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的文物成精了——南方赤火
时间:2019-12-12 09:45:56

  “钟表馆里跑出来一群老外!让他们别乱窜,赶紧去午门跟大英博物馆的那拨人会合!”
  佟彤把动态发到群里,指挥全故宫的无辜文物们跑来跑去。
  她忽然想到一事,对讲机里问梁湘:“我以为这些嫌疑文物们在监控里不会留影像的……”
  “是没有。”梁湘在那头喘气,“监控里看不到。我现在在景山山顶……”
  佟彤下巴快掉了:“故宫对面那个景山?我平时要爬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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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派文物有乾隆在三希堂坐镇指挥。现在有了梁湘的加入,无辜文物们总算摆脱了群龙无首的状态,开始组织起来,将敌人各个击破。
  长春宫外,“历代名家墨迹展”总算没有失守。各展厅的文物们都很给佟彤面子,能化形的都出来帮了一把。
  大家逐个击破,将乾隆的反派文物们一个个打回原形。一时间地上摆满了红红绿绿的瓶瓶罐罐,好像春节庙会里的打折大促销。
  大家平时就对这些辣眼睛的物件不甚待见。只见一件雍正年间的珊瑚色小瓷碗追着一件乾隆粉彩红地碎花小碗,待它现了原形,抄起来就往垃圾桶里丢:“看见你就糟心!说,你这农家乐审美遗传的谁??”
  佟彤慌忙过去搀扶住前者——化形化成一个凶巴巴的红衣美男——好声好气地劝:“四爷息怒,那玩意儿再难看也是文物,不能砸的啊……”
  雍正碗瞪她一眼,好像在估量她算哪根葱。
  “这没你说话的份!你们人类一边呆着去!”
  他还特意辨别了一下垃圾桶上的字,选了“有害垃圾”。
  一抡胳膊:“走你——”
  “听她的,别同室操戈。”
  希孟不知何时坐在了御花园外的游客长椅上,手底下拎了一群挣扎的丑画。他冷眼看了看红衣美男,说了这么一句。
  雍正碗敢怒不敢言,愁眉苦脸地离开了垃圾桶。
  对他来说,面前这位是无法超越的存在,不管是年龄还是工艺还是底蕴内涵,都让他完全没法出言质疑。
  “可是、可是它实在丑得没有存在价值了啊……”
  希孟用一种阅尽世情的沧桑语调回:“没有这些丑物,怎能衬托出我等的美貌与珍贵?”
  雍正碗想想也是,讪讪住了手。
  希孟耸耸肩。
  佟彤赶紧把乾隆花碗捧进匣子里放好,笑他:“没瞧出来您还这么自恋啊。”
  希孟板着脸,回:“难道你想让‘故宫文物神秘被毁’成为明天的热搜头条吗?那样你工作还要不要了?”
  佟彤一想也是,讪讪一笑。
  “四爷碗还真好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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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忽然听到梁湘在对讲机里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御花园那儿有火光?小彤你是不是在那,赶快去看看!”
  佟彤一看,那不就在自己附近吗,赶紧撇下希孟的手,站起来找。
  哪派的文物如此熟读兵书,居然想到“火攻”了?
  只见一个穿铠甲的将军正在指挥:“趁着东南风,放火——”
  一众衣衫褴褛的小兵蹲在走廊里,正在用御花园里的枯树枝钻木取火。
  看那架势,似乎是年代久远的奏折成精了……
  佟彤慌得赶紧去拦:“各位各位,咱不能升级战备……”
  成精已久的文物大佬们的确不怕物理伤害,可故宫的那些木质建筑禁不起烧啊。
  烟雾屡屡上升,黑夜里几星火光。
  随后佟彤听到头顶上潺潺的水声。
  故宫那万无一失的消防体系起作用了!
  哗啦啦——
  自动喷淋设施开始运作,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激活。
  御花园走廊外围,瞬间变成珠玑漫天的瀑布。
  “钻木取火”取出的那点烟瞬间灰飞烟灭。临近的几个化形文物来不及躲避,被兜头浇了一脸。
  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但自动喷淋设施的水压充足,几个身量轻小的文物一下子被冲走了好几步,狼狈地倒在地上。
  佟彤扭头就跑。
  她不要被浇一头水!
  不过自动喷淋设施的设计初衷就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死角。
  佟彤不合多跑了两步,跑到了“火源”中心,眼看四面八方的“瀑布阵”以一秒一米的频次朝自己移动过来,包围圈逐步合拢,水雾已经欺到脸上。
  “妈呀完了,明天该感冒了……”
  紧接着,水雾里伸出一只手。
  “真不让人省心。”希孟跟着她跑来,把她往自己的长袍下面一遮,“来!到我这里躲躲。”
  没等佟彤反应过来,她一脚踩空,身陷虚无。
  隐约听到希孟还在警告:“别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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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云成排,雨点狂乱。
  《千里江山图》的创作层。
  依然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好像一个玻璃罩。
  不过似乎比上次松动了些。大约有几百平米的范围可以自由活动。
  佟彤望着头顶上那些落到半空就自动消失的雨点苦笑。
  才多大点事,就又把她弄进来了……
  看来是习惯成自然。
  不过呢,心里也甜滋滋的。所谓男朋友,大概就是这种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都能为她着想的角色吧。
  这次她一点也没有未知的慌乱,乖乖地等着被他放出来。
  结界里地面凌乱。她顺着院子的走向探索。
  佟彤发现,那些在他触及不到的潜意识里野蛮生长的“建筑材料”,似乎比上次见到时齐整了些。一个小小的四合院正在成型。
  此外还多了些新的东西。
  一张北京公交卡,两个她卧室里的抱枕,还有……
  佟彤从地上拾起一对粉色的手环,哭笑不得。
  “还惦记着游乐园呐?”
  她抬头远望。不知是不是错觉,“结界”外面的世界,似乎也并非全是荒山野岭。好像、好像有人迹……
  没等她细看,眼前一切景物迅速后退,一股强大的引力将她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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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孟踌躇满志地倚在走廊里。脚下一群辗转哀嚎的小文物,正一个个变回原形。
  他只是半边身子略有沾湿,整个人风采依然。
  “自动喷淋设施已经被我手动关闭了。”他微笑,“你怎么样?没有太无聊吧?”
  佟彤摇摇头,按捺住把方才所见所闻和盘托出的冲动,甜甜地说:“等打完这仗,咱再去一回游乐园。”
  他眉梢一挑,有点惊讶。
  “彤彤,”他浅笑,老气横秋教训她:“别那么幼稚行吗?跟个小孩儿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雍正碗的那句台词源自网上一个段子
 
 
第122章 
  两人虽然说笑, 但战斗未歇,谁都不敢怠慢。
  佟彤一边笑道:“不成不成, 我说了算,游乐园安排走起……”
  一边轻巧地躲过几个珠光宝气的玉盒, “我去去就来!”
  有巨佬压阵, 不断有丑文物被打回原形。
  但是这样一来, 就有相当的人手用来“押解俘虏”。
  战斗圈子逐渐缩小,文物们望着一地俘虏发愣。
  从内务府到永寿宫,俘虏们有大有小, 有的装匣, 有的装箱, 凌乱地散落在青石板地上,铺天盖地一大片。
  当年故宫文物南迁前夕, 露天打包装箱的现场,都没有现在这样一片狼藉。
  毁又不敢毁, 离又离不开,生怕离开之后他们死灰复燃, 继续起来作妖。
  “佟姑娘,现在怎么办……”
  “咦,佟姑娘呢?”
  刚才还穿梭在“战场”里,呼吁大家对俘虏手下留情的佟彤, 这一刻居然神秘失踪了!
  三希堂里传来乾隆的大笑声。
  “哈哈哈……小的们,他们投鼠忌器的,不敢动你们!还不快动手!”
  仿佛开了个阀门, 三希堂里涌出最后一波乾隆朝器物。见文物们守着俘虏没法动手,打算来个趁人之危。
  正在此时,佟彤飞奔过来。
  她手里提着个大桶。
  “宝贝们,”她大喊,“我把地库三期的涂料给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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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孟手头的“涂料创可贴”早就用完了。为了让文物们放开手脚,佟彤直接联系了故宫院长,然后用小粉卡的权限,钻进地库三期,把所有剩余的高科技涂料都搞到了手。
  文物们这下得到神道具,纷纷叫道:“给我点给我点!”
  只消在边缘贴上一点点带涂料的东西——布片、纸片、铁皮、塑料袋——就能让俘虏们无从化形。
  文物们腾出手来,一点点围住三希堂,打算跟皇阿玛算个总账。
  “弘历宝宝,”娇娇捋起袖子,很不客气地叫他全名,“出来挨打!”
  潘滚滚总算是看到大英博物馆里的这些宝贝们无恙,腿都软了。左手抱着个帅绝人寰、肌体健硕的希腊美男(索福克勒斯半身像),右手拥着几乎□□、形容深邃的南美帅哥(玛雅祭坛),坐在地上弱弱地问:“你们故宫里的文物,每天晚上都要打上这么一场吗?”
  乾隆在里头明显慌了。他好不容易“功力大进”,调动几乎小半个故宫的文物进行突袭,怎么又因为这个姓佟的小妞,居然又功败垂成了?
  “朕……这紫禁城都是朕的!你们这些宵小反贼,居然敢跟朕作对,朕不会饶过你们……”
  被他荼毒过的那些宝贝们根本置若罔闻。很多身上带着印章、墨迹的文物,挣扎着起身,指着三希堂的大门,□□着说:“不要放过……给我报仇……”
  但是三希堂里还收藏了不少名家作品,作为三希堂的常设展出。
  万一乾隆来个鱼死网破,故宫就倒霉了。
  佟彤大声朝里头喊话:“皇上,来到二十一世纪也有小一年了,到处破坏文物也挺辛苦的。今儿这场大战,是把您召唤出来的那位大爷安排的吧?您呢,上辈子是盛世皇帝十全老人,文治武功有目共睹。虽然当皇帝的业绩算不上中国历史上数一数二吧,但起码进Top100是没问题的。现在您整天被boss当成工具一样用来用去的,想必心里也不是很痛快吧?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故宫一个清静,这丝毫无损您生前身后的威名啊,您说是不是?”
  三希堂里头的乾隆沉默了一阵,随后突兀问道:“哼,你一介百姓,何德何能,敢如此跟朕说话?”
  佟彤笑道:“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我是您第N代曾孙女。哎,晚辈有一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您要是会上网,就能看到现代人是怎么嘲讽您这种到处破坏文物的行径的。我身为晚辈,很是面上无光啊……”
  周围的一圈文物,除了几个敏感的大佬,其余的基本上都不知道佟彤的这层身份。听她这么一说,那是举座皆惊,几幅“历代名家墨迹”当即就嫌弃地离她远了一些。
  但随后大伙又窃窃私语:“佟姑娘在故宫为咱们提供保养修复服务,工作态度一丝不苟,跟乾隆完全是两个极端嘛。咱们不能搞歧视。”
  有的说:“是啊,她一点没遗传到乾隆那种处处留情的坏毛病。”
  还有的说:“嘘,说不定她家祖上哪一代就跟乾隆没关系了……隔壁老瓜尔佳家……”
  里头的乾隆又是半天没说话。文物们对她的态度,和对他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他看在眼里,心里颇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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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上辈子,他的确是“处处留情”,对文玩收藏情有独钟。每当获得绝世珍宝,把玩赞叹是远远不够的。他觉得不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不足以表达自己对古人艺术结晶的爱意。
  他想,文物们身上添了他的御笔,盖了他的御章,一下子身价倍增,肯定是感激涕零无以言表,如果他们能活过来,肯定要扑通跪下来磕头谢恩。
  谁知这次重回人世才发现,真相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为什么三希堂外的这些“受害者”,一个个对他咬牙切齿,而且绝不是那种欲拒还迎口嫌体正直,而是发自内心地讨厌他?
  这些问题,乾隆在入世之初就发现了,也偶尔思考过一小会儿。但他是被巨佬boss神通召唤出来的,被他的意志所支配,心里面对文物的破坏欲和占有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以至于他管不住自己的手,一进入人间就忍不住疯狂作案。
  “作案”的时候——比如侵入《步辇图》、《清明上河图》乱写乱画,或者在汝瓷上刻写题诗之时,他的确感受到了空前的满足,从身到心都在狠狠过瘾。
  但过瘾之后,又不由得感到十足的空虚。
  一个声音告诉他,那都是因为佟彤这个人类小妞不自量力,一次次“挽回”他的破坏成果,扫了他的兴。
  解决办法?继续再接再厉,破坏更多更精美的文物就行了!
  乾隆被这个幕后boss推着往前走,每天都在释放本能破坏欲,没工夫细细自省,思考一下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就连现在,他被佟彤喊得有点动摇,但内心深处依旧响着一个顽固的声音,告诉他这个姓佟的小妞在瞎说八道,破坏文物的大业不应该因为她而受到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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