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稚忽的笑了起来,“哈!魏大人,你好大的怨念!你这哪里是舍不得我,你怕不是想让我走呢吧!我就不走,我就算走也把姨母和小乙带走!你就孤家寡人吧!”
小丫嚣张得很,当年一口饭都吃不上,几年的工夫,说置地就置地,说买宅就买宅!
魏铭见他这么嚣张,不由地笑出了声来。
崔稚转眼瞧见孟中亭来了,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跑走了。
第300章 踏踏实实
邀酒大会所有评比全部结束,历时一月有余。四月十九这日,即将有扬州酒会堂主沈万里,揭晓本期邀酒大会的新酒前十名,将为第一名授予本期新酒的桂冠。
从昨天白日里的最后评比来看,上届次名秀春酒以一票之差,惜败西风液,这一期的新酒桂冠,不出意外,将会由西风液摘得。
昨日的檀木钱已经一清二楚了,不过参加过邀酒大会多期的人都晓得,不到最后榜单揭晓,不能过早的下定论,就算是押注,也不能一口气压死了。
众人都往天风楼挤去。
天风楼作为最后的张榜和颁奖的地方,又是一波拥挤的人潮。
还没有到时辰,天风楼前已经人山人海,半条街堵得死死的,只有门前红绳围着的地方,还有些空余。
一条街的人众说纷纭。
“西风液和秀春酒就一票之差啊!这事就很不好说了!往年不是没出现过仿造檀木钱的。如果西风液被查出来,有一枚仿钱,那这桂冠可就要跟秀春酒平分了!若是两枚不止,西风液被秀春酒压下不说,可就丢了人了!檀木钱都能造假,酒水自然也能了!”
这是信誉问题,不过曾经也出现过,往别人玉签上,放假檀木钱的事。
这些事都久远了,邀酒大会到了如今,被别人玩过的招数,早就被扬州酒会的人防了一手,不这么轻易了!
所以有人道:“我觉得不会,要说仿制假钱,秀春酒不是没有可能,当时那五景酿和西风液散药酒,秀春酒不是诬陷人家来着!虽则没有证据,可我觉得就是他们家!之前还做过威胁乡里的事!”
秀春酒狠招频出,虽然进行了辟谣,可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猜疑。
类似的坏名声,反复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不得不令人怀疑此人的品行有问题。
酒酿也是一样的。
有人点头,也有人又搬出了例子反驳,最后一位上了年纪的人总结的好,“这榜一时不揭开,名次到底如何,是怎么也猜不着的。”
有人道是,“不过,头名肯定是西风液和秀春酒里的一位了,这总是跑不了的!”
大家都赞同,只有那上了年纪的人摇了摇头。
除了摘得桂冠的新酒火热,这此一举进入前十之列的五景酿,更是烧红了半边天。
“都说五景酿这次排了第五!一个北地的酒,能一口气排进前五,真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不是吗?当初能进到前二十,我都觉得惊讶了!居然还能排第五!都说那五景酿请了御膳房的大厨呢!做的酒点心乃是人间美味,配他们家的酒正正好,一下就把老堂主的舌头给拢住了!”
“老堂主亲自尝了,亲自点头的?”有人还没听说过这一茬,惊讶的不行。
“可不是吗?能进前二十的酒水哪有差的,他们家能一举挺到前边,可不就是老堂主点头了吗?!”
“哎呦!不愧是宫里的御厨,厉害厉害!这词五景酿可真是净遇上贵人了!第五名啊,只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崔稚作为必然入选得人,已经在天风楼里等候了。
她在窗口听见这话,心里喜滋滋的乐。
她净遇上贵人,确实不错,但是大家口中的御厨,却没有了,只能说她这位大厨,比御厨不次!
崔稚满心高兴,又听着众人议论起五景酿排了第五名的事,更觉得乐和了,等榜单一揭开,这些人什么表情,她很想知道。
只是……
崔稚看着天风楼大厅里两把空着的椅子。
穆继宗昨晚就被沈横杀进了家里,今日自然是来不了了,据说穆继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穆家乱作一团,沈横还放了话,秀春酒下辈子也别想进邀酒大会。
穆继宗的下场,纯属自作孽不可活,但是也和穆继宗太想赢,而不择手段有关。
他若是正经比赛,不去信沈攀那些下三滥的招数,不也就没有这个事情了么?
现在是赔了妹子又折兵,邀酒大会最大输家非他莫属。
只不过左小爷也没来,骄傲如左小爷,不知此番作何感想呢?
崔稚暗暗琢磨着,时辰已到,天风楼门前舞龙舞狮,敲锣打鼓,沈万里走到了门口,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自不必提,然后由他开始宣告本期邀酒大会的头名。
“本期邀酒大会桂冠,非咱们扬州本地的老字号,逢春酿莫属!”
这话音一落,天风楼前倏忽一静。
接着,好似天雷劈开了半边天似得,整条街都炸了。
“逢春酿得了第一!”
“西风液呢?秀春酒呢?!”
第一第二两名突然潜水,第三名轰然上位!
这样的事,邀酒大会早就没见过了!
“天呢!那西风液和秀春酒打得难解难分,元和黄也搅进去相互过招,结果过来过去,摘了桂冠的成了逢春酿!奇事!”
满街沸腾自不必说,一盏茶的工夫过去,街上人的震惊还没有落下,不过众人也都慢慢接收了这个事实。
“毕竟是逢春酿啊!裴家次次来参会,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看酒说话。虽然没拿过第一,但裴家的酒得第一毫不勉强!这个桂冠,就该是逢春酿的!”
这话让大家都想起这些年,逢春酿踏踏实实、认认真真的模样,扬州但凡有个灾难,逢春酿没有不出手捐粮施粥的,这样的酒水,不就早该得第一吗?
有人说着,眼眶都红了。
沈万里请了裴老爷走上台前,裴老爷还是一贯地严肃又慈祥的样子。
街上哄闹渐渐散了去,人人往裴老爷这里看来。
裴老爷接过沈万里代表扬州酒会送给逢春酿的锦旗,微微笑着谢过各位乡亲。
“多谢各位的抬爱,逢春酿摘得了桂冠,还是那个逢春酿。逢春酿只要在裴家手中一日,便会认认真真酿酒,踏踏实实经商。”
话音一落,掌声雷动。
崔稚听着,肃然起敬。
“认认真真酿酒,踏踏实实经商……”她低声念着这话,想到裴老爷在药酒一事上的仗义相助,心中感慨万分。
待桂冠确定,剩下的九名新酒的排位,也就不再隐瞒了。
街上又开始吵闹起来,人人都往天风楼前的牌匾涌去。
沈万里走上前,手下拉住红布,一把揭开了去。
排名一出现,街上又一次炸了。
“五景酿!第三名!”
第301章 非常手段
“五景酿排在了逢春酿和元和黄的后面,位列第三,少爷。”
仪真城外,白马上的红衣少年听了这话,回头望了一眼仪真城门,城门口人潮涌动,进出的人挥舞着手相互说着城里的大事。
沸沸扬扬了一个月的邀酒大会落下帷幕,结果又是这么出人意料,别说仪真了,就是扬州府,甚至整个南直隶,接来下半年茶余饭后的谈资,都不会少了此事去。
而站在暴风中心的人,却要平静的离开。
左迅最后瞧了一眼仪真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小丫头,是个有本事的。”
一旁老管事走上前来,“是呀,山东来的酒能登到如今的位次,最开始的时候,谁能想到?不过那五景酿的酒是真的不差,老头子还跟咱们老太爷带了几瓶呢!”
左迅一听,笑起来,“您有心了!”
老管事道:“从前跟着老太爷海上打倭寇的时候,跟着余公,余公算是半个山东青州人,喝的酒就是那景芝酒!那会景芝酒好好孬孬的分辨不清,老太爷给余公送酒,只怕弄来了孬酒,就亲自把所有酒尝了一遍!我这回把五景酿的景芝酒带过去,看看他尝了如何。”
说起了这些事,西风液今次失利的事情,盖过了一些。
老管事瞧着左迅,身手拍拍他的臂膀,“老头子跟老太爷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少爷才刚起步,有些波折,算得什么?”
左迅听了,点了点头,“走吧,还会再回来的。”
话音一落,马蹄声踢踢踏踏重新响了起来。
初夏的风吹着行人,骑着白马的红衣少年渐渐凝成了一个火红的小点。
——
崔稚在天风楼风光了一场,回到家的时候,瞧见魏铭把玩着一封信,坐在檐下的杌扎晒太阳。
老年人的爱好,果然没有什么新意。
崔稚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魏大人,看什么?瞧瞧我身上有没有金光?”
她说着,还自顾自地转了个圈。
魏铭笑着瞥了她一眼,“这就金甲披身了?第三名?”
“呦!魏大人还瞧不上我这个第三名?!”崔稚挑眉瞧他。
魏铭把玩着手上的信,递给了崔稚。
“什么?”崔稚接过来,信封上写了一行字:崔少东家亲启。
“字写得挺好哦!谁给我的?”
魏铭笑了一声,“你猜。”
还猜?
崔稚才没心思猜,扣开蜡封,打开了信,展开一看,“呀!左小爷的名帖!”
“左家的人送了信来,便道已经启程回福建去了,想来此时已经过了江。”
崔稚恍惚了一下,看着那封信,左迅在名帖之外,另外留了一行字:若有美食,勿忘留之。
崔稚:……够了!
还想着跟她这蹭饭呢!这左家小子可真够黑的!不愧是海匪出身!
不过说起来,西风液这次可真是折大发了!
崔稚感慨,“左小爷扔进去的钱,都能在扬州置两座大酒坊了,这下可真是血本无归。”
魏铭不置可否,“左家也是有手段的人家,相比穆继宗和沈攀的手段,干净得多,不过也确实逾了界。可惜。”
崔稚瞧着魏铭是真的可惜,还叹了一气,便问他,“怎么说?魏大人还挺欣赏他?”
魏铭毫不避讳,“我从前做事,颇多束手束脚,如今倒觉得,有时候不妨用些非常的手段。对待非常的人和事,不用非常的手段,常常难达预期。只不过出手要稳又要准,不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崔稚没想到他竟对左迅的事有这番感叹。
刚与魏大人相处那会,真觉得他是个一板一眼的人,虽然思想也算是开放,会替旁人考虑,但是总有那种古代读书人的矜持,现在么,在魏大人的不断欺压、恐吓中,她是一点也看不到矜持了,今天又听了这一番话,魏大人这是要铆足劲儿往腹黑发展吗?
算好事还是坏事?
崔稚不由瑟缩,道:“魏大人以后使出稳准狠的手段,可别打击我啊!咱们是好朋友,好朋友不能相互打击!”
“是吗?好朋友?”
魏铭一转眼,瞧住了她,“我听说,你给梨子那两天的演出费涨了,变三十两银子。我怎么记得你当初借我小三元的名头做生意,也才给了六两?”
“咳!”话音一落,崔稚着实一呛。
那时候赚的少,自然给的就少,先在赚得多了,邬梨又是个困难户,她又想着邬梨这不是准备娶媳妇了吗,多给点也是好的,就给涨了十两,没想到,她做慈善的这笔账,竟然被魏大人给记上了!
天呢,这就要开始对她进行精准打击了吗?
“这……魏大人的名声大,我这还有一笔尾款没支付给你呢,也是三十两,你看如何?”
她说了,只盼魏铭能放过他,没想到魏大人二郎腿一翘,“这银子我收着,不过另外还有一笔钱,我也得收上来。”
“还、还有什么钱?!”崔稚都要被他整懵了。
她却见着魏大人朝她身后看去,崔稚转头,一下看见了院外的孟中亭。
“你还要封口费呀!”
魏铭笑起来,“哦,原来这个词,叫做封口费。”
崔稚被他威胁了好几次,仿佛被抓到了小辫子似的,这下又要她出钱。
冠名费是她该给魏铭补上的,就不多说了,但是封口费,根本就是魏铭仇富!
“哼!大不了跟孟小六说了,不就是同你有点交情吗?咱们这么些日在一起,有点交情也没什么啊!我怕你?!别想再从我这抠出来一个子!”
她一副誓死捍卫钱包的模样,可把魏铭逗笑了。
笑过,魏铭道:“说不说在于你,给不给也在于你,不过等到回了青州,这谎话好不好圆,就不好讲了!毕竟半个安丘县,都晓得你我的关系。”
崔稚一愣,怎么把这茬忘了?!
她和魏铭之间的根本关系不在于相处的好不好,而是在于,她是魏铭名义上的表妹呀!
当初,魏铭和孟中亭因为府试案首,被人硬生生架上了火上对峙,她跟孟中亭偶遇之后,便没好意思说出自己和魏铭的关系,谁想到这一隐瞒,越扯越远了,到了现在,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崔稚愁得不行,“孟小六要是知道我骗他,还骗了好几年,那得多生气呀!不理我了怎么办?”
说着,见魏铭翘着二郎腿晒着太阳,优哉游哉地,一副有了主意的样子。
“魏大人,你帮帮我呗!”她这次机灵了,“钱好说!”
第302章 好起来了
钱好说,事就好办。
魏铭给崔稚出了个非常实在的主意,“你就告诉孟中亭实情,所有问题,全部解决。”
崔稚一噎,使劲冲着魏铭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说不出来什么正经的好办法!还非常手段呢!我自己琢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