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农家科举记——鹿青崖
时间:2019-12-16 10:40:54

  “因为你才十岁呀,小学生的年纪,话说出去也没人信,不然我被当做异类,被抓了怎么办?”
  这话说得魏铭心头快跳一下,一旁吵架、打架、劝架、拉架乱成一团,他全不在意,“为什么是异类?”
  崔稚突然转过来,朝他呲牙咧嘴,“因为我已经26岁了!你信不信?!”
  魏铭心里咯噔一下——信!
  他刚要追问下去,里长颤抖的喊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话,“都闭嘴!”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说不清了!吵也没用,打也没用,这事就这么揭过!绿亭村的人全都回去,不要再吵闹!”
  话音一落,绿亭村的人各个露出不服的表情,赵家人倒是挑眉晃头,甚是得意。
  只是老里长又开了口,“赵家人回去替我转告赵功,粮食是公家的,乱动可是犯法的事!我老头劝他,早早把粮食发到各家手里的好!”
  说完,也不管赵家枣核噎了嗓眼的惊讶样,转头就走。
  里长这边走了,绿亭村的人自也不闹了,朝着赵家人脚下使劲“呸”了几口,也走了。
  赵家人气得骂,骂绿亭村,不忘捎带着里长,“让这老头再横一年,明年轮选,咱们赵家人成了里长,看他还嘚瑟不!”
  骂声渐远,崔稚砸吧砸吧嘴,看得津津有味。
  看来古代农村跟后世农村区别也不是很大,都是谁家有钱有丁,谁家就占据了权利的上头,而拿住了权利,又高人一等了。
  她从前跟着师父下乡采风,也是见识过的,现在要亲身经历一番,可要看清形势再行事。
  崔稚要站起身来,谁料却被魏铭拉住了手腕,只听他道:“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崔稚都要忘了,“我说什么了?26岁那个?”
  见魏铭认真严肃的点头,她哈哈大笑,刚要说什么,就见远处两个人东张西望地走了过来。
  老朱婆和她小孙子东财!
  崔稚心思一动,立时又蹲了回去,还扒拉了苇子挡在前边,“嘘,别说话!”
  这次老朱婆和东财没鬼赶似得跑路,走的却也不慢,一直张望着前后左右,不多时走到了崔稚和魏铭藏身的地方。
  “快快,赶紧走!别叫人瞧见了!”
  瞧见什么?
  崔稚定睛往两人身上看去,只见那老朱婆怀里像是揣着什么,捂得严严实实,怕被人瞧见。
  崔稚看得正疑惑,老朱婆的小孙子东财忽的拉了老朱婆一把,“婆,掉了两粒米!”
  米?!
  崔稚一下明白大半。
  难怪村人去赵家,赵家男丁都在门口拉好架势等好了,原来关窍在这!
  果听老朱婆道:“快拾起来!抠烂的赵家,一回比一回给的少!呸!”
  东财听见她骂,问,“那下回还去他家报信吗?”
  “小点声!”
  老朱婆连忙扭着头四周看了一圈,眼见一个人都没有,赶忙道:“报!怎么不报?!先把米粮得了再说!等到得的差不多了,再跟着那些人抢粮食去,两头都得!不能光让赵家把好处捞了!”
  婆孙俩说话的工夫就把米捡了。
  崔稚一路目送老朱婆和东财远去,小心思盘算不停,一转头,被魏铭探究的眼神吓一跳。
  “傻木子,你盯着我看干嘛呀?咱们现在得想法把粮食搞到手里,该盯着这老朱婆才是!”
  ——
  注【1】:本文架空,借用部分明朝情形。明朝里长为十人,每年轮换,十年重选十人,此处简为一人任十年。
 
 
第3章 逃不过的真香定律
  崔稚不知道傻了吧唧的魏木子为啥盯着她看。
  木子是个好孩子,她刚一穿过来,差点被那些两眼抖着绿光的饿死鬼给吃了,死命地跑,跑得两腿发麻,倒在路边,眼看身后的人要追了上来,就是木子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家院子里。
  木子姓魏,家里只剩下婶娘、两岁的堂妹和两间土房。
  就是这样朝不保夕的人家,竟也愿意把官府发的两碗稀粥,分她半碗。
  她感激。
  上一辈子,她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师父师娘可怜她,将她领回家中,打扮的漂漂亮亮,喂得白白胖胖。
  师父是岭南顶尖美食大师,门下弟子无不是本有一技之长,才敢拜到师父门下,而她轻而易举,就捡了个漏,还是关门弟子。
  事实证明,走后门进来的,确实难和凭实力上位的匹敌。
  好在师父只把她当女儿养,要求不高,又恰巧上完大学就到了新媒体时代,她凭着一条师父师兄养出来的金舌头,成了美食主播,倒也在美食界混得风生水起。
  穿越前,她刚发掘了一家藏在巷子里的牛肉火锅,打开直播深夜放毒,骂声和飞机大炮一起轰来,她乐滋滋地开了瓶起泡酒助兴,真是好嗨哟!
  好嗨哟的结果就是,一出门她就撞到了路灯上,然后……老天就把她罚到了这个无粮古代!
  直播间里一堆人不知道炸没炸,这家牛肉火锅也不知是被她搞火了,还是搞瞎了。
  这不重要,她想师父师娘师兄啊!
  昨日她试着把嘴巴闭成河蚌,心道不吃不喝饿死了,是不是就回去了。
  然而看到半碗稀粥,“真香!”
  显然,她穿不回去了……
  幸而魏家人好。
  相处三日,木子每天致力于发呆,一不留神就陷入沉思,话很少,没什么坏心眼;木子婶娘田氏又是好说话的,温温柔柔地从不高声言语;妹妹小乙才两岁,大眼睛眨巴眨巴就叫人心疼。
  崔稚立誓要带着魏家过好日子,这不是一个穿越女该做的吗?
  她回头去看木子,这才发觉他今日的话尤其多,发呆也比前两日少。
  “你今日开窍了?”崔稚笑问。
  见木子谨慎地点点头,崔稚抬手到了他脸前。
  “你还是继续傻吧!”她伸手弹在木子额头上,直把木子弹得一皱眉,她又道,“等着我把粮食弄回来!”
  说完,也不再管他,腾腾两下跳出苇子,追着老朱婆和东财去了。
  ——
  老朱婆和东财前边走,崔稚蹑手蹑脚地跟在后边跟了一段路,老朱婆怀里的米又掉了,这次掉得不少,她和东财都蹲下捡米。
  崔稚想想家中小乙饿的直哭的样子,再想想里长的不作为,绿亭村人的愤愤不平,心里下了决断,轻手轻脚直扑那婆孙俩而去。
  她现在是身轻如燕,老朱婆光顾着嘀嘀咕咕,根本没发现她。
  崔稚凑准时机,只看掖在老朱婆裤腰那团包裹,手一伸,一把拉住,拽了出来。
  “啊!”老朱婆发出一声猪叫,“哪来的贼羔子!”
  崔稚回头看她一眼,把米袋往怀里一揣,拔腿就跑。
  老朱婆急得来不及拾米,推着东财赶紧去追。
  “贼羔子!抢东西!站住!”
  崔稚只闷了头往前跑,追着前边一伙去粮长家讨粮食不成的人去。那伙人还没散,正围在村中央的一个大榆树下边说话。
  崔稚一眼瞧见他们,就往人群里钻去。
  东财跑得急,眼看就追到了崔稚身后,“你还我家的米!”
  这话一出去,众人都往崔稚怀里看去。
  崔稚也不掩藏,将米袋子亮出来,“你家的米?你家哪来的米?!”
  东财被她问得,张口要回,后面老朱婆跑了过来,喘着粗气截住了东财的话。
  “拿钱跟人家换的!怎么滴!”老朱婆理直气壮,眼见崔稚面生,又是一副六七岁小孩样,骂她,“死丫头,贱丫头,这就扭你去官府!快把粮食还给我!”
  她想吓唬崔稚,崔稚只等着她骂呢!
  当下一扭头,朝着众人道:“老朱婆就是想堵我的嘴!我偏要说,这袋子米,是粮长给她的!给她通风报信的赏!”
  通风报信的赏?
  这群人一听,全瞪了眼。
  郭天达是这群人里说话作数的,他上前两步,“老朱婆,是不是你报信?!”
  老朱婆赶忙道不是,说了两声就被人截了话头。
  “郭二哥!不是这婆子还有谁?!上一回咱们往赵家讨米不成,我媳妇可是看见朱婆子在咱们前头往东去了!”
  当下又有一个人,说上一回,瞧见朱婆子鬼鬼祟祟。
  朱婆子却一个字都不认,“怎么滴了?!还不让人出门了!我这粮食就是拿钱换的!”
  崔稚见她咬死不认,眼睛咕噜一转,转到了东财身上,戳了东财一下,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跑这么慢!你真能跑去粮长家报信?!”
  东财才多大年纪,哪能经得住她这么一激,立时反嘴,“怎么不能?!我都报两次信了!”
  东财嘴巴一秃噜,这群人还有什么认不定的?
  中间夹着的几个妇人,手脚麻利地很,直接把老朱婆捉了,抽了腰带绑在树上,东财也被绑到老朱婆腿上。
  老朱婆气得大骂:“你们没本事抢粮食,倒是怪到我头上来了!欺负一个老寡妇!不要脸!”
  她再骂也没用,一伙讨粮食的人根本不理会她,只道:“去老朱婆家把黑心粮食都搜出来,分给大家伙!”
  一伙人气愤不已,要去老朱婆家搜刮。
  崔稚一看,这重点不对啊!
  现在抓了通风报信的人,不得赶紧筹谋着,怎么再去粮长家把粮食讨回来吗?去老朱婆家这么要紧干嘛?!
  她脑子呼啦啦转,想着怎么把这群人喊住,就听老朱婆骂那群人不得,转而骂起她来。
  “你个死丫头!你哪来的流民!村里不许有流民!这就把你卖勾栏去!”
  崔稚一听这话,正好给了她开口的机会,也同老朱婆吵起来,“我才不是流民!我是魏木子家的亲戚!”
  “谁信你?!瞎胡说!他家都快死了绝了吃不上饭了!还有口粮收留你这个死丫头?!”
  朱婆子不亏是有粮食吃的人,脑子反应快得很。
  崔稚虽然饥肠辘辘,可嘴皮子不笨,直接回她:“我表姨母就爱收留我,干你什么事?!”
  她说表姨,旁边一个老妇人反应了过来,“你表姨母是木子的婶子,田氏?”
  崔稚赶忙点头,这是田氏教她的说辞,她眼见那几个男人还商量着要去老朱婆家,赶忙道:“刚才,木子说讨不到粮食,肯定有人通风报信,这才让我出来盯着的!他说抓了报信的人,上门去讨粮食就成了!”
 
 
第4章 土味好名字
  崔稚赶忙把自己的办法说了,拿了木子当幌子。
  好歹木子也有十岁了,灾年之前,也念过两年学堂。方才他解释里长的时候,很有几分学霸气质,村里人应该知道。总比她这个六七岁的黄毛丫头,说话让人看重些。
  虽然在她眼里,木子就是块木头,一天24小时,有20个小时不在线。
  刚才那个老妇人又问她,“这都是木子说得?木子哪去了?他可有说用个什么法子讨粮食?”
  老妇人像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她这么问,郭天达就走了过来,喊了一声“娘”,老妇人让他不慌去,只看着崔稚又问了一遍。
  “是木子说的,木子去哪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木子说,要是有人把粮长家的人都引走,就好了!”
  崔稚心道她能说的,也就这样了,再说多了,怕是超出木子的认知极限了。
  她准备看看这些村民怎么施行,再趁机出点小主意,就听一个妇人笑道:“木子来了!正好问他!”
  言罢就见来路上,木子步履稳健地跟了过来。
  魏铭紧赶慢赶,终于追了上来,一靠近瞧见这情形,吃了一惊——老朱婆和东财都被绑到了树上,一村的人都围在小丫头身边。
  这也罢了,齐齐往他身上看来是怎么回事?
  “木子,木子快过来!有人通风报信的事,是你想出来的?”
  魏铭这一听,明白过来,但见村里人都看着他,崔稚夹在人群里,朝着他噼里啪啦一通眨眼,心下觉得好笑,面上不表。
  “嗯。”
  他应了一声,眼角瞥见小丫头大松了口气。
  用他的名义倒是用得溜……
  郭天达将他拉到身前,“好孩子,读书好就是得用。夫子有没有教,怎么把粮长家的人引走?”
  夫子恐怕没这么能掐会算,魏铭暗想,答道:“声东击西。”
  “这却是个什么意思?你仔细说说!”
  魏铭没急着开口,目光落到了崔稚脸上。
  既然是她起的头,想来她是想好了法子的。
  果见她呵呵笑了两声,小孩说笑话一样,道:“要是官府又来发粮食了,赵家肯定去抢!”
  “咦?要说发粮食,那赵家人,还不得比抢着投胎还要紧?这小闺女脑子倒是快!”
  “可不咋地?到时候他们家都空了,咱们去他家讨粮,还不跟去自己个儿家一样?”
  一伙人都笑起来,郭家婆婆还慈祥地摸了摸崔稚头顶上的黄毛揪揪,问她,“你叫什么名?跟婆说说?”
  “崔稚。”崔稚扬了小脸。
  郭婆婆笑眯了眼睛,“哦,翠枝啊!好名字!”
  她身后二儿媳妇刘氏还道:“咱们村有翠花、翠叶,这回又来个翠枝,可正好!”
  崔稚眨巴着眼傻了一下。
  魏铭忍俊不禁,听她嘀咕道:“真是土味好名字……”
  郭天达倒是没空理会这些,问了一句,“找谁去?赵功这么精明,会信谁?”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魏铭不急不慢地看向崔稚,见她小手一指,指到了骂骂咧咧不停的老朱婆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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