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有好相貌便贵气了一半,再加上小莺可是魏木子一个曾祖的堂姐,魏家就剩下这几口人,魏木子连中案首,小莺还不跟着水涨船高?
小乙就不说了,到底是木子叔伯堂妹,更亲一层。就说那个翠枝,表了几表的亲戚,村人见了都客气着,如同小乙一样对待。
那丫头要啥没啥,还有村人惦记着等她大些,将家里小子与她作配。
以他们小莺这样的品貌出身,还不尽挑尽捡,去城里富户做太太,那必然是行的,怎么能随便嫁给侄儿?
“哎呦,娘,侄儿那样的,老老实实娶个能做活的媳妇不好吗?惦记我家小莺做什么?”
她这里嫌弃上了娘家,她娘第一个不乐意了,上手一把掐到她胳膊上,“死妮子!你倒是发达了,看不上娘家了!还说人家忘恩负义,你娘待你的养育之恩,你怎么不记得?!”
这一把可把罗氏掐的哇哇大叫,求饶半天,她娘才饶了她。
罗氏可不敢直接说了,“娘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想要个城里的外孙女婿?小莺嫁给她表哥也就那样了,嫁给城里的多好,赶明隔三差五接你去城里吃香喝辣,不体面吗?!”
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罗母哼哼几声也就饶了罗氏,“那你可紧着点!我看那个姓段的小子就不错,相貌也好,嘴皮子也溜,说是家里没什么兄弟姐妹,就一个祖父,等到他公死了,家里钱还不都是他的!”
罗氏晓得罗母说的是段万全,罗氏不屑地笑了一声,“牙人而已,小莺还能找更好的,开酒楼的,我看都行!”
罗母不信,罗氏也不跟她多说,只道:“等酿酒的事挑好了人,娘让人来支会我一声就行,保准都给划进去,以后也都省劲了!”
罗母得了保票,踏实心安地回酒溪庄去了。小莺从里屋走出来喝水,脸蛋通红。
“呀,听见了?”罗氏瞧了她一眼,笑道:“娘疼你,必然给你挑一户好的!有铺面田产宅地的!你放心!你表哥我是不会答应的,还有你姥娘说得姓段的牙人,我看都不行!”
前面小莺还有脸红害羞,待罗氏说到最后一句,小莺脸色一僵,眉头皱了起来。
她这模样,罗氏一下就看懂了,“怎么?你还看上那段小子了不成?不行不行,他就是个牙人,长得好嘴皮溜也不行!你跟着他且有的吃苦!”
罗氏一脸否定,小莺脸色又红又白,跺着脚跑了。
隔了几日,罗氏的侄子来支会他了,不是寻常支会,进了门就急着喊姑,“姑,婆让我来找你,坏了事了!”
“坏什么事了?”罗氏刚在午睡,闻言趿拉了鞋子下床来。
她侄子道:“那边魏家没直接说挑了谁家,反而是往各家酒坛里取了酒露,编了号用酒盅盛了,让庄子里的人自己评,哪个是好酒,哪个是孬酒。说是公平,就在大家伙眼皮子底下!”
罗氏一听也有些傻眼,“他们这是干什么?!哪有这样的?挑谁还不是自家说了算?怎么评起好孬来了?谁出的主意,懂不懂事?!”
她的问题,她侄子一个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反复催促罗氏,“姑你快去看吧,这事怎么办?这咱们还怎么走后门?!舅爷一个劲吵吵婆,婆直喊头疼!”
把所有都摆在明面上,晒在阳光下,所谓后门,是走不动了。
魏家和崔稚发善心也是讲究限度的,要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用好酒好作坊好人家,怎么卖好价钱?
有些人家偷奸耍滑,就算酿的好酒,也要不得!
等罗氏匆忙赶去的时候,评酒已经结束了。罗氏娘家和舅家的酒水,毫无意外地,在孬酒中垫了底。
第97章 英俊许多
罗家,罗母哭天抢地。
“哎呦!这么好的事,天上掉馅饼的事,居然就这么没了!哎呀!这可怎么办?!那些挑中的人家都摁了手印了,再等下回,都得三年以后了!”
别说罗母哭,罗氏舅舅舅母更是欲哭无泪,“当时是你家让我家不用费力的,这回你怎么赔!三年的好买卖呀!”
“赔?!我还要找那死妮子赔的!都是她担保的!还说走后门?哪有什么后门走?!”
罗氏还没进娘家院子就听见了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幸而被侄儿扶住了。
“婆!舅爷!姑来了!”侄子非常适时地喊了一嗓子。
罗母和罗氏舅舅舅母纷纷转头,一眼瞧见罗氏就大喊起来,“你赶紧想办法!要不是你瞎说,咱们至于落在人后!这回可在全庄子丢了大人了!”
罗氏被娘家人嚷嚷得头疼。
她怎么知道那边魏家居然把挑酒户的事,摆在人前,而且请了宋氏的东家和聚芳阁的掌柜坐镇,她现在就是想把娘家塞进去,也得看宋氏和聚芳阁同不同意。
明摆了是孬酒,所有人都瞧见了的,她就算拿着借条去那边魏家要加塞,也是无缘无故找茬啊!倒头来还不是被村人说上赶着凑富贵!
不行!这样丢人的事,她可不能干!她得让那边的魏家伏低做小!
但是娘家这边……
罗氏眼见她娘和妗子就要扑上来了,往院子里迈的步子直接收了回来。
“谁知道他们来这一出?!看我下回捉到他们辫子,再狠狠治他们!”
罗氏胡乱嚷了一句不真不假的话,掉头就跑了,她侄子要追都追不上。
不跑留在娘家挨打吗?还是被娘家逼着去求人?她可没这个脸!
罗氏跑没了影,但是心里这口气越跑越堵。田氏仗着养了个案首侄子了不得了,竟然真跟她这个嫂子撕破脸,哪有这样的亲戚?!
亲戚不都是有点好处都拉扯着的吗?田氏倒好了,自顾自地风光了!
“呸!”罗氏跑回了绿亭村,远远瞧见魏铭家青砖黛瓦、门脸整齐的院子,这心里由不得想,要是那借条没划掉多好,她现在就能跑到那边,把这院子占了,自己住,田氏魏木子他们,连句二话都说不得!
罗氏这心里惦记这惦记那,回家看见自己家土房土院,嫌弃地踢了两脚。这一踢,回脚竟然把簸箕一脚踩了个酥脆,本就用了好些年的簸箕,破了个洞!
“呸!这都是哪来的晦气!”罗氏气得头昏,喊小莺,“去隔壁老朱家,把上回他们家借咱的簸箕要回来!好些天了,也不还!”
小莺在屋里根本不出门,“我不去!他家臭死个人!”
这个怪不得小莺。
自从赵家戴家出了事之后,老朱家一家人都吓着了。
老朱婆的儿子媳妇生怕她出去惹着魏家人,再把他们朱家也送进衙门,只能把老朱婆关在家里不让出去。但是老朱婆不愿意,每天挣着不许关她,她儿子媳妇没办法了,就饿她几顿,把她饿的没劲了,也就不出去祸害人了。
只是老朱婆到底年纪大了,又受了几次吓,饿了两回之后,人竟然糊涂起来。但她糊涂了也没变好心眼,嘴里神神叨叨地咒这个咒那个,每天把一村子的人都咒骂一遍,她儿子媳妇更不敢让她出门了,弄了个麻绳把她拴在屋里,吃喝拉撒都在屋中。
秋老虎不退,天热又闷,老朱婆的屋子散发出的臭味,连院墙外都能闻见。
罗氏使唤不动小莺,骂了她两句只能自己去了。
进院子喊了两声,老朱婆的儿媳儿子并不在,下地做活去了,只有东财在。罗氏让东财把借她家的簸箕找来,东财不晓得地方,到处找去。
罗氏站在院子里等着,瞧了一眼老朱婆的屋子,捏了鼻子,谁想里间传来老朱婆的笑声,“嘿嘿嘿!嘿嘿嘿!”
闻声望去,罗氏瞧见老朱婆正扒着门瞅着她。
“老朱婆,你笑什么?”罗氏被她笑得不舒服。
老朱婆嘿嘿笑个不停,伸手指着罗氏,“人家高楼大院,你住烂草屋!”
这一句话直接戳到了罗氏心窝子里,罗氏立马急了,“你说什么,老朱婆!”
“嘿嘿!从前你家有钱,他家穷!现在人家有钱,你家穷!穷!穷!三辈子都穷!”
老朱婆这话,比屋里的臭气攻击还厉害,罗氏气得指尖颤抖,东财赶忙跑过来,把老朱婆往屋里推,“婆别瞎说了!”
老朱婆不急也不气,嘿嘿笑个不停。
簸箕不要了,罗氏转头就出了朱家院子,把木门摔得咣当响。
她这边气哼哼地出了朱家的门,一转头扫见魏铭家的院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扎眼,她攥着手咬着牙,再一看,远远见着一队人往魏铭家去了,打头就是魏铭,后面全是镖局的人。
她伸着头听见魏铭说话,“……快进家来喝杯茶歇歇脚!一路来回多蒙各位不弃。”
几位镖师都道不用,“看这天要下大雨了,咱们还得麻溜往县城赶!要是被雨阻路上了,就麻烦了!”
到底是带着货的,长时间在路上逗留不方便。
魏铭同镖局的人客气了几句,趟子手吆喝着“案首回来了”,只把魏家人都吆喝了出来。
罗氏远远看着一群人个个脸上含笑,田氏还把自家的煎饼卷了一大把,掖到镖师怀里,听着那趟子手嗓门大,道:“魏案首不必送,好生在家读书,赶明进省赶考,咱们给你护镖!”
众人哈哈笑。
热闹都是别人的,富贵都是别人的,罗氏看在眼里,嫉在心上,再看自己家的土院子,恨不能一脚踹倒才好。
她如何想,魏铭这边一点都不知道。
送走了镖局的人,拎着大包袱小行李进了家,田氏一边问着魏铭外家的情形,一边给他张罗着烧了热水洗一洗。
崔稚牵着小乙,一边方向地歪着脑袋打量他,田氏忙着烧水去了,魏铭歇了下来,见两人像一高一矮两只歪脖子树,笑道:“怎么?我脸上有花?”
小乙嘻嘻地笑,崔稚啧着嘴多看了他几眼,“几日不见,英俊许多。”
第98章 连阴雨
走了一趟山路,人没累着,倒是越发精神了。
魏铭回想起从前力不从心的感觉,如今少年人的精气神让他也禁不住欣喜。
他道:“英俊倒是没有,你瞧着倒是瘦了。”
崔稚捏捏自己的脸,她这几天跑了一次景芝镇,又去了县里,酒溪庄更是走了好几趟,每天确实不闲着的。
魏铭瞧她这般,晓得她定然办了不少事,正经坐了,问她:“在忙何事?可有难处?”
说完见崔稚摆摆手,“就是酒溪庄的事,没什么了不得的。我去了景芝镇,发现了些商机,想试试能不能走得通。”
她对经商一向嗅觉敏锐,魏铭对此倒没什么不放心的,又同她随便聊了几句,逗了逗小乙,外边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一场秋雨一场凉,这一场雨下过,秋老虎便大势已去,天气转凉了。
“要凉快了!”崔稚伸了个懒腰,“天不这么热,日子就好过了!”
魏铭见她开始盘算起明后日要往哪去做什么,还思量着买一头毛驴,免得来来回回全靠两只脚,累的要命。他好心提醒她,“明后日雨停不了。”
“啊?”崔稚惊讶看他一眼,“你还记得上一世此时的雨?这都几十年前的事了?我不信!”
这确实怪不得崔稚,魏铭上一世活了四十四岁,后面入了朝堂,事多如麻,怎么会记得十几岁时候的事情,更不要说一场雨了。
魏铭笑道:“我记得,是因为这场雨下了五六日,在安丘甚是罕见,不仅如此,当初家中土屋因此塌掉了两间,我同婶娘和小乙,只得暂时住到隔壁郭家避雨。”
“还有这事?”崔稚大感兴趣,忽的小声问:“那上一世,你婶娘和郭三叔有没有什么?我觉郭三叔人真的不错哦!”
魏铭见她满脸八卦,并不回她问题,反而问道:“为何觉得郭三叔人不错?”
“他不是在酒楼做事吗?粮兴父子俩都夸呢!有时候还带了大妞二妞过去帮忙。话说你叔父到底什么时候冒泡?不冒泡我就把姨母嫁了……”
崔稚对魏大年怨念很大,总说魏大年自己出去躲清闲,自由自在,扔了妻子在家拉扯女儿和侄儿,但凡田氏不那么计较所谓贞操,再嫁了,他回来时还不得把田氏闹腾死。
“总之,我对他没有好感,他跟你大伯母罗氏一家,没啥区别,都是糟心亲戚!”
魏铭实在不好多说什么,看着外边阴沉沉要下上几日的雨,又听着崔稚的话,恍惚好像想到了什么,只是被崔稚一个喷嚏,打没了影。
“天冷了,多穿些,晚上早睡。”
崔稚瞥他一眼,“跟我师父似得,爱管人。”
被他这样讲,魏铭倒也不在意,反正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小老头,说好听点,也是大叔。
长辈唠叨小辈,本也理所应当。
——
雨连下三日,到处泥泞不堪,若不是魏家院子常走动的地方铺了青砖,崔稚连从自己厢房,到魏铭屋里跟他下棋都难。
她只会下五子棋,且棋烂如泥。
也就魏铭不嫌弃,竟然能耐着性子在她一言不合就悔棋里,陪她下了三个雨天。
当下崔稚把手里的棋子一扔,“太无趣了!每一次都毫无悬念!”
确实,她输的毫无悬念。
魏铭轻笑一声,见她不要玩了,已经起了身去他案前把玩小石头,转过头问他,“你这些奇形怪状的小石头,是干嘛的?”
魏铭张口要回,突然门外传来了梆梆的拍门声。
两人相互对了个惊讶的眼神。这样的天气,还有人着急上门不成?
魏铭转身去拿斗笠,见崔稚要跟,连道不必,“外边风凉,我去看看便是。”
他三步并两步过去开门,门拍的急,一下催着一下的,他听到外边喊道:“木子,赶紧开门!”
是大伯魏大友。
魏铭终于想起那日,没抓住的念头是什么了,竟是魏大友家也垮了房子的事!
“木子!快开门!淋死人了!该死的天!”魏大友喊着,罗氏也跟着喊田氏,“你可别当听不见,可没有这样做亲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