这会儿冷静下来了。
他一定就是在开玩笑, 一定。
而且不久前刚从老齐身上得到了教训,她早已告诫自己——男人嘴里没一句真话,不要再轻易相信男人的鬼话。
但不管她相信与否, 一句话走进心里, 便是再也出不来了的。
等到黄小蕾离开后,孟姝耳才下楼。
应许一直等着质问她小齐那件毛衣的事,隔了这二十来分钟, 慢慢消了气儿也就没了冲动, 竟不知该怎么把这种醋味太明显的话问出口了。
所以他干脆不问了。
孟姝耳在他面前一遍遍地走过,漫无目的地飘来飘去, 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雷诺趴在沙发旁,脑袋随着她的来去一左一右地摆动。
应许最近在玩LEGO,一大筐的小积木, 各种尺寸和颜色都有, 可任他自由发挥,孟姝耳瞧着他手头拼到一半的成品,觉着他可能想拼一个暴力熊?
他对自己刚暴露了秘密的事浑然未知, 或许就没把这事当做秘密,又可能根本就是在开玩笑。所以在明知孟姝耳也在家里的情况下,还能坦坦荡荡地和黄小蕾说出那句话,仿佛,听没听得到随她,相不相信也随她,他一点也不在乎。
现在他仍在专注地拼乐高,微垂眼睫,神态很认真。
“下周陪我去参加一个婚礼。”应许突然说。
孟姝耳坐下后就摸出手机刷微博,她正在回复粉丝的私信,一听见他说话,反应很大地抬起头:“什么?你说什么?”
应许默了会儿,耐下心再说一遍:“我说,下周陪我参加朋友姐姐的婚礼。”
“哦,好。”孟姝耳讪讪应道,继续看手机。
忘记刚才想到哪里了。
找回了思路,她重新打字,耳旁只有应许摆动塑料的硬壳积木的声响。
“这是你第一次见我朋友,记得打扮好看点。”安静中,他冷不丁地又发话了。
孟姝耳打字的手指再次顿住,“为什么?”
应许语气很随意地说:“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很丑,怕给我丢脸。”
孟姝耳那表情非常一言难尽,久久盯着这个口出狂言的瞎子没有移眼。
喜欢她?
看看,看看,这就是喜欢她的表现?
喜欢个屁吧他!
*
孟姝耳说服自己不要再把那天应许的屁话当成回事,他明显又是在黄小蕾面前拿她当幌子了,自己被当做幌子没有三次也有两次了,她习以为常。
不过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很想当面警告他一句,要是再把她当做幌子,再跟被人说这种话叫人误会的话,那下次她就要当真了,后果自负!
看在近日他比较安分的份儿上,孟姝耳没再提这茬。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虽然一直都晓得他外形长得帅气好看,最近又越来越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完美无缺,十分符合她的审美。
孟姝耳被自己肉麻到,呼出一口气才把心口的这团怪异纾解出来。
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太久没谈恋爱了,别说面对一个年轻英俊的小哥哥,就是看见一条狗也会觉得眉清目秀。
孟姝耳笃定着这个想法,一拳打上面前黄狗玩具的鼻子,打完又立刻后悔起自己力道太大,就算只是玩具她也不该下此狠手,连忙安慰地揉上这只名叫古西格格登的玩具狗的头顶,深表歉意。
安宁在附近挑选抱枕,转头看她,不解地问:“姐,你干嘛呢?”
她们正在宜家商场内的玩具区域购买家居用品。
孟安宁来上海快半个月了,她的房子租在公司附近,正式上班后工作忙碌,一直没空布置下自己的小窝,趁这周末时间充裕,约了孟姝耳出来,陪她买点家居用品回去好好装饰一下。
现在她的购物车已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了,衣撑、储物盒、陶瓷水杯、便携鞋架、小台灯、连平板撑架都有。
孟姝耳指着货架上刚被她揍过的大黄狗说:“要不要买这个?”
“不买了吧,没什么用。”安宁摇摇头。
孟姝耳想了一下,还是把它抱出来放到货架上了。
安宁问:“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毛绒玩偶的吗?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这个了。”
孟姝耳在购物车里腾出地方,把大黄狗塞好,“给我干儿子买。”
安宁只笑不说话。
*
从宜家离开后,孟姝耳开车载着安宁来到了安宁位于浦东的出租房。
很快就要到晚饭时间了,她们决定在家解决,所以路过水产市场的时候买了两只梭子蟹,安宁家中的冰箱有一袋冷冻年糕,回去正好可以做到梭子蟹炒年糕,两个女孩吃,绰绰有余了。
至于应许,他今天去了他爸妈家,临走时孟姝耳问了他晚上还回不回来,他直率地回她道:“不回。”
那今晚她想怎样就怎样,多晚回去都没人说,想不回去也当然可以。
到了家,安宁独自收拾她的东西,孟姝耳则占据着厨房,开始做这道梭子蟹炒年糕。
秋天最适合吃蟹,因为这时的蟹最是肥美,味道也最好。
准备下厨时孟姝耳才发现安宁这儿没有围裙,知道她爱惜衣物,安宁就扔给她一件自己不常穿的T恤叫她套了上去。
接下来孟姝耳开始动手做晚餐,她先把清洗干净的蟹剪掉蟹腿和蟹钳,各切成四小块,在切口裹上面粉,用平底锅将蟹块油煎。
再用剩下的热油煸香葱段,放蟹块翻炒,加放各种调料,加水煮沸后放入年糕,翻炒至水分微微收干,出盘后即可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