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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农家科举记》作者:鹿青崖
内容简介:
一品大员魏铭南征北战、孤苦病逝,重回十岁饥荒那年,他立志今生要铲除祸国的贪腐奸佞。只是顺手救了个女娃,引发画风突变……
他十年寒窗苦读,欢声笑语是怎么回事?
他一生清正廉洁,财源广进是什么操作?
到了最后,魏大人已经被带跑偏了,“我夫人是锦鲤本鲤,了解一下?”
一品夫人崔稚:“转发这条锦鲤,人生赢家是你!”
重生一品大员vs穿越美食主播。
第1章 哪来的野丫头
放眼望去,没有巍峨的城楼,没有漫天的硝烟,也没有奔走的战马。
魏铭看着高高矮矮的土丘、光秃秃的树木、干涸的池塘,抓起手边的黄土扬了起来。
黄土变成了细尘,揉进风里。
三天了,他终于明白一件事,战死沙场的太子太师魏铭真的死了,饥肠辘辘、衣不蔽体的十岁男孩魏木子又活了过来。
老天爷是觉得他上一世兢兢业业、宵衣旰食、为国捐躯,做得不够吗?
魏铭闭上眼睛,死前的情形总还能浮现在眼前——
那是定兴十一年隆冬,是他以文臣出身驾铁骑领兵的第七年。
开封滴水成冰,百姓都说,自大兴朝退至长江南之后,开封一年冷似一年,今岁他领兵收复,已初见回暖。
可他还是觉得冷,寒气像是能透过皮肉直接渗入骨血,后背的伤似乎冻到开裂,三个月前的刀伤终于有了机会释放威力,他知道自己寿数所剩无几。
四十六岁,不算多也不算少,多了少了又如何,都将是一场空。
“督台!别睡!熬过这一夜,金陵派来的太医就到了!”
金陵离开封,太远了,等不到的……
可他还是勉力撑起了身,静坐半晌,由着人替他披上大氅,摇摇晃晃地向帐外走去。
“督台,外间冷……”他抬手止了没说完的话。
撩开外帐,风雪迎面给他一击,他堪堪立住,白茫茫的天地尽收眼底。
死在雪中,倒也应景。
四十六载匆匆而过,他一辈子都在为朝中庸腐奸佞之辈丢掉的河山打拼,从黄河沿到长江边,从秦岭脚到太行脊,那些人割让、逃遁,他坚守、收复,他守住了多少城池,打跑了多少胡虏?
马不停蹄地平定叛乱、收复河山,如今失地虽未完全收复,可北边的鞑子、瓦剌皆元气大伤,连连退败,便是他死了,也有人能继他之业,恢复从前的大兴。
只可惜,他终究是看不到了。
他要死了,被郡主妻一刀插在后背,被狠狠诅咒要下阿鼻地狱,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出一命,又在寒冬腊月摔下马背,是真的活不了了。
然而这苍茫的天地之间,他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只有伴他驰骋疆场多年的老马在哀鸣,嗜血的铠甲沉沉欲坠。
他感到了生命的流逝。
如果再有一世,他能否换个活法?
可是国将倾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说到底,是那些庸腐奸佞结党营私作祟!若非是他们,大兴便是飘摇,也不至一朝崩塌!
若是重活,他是再不要给这些奸佞机会,他要将他们连根拔起,团团烧死,一个不留!
这样,大兴的江山便不会丢失,百姓不会流离失所,他也就能换个活法,不至如此孤苦吧!
仰头望天,鹅毛般的大雪将天地遮蔽。
魏铭从白茫茫的天地间,看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那时他以为,一切终结了,没有重活,也没有再来一世……
然而,他睁开眼,回到了十岁那个饥荒年。
“木子!四十八号!到咱们了,快拿桶来!”鸟雀般细又亮的声音响起。
魏铭一下被唤回了神思,垂眸看着跑前跑后的黄毛小丫头。
小丫头是他刚回来那天顺手救的。
他在院中听得有痛呼传来,拉开门看去,一眼瞧见倒在门口的小丫头。
她衣着破碎,焦黄的脸上嘴唇又白又干,干瘦的胳膊抱着两条流血的腿,见他开了门,连忙死死扒住,“救命!救命!”
话音一落,后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路上全是饥民,他不敢犹豫,立时将她抱进了门里。
婶娘跑来看,一眼见着这情形,倒抽一气。
他还想说句什么,要留这丫头一时,婶娘却先开了口,“不能让她出去,会要命的!要命的!”
他闻言松了口气,小丫头听了这话,似要哭,又没哭出来,哑着嗓子,“谢谢,谢谢!”
婶娘递给她半碗稀粥,小丫头难以置信地接下来,婶娘叹气,转过来跟他说,就收留这个可怜的丫头吧,他没有二话。
婶娘最是心慈。去岁饥荒父亲饿死,今岁母亲病死,二老都去得太早,而他回来的太晚,终究是没能再见一面。今岁叔父失踪,后来许多年只婶娘带着他和堂妹小乙一起生活。
他一直都记得婶娘的恩情,若不是婶娘拉扯他将他养活,浆洗缝补让他读书,哪里有后来的太子太师魏铭?
所以婶娘将这小丫头留下,他愿意每日省出半碗稀粥给她。
她说她叫崔稚,外乡来的,父母兄弟都不记得了。
她虽只六七岁的样子,却比他想象的机灵得多。她跟着他往五里外的塔山脚下挑水,虽然累得回了家就瘫在地上,可去了一次就认识路了,很有作斥候的本事。
再说今日。塔山脚下的井,是这一带唯一冒水的井,人人都挑着桶来打水,打水的人多得,用她的话打趣,“根本不是来打水的,是来打人的”。
天热人多,一个个急的冒汗,是差点就打起来了。
她倒是不急,跑到前边数数,让前后的人帮忙记着各人的号,按号叫人上前打水。这么一来,大家都可以找个凉荫坐着,不用在日头底下排队了。
她倒是会想法子的很!
魏铭多看了她几眼,见她乐滋滋地打了水,喊了后边两个号准备着,仰头朝他笑道:“齐活了!回家吧,木子!小乙还等着咱们的水呢!”
要不是她对婶娘和小乙没有坏心、真心感激,他不敢留她。
毕竟上一世,他根本没见过此人。
魏铭特特看了她两眼,被她瞧了过来,“你看什么,傻木子?”
魏铭不动声色,“我不傻。”
她哼笑了一声,“你就傻!”说完又半自言自语,“傻也没事,等我有钱了,我养你,养你婶娘和小乙!等好哈!”
这话说得魏铭真有点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男人在婆姨耳边说情话!
“你父母兄弟果真都不记得了?”他问。
“不记得了!”她道,“从来就没记得过!”她说着顿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分,“我只记得我师父、师娘、师兄。”
“你师父师娘师兄?现在何处?”魏铭挑了挑眉,上次婶娘问她来历,她可没说。
“都在家呆着呢!”她答得随意。
“那你何不去寻?”
她忽的哈哈笑了两声,瞧着他无奈道:“我怎么寻呀?我没有系统,也不会反穿!傻木子!”
什么叫系统?什么是反穿?!
魏铭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不知道这两个词和寻人有什么关系?
他还想接着问,她忽的拉了他,往一旁一颗大树后去,“快快,躲过来!”
魏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村里一个老婆子带着孙子出现在前边的路上。
“是老朱婆和东财,我没认错吧?!”
“没认错。”
老朱婆此人奸猾狠心,把家里的孙女全卖了还钱,还拐过旁家孩子,后来被村人闹上门过。
出门前,婶娘再三嘱咐崔稚,见着老朱婆跑远点,也难怪她急慌躲树后面。
不一会,老朱婆和孙子东财就跑没了影。
“这老朱婆带着孙子,往哪跑呀?跑这么急?”她踮着脚、伸着脑袋问,害怕是一点没有,好奇倒是长了满脸。
“赵塘村吧。”魏铭记得朱家正是里长赵功的狗腿子,只是现在,赵功似乎还不是里长,那老朱婆做什么去呢?
他对老朱婆的兴致,远不如问清楚崔稚这个小丫头的来历。
只是村里来路的方向,走出来一大群人,扛着锄头拿着锨,不是去干活,倒像是吵架去。
崔稚呀了一声,赶忙过去看。魏铭只好跟着她,离着这群人还有十丈远,就听见了他们吵嚷。
“咱们的粮食都进了赵家人嘴里去了!赵功这个粮长就是看油的耗子!能剩什么下来?!咱们这回说什么,都得把粮食抢回来!”
“对!抢回来!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朝廷的粮食来!”
魏铭顺着村里人的话回想了一下。隔壁赵塘村的赵功,现在似乎还是个管粮食的粮长,并非后来统管一百一十户人家的里长,知县在朝廷赈灾粮之前先下发的应急粮,现在都在赵功手里。
赵功自私又贪婪,每日只发一碗稀汤薄水打发众人,也难怪村人都吵着去要粮食。
他这边正琢磨着,忽觉肩上一沉,这才发现崔稚把自己手里提得半桶水,倒进了他挑着的水桶里,连招呼都不答一声。
她这边倒完,提着空桶嘿嘿一笑,“木子你先回去,我跟去瞧瞧!”
说完扎进了人堆里。
哪来的野丫头?倒是个浑不怕的!魏铭失笑。
——一篇欢欢喜喜的经商科举种田文,希望大家喜欢!
第2章 没粮的古代农村
放下水去寻人,一路寻到了赵塘村村口,发现自己村里的人都被吆喝了回来。
“你们绿亭村反了是不?!粮长替四个村管粮食,旁的三个村都没闹,就你们绿亭村比人横!”
赵家的男丁各个身强体壮,瘦弱的绿亭村人根本不能抵挡,还被反说成了造反派。
“你们赵家不要欺人太甚!仗着男丁多欺负人!我看赵功就是把粮食……”
“再胡说?!明天别来领粥!”
“你们敢?!凭什么?!那是县太爷发给大家伙的粮食!”
“凭什么?就凭你今天在这耍横!”
你一句我一句,两拨人又冲了起来,魏铭一眼瞧见一个细瘦的身影躲进了池塘边的烂苇丛里,毛茸茸的黄毛揪揪在苇棒间完全不显突兀。
魏铭绕过人群,将她抓在了手中,她赶忙顺手拉他蹲下,“傻木子,快蹲下,咱们就吃瓜好了,别挨了打!”
魏铭左右看看,“哪来的瓜?”
崔稚做出一副手捧大瓜的样子,嘴里还砸吧砸吧,“吃着瓜看着热闹,是不是很完美?你记着点,吃瓜就是看旁人热闹的意思,明白不?”
魏铭似懂非懂,不知道她脑袋里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词。
他问她,“那你跑来一趟,就是为了吃瓜?”
“当然不是!”她挑了两条细眉毛,“我是为了粮食!每天半碗稀粥,我快饿死了!”
“粮食要来了?”
“没有!”她哼了一声,东张西望看人打架,“赵家男人真的多啊,而且都在门口等好了,咱们村的人连门都没进去,就被撵出来……”
“住手!都住手!里长来了!”
崔稚的话被打断,堤西村来路上,几个人围着地排车上的老人直冲这边而来。
时隔三十多年,魏铭已经对这位老里长没什么印象了,倒是崔稚在旁边问他,什么是里长,同粮长又是什么关系。
他奇怪于崔稚问这个,还是解释道:“一百一十户为一里,里长统管这一里的钱粮公事,但粮食由粮长专管。不论里长还是粮长,须得出自家底殷实、人丁兴旺的家族,十年论选一次。【1】”
“村干部呀!”崔稚露出恍然的神色,突然问过来,“你这番话说的,像个读过书的人,你以前读过书吗?”
魏铭心想自己不止读过书,还从秀才一路向上考到进士,读过的书怕是比着小丫头吃过的盐都多。
“饥荒前念过两年社学。”
她长长“哦”了一声,说着“甚好”,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里长身上。
里长两鬓发白,少说也有知天命的年纪了,他一到,绿亭村的人全都同赵家人撕捋开,向后退了一步,倒是赵家还有些不依不饶的年轻人,骂咧推搡不停。
“都各退一步,不要生事!”里长起了身,走到两方中间。
“里长来了正好,你老爷子给评评理!赵功家里管粮食,咱们本也没什么说的,但他们家偷粮食!俺们村有人看见他家夜里偷偷运粮出去!”
说话的是绿亭村的郭天达,可巧就是魏家隔了一片菜园子的邻居。
他说了这话,赵家人可不愿意了,“运粮怎么了?自家的粮食不能运?倒是你们村的人,半夜乱跑什么?!”
“谁知道你们运的是自家的粮,还是公家的粮?!”
“嘿!那你们就知道是谁家的粮了?!”
这事还真说不清楚,两边又吵了起来。
苇丛里,魏铭听崔稚嘀咕,“没证据,说破天也白搭。”
魏铭挑了眉,“你还知道证据?”
崔稚嘻嘻笑,“我知道的多着呢!这些话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
两村的人还在吵,魏铭听了她的话心念一动,“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