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量的食物,罪恶感和满足感呈正比。
吃饱喝足,苏昱清变魔术一样从他的背包里掏出一台switch,接上宁樨家的电视机,问大家要不要一起玩马里奥赛车。
宁樨说:“我怀疑你是有预谋的。”
“不然电视你会看?放着也是浪费。”
苏昱清把手柄递给苏雨浓,苏雨浓不接,“我不玩,我要跟樨樨说一下话。”
男生有一种本事,第一次见面也能随随便便玩到一起去,苏雨浓看一眼在客厅地毯上坐下玩游戏的苏昱清和周璟,把宁樨拽进卧室,关上门。
直接就摆出了严刑拷打的架势:“也不是不希望你走出温岭远的影响,可是找一个和他这么像的人,不是背道而驰吗?”
“有……很像吗?”宁樨知道是有一些想的,但是“很”应该不至于?
“不像吗?温岭远要是年轻十岁恐怕就是这个样子吧。”
“我没有跟他在一起,只是还在接触。”
“意思就是有这个打算?”
“也不是……我很难跟你形容。”
苏雨浓很严肃,“你是很拧得清的人……”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我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
苏雨浓认识宁樨这么久,知道她只是外表看起来“渣”,离她想要塑造的那种六亲不认的形象,差了不知道多远。终归是个外刚内柔的人。
晚上九点半,苏昱清和苏雨浓离开,宁樨将周璟留下来,以需要他帮忙收拾一下房间为理由。
垃圾都让苏昱清带走了,屋里并不乱,所以他们也只是象征性地收拾了一下。
宁樨在茶几旁边的地毯上坐下,把还剩的几罐啤酒归拢到一起,拍一拍对面,让周璟也过来坐。
周璟坐下之后,她又爬起来,把刚刚买回来还没有开封的diptyque的香薰蜡烛找出来。然而,她忘记了自己没有买打火机。
周璟说:“我下去买。”
“不用不用。”宁樨阻止他站起,自己走去厨房,把纸巾叠成长条状,打燃天然气灶,点燃纸巾,再点蜡烛。如果这么贵的香薰蜡烛,知道自己是被用这么土的方式点燃的,不知道会不会觉得自己所托非人。宁樨想着,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香薰蜡烛被放在木质茶几的正中,散发一种清淡的香调。
周璟问她:“是什么香味?”
“无花果。”
周璟相信她点这一杯蜡烛仅仅是因为突然想起,或者单纯想试一试闻起来是什么味道。不是为了气氛、情调,或者与之相关的东西,因为宁樨从来不爱取悦别人。在他看来,她是一个让他羡慕的人,她活得很自我。
宁樨曲着腿,把下巴抵在膝盖上,伸出手去扇一下风,蜡烛的火苗微微晃动。
说这些话,需要矫情一点的氛围,不然她开不了口。
想了很多措辞,最后还是觉得开门见山更好,“……我喜欢过一个人。也许,还不能称之为‘过’。因为就在今天,我得知他取消订婚的消息,第一个冲动是想要给他打电话。”
如果宁樨抬头,会看见周璟的目光是怎样一瞬变得黯淡。或者说,正因为害怕会看见这样,所以她才没有抬头。
周璟的声音,清润而有一些温和,他确实适合当医生,天然有种让人平和信赖的气质,“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聪明人的做法,是现在和你扯一些有的没的,然后从这扇门走出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和你联系越来越少,直到变回陌生人。”
周璟顿一下,笑着说:“但是,我不是很想把这份聪明用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
宁樨一下怔住。她没有想到周璟会这么直接,她确实想过,周璟可能会用“聪明人”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你看,你说了让我觉得难受的话,我也要说一些让你头疼的话,这样才比较公平。”
“……对不起。”宁樨是真的觉得有一点难受,她清楚周璟是多么好的一个人。
“道歉就没有必要了。只是,我想知道,如果没有得到这个消息,再等一些时间,我会有机会吗?”
“我不知道……”这不是敷衍,“我只知道,在可以预见的时间里,我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都会是想要给他打电话。不管那个时候身边人是谁,好像都对他不公平。所以,我一直一直都很矛盾。我不想变成那种,拿一段感情来治愈另一段感情的人。而且,你很像他……”
“最后一句话,我需要你跟我道歉。”
宁樨立即慌乱地说:“对不起……”
周璟笑一下,手肘放在茶几上,手背撑着腮,看着宁樨,“被你喜欢的人,一定很优秀,你说我像他,也不完全是一句话坏话。其实我原本还想争取一下的,只不过,我这个人,还是有一点傲气。我不想做你的高仿,未来,还是希望做某一个人的原版。”
宁樨使劲点头,“你一定会的,你这么好……”
“谢谢你现在就告诉我,我现在还没有喜欢你很深,大概,两周……或者三周,我就可以变成你的一个普通朋友了。”
“你可以不用勉强跟我做朋友……”
“不是勉强,作为朋友,你也很值得结交。”
“那等你觉得可以做到的时候,再联系我。但是你不要勉强,我知道默默喜欢一个人多难受,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周璟笑了,“你性格比我以为的要柔软。第一次见面,我觉得你应该是很骄傲的性格。”
“我可能只是……吃软不吃硬。对别人对我的好,我会手足无措。”
“我好像对你也没有多好?任何一个普通追求者都能做得到。”
“可能我对你有滤镜?我对你第一印象很好。”
“因为我跟他很像?”
“没有没有……”宁樨又慌起来。
周璟笑说:“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开了两罐啤酒,他们都没有怎么喝。这盏盛在玻璃中的烛火,映在宁樨眼中,清澈又生动。周璟移开自己的目光,他庆幸自己这么早就被拒绝,不然时间一久,就真的没有办法再回到普通朋友的位置。
“那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宁樨摇头,“……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打。十月、十一月……”她掰着指头数,“五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吗?我不知道。”
“但是错过他你会后悔?”
“我会后悔。因为我甚至都没有明确和他表白过。”
“找一个机会,重新接触起来,看看他的态度,再决定表不表白吧。你这样可爱,不会没有一点胜算的。”周璟按一下额头,笑得有点无奈,“为什么,我还帮你追起别人来了?”
“对不起!”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道歉了,我今天听到的对不起,比过去一年还要多。”周璟伸出手去,顿一下,宁樨没有躲,他于是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头顶,而后撑着地毯站了起来。
宁樨将他送到门口,“如果你实在气不过的话,可以打电话骂我,我不会还嘴的。”
周璟笑了,“真的没有那么严重,可能,就到这个程度吧……”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段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好像自己都觉得太短,又扩大一点,“就这么点。”
周璟离开之后,宁樨也没有收拾尚未喝完的啤酒罐,直接倒在沙发上,举起手机。
她把温岭远的朋友圈,从“不看他的”状态解禁,点进去,大半年的也只更新了一条动态,拍的一片湖水的照片,不知道在哪里,也没有配文字。
小园的朋友圈,则是一贯的吃吃喝喝,什么都发,没有什么关于这件事的内容。
然后,她又去看钟映的,结果发现钟映应该是把她拉黑或者删除了,朋友圈看不了,只有一条横杠。
想联系他,更想见他。
当知道自己对他的一切企图,都不再是不道德、需要被克制的时候,这种见面的欲望就更强烈。
然而,如果此刻正式进入男女互相狩猎的战场,她不能做按捺不住的那个。想想那条鱼是怎么咬了饵又脱钩的?
是需要想办法和他恢复联系,但是不能这么急切,不能在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搞一搞小鲜肉的呼声很高,但是樨樨的性格告诉我她不想这么做。
第二十六章 惊蛰(01)
三月春, 晴天渐比阴天多。
天气升温这一天, 来青杏堂看诊的病人也比平常更多。
温岭远给今天的最后一个病人开完药方, 交给实习生医生去抓药, 自己到休息室去,倒了一杯水。
池小园突然举着手机走进来,语气兴奋:“温叔叔, 下周末我要请假出去玩!”
池小园的出勤,温岭远并没有抓得很严,只是她本身很自律,交际范围也狭窄,所以上班下班的时间,她多半都是待在青杏堂。
温岭远准假,笑问:“怎么突然愿意出去玩了?”
“我爱豆要在崇城办生日会,我刚刚跟樨樨约好了,要一起去看。”
温岭远是记得池小园有个很喜欢的小明星,前年冬天,宁樨常在青杏堂自习的时候, 她们两个经常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聊关于那个小明星的资讯。
“什么时候去?机票和酒店订好了吗?”
“还没有,我还没买票呢。”池小园在他身旁坐下,反反复复刷着购票界面, “樨樨想让我跟她一起买前排,但是前排的票要3888一张……”
“生日会,你又好不容易去一次,就买前排吧, 我帮你出。”说着拿出手机来,给小园转了八千块钱,“剩下的拿去订酒店和机票。”
池小园喜滋滋地接受转账,给他发了一个“谢谢爸爸”的表情包。
温岭远:“……”他始终无法理解年轻人动不动就可以叫“爸爸”的网络文化。
到了第二周,池小园网购的包裹都到了,这是她准备去参加生日会的全部行头。
小偶像的生日会在周六晚上,早上从南城出发,时间很充裕。
池小园周六起得很早,拖着小号行李箱,准备到青杏堂去跟温岭远打一声招呼再走。
温岭远已经起床了,且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架势,看见她了,立马说道:“我也要去一趟崇城,你坐我车去。”
小园愣一下,“……啊?”
温岭远一边看休息室的值班表,一边跟她解释:“爷爷托人弄到一些医学古籍,叫我过去运回来,顺便请帮忙的人吃饭。”
不用车转车地辗转奔忙,小园当然求之不得,而且十分庆幸自己买的是高铁票,不会损失太多退票手续费。
车子开上高速公路,池小园想起来要跟宁樨更新自己的行程。
结果字还没有打完,宁樨那边“咻”的一声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池小园点开听,宁樨说:“小园小园,我上午有事,要去帮人拍一组照片。我把下了高铁之后怎么走的路线图发给你,或者你也可以直接打车,我给你报销。你下车之后给我打个电话,如果我还没结束的话,你就直接去学校里找我拿我家的钥匙,然后先去我家休息。”
池小园把对话框里的没打完的字删掉,发了一句“好的”。
宁樨发过来一张地图APP公交路线导航的截图,又发了几个哭脸的表情,说道:“抱歉抱歉,不能去高铁站接你。”
小园说没事,宁樨回复道:“那我先去忙了,有事的话,你给我打电话。”
语音是功放的,所以温岭远也听到了,问她:“你不住酒店?”
“樨樨在学校外面租了一套房子,叫我跟她一起去住。”
算上坐地铁、排队安检和候车,自驾去崇城,并不比坐高铁多花费太长时间。
到达崇城,是在上午十一点,池小园给宁樨打了一个电话,得知她还在学校拍照,就让温岭远直接把车开去学校。
崇城传媒大学的校园很小,步道旁的树林里,一些桃花已经开了,远望是环绕漂浮的一团一团粉红云朵。
宁樨拍照的地点,在学校的老图书馆,并不难找,找一个同学问过路,顺着走过去就看见。
一栋帕拉迪奥式的白色建筑,掩映在露出新绿的鹅掌楸和白麻栎树之间,兼具文艺复兴风格和现代对称美学的欧式建筑,因此并不会显得突兀。
毫无疑问,这里一定是一处拍照圣地。
走近一些,远远就看见了宁樨。
这个时候,池小园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她的“拍照”,不是以摄影师的身份,而是以模特的身份。
主题或许与轻婚纱风格的礼服有关,宁樨穿着一条白色纱裙,手里一束浅粉、嫩绿和白色间杂的花束,低着头随意走过鹅掌楸下新碧的草地,薄纱裙摆随动作起落,轻盈如同拖曳一丛云雾。阳光自叶间落,恰如其分地在她身上制造明与暗的界限。
没有人叫她停下来摆动作,可能是想要抓拍出最自然的神态,和与光影最和谐的互动。
只有按快门的咔嚓声。
温岭远愣了一下。
他没有第一眼就十分肯定那就是宁樨,直到她从草地这头走向那头,都要走出取景的范围,她停下来,转头笑说:“可以了吗!”
她笑起来,他才认出来,确实是她。
摄影师笑说:“要不再走一遍?”
“再走我就真的不会走路了!”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可以了可以了,你站到树下面去,我再拍几个特写镜头,咱们今天就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