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他说那些画他都收着呢,还夸我画得不错,”戚念双难得害羞地垂下脑袋,一张圆脸涨得通红,“我一听这话,妥妥的有戏啊,脑袋一上头……就……就……”
“就什么……”庄采薇觉得自己有点手抖,“你别是对我大哥霸王硬上弓了吧?”
老庄家即将出现第一个婚前失贞的男子,庄君源。
“没没没,那我哪敢啊!”戚念双赶紧摇头,复又嘿嘿笑道,“我就是往他怀里一扑,碰了碰他的脸,跟他说既然画得好,那下回再给他画,就跑了。”
好险,庄君源的贞洁保住了。
不过这样一来,以庄君源的板正性子,会不会反而觉得自己和人家姑娘家有了肌肤之亲得对她负责,便顺手答应了这门亲事?
“那不行。”戚念双听庄采薇这么问,面上羞色顿时退去,果断道,“这种事讲求你情我愿,否则强求来的都不算数。他若真是这么想,我定然要与他说清楚的。”
庄采薇有一瞬的沉默,她也曾像戚念双一样,凡事都求个圆满,对未来充满憧憬。
直到遇上了言成简这个狗东西,唉,说出来都是泪,她十分欣慰地拍了拍戚念双的肩膀,道:“我家那个不肖的大哥就交给你了,答应我,日后好好劝劝他,别老盯着我的武艺有没有长进了,赶紧给老庄家传宗接代吧,最好再也别来管我了。”
“你懂什么?”戚念双白她一眼,“业精于勤荒于嬉,他那都是为你好。”
完了,这词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庄采薇忽然对自家的将来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她在京中唯一的闺蜜即将倒戈成一个魔鬼。
后头又闲聊了几句,言成简打外面回来,看到戚念双之后有些狐疑地打量一番,问道:“这位是……?”
庄采薇便拉着她给言成简引见,说起来戚念双还和言成简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她的外祖母惠国大长公主也是言成简的姑祖母,只不过关系有点远,两个人不曾见过。
戚念双多有眼色的一个人啊,一见言成简回来了就麻溜告辞走人。
言成简过来是因为秋猎最后的晚膳要与宗亲以及皇后娘家一道用,他来接庄采薇过去,顺便看看她准备好了没有。
庄采薇见自家人哪用得着打扮,叫鹤语给她重新整理了一番仪装就出发了。
言成简走在前头,后头庄采薇跟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青竹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像是有话要说。
庄采薇不动声色地把脑袋凑过去,青竹便捂着嘴在庄采薇耳朵边上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娘娘,奴婢方才出去的时候,见到二姑娘和二皇子殿下在一处说话。”
嗯?
不不不不不是吧?
冷空气一来我就毫无意外的感冒了,真是挣扎着去上班
这几天更新的不多,等我身体恢复点来想办法多写点
大家都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手动掩面)
第三十五章
趁着宴席还没开始, 庄采薇找了个借口把青竹拉到一边让她详细说说。
青竹完全发挥了她的八卦本色, 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奴婢也没看到他们是谁先找的谁, 但是他们绝对不是第一回见了,二皇子殿下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二姑娘背朝着奴婢看不见脸,他们在一块说了好半天的话呢, 那地方十分隐秘一般人不会去。”
“……那你是怎么找到的?”
“奴婢……”青竹红着脸道,“人有三急,奴婢一时来不及回去就……”
庄采薇眼角一抽,行了别说了,她并不想知道她的侍女如何忍着三急在偷看八卦。
“这事你先咽进肚里,谁也别告诉。”
“奴婢省得,谁也不说。”
庄采薇摸摸下巴回到了宴席中, 看着一脸微笑和庄修然说话的言成简,心里的小九九就忍不住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事她要不要告诉言成简呢……
说起来很是不光彩啊, 他曾经的白月光在私下里给他戴绿帽,但是万一二姐当真和言成箫勾搭, 惹出什么事来又不好了。
她思前想后一番,趁着男人们都在喝酒的时候,把岑氏叫出来说了这件事。
岑氏同样是一脸惊讶:“不不不不不是吧?”
……真是亲母女。
“不管是不是真的,还是叫爹知道一下的好, 不管怎么说盯着点二姐,先前陛下下聘那天我看她神色有些不对劲,叫人去查了许久也没查出她那天有没有见什么人, 还是谨慎些的好。”
“嗯,是这个理。”岑氏点头道。
“话说我爹……那事后来咋样?”庄采薇倒也还没忘记回门那天岑氏突然说的爆炸性消息,她爹到底在外头有没有人,身为一个自诩贴心小棉袄的女儿不能不过问一下。
谁知岑氏面色尴尬地咳了咳,说道:“没有,是我想多了。”
“你不说爹有小秘密瞒着你吗?”
“咳……其实你爹他就是在崇天受了点伤,回来怕我念叨他,一换衣服就躲着我,你爹这个人啊,就是太重视我的话了,我说东他不敢往西……”岑氏抹了抹眼角,叹口气道。
“我回去了。”庄采薇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娘对她爹滔滔不绝的赞誉,果断回到了宴席上。
刚一落座,视线就瞄到了她二姐庄采娴。
其实自从上次言成简提醒她之后,她就对庄采娴多了几分疑心,但是对方一直没再有什么动作,只每天安安稳稳地当着大家闺秀,就算偶尔出门赴个宴,跟着去盯梢的人也没传回来什么有用的信息,这回在秋猎上原本想着人多眼杂多半不会有动静,没想到反而歪打正着遇到了。
很可能这边的盯梢也已经被对方识破了,真是棘手啊,她手头能用的人终究有点少。
后来一直到秋猎结束回到宫里,庄采薇都还在琢磨庄采娴和言成箫这事。
踏进承和宫的时候是晌午,太阳暖融融的,舟车劳顿的庄采薇决定先睡个午觉,再起来头疼这些她不擅长的事。
言成简约莫也是这样的打算,跟着她径直就进了寝殿。
通常这时候应该是由高福替他更衣,庄采薇便打算自顾自洗漱去。
然而言成简却挥退了高福,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在屋里,然后双手一张,道:“给朕更衣。”
“嗯?”庄采薇跟不上他的思路。
“说好给朕当牛做马的呢?”
……可以,兄弟你很上道。
庄采薇瞪他一眼,认命地走上前,手搭上衣领就打算解扣子。
“这只牛不太行,不知道要从腰带开始解。”言成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呼吸间的热气几乎都能传达到庄采薇的面颊。
她脸上不自觉地一热,也不知道红没红,赶紧又把手放在腰带上,然而她哪里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解来解去也解不开。
言成简倒也不嫌弃她动作慢,就老神在在地欣赏着她这副站在自己面前忙活半天的模样。
庄采薇一抬头,看到他的微笑便觉得分外碍眼,撅了撅嘴道:“我困了,解不开。”
言成简收起笑容,摸了摸下巴,道:“那要这般算了,也行,就说说你今日有什么心事瞒着我吧。”
“嗯?我哪……哪有心事瞒着你?”庄采薇心头猛地一跳,条件反射般后退三步。
“薇薇,”言成简便顺势前进了三步,负着手笑得格外危险,“你要知道,这夫妻之间一旦有了不能说的小秘密,很容易就能感觉出来的。”
等等,这话怎么这么像她娘炫耀他们夫妻亲密无间的时候说的话?
可是她和言成简有这么心意相通吗?还是说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你别忘了,言听计从,做牛做马……”言成简继续跟上。
庄采薇已经被逼退到了墙角,内心惴惴不安,想着有没有什么说辞能够让她搪塞过去,奈何他们老庄家的人幼承祖训,头一桩就是不能撒谎,这技能她实在是没怎么学过,一时之间脑海里根本想不出什么可用的说辞。
偏偏言成简还在一步步逼近。
她有一点小委屈,明明是你自家兄弟勾搭你从前的白月光,做什么在这里折磨我,这么一想又丝毫不介意把事情说出来了。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知道了就别后悔!
于是庄采薇一抬头,气都不带喘地说道:“青竹在围场里偷看到你二哥和我二姐相见,看着还不是第一次,上回你下聘那日我二姐慌里慌张地跑出来我怀疑是不是也去见了你二哥不过我没查到证据。”
说完头一昂,特别理直气壮。
言成简皱了皱他好看的眉头:“皇兄和你二姐?庄采娴?”
听到庄采娴三个字,庄采薇心头一颤,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忽然就觉得不想在这里看他还有什么别的反应了,便握紧了拳头,道:“现在告诉你了,我爹娘也知道,应当会盯紧了二姐,你二哥那边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去洗漱了!”
说完扁扁嘴,低头走了出去。
言成简倒也没拦她,,他脑子里还在琢磨言成箫的事,这是件大事,一个不好就会满盘皆输,若真是庄采娴那天去见过他,那说明言成箫早就偷偷回京了,指不定还有什么别的布置,他不得不仔仔细细地想清楚,回过神来时庄采薇已经剩个背影了。
他看着那背影有些迷茫,对着后头走进来伺候他更衣的高福说:“难道朕欺负皇后欺负得有点狠了?”
这话高福哪里敢接,只点头哈腰地陪笑道:“皇后娘娘便是使点小性子,也就是一时半刻的事,陛下哄哄就好。”
言成简想想也对,摇头无奈笑道:“也是,从小就这臭脾气,一阵风似的。”
……
那边厢言成简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致命性的错误,庄采薇已经冲到了偏殿里,一迭声地喊着青竹鹤语来伺候,要把她午睡的家伙什全都搬过来,至少今天她不想再见到言成简的脸了。
不明所以的青竹和鹤语听到她的吩咐一阵头皮发麻,也不知该不该听,领了命就私下里去问了高福。
高福也刚从寝殿出来,听到青竹的通风报信后摸了摸没有胡茬的下巴,说道:“咱一个没根的,哪里猜得准娘娘的心思。不过咱家觉着,既然娘娘这么说了,你们就这么听吧,横竖看陛下那样子,是没打算和娘娘计较,既然还能哄,那还有哄不过来的?”
不都说了夫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吗?听你老家婶娘们说的准没错啊?
于是青竹定了定心,琢磨着也是这么个理,就果断进去寝殿轻手轻脚收拾了庄采薇的东西去偏殿。
庄采薇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她坐在榻上长出一口气,看着青竹和鹤语拿过来的那些衣裳和首饰盒,闭了闭眼,挥挥手让她们出去了。
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待得周遭的空气都从燥热中恢复,庄采薇走到首饰盒前,打开盒盖,从中摸出了她的那把匕首。
其实她原本不是非要带着它不可的,就算从庄采娴手中换了来,可这终究是庄采娴的东西,还是言成简特意送的,结果被她这般视若珍宝地据为己有,看上去脸皮特别厚。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把这个留在娘家,留在她的听霜院。
可是……她又十分清楚,言成简是个怎样的人。
他生得好,一双桃花眼,眼角一滴天生含情的泪痣。
他有文化,和庄采娴讨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就从来没有厌烦过。
他武艺不错,听她爹说当年离开京城去崇天时就觉得他已经教无所教。
他处事周全,但凡交到他手里的事,每一桩都料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登基之后不论内外稳不稳,至少他平平安安地交接了下来,且看上去干得还不错。
他性格也好,除了时常喜欢怼她之外,几乎从不与人红脸,说什么都是一副笑模样,对长辈谦恭,对晚辈友爱,全凤中就鲜少有人说他不好的。
他何止是不好,他就是太好了。
好到凤中的万千少女们都为他折服,没看到就连戚念双那样的孤拐性子也都没说过言成简的一句不是吗?
而她庄采薇,当年也不过就是凤中最普通最平凡的一个纨绔少女,又如何不会为他的一颦一笑芳心萌动呢?
不过是明知不可能罢了。
是手中的这把匕首,在时时提醒她,莫要轻易耽溺在温柔乡里。
高福:既然还能哄,那还有哄不过来的?
青竹:不,我看这次是大条了。
第三十六章
谁不曾年少慕艾?
庄采薇第一次见到言成简的时候, 是他年节时到家中来拜访庄修然, 那会儿她大概和大部分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这人怎么生得这般好看,跟画里出来的似的。
随后她就听到站在她旁边的庄采娴红着脸掩着唇,悄声和她咬耳朵说了一通“玉树临风芝兰玉树颜如冠玉”的词,最后又加了一句“只是看着有些……”
桃花相。
一双上挑的细眸, 配上眼角一滴泪痣,随便看谁一眼都自带风情,更何况他还面含微笑,时时叫你春风拂面。
那时候庄采薇还是庄采娴的小跟屁虫,闻言便又格外多打量了他两回,确实是如此没错,然而她的内心还是把这些词都一一记了下来, 毕竟她自己肚里实在没多少墨水,万一旁人问起来不过就只能说一句“生得好看”, 太不足以形容了。
后来有幸与之一道上课,庄采薇还挺高兴的。
毕竟言成简和和气气的, 说话语调也温柔,即便有时候说的话题她跟不上,听听也是好的。
那曾是庄采薇记忆里十分美好的时光,二姐是曾经带着她读书识字的二姐, 言成简说话也还客客气气的并不像后来那么狗,他们文化人之间对话的时候她也时常窝在一边旁听着,午后散发着淡淡树叶味的阳光照耀着彼此, 都透着一股子安静平和的微光。