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箫挂了电话,揉了揉眼睛,抬头见徐恕还看着自己,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立刻解释:“我妈打来的,看我这么晚了还没回,有点不放心,多问了一句,你别介意。你也喝了酒,能不能叫个车,先送我回家……”
她一边说,一边又爬下床,就是脑子还是有点晕,手脚也不听使唤,这回脚是被自己的裙裾给绊了,等惊觉过来,又“哎呦”一声,人朝着床沿扑了出去。
徐恕飞快上来,她扑向了他,被他抱了个满怀。
摔了一次不够,竟然又摔了第二次。
要不是他反应快接住了自己,这回铁定摔得脸朝地狗吃屎。
赵南箫真的快要羞愧死了,心想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简直是在出丑。
徐恕将她再次放坐在床边,拉过来她的两条腿,掀开些裙摆,检查她的膝。
第一次摔倒的时候,她趴在地上膝盖磕了一下,皮肤上留了两片淡淡红痕,现在还没完全消去。
“疼吗?”他抬眼问她。
她摇头:“不疼了。”
他低下头,看着仿佛是想亲她膝盖。
赵南箫有点害羞,缩了缩腿,却没地方可缩,只好看着他亲了亲自己刚才摔疼的膝,两边都亲完了,这才给她拿来高跟鞋,蹲下去帮她穿,问她:“你还能走路吗?”
“能――”
赵南箫脸红红的,垂眸低声应了一句。
他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帮她拿过手机和包,扶着她站起来,来到外面,等着车的功夫,将自己外套脱下来,穿在了她的身上。
车很快来了,徐恕伴她坐在后座。
她其实还是没醒酒,路上身子一直依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让他抱着,直到到了小区门口,感到徐恕轻轻推了下自己,睁眸,这才又醒了过来。
两人进去,保安老曹坐在岗亭里值班,看见赵南箫,急忙站起来打开门:“赵小姐,外头回来了?”
赵南箫笑着点头,见老曹眼睛一直盯着徐恕,就说:“他是我男朋友。”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老曹笑呵呵地点头。
“一看就是男朋友,这么配!”
赵
南箫莞尔一笑,靠着徐恕走了进去。
徐恕将她送到家门口,她还是靠着他,低头在包里摸钥匙,摸了半天,才摸出来,开锁,锁孔却老是对不牢。
“怎么回事……真讨厌啊……再不开,我就换成指纹锁了……”
她嘴里嘀咕着。
徐恕就拿过了她手里的钥匙,正想帮她开,门从里被打开,沈晓曼闻声而出。
“妈!”
赵南箫想站直了,身子刚离开他手臂的支撑,又微微晃了下。
徐恕再次扶住她。
沈晓曼急忙接过来女儿,问了几句,送她进了房间,随后出来,见徐恕还站在玄关口,微笑着走了过来说:“晚上真的谢谢你了,小南不会喝酒,醉在了外头,幸好有你在她边上。”
徐恕有点不敢和她对视,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说是应该的。
“你进来吧,别站着了,也不早了,你家挺远的,阿姨收拾个床,晚上你凑合下,睡我这里也行。”
沈晓曼说完转身,领他往里去。
“不用不用!我叫个车直接回就行,很方便的。”
徐恕现在哪敢住下来,急忙婉拒。
沈晓曼停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也好,那你路上小心,直接回家,早点睡觉知道吗?”
“好的好的,谢谢沈阿姨,您关门,也早点休息,我走了。”
徐恕下楼,走了出去,没叫车,从兜里摸出晚上抽剩下的那包烟,点了一支,咬在嘴里,一个人游荡在凌晨一点多的街道上。
路边有个易拉罐,他停下,勾了起来,一脚踢进了旁边的一只垃圾桶。
易拉罐“咣”的一声,撞入了垃圾桶,在街头发出了一道突兀而刺耳的声音。
这个夜晚,现在回想起来,充满了羞愧,庆幸,甜蜜,还有几分酸涩。
徐恕从来不是圣人,也没想过去做什么圣人。但是今晚上,他为她对自己的无条件信任感到羞愧,为自己最后收手感到庆幸,一想到她就甜蜜,想到那个叶之洲就觉得酸,再想到她妈那天和自己的谈话,字字句句,如在耳畔,心里就又充满烦恼,还有一缕迷茫。
这是他现在最大的问题。
他知道沈晓曼是认真的,不是在吓唬自己。
问题在于他,他该怎么办?
第59章
第二天早上七点,昨夜游荡到凌晨两三点回家睡下去还没多久的徐恕就被梁总工的来电给吵醒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项目技术部关于后续施工的一些详细方案需要BIM技术的进一步验证和支持。
徐恕答应这两天就回,接完电话,他趴在枕上继续闭目,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收到了一条消息。这回是赵南箫发来的。
她刚睡醒,完全醒酒了,人还躺在床上,想起昨晚自己的失态,有点不好意思,问他睡醒了没有。
徐恕回复了她,两人互相发了几条闲话,最后赵南箫说自己今天没事,问他有没安排。
她等他约自己,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却没接这个话题,片刻后和她通话,说项目部那边有事催他回,说了几句,他仿佛迟疑了下,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赵南箫一怔,随即立刻说自己安排下,等确定了就告诉他。
第二天,他接到了赵南箫的电话,说她今天早点下班回家,让他晚上去她家吃饭。
傍晚徐恕过去,沈晓曼给他开门,见他又带了水果,笑着责备:“徐恕你老这么见外干什么,过来吃饭你人来就好了,家里就我跟小南,能吃多少?浪费钱。”
“没事儿,我就路上随手买的,阿姨您才别和我见外。”徐恕笑道。
赵南箫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跑出来,将他接了进去。
晚饭是沈晓曼亲自下厨做的,都是徐恕喜欢吃的口味,饭桌上沈晓曼很热情,频频招呼他多吃。
徐恕有点食不知味,但还是吃了两碗饭,饭毕,他在客厅里看电视,赵南箫帮妈妈在厨房里收拾,过了一会儿,她端了盘刚洗好的他带过来的车厘子到他的边上,坐下去,拈了一颗,喂到他嘴里。
徐恕吃了,看一眼厨房的方向,终于按捺不住低声问:“我得走了,你现在能不能和我一起回?”
赵南箫说:“正想和你说这个。我妈前段时间不是又犯了老毛病吗,我考虑过后,决定还是再在家待些天。过些时候有位专家从国外回来,我想让我妈去检查下。事情完了我再过去。现在你先去好不好?”
她望着他,目光带着歉然。
徐恕心中涌出一阵失落和不安之感,但立刻点头:“没问题,反正项目那边现在设计院的事也不多,你安心留在家里,阿姨身体最要紧。那我明天就过去了。”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我这边好了我就过去。你机票还没定吧,我帮你看看……”
她拿出手机查找机票信息,笑:“好巧,这么晚买,居然还有一张经济舱,看来就是专门给你留的,我买了啊,你爱坐不坐……”
她正吐槽着他,沈晓曼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徐恕立马站了起来:“沈阿姨!”
沈晓曼让他坐,自己也坐到两人斜对面的一张沙发里,笑道:“徐恕,明天回去了是吧?别太辛苦,自己一个人在那边,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
徐恕连声道谢。
沈晓曼看了眼和他坐一起的女儿,又笑道:“我已经认定你是我未来女婿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把她交托给你,你可别让我失望。”
“妈,什么年代了,还交托不交托,我是您的货物吗?”赵南箫笑着反对自己母亲的话。
“行,我说错了,改成托付,这样总行了吧?”
沈晓曼也笑了,说完看着徐恕。
徐恕一紧,顿了一下:“……阿姨您放心,我知道的,不让您失望……”
“那就好,阿姨挺欣赏你的,说到做到。你既然工作忙,那就先回去吧,小南等晚些再过去。你们再聊,阿姨就不打扰,先去工作室了,免得小南嫌我在边上做你们的电灯泡。”
“妈!”赵南箫耳热。
沈晓曼笑着站了起来,转身去了工作室。
赵南箫拉着徐恕到自己房间,说给他看前几天姥爷发给她的一些最新的资料视频,两人靠坐在床头,一起看着,她继续喂他吃水果。过了一会儿,赵南箫见他魂不守舍,仿佛出了神,就问:“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没。”
徐恕一凛,立刻露出笑容。
“就是梁总催得紧,刚才看着视频,就想起了实验室的事。”他又解释了一句。
赵南箫释然,笑了起来:“真没想到啊,以前那个整天叫人操心的坏小子,现在居然在外头还满脑子想着工作,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徐恕干笑:“你别取笑我了。”
赵南箫转身,一臂靠着床头托腮看他,双眸一眨不眨。
徐恕被她看得渐渐心里发虚:“你看我干嘛?”
赵南箫一笑:“我没取笑你。徐恕,说真的,你这个人,有时候还真的让我意外。”
他不解。
赵南箫说:“我是说前天你朋友婚礼的那个晚上,都那样了,你后来怎么又不碰我了?”
徐恕立刻明白了她的所指,心一跳,一时说不出话。
赵南箫睨着他:“当时你不是胆子很大吗?现在怎么不说话?”
徐恕后背有点冒汗了,看着她再次干笑:“……原来你没醉啊?”
“我是醉了,人虽然醒不过来,但一开始还是有点知觉的……”
她盯着他,灯光下,双眸滢润。
“说,你干嘛后来又跑了?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她的语气像是在质问。
徐恕吓了一跳,立刻否认:“怎么可能?”
“那你干嘛又停了?”她不依不饶。
徐恕一顿,心一横,说:“你不还没嫁我吗?等你真成了我的人,要是再敢在外头喝醉酒,你给我试试!”
赵南箫看了他一会儿,抿了抿嘴。
“傻子……”
她轻轻说了一声,两只胳膊搂住了他脖子,吻住了他的嘴。
过了一会儿,两人就搂在一起倒在了她的床上,一旁,笔记本的显示屏上,那个学术视频还在播着,声音巴拉巴拉个不停,掩盖了渐渐起来的喘息声。
赵南箫见他慢慢又停了下来,想了想,附耳低声问他:“想不想要我?”
他不说话,就趴在她身上,脸埋在她渐渐留长的柔软发丝里,一动不动。
明天他就一个人回去了。
说真的,她醉酒的那个晚上他要是动了她,她也不会生气怪他,但那样的机会,他最后竟也忍了下来,这让赵南箫真的有点感动。
能做到那样,要么不喜欢,没兴趣,要么就是真的爱她,所以婚前才这么尊重她。
她感觉他晚上情绪有点沉郁,怀疑可能是因为自己明天不和他一起回去,想了下,很快就做了决定,又咬着他耳朵说:“要不晚上我去你家吧?我跟我妈说一声就好了。”
他起先没反应,片刻后,从她身上慢慢地翻了下去,仰面闭目躺着,过了一会儿,坐起来,背对着她低声说:“不用了。”
赵南箫一顿,不禁有点尴尬。
徐恕说完,立刻转身解释:“你别误会。我是觉得我们还没结婚,万一你妈对我会有看法……”
赵南箫看了他片刻,眉眼含笑,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我也就随便说说而已。”
……
这个晚上,徐恕开车回到家,停在门口。
他看着前头那扇闭着的铁门,没立刻开门,继续这么坐在车里,凝神了片刻,忽然又发动汽车,掉头疾驰而去,到了集团的总部,坐在了自己父亲办公室外的那间等候室里。
徐振中现在人还在外头,有应酬,完了晚上也不回家,说直接回公司,收拾下东西连夜就要坐飞机出国,去参加明天召开的一个国际商业大会。
“徐先生,要不要帮您再问下段秘书,徐总几点回来?”
秘书办公室的一个助理再次过来倒茶,见他靠椅子上,目光暗沉,盯着前方,半晌一动不动,小心地问了一句。
徐恕说不必。
十点多,助理接了个电话,又快步过来笑道:“徐先生,段秘书刚才说徐总回来了,马上就到。”
过了一会儿,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徐振中和跟着的七八个人走了进来。
徐恕站了起来。
徐振中看见儿子,示意他稍等,带着人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徐恕又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那些人终于从办公室里陆续出来,纷纷笑着和徐恕热情招呼,年纪大辈分高的叫他小徐,年轻点的叫他徐工。
徐恕也笑,一一回应。
段秘书走了过来,说徐总让他进去。
徐恕走进了徐振中的大办公室。
他平常很少来这里,进去后,稍稍看了眼四周,径直走了过去,自己拉了张椅子,坐到父亲办公桌的对面。
徐振中还在签着文件,头也没抬,一边签名一边说:“等下我就要走了。你什么事快说。”
徐恕看着忙忙碌碌的父亲,迟疑着,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徐振中催促:“怎么了,到底什么事,这么晚还来这里,不是说你明天就回去的吗?”
徐恕一咬牙:“爸,我在考虑改行,先和你说一声。”
徐振中停笔,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改行?我没听错吧?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