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的文物成精了——南方赤火
时间:2019-12-12 09:45:56

  然而,不行,她还有个队友要负责……
  脑海里的小人打了几场架,最终良心占了上风,她依依不舍地跟本土孟道别。
  “嗯……等你回东京之后再见。”她违心地说。
  良心有点痛。自己多半会像上次那只小狗一样,一闪而逝,成为他记忆中的一个碎片吧。
  她出门,在繁华都市中徜徉散步,最后感受了一下东京梦华,直到赤色晚霞布满天空。
  找个地方过一夜,等队友孟上线……
  正琢磨哪些客店可以接待单身女客,忽然身后有人叫她。
  “姑娘!”
  一回头,佟彤乐了:“张先生!”
  张择端依旧是一身算命先生打扮,举着个招子,腰间一堆封建迷信的鸡零狗碎。唯一和前几天不同的,是他的钱袋鼓鼓囊囊,看来东京城恢复繁荣以后,钱没少挣。
  张择端笑嘻嘻地请她在馄饨铺入座:“姑娘这几日去哪了,张某的掐算可还准确?”
  “准,准!”
  佟彤变着花样夸了两句,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全说。天机不可泄露嘛。
  张择端并不在意,得意地捋须大笑:“我就说嘛,我家祖传的算命手段,可比丹青绘画还要熟练呢。”
  他又骨碌骨碌眼,笑容逐渐八卦,压低声音问:“小王呢?怎的没跟你在一块儿?”
  佟彤赶紧澄清:“这……您别误会,我跟他认识没多久,就是……嗯,就是合作关系……”
  张择端表示大大的不以为然:“哟,合作关系?那他昨天在画院里绘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啊?”
  佟彤张口结舌:“什、什么?”
  张择端捻须微笑:“话说张某对合八字测姻缘也很拿手的。姑娘要是想的话,可以给你打折……”
  佟彤哭笑不得。这家伙为老不尊,还想拿她练手,休想。
  正打算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拒绝,突然远处似乎有人大喊。
  “嗨呀——”
  那喊声由远及近,移动得极快,几乎是瞬间就近在耳边。
  “啊呀呀呀——”
  抬头一看,一个黑凛凛大汉,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喝多了当街撒酒疯!
  而且还挥着两把大板斧!
  周围百姓避之不及,脚打后脑勺,飞速溜走。
  “黑旋风李逵!”
  佟彤知道这人的杀伤力,“张先生快走!”
  李逵跟着宋江招安,原本心里不太服气;这会子灌多了酒,不知不觉地带入了“大闹东京”的剧情。
  猛看到一个摇头晃脑的算命先生,不顺眼!
  挥着板斧就砍!
  身后追着一群好汉,叫着“兄弟住手”,可惜谁也追不上他。
  佟彤吓得脸都白了:“张先生快跑!”
  张择端已经吓得凝固在座位上了,手脚发颤。
  佟彤顾不得其他,眼看板斧剁下来,她伸手一挡——
  咣当!
  胳膊酸麻,几乎快断了。
  把李逵的板斧挡在半空。
  这时候十几个好汉才追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把李逵架住,你一言我一语地呵斥:“都招安了怎么还是土匪做派!今日刚穿上官服你就滥杀无辜,叫宋大哥怎么办!”
  大家颇为抱歉地朝馄饨摊看过去,都是一惊。
  地上并没有倒着被“滥杀”的“无辜”。一个娃娃脸少女刚刚空手接白刃,挡下了李逵的板斧。
  佟彤也刚刚缓过神来。咣当一声,什么东西从她手里掉到桌子上。
  板砖。
  板斧砍下来,千钧一发之际,她顾不得分析创作层里的张择端会受到什么伤害,第一反应就是挺身而出。
  但她还没大胆到直接用手去硬刚板斧的程度。顺手从怀里摸出来的,就是前几天刚刚空降到郊外,顺手从老乡家里捡来的那块板砖。
  虽然没受伤,但李逵这一板斧的力道开碑裂石,还是把她整个人掀翻在地,板砖碎成好几块,连带着她身上的褡裢包袱都散开,呼啦啦滚了一地。
  张择端脸色青白,好半天才呼出一口气,颤颤巍巍把她扶起来。
  “这这……多谢姑……姑娘……你怎么……”
  百姓们慢慢围过来看热闹。
  但,没人看那个硬刚梁山好汉的小娘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边滚出来的杂物上。
  塑料袋、人民币、银行卡、手机……
  手机有着黑漆漆的屏幕,淡黄色古风浮雕手机壳,上书“圣旨”二字,是故宫文创商店刚刚上架的新品。
  十几个梁山好汉震惊不已:“这这这……这是哪门哪派的暗器?”
  光天化日之下掉马,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佟彤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觉得眼前一黑,胸口宛若碎大石,被大力踢出了《清明上河图》的世界。
  她只来得及哀号一句:“哎,我队友……”
  *
  佟彤左右看看,恍惚了好一阵,才适应了胡同里昏暗的灯光。
  胡同一侧,白墙灰瓦的边缘外围,光晕流转,隐约能看到闹市区的霓虹灯。
  一辆改装跑车深夜飚过,留下满地轰鸣。
  摸摸后脑勺,清爽的盘发变回了马尾辫;身上依旧是风衣打底裤懒人鞋。
  只有那几盒打包的点心无影无踪。
  乾隆和一干狗腿们不见踪影。路边电线杆上还留着些许打斗的痕迹。
  她怅然若失,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北京。
  ……热闹程度和当年的东京城不相上下呢。
  电线杆子旁边还有一个人。张择端拎着算命招子,正弯着腰,从地下捡起自己的罗盘。
  他抬起头,心有余悸地朝佟彤一笑:“多谢姑娘帮我挡了那一板斧。”
  佟彤还没出戏,气得连声抱怨:“这是‘简单模式’?这是‘简单模式’?”
  张择端不好意思地捋捋胡须,“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啊。”
  佟彤才反应过来:“诶,您身上的红印子消了?”
  “全靠姑娘相助及时,急中生智,智慧多端,张某已然无碍。”他谦逊地说。
  佟彤:“等等,您就是《清明上河图》里那个张先生?”
  要是他在画中就知晓真相,当初怎么不多帮她两把呢!
  张择端赔笑:“这个嘛,张某在画儿里不过区区平民一个,也是脱险之后才得知创作层里的风波的,姑娘莫误会……”
  佟彤回忆画中的乾隆等众反派,摸出手机就给“老年活动中心”发消息。
  【乾隆主动出击了,手下不知有多少人。大家务必小心出行,避免独自落单。具体细节回家后再说。】
  过了一会儿,消息灯闪了几闪,有人回复。
  佟彤还没来得及看,远处也有光亮闪烁,有人循声过来了。
  这次穿越历时好几天,在现代时空里大概也耽搁了颇久。佟彤掸掸衣服站起来,发现已经有热心群众凑过来问了。
  “姑娘,还好吗?是不是摔倒了?要打电话叫人吗?”
  张择端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算命先生的打扮,慌忙跑进阴影里,一抹脸,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沧桑老中医。
  袖子上还围着个红箍儿,不知是从哪学的。
  看来,算命的张择端只是《清明上河图》众多化形中的一个,全因在画中留了个影像,因此得以随机出现。
  “没事没事,姑娘有点低血糖。”老中医很专业地朝热心群众们解释,“吃块饼干就好了,我这就送她回家。”
  佟彤赶紧跟着点头。
  热心大爷大妈们见有人照顾,嘱咐两句,都散了。
  老中医环顾四周,轻声说:“小朋友们,可以出来了!”
  佟彤一时没反应过来:“小朋友?”
  是呀,《清明上河图》还带着一群丑娃呢!
  四下无人的胡同里,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个小脑袋。有些从私家车后面探出来,有些从大树上溜下来。
  佟彤立刻认了出来:“小八哥!”
  《鸲鹆图》终于摘下了头顶上的丑帽子,也不含胸了,腰也慢慢挺起来了,变成了一个正常小朋友,甚至能看出眉清目秀来。
  只不过仍然是一脸不高兴,身边三米之内都散发着熊孩子气场,像某个以演霸道总裁出名的男明星的儿童版。所以佟彤还是一下就认了出来。
  小八哥瞪了她一眼,说:“我帽子没了。”
  也不知是质问还是什么。
  佟彤笑着问:“姐姐给你买顶新帽子好吗?”
  小八哥想了想,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谢谢阿姨。”
  佟彤吐血三升,悲愤地决定赖账。
  再看旁边,小柳鸭,小锦鸡……纷纷跳了出来。一个个居然都不再是丑娃,成童星了!
  孩子们围着她欢快地转圈圈,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少儿节目主持人。
  佟彤大为惊喜,又是疑惑:“他们也好了?可我没对他们做什么啊……”
  《清明上河图》化形的老中医笑道:“你不知道,它们都是徽宗的真迹,原本都是艮岳里饲养的珍禽……”
  佟彤:“艮岳?”
  好像听说过,赶紧百度。
  艮岳,是宋徽宗主持修建的大型皇家园林,位于东京城东北郊外。
  有天下第一艺术家皇帝监制,这个园林可谓“括天下之美,藏古今之胜”,里面布局奢华,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不一而足。
  水浒传里提到的“花石纲”,就是为了给艮岳提供修园子的石头,每年千里迢迢从南方运到北方,劳民伤财。
  后来靖康之变,金兵入侵,这园子也就毁了,前后寿命不过二十多年。
  算是个北宋版的圆明园。
  老中医耐心等佟彤百度完毕,才说:“我的创作层里也包含艮岳。原本乾隆横加干预,要使我东京城经济萧条,艮岳中的鸟兽也跟着遭殃,一个个营养不良疾病缠身,才成了丑孩子的模样。如今佟姑娘大义相助,不光京城百姓们重新安居乐业,艮岳也幸免于难,这几个孩子也就有幸回到了本来的模样——孩子们,还不快来谢谢佟姐姐?”
  《清明上河图》原本大牌得很,刚见到佟彤和希孟的时候,动不动就是“你怎么和人类小妞混到了一起”,不太把她当回事;这回经历了一次生死攸关,被她救于水火,老人家对她尽弃前嫌,反而开始巴结了。
  小盆友们(除了小八哥)张开小嘴,甜甜说道:“谢谢姐姐!”
  佟彤乐得满脸姨母笑。原来她忙活这一次,还附带买一赠多的福利,一并把《鸲鹆图》、《柳鸦芦雁图》、《芙蓉锦鸡图》它们都捞出来了?
  低头细看,胖佶的手笔果然是天地精华,化形的小朋友们一个个粉雕玉琢,冰雪可爱,让单身的看了想谈恋爱,已婚的看了想生二胎。
  只有小八哥一脸不服气,嘴巴动了两动,像是嘟囔了句“谢谢”,还没出声。
  *
  点了点数,小朋友们一个都没少。但胡同里还缺一个人。
  佟彤立刻想起来问:“希孟呢?他被弹到哪儿去了?”
  老中医耸耸肩,笑道:“大概在哪个文物的创作层晃悠呢吧。你着什么急。”
  《清明》和《江山》两位大佬互相不对付,老中医这话说得很轻松。
  佟彤可轻松不起来:“等等,您说清楚,怎么回事?他没出来?怎么会在别人的创作层?”
  老中医幸灾乐祸一笑:“他在画儿里碰上自己本尊了不是?为了避免两个人相见混乱,每次会面前夕,他都会被弹到其他文物的创作层里去。他没跟你说?”
  佟彤摇摇头,“我……我没来得及问。”
  队友孟每次都消失一夜才回归。这一夜总不可能凭空蒸发了。但他也并未主动告诉佟彤自己的去向。
  佟彤:“你的意思是……在《清明上河图》里消失的时候,他其实是去别的文物创作层散步去了?”
  老中医耸耸肩:“可以这么说。”
  “那他现在在哪儿?”
  “谁知道呢。”老中医打呵欠,“根据就近原则,大概离咱们不远。说不定什么时候他玩累了,自己就出来了——姑娘,咱不用等他,先找个地方安顿小朋友吧。”
  佟彤追上他:“喂,不成!得找人啊……”
 
 
第47章 
  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 佟彤只能先放下失踪的希孟,“扶老携幼”, 把一群人带到了déjà vu民宿。
  天色已晚,大boss虽然暂时被击退, 但威胁依旧存在——必须给他们找个安身之处。
  民宿大堂角落有个茶桌, 此时周围坐满了歇班的民宿员工。赵孟頫正坐在桌后, 提起一壶刚烧开的水,泡了一壶透亮的正山小种。
  “谢谢老师。”
  “谢谢老师。”
  大家接过茶盏,其乐融融地喝起来。
  佟彤看着这一派和平光景, 觉得恍若隔世。
  化形之后的赵孟頫其实一点不老, 外型最多也不过三十岁。按理说如此青葱的青年才俊, 让人簇拥着一口一个“老师”,一般都是骗子;
  但他身上的大咖光环实在是太耀眼了, 上辈子又有丰富的教书育人经验,平白就一股老干部气息;平庸之众一眼看过去, 他身上就写着“人生导师”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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