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旖旎——何缱绻
时间:2019-12-12 09:49:30

  陈旖旎打开门,顺便摸了下他脑袋,又有点儿严肃地说:“但是啊,下次别人告诉你秘密,你可要保密的。”
  星熠若有所思点点头:“……喔,喔好。”
  陈旖旎径直向里走,依次摘下了包、手套,将大衣脱下挂好,最后才摘了围巾,声音也徐徐飘了很远:“不然下次人家什么秘密都不告诉你了怎么办?”
  “这样呀。”
  时间还早,才七点多,陈旖旎去洗手间,透过镜子,看到唇边还染着一抹隐隐约约的绯红。
  锁骨处也有一道浅浅的吻痕。
  从他家出来前随意补了个口红,这会儿卸妆擦口红时,摩挲着唇,好像还有他唇的触感与温度。
  她手停了停,盯着卸妆巾上的一道绯红,沉默了一下,而后听到星熠在外面喊她:“妈妈——”
  门边是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女性,四五十岁,比Grace年轻,关键是有一张黄皮肤黑眼睛的亚洲面孔。
  小眼睛小嘴巴,目光温柔很和善,一开始看像日本人,直到她开口用中文说:“陈小姐你好,我是公寓新来的管理员。”
  又递来名片:“你也是中国人,就不用叫我的英文名字了。我姓李,你叫我李姐就好。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陈旖旎接过名片,发现公寓的物业公司也换了,没反应过来,“Grace呢?”
  “她离职了,”李雯华解释说,边朝里忘了眼,“沈总说你们家水管和供暖出过毛病,明天需要我叫人来维修吗?”
  陈旖旎正是一头雾水,星熠在一边脆生生地说:“叔叔今天问我管理员奶奶是不是很凶。”
  陈旖旎看向星熠。
  “我就都说啦,”星熠瞧着陈旖旎,邀功似地说,“我还告诉叔叔上周家里水管坏了Grace奶奶都不管的。”
  “那我明天叫人来维修,”李雯华笑呵呵的,“地暖也检查一下吧。”
  陈旖旎只得点点头:“麻烦您了。”
  “不麻烦的,”李雯华说,抬头打量一下公寓,“这房子虽建了有些年了,住起来还是挺舒适,平时干什么都方便。沈总肯定是想让陈小姐住得更舒服一些,就将整栋都买下来了。”
  星熠听了,在一边大呼小叫的。
  李雯华走后轻轻带上了门,陈旖旎又打量了一下那名片,发现现在的物业公司是S&R在巴黎管的几家酒店直属的。
  说起来,上回怀兮带着星熠和她去吃饭的那家酒店,也是S&R的。一个长串儿的法文名字,在整个巴黎都赫赫有名。
  不过那时他从她的生活中淡去了太久,当时去居然没有立刻想到。
  星熠趴在一边餐桌上,准备听会儿双语听力的动画片,再看看故事书。小孩儿一直都有这个习惯。
  再折腾一会儿到九点十点就该睡了。
  陈旖旎今天也难得忙完了公司的事,也准备早早收拾一下就去休息,她将那名片随手放在餐桌上,将星熠的脑袋从故事书上抬起来:“别离那么近,会近视的。”
  “啊,叔叔也那么说。”星熠抬起头。
  星熠今晚真是一晚上嘴边都不离沈京墨。
  “叔叔说让我爱护眼睛,不然就要像他一样戴眼镜了。”星熠用两手食指中指各比一个“OK”的手势,放在自己眼镜上,“戴眼镜了会不会很帅,叔叔戴眼镜就很帅啊,像那种很有学问的大好人。”
  陈旖旎无奈,“戴眼镜的不一定都是好人。”
  “嗯?”
  “还可能是混蛋。”
  “……啊?”星熠大吃一惊。
  陈旖旎笑了笑,换了个管理员她心情好了不少,之前与Grace的小冲突就没少过,又总用尖锐的目光打量她,让她如芒在背,很不舒服,时不时还会想起杜兰芝。
  仔细想想,六年了,时间过的真快。
  她抚了抚星熠的脑袋,严厉道:“眼睛离书远一点,听话。”
  “唔……听叔叔的话吗?”
  “妈妈的话不听吗?”
  “也听……”
  陈旖旎不动声色勾了勾唇,便走了。
  去洗漱了一番出来,星熠已经看了好几集双语动画片了。那会儿还又困又累的,现在又有精神了,小手支着脑袋,瞅着那屏幕直乐,却是一寸都不敢凑近。倒是很听话。
  陈旖旎窝到沙发里,纤长的两腿随意地摆在沙发扶手。
  她以前很喜欢这个姿势搭着他的腿,靠到一边抽烟或者什么,再在烟气中偷偷地看他。
  那时他或许坐在一边处理工作,或者与谁打电话,或者是与她颠鸾倒凤地缠绵一番整理形容。
  他修长干净的手指,会从腹部位置开始,慢条斯理又极为轻缓优雅地将纽扣扣到喉结处。
  偶尔会回头看她一眼。
  戴眼镜时目光倦淡透着冷,不带时,又有点儿朦胧的迷离。
  她有点儿燥,想抽根烟,但听着星熠的笑声,却又作罢。
  今晚去了那个公寓——明知道他或许是故意将星熠带回了那里,再让她去,她去了一趟还是有些感慨。
  对了,他说他今晚去见贺寒声了。
  她这才拿过手机,翻看了一下。
  贺寒声离开公寓楼下之前给她发了消息道歉,说是余向南与ZONE的几个高层策划和设计师今晚会在某处聚会。
  并未说沈京墨也会去。
  贺寒声对沈京墨多有避讳,她能看得出。
  Venus要开辟国内市场实属不易,其实先在欧洲发展是最好的,贺寒声先前对此有些急于求成,看中了国人的购买力,总想去模仿ZONE成功的老路。
  但成功经验易闻不易仿,别人的经验也未必适合自己,何况ZONE说到底还是沾了S&R的光。
  LAMOUR以前也沾过S&R的光。这点不可否认。
  对几大知名高奢来说,S&R是将市场从欧洲转移到国内,再扩散至中东、东南亚、澳洲等地还获得成功的先例。
  Venus是贺寒声哥哥留下的企业,他入行时日不久,堪堪三四年而已。陈旖旎对Venus来说只是个小小的设计师,Venus高层的情况与党羽之争可能比S&R都要复杂,她也干预不了贺寒声。
  譬如在沈京墨答应帮扶Venus之前,今天Venus讨论了一天下来,贺寒声有点儿犹豫地想将计划与市场回拢,现在又在余向南的煽动下又去见了沈京墨,她也是没什么话可讲的。
  作为下属,他做什么决定,她都无条件支持他。
  她与Venus的众人和他齐头并进,从最艰苦的时期一路走过来,自然是希望Venus越来越好的。
  群里已有人听到了风声,好像是今晚一同前去且与余向南甚为相熟的人,说事情貌似是谈妥了。
  发了个挺大的红包,陈旖旎没拆。
  她将手机关了,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伴着每晚双语动画片和星熠的声音,突然想睡觉。
  合上眼,朦朦胧胧有了困意,过了会儿又感觉到手机在手心里震动。
  震动了好几下,她才醒来。
  温烺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LAMOUR最近还在巴黎逗留,她知道,不过与那边再没有接触。
  温烺问:“陈旖旎,回不回LAMOUR?我们需要你。”
  *
  “到了到了,你放心。”
  舒绮菡牵着行李箱一路往出走,边跟舒杨打电话,“我都到地方了,你让我回去干什么?都快出机场了。”
  舒杨劝不住了:“那你总得跟京墨说吧?”
  “跟他说什么?”舒绮菡道,“这六年他说他不结婚,谁知道有没有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纠缠,再者说了,上次那个小孩儿你也看到了,是吧?”
  “我看到了,”舒杨连连叹气,自知劝不住了,便道:“那你跟我说,你这次去是去干什么的?”
  “也没什么,”舒绮菡漫不经心道,已一路出了机场,“就是去瞧瞧京墨最近在干什么,我也好久没来巴黎了。”
  遥遥一望,看到了沈京墨的助理Jessie。
  Jessie前段时间在罗马等地跑,今天早上才回到了巴黎。
  这几年她升职结婚生子,一样没落,她那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老板却一点儿信音儿都没有,眼见着家里都快催破了脑袋,名媛圈子里也不乏有人三番五次地来打探消息。奈何沈京墨自己不松口。
  若说他等谁,也不像。
  倒像是要生生地将舒绮菡和家中的耐心消耗掉。
  或许,他也没觉得他真的可以等到,就那么不了了之,耗着舒绮菡,也耗着自己。
  Jessie硬着头皮跟舒绮菡一挥手,接过行李箱往外走。
  舒绮菡还在与舒杨打电话。说气话来铿锵有力的,气劲儿很足,不比沈嘉致刚出事的那些年憔悴了。
  Jessie刚入S&R的那几年,沈京墨常在澳洲,她就经常受他之命与舒绮菡打交道,将他们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了如指掌,也知道这个贵妇人是个硬气不好惹的狠角色,当年就是S&R交给了沈京墨,也生生地收回了大半的股份,让整个公司元气大伤。
  若是真给她惹急了,什么都做得出。
  “舒杨,你就别担心了,”舒绮菡要挂电话了,有点儿不耐烦,“京墨应该还在开会,我打听好了今天他有个挺大的会要开,特意挑这个点来的。这孩子执拗,可他能跟我拗多久——”
  Jessie真是一把冷汗。
  机场门前一辆通体漆黑的黑色宾利,舒绮菡过去时正好也打完电话了,边还问了Jessie一句:“你们沈总在开会的吧?”
  “啊……”
  Jessie正是支支吾吾,司机已为舒绮菡拉开了车门。
  车内男人一身灰色西装,手下还在平板电脑上灵动轻快地处理着工作,对面好像是某个会议现场实况。
  “……”
  舒绮菡愣得脸都白了。
  一眼看去Jessie,Jessie头也不敢抬。
  沈京墨侧头回眸,矜冷眉眼之间暗藏锋芒,没什么情绪地对舒绮菡轻笑起来,略有些埋怨地道:“来巴黎怎么不提前告诉我?雪下这么大,我还特意来接你。”
  舒绮菡瞧着他这幅漫不经心的模样就来气,坐上了车,拉上车门,将呼号的风雪关在了门外。
  漫天飘满了雪花,车厢内塞满了寂静。
  舒绮菡正了正色,“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Jessie:不好意西,我无条件向着我老板和未来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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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心意
  车内很寂静。
  最近澳洲分公司那边发生了一些状况, 舒绮菡上车之前他工作还没处理完, 现在视线仍落在手下的屏幕上, 处理着最后剩余的一点。
  舒绮菡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男人面色倦冷, 工作时总是这么一副冷静又有条不紊的模样, 与这么多年来一副工作狂的样子无差。
  六年来,都是这样。
  看似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扑在公司上,其实是用这种态度无声地反抗着她。
  他不恋爱、不结婚, 与他一齐长大的都一个个结了婚成了家,她难免会在圈子中落人舌根,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是她将他逼得太紧了,适得其反。
  他偶尔用低沉顿挫的英文回应通话对面的人一两句,语气也是又平又冷的。
  像是这些日子以来在他身边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也还是那个他, 身边一切如常。
  舒绮菡都有点儿怀疑自己贸贸然地飞过来了,是否是小题大做?
  是她想多了?
  但又想起那天视频通话中那个孩子的脸——眉目、五官轮廓,等等能想到的地方,越觉得不对劲。
  她也托人调查了,阮慈的那个女儿现在就在巴黎, 的确带着一个孩子,也是男孩儿, 五六岁的样子。
  过了会儿, 沈京墨合上电脑。
  他有些疲倦地捏了捏鼻骨,然后才抬眸,眼中略带笑意,回应舒绮菡:
  “孩子是我的, 我会跟陈旖旎结婚。”
  “……”
  舒绮菡浑然怔住。
  那些质问的话全都被一股脑堵在了嗓子眼儿,没料到他这般铿锵有力地直接扔了这么一句话给她。
  一个简单不过的陈述句,却有如晴天霹雳。
  沈京墨拿来擦拭眼镜片的高级鹿皮布子,摘下了眼镜,如此低眉时的神态与眉目轮廓,便与那个孩子更像了。
  他不急不缓地擦拭镜片,依然淡淡道:“就算不是我的,我也会跟她结婚。”
  舒绮菡这才憋出一句:“……你疯了?”
  “我没有。”
  他抬了抬眼,没有眼镜的遮挡,如此才能看清他一直在她面前隐藏很久的情绪。
  目光柔软而坚定。
  舒绮菡的轮廓在他眼前也仿佛罩上了一层柔化的光,那些尖锐的棱角锋芒,像是终于被这六年耗到软化。
  他将眼镜戴回去,模糊的世界一瞬间又锋芒毕现,雪花刀刃一样横切过车窗。
  他凝视窗外,又低声重复一遍:“我没疯。”
  “所以——这就是你六年都不结婚的理由?!”舒绮菡扬了扬声调,不可置信,“你就是为了等她?那她这辈子都不出现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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